太子妃并未觉得安慰,反倒是越发的担忧。
楚盛窈醒来之际,身体的累,比起以往要轻很多,也干爽,应该是褚昭替她清理了。
这间房间,不晓得是位与何处,白日黑夜皆寂静。
连个人声都没有。
她坐了起来,房间里燃了很多烛光,照的犹如白昼。
妆匣处放着一个盒子。
她翻开后,少不了的震惊,里面放着的是一副画和牡丹挂饰。
李远之的送的画,她还以为不见了,没想到是被褚昭给藏了起来。
当初她问过他,他神情自然,也因他的品性,她信了他的话,如今看来男子皆是道貌岸人之辈。
“醒了?”褚昭进来,声色温柔,瞧她拿着那些东西也不生气。
“这画甚丑!”他拿着东西放了回去。
他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她面前,“这些才与盛窈相配。”
楚盛窈看着盒子里的珠宝首饰不甚在意,可看着最上层又把小钥匙,她眉头一紧,这钥匙竟然与个镯子连在了一块儿。
镯子不晓得什么材质,看着坚硬无比。
她想要反驳,想要与他撇清干系,可身上的余韵还在,她将盒子关上,坐回了床榻。
“你那些表哥,送的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儿,”他不顾楚盛窈的黑脸,走了过去抓起她的手腕,“我给夫人的,可是全部身家。”
“没下旁人送我的东西,褚昭你好意思吗?礼物不过是心意,若论价值,你的才是一文不值。”
褚昭也不气,咔哒一声,将镯子迅速的套进她的手腕。
一玉镯和一铁质的镯子套在手腕上,格外的刺眼。
她去取镯子,可怎么也取不掉。
“你干什么?”她怒火中烧。
“夫人,最喜欢将我丢下,包括我的东西。如今这般就丢不了了。”他晃了下钥匙,立刻发出轻脆的响声。
“你当真只顾自己,”方才用力取镯子,现在手腕红了大片,她低垂盯着手腕上的东西,“可不过只是妄求。”
手腕朝着地面撞击,最开始的玉镯碎成两断。
她捡起碎片,浅笑,“你瞧,有些东西若是想要离开,怎么都有办法的。”
褚昭眼底闪过痛色,这手镯原是他送她第一件东西。
没了也好。
这般的狠心,日后他也不必替她忧心了。
褚昭将地上的碎玉镯,捡了起来,用手帕包好。
这玉镯本是他赔她的,算不得什么好玩意儿,他还可以送她更好的。
楚盛窈瞧他小心的捡着东西,背影落寞,也没有继续去取另外的手镯,她摸了下这把小钥匙,约莫只有一寸多。
不晓得是做什么的?
“你究竟要做什么?”
褚昭放好碎玉镯,坐到她身侧,“不过是,想要叫夫人愉悦罢了。”
他所做,不过是想要和她多待一会儿,只他们二人,将欠她的那些,全部都补回来。
他甘愿垂首服侍着她。
谁也说不准日后会如何?只想叫她记住,他带给她的欢愉。
“盛窈,若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你还会留在镇国侯府吗?”褚昭对她离开的这般干脆,耿耿于怀,“还是我叫你厌倦了,才会让你想要逃离。”
楚盛窈摇头,“我只是更想要自由,以往祖母在,我舍不得。如今却更想做自己,而不是镇国侯府少夫人。你极好,至少在未将我囚禁之前,可我向来不信所谓的真心。先前我说的是真的。你我若生了龃龉,你转头便可觅的佳人,而我却困在四方的宅院。”
“你不信我?”
她摇头,“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人心。”
人心善变,就连她都无法保证,怎敢去相信旁人。
褚昭看着她的眼眸,清醒到了极致,如璀璨的星。
以往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她的样貌,而是这双眼眸,万千星空中,独她这一双最澄澈。
人活一世,难得糊涂,她这般活的太痛苦了。
他有些心疼她。
“可我爱重你,盛窈。”他从未有过这般的情绪,想要将他嵌入自己的血肉中,与她永不分离。
失控痴迷……完全不像他。
她浅笑,笑他所谓的爱。
“褚昭,若当真心悦一人,是不会叫她受这般委屈的,”她已经不想和他争执了,“在楚府,我被困,好几年未出府。他们皆说我这般样貌的,只会被权贵藏在后院,供其取乐,不见天日。常有人会因此取笑与我,即便是祖母护着,那些小话依旧会入耳,可我分明什么都未做。你今日所做,正是映照了她们的话。”
楚盛窈想起了那些过往,如今却成了现实。
可笑啊!
她轻声道:“褚昭,不要让我恨你!”
一字一句,皆入了他的心。
他捏紧拳头,眼眶泛着红。
她的伤痛他晓得,可他只自私这么一回。
“那便恨吧!”褚昭抓住她的手腕,低下了头。
她根本无力撼动,恍惚间,似乎瞧见他眼眶的泪渍。她还以为是她看错了,伸手碰触到他的眼角,指尖湿润。
她的手立马被褚昭给按住,他喘着,气息扑在皮肤上,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你要自由?可自由能给你带来这些吗?”
褚昭完全放低姿态,只为了叫她更加的欢愉,身喘息声在耳侧响起,“盛窈,只有我能叫你这般快乐,你要记着我。”
他眼眸情谊喷涌,细细的注视着她的反应,轻重缓急皆顺着她的表情来,待她要躲时,便又会低头轻咬她的嘴唇。
被他带着,身体只能认输,情绪完全牵扯着,一浪比一浪还要高。
她几乎不能自抑,娇吟声声,褚昭趴在她耳侧低声的笑。
她思绪被牵扯出了些,人也清醒不少。
她仰头,他眼底被欲色覆盖,剩下的是她难以琢磨的情绪,恐惧,担忧,还有流连。
分明忍到了极致,也不愿碰她。
她想要看的清楚些,可眼眸被一只大手覆盖,接着便什么也不晓得了。
他只疯这一次,前途不可知,不愿将她带入的危险之境,半点儿也不愿……
他动作不停,夜以继日,将她一遍又一遍送到了极乐之地。
她不晓得过了多少的时日,清醒片刻,被他喂了些水和食物,又被他拉入其中,不晓得天地为何物。
再次醒来时,她意识松泛,身体余韵阵阵,脸颊红艳,一双眸子几乎能够沁出水来。
一看便晓得被疼爱过度。
不过她根本无法顾忌着这些,房间里空无一人,没了褚昭的影子。
这些天来,清醒后便能看见褚昭,只今日略有些奇怪,她没有多想的时间,房门此时忽然被撞开了。
楚明妍瞧见她,明显松了口气。也不枉她这些天来,派人守着褚昭了。
“姑母?”她此刻尚在云雾中,还未彻底的清醒。
“来不及多说,先离开。”楚明妍拉着她,便往外跑去。
她也将此地看了清楚,这是个一进的小院子,在郊外,人烟罕见。
她被楚明妍催促着上了马车,等两人坐好,楚明妍才有时间认真的打量起她来。
眉宇含春,眸子水光流溢,脸颊粉红几乎能掐出水来,穿着的衣衫宽大,几乎能够从头罩到脚,不是高领,脖颈的痕迹往下蔓延着。
坐在马车时,身子柔软无力,下意识的依靠在软枕上。
这这楚明妍掩住嘴唇,咳嗽了好几声。
好个禽兽!!
她拢了拢衣裳,被楚明妍这般看着,不自在的想要躲避,她虽不晓得如今的姿态,可身上的衣服是褚昭的。
她的衣服早就被撕坏了。
楚明妍没有多言,用披风围住她,“这七日,盛窈还好吧?”
七日?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天了?
她不可置信,心头止不住的谩骂,褚昭当真是禽兽。
“姑母,我尚可。”她系着披风,声音带着尬色,垂眸不敢看她。
“无事便好,”楚明妍也不是个傻的,自然不会多问,“今日便离开京都吧!”
楚明妍直接拍板,怕夜长梦多,也怕褚昭再做出什么事来。
“姑母怎么寻到我的?”褚昭谨慎,且楚府在京都可没有什么势力。
“整日派人盯着褚昭,寻着痕迹找来的。”楚明妍回道。
她点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了?”楚明妍问道。
“无事,”她摇头,“那便今日走吧!”
可她下意识看向窗外,随着远离困住她的囚笼,心像是鼓声敲打的频繁。
祖母和两位表哥都在城外等着了,瞧见她皆一脸欣喜,并未多问什么。
楚明妍替她寻了新的衣裙,她连忙换上,老夫人拿出头梳,给她理了理发丝。
祖母的手温柔极了,她几乎都快要睡着了。
“盛窈,你尚有后悔的机会。”老夫人忽然的声音惊醒了她。
“祖母说什么?”她不解的问。
“以往不愿你嫁给褚昭,是怕他太过冷情,”老夫人摸着她的软发,“如今却有些担忧你。”
褚昭竟然能够做到这步,这是她未曾想到的。
“你也对他有了感情,如今这般离去不觉得可惜吗?”
她趴在老夫人的膝盖上,她承认早就对他动了心,“祖母,不是有感情便要在一起的。”
她不想做镇国侯府少夫人,不想只顾着一府的名声威严,不想如困在楚府一样。
镇国侯府的牢笼再繁华,那也只是个牢笼。
“真情难得,祖母怕你会遗憾。”老夫人也不晓得如今该怎样选,只想她过的顺遂些。
她未语,遗憾是常态,如今只做想做的。
“好!既然做了决定,便早些离开吧!”老夫人吩咐马车速度快些,“依照褚昭的行事,他既然敢困住你,便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她点头,可心头的讶异又深了些。
是啊!镇国侯府藏住一人的本事还是有的,怎会叫她逃出,她又想起那滴泪来,褚昭这几日来单纯‘伺候’起她来。
即便是难受的再厉害,也不碰她。
还有那让她想不透的神色……
马车离开京都,驶了一夜,这一路通畅,路面上少有雪迹,等进了驿站时,楚明妍感叹,“南方不易积雪,可京都这几日下了雪,还以为大雪封路,难行,没想到这般的好走。”
她默默听着,心头升起了一些念头。
等入了夜,大伙都入了睡,她忽然寻了匹马,独自远行。
行了许久,路面没有雪迹,周围树林里反倒是堆积了不少,窸窣声和隐约的火光叫她拉住缰绳,她走近朝正在扫雪的农夫问道:“怎大晚上还在扫雪?”
农夫笑的憨厚,“有贵人给了些银两,特意叫我们清理呢!”
“是何模样?”她心瞬间提了起来。
农夫想了想,说出的样貌和褚昭没有一个对的上的,她眼眸暗了瞬。
可农夫又道:“那人应当是某个高门的下人。”
她又将褚昭身边的人一一说了,待说起金贵,农夫连点头。
她翻身上马,刚好下雪了,飘在脸上轻柔柔的,多了就冷了。
她不明白,若是起了心留下她,可为何那般轻易的让姑母找到她,也未曾派人追过她,还有为何请人清扫她离开的路。
他有意放她走,可为何呢?
“出来!”她忽然朝着林中一处,冷声道。
没有任何的动静,她不打算和他试探,“褚昭叫你跟在我身边,便得听我的!”
她掌心握成拳,嗓音干涩,“他是不是出事儿了?”
他们回来前,太子被禁足,即便他说过无事,可却叫她不得不往此处想。
林中人踟蹰,最后还是出现在她面前。
“少夫人。”褚一跪地,恭敬道。
“他怎么了?”她声音急切,心中越发的忐忑。
“世子不叫我给您说。”褚一低头不答,“他只叫我今后跟着您,保护你。”
她身体颤抖,险些从马上坠落,原本的疑惑全部串联在了一起。
难怪他这般的反常。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楚盛窈坐在大厅内,她捏着鞭子,抬头就瞧着楚明妍扶着老夫人下楼。
“姑母,我要回京都一趟,你们先走。”
楚明妍和老夫人面面相觑,楚明妍不问为何,只道:“叫你表哥陪着你,我们也安心些。”
经过几番推拉,楚明妍她们才退了步,还是留给了她几名女子,保护她。
这些都是跟在楚明妍身边上过战场的,她信得过。
她放弃乘坐马车,骑了匹马,飞快的往京都的方向。
风雪此刻极大,全部朝着她拍打来,冷的她发抖。
一日多的路程,没有片刻的停歇,到了京都城门口,她直奔镇国侯府,刚行了一半,锣鼓声响起,驱逐周围人。
囚车迎面而来,百姓指指点点,不知何人起的头,扔着烂菜叶。
她几乎要匆匆而过,可余光瞟了过去,一眼便能认出人来。
他怀珠韫玉,清雅如天上月,琼枝玉树,京都所盛赞的世家第一人,如今蜷缩在囚车,眼眸灰暗,死气沉沉……
她轻声呢喃,眼泪滑落。
第102章 第102章
镇国侯府一夕之间崩塌,全部押解入狱,远在京郊的镇国侯,在属下的护卫下,逃离了锦衣卫的抓捕。
谁也不曾想到,褚世子去东都府,被太子暗自下令开矿采硝石,意图谋反。
原先太子就因读错祭文,被永成帝禁足,如今更是滔天大罪。
朝臣区情激愤,纷纷向永成帝陈情,要求废除太子,改立三皇子。
永成帝迟疑不定,沉痛哀婉,严惩亲儿实在难以做到,拳拳爱子之人,惹得朝臣越发的愤怒,多次上书,讨伐起镇国侯府与太子来。
永成帝仁慈,乃是天下大幸,可此事毕竟闹得太大了,永成帝痛心疾首还是下了圣旨,将镇国侯府全部打入大牢,等候发落。
楚盛窈面无血色听着褚一禀告着事情缘由,最后褚一抱着个盒子递给了她,“少夫人,这是世子让我给您的。”
她看了眼,锁孔极小,她摸了下手镯,未加思索的将盒子打开了。
最上面是一个信封,里面还有些房契地契,还有他送她的簪子,玉佩……旁边还有块玉牌,她拿起块玉牌,想了许久才想起这是宫宴后,太子妃给她的,不过被褚昭给收着了,原来在这里。
她想起褚昭曾说过的,他可以给她一切。
最后定睛在这封信上,她能料到是什么,可她未将它打开。
“你家世子做事便是这般荒谬的吗?”她看了眼褚一。
褚一沉默不语。
若她当真未察觉到,或是狠了心离开,便要生死相隔?
不!她不信,褚昭又不是傻的,既然早知晓,应该有所防备。
她捏紧了玉牌,望着皇城的方向,久久未曾挪开目光。
地牢昏暗,吱吱呀呀是老鼠啃食虫子的声音,吓得人抱作一团,镇国侯府女眷从未这般的委屈过。
王夫人神情木然,未曾想到权势正旺的镇国侯府会有如今一日。
周氏抱着怀中的婴孩泣涕涟涟,她孩子还这般的小,日后可怎么办啊!
其余的女眷蹲坐在一起,皆是神情惊慌,可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她们斜对面便是关押男子的地方。
两房的老爷急的团团转,“慎之,你可曾做过大逆不道之事!”
“二叔,三叔,做没做过重要吗?”褚昭坐在杂草堆上,即便是狼狈,可风华依旧,气势不减。
永成帝早就想动手了,早晚罢了。
这时狱卒领着几个人走了进来,领头的是平原公府郑行武,也就是褚清溪有婚约的未婚夫婿。
郑行武得到消息后立刻赶来来,他被狱卒领到褚清溪所在的监牢旁,褚清溪瞧见人,眼眶发红,泪珠掉了几滴,她立刻擦了干净。
“你来作甚!”她冷淡道,完全没有以往的柔情。
郑行武只心疼,“安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褚清溪缄默,如今镇国侯府横生巨变,这门婚事怕也难以进行下去。
郑行武身侧,还站着两位男子,其中一人是与褚清婉定亲的男子,他只将包裹往褚清婉手里递,冷硬的脸上没有郑行武那般的柔情,可依旧是担忧神情。
褚清婉抓住包裹,里面有好几个大肉包,还有些干饼子,她憋不住泪,“你送这些做什么?”
男子被晒得黑黝黝的脸,看不出是何表情,他老实道,“怕你饿着。”
褚清婉抓起包子咬了口,边吃边哭起来,“你真是个木头,呜呜,我要退亲。”
男子顿时手足无措安慰起褚清婉来。
还有一年长的人,他将信封从袖口里拿出来,“二姑娘,这是我家爷给您的。您如今这情况婚事怕也无法继续了。”
褚清云接过退婚书*,年长男子瞧褚清云没有痴缠,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