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够了!”楚明妍直接喊停。
两人的话,针锋相对,太过明显,楚明妍十分不耐的将他们赶到了另一辆马车。
“男子在,吵嚷的很,还不如就我们说着话。”楚明妍笑道。
她儿她了解,今日的种种表现,皆因听了镇国侯府与周府的事后。
她亦不是那古板之人,若两人真能成是极好的。
不过楚盛窈如今尚是镇国侯府少夫人,到底不道德了些。
而且,楚盛窈是何意尚不可知。
楚明妍问道:“若是侯府与周府的事,无法逆转,盛窈你打算如何?此处只你我姑侄二人,我可帮你思量。”
或许不管不顾只做着自个儿的本分,做好侯府少夫人,即便与褚昭关系冷淡,至少祖母不会担忧。
“姑母,走一步看一步吧!”
离开京都不过四个多月,如今再回去,却生了恍若隔世之感。
马车停在镇国侯府门前,已经有不少的人在等着了,都是些小辈们。
楚盛窈透过车窗一个个望过去,看到周平遥时,只觉得诧异。
只几月不见,她好似瘦了许多。
褚昭搀扶着她下了马车。
几位小辈们,瞧着后面的两辆马车自门前过,并未停下,觉得奇怪。
打头的是两位身量高的男子。
周平遥看了眼,觉得那位身量最高的男子,格外的凶神恶煞,尤其是看向她们这些女眷时。
忽然,那男子扯了下嘴角,露出抹笑,更像是威慑。
她吓得后退了步。
“大哥大嫂,终于回来了!”褚清溪感叹着,欣喜的看着她们,其余的姑娘也围了上来。
被簇拥着进了府,正厅内长辈们皆在,坐在最上面的是侯老夫人,她一瞧见褚昭走进来,便红了眼眶。
王夫人和侯爷坐在侯老夫人的两侧。
接着便是二房的,和三房的。
周氏旁边的嬷嬷抱着一襁褓,这应当便是周氏的二女儿,府中的五姑娘了。
楚盛窈跟在褚昭身旁给诸位长辈见礼。
王夫人连忙拉了褚昭起来,湿了眼眶,头一次孩子离她这般的远,“回来便好。”
长辈们七嘴八舌,并未注意到楚盛窈还跪在那里。
褚昭起身后,连忙将楚盛窈也扶了起来。
王夫人只瞥了眼,很快的收回了目光,将褚昭拉到自己的身旁,楚盛窈不甚在意,寻了个最末的位置坐下。
不过一会儿褚昭身旁添了个位置,褚昭拉着楚盛窈坐到了他的身侧。
镇国侯府人,默默的瞧着这一幕,皆未说话,一时间沉默了不少。
夜间用过晚膳时,侯老夫人留下了府中的长辈,楚盛窈本想要离去,可被唤住了。
连叫他们歇息的时间,都无,想来是大事了。
“侯府与周府的婚事,改不了。”侯老夫人忽然道。
褚昭站了起来,“孙儿在信中说过了,此生不会再娶。”
本来此事可了了的,褚昭不愿,他们也不好逼迫。
可镇国侯叹了口气。
“你母亲有意与周府的婚事,被传到宫里,林嫔娘娘知晓后,特意向陛下进言,许了这桩婚事,陛下本要下旨。
皇后替你拦下来,讲起前封赐婚圣旨引起的一系列事来,怕影响了陛下的名声,陛下亦是应了。不过林嫔趁此说,圣旨不下,便请皇后暗中促成此事,也算是弥补了你,陛下答应了。”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镇国侯看向褚昭,“前儿前太子被斥责不孝,只因在祭祀时,祭文中的武成写作了成武,犯了太祖的名讳。”
太祖庙号武成,可太子的祭文却颠倒了二字,负责祭祀的官员被永成帝一气之下革职处斩,太子被罚了三月的禁足。
朝中不少事儿被三皇子接了过去。
如今太子被禁足,若是皇后连此事都做不了,怕又会被永成帝寻着错处。
所以这婚事不成也得成!
楚盛窈听着这些话,心头平静的很,或许这便是做好最坏打算的好处,早一步去承受,到了真正经历的时候,更多的是:果然如此。
此事,已经不能说褚昭愿不愿意了。
关乎到皇后与太子,沾了皇权,那些情情爱爱是那般的无足轻重。
她双手交叠,眼神平静的看着每一个人。
自他们进来,未曾压着褚昭,逼迫他必须去做,只说明缘由,他们也不过是迫不得已,也不过是受皇权所迫。
只不过这一切总得要让人承担,要让别人受委屈。
“盛窈,平遥不会碍你事的,你就当府中多个姐妹便是了。”周氏本是该幸灾乐祸的,可太子出了事儿,他们镇国侯府也落不到好。
“男子本就是三妻四妾,楚氏也该懂些事儿,”王夫人抬了下眼皮,“现下还未给慎之诞下一儿半女,有人来分担是好事儿。”
楚盛窈听她们说着,只觉得讶异。
好似此事有她做主的权利,好似她说不愿,她们便不会去做。
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好没意思。
她还未开口,手被褚昭捉了去,在她疑惑中拉着她站了起来,走到了最中间。
褚昭对着诸位长辈行了礼,神色一丝不苟,逐字逐句道:“我不会娶周表妹,即便是下了圣旨,也不会!”
褚昭未理会长辈们的反应,拉着楚盛窈离开了正院。
好些日子未曾回策海院了,丫鬟和嬷嬷们将院里院外,好好的打扫了一番。
一路风尘仆仆,还得听长辈们说些闲言碎语,她累的很,洗漱完后躺在床榻上,一会儿的功夫便要睡过去。
“盛窈,”褚昭连同被褥将她搂了过来,“无论外边传怎么说的,你只要相信,我绝不会娶周平遥的。”
“嗯。”楚盛窈连睁开双眸的力道都没有,脑子已然没有思索的能力,“早晚都要有旁的女子,夫君若是娶了平遥,皆大欢喜。”
说实话,这些个没缘由的保证,叫她听得莫名其妙。
娶了周平遥,解了现如今的困窘,甚至还不影响两府的关系,即便是要顾忌,曾与她说的,在她生了孩子后,才考虑纳妾之事。
纳妾,又不是娶平妻,褚昭即便是做了,也不算是违背与她的诺言。
“盛窈,我只要你,有你一人便够了。”褚昭靠近她的耳边,珍重其言。
出了周平遥的事后,他就无法想象,他们间平白无故的挤了另外一人,会变的怎样。
她还是能够做好,镇国侯府少夫人,待他或许也能够依旧,可他不甘心,不愿叫旁人玷污了他们之间的情谊。
分明两人共白头,便是人间至乐。
他低头,她双眸合上,睡容恬然,也不晓得听未听见?
被褥被他掀开个缝隙,隔着东西,总叫他觉得不习惯,直到躺在沾染她体温的被褥,才彻底的舒适下来。
接到楚府的消息后,她正打算回府一趟,结果还未离开,褚清溪带着两房的姑娘过来了。
她连忙让秋泠和春和上了茶水。
褚清溪自进门后,便不敢睁眼瞧她。
她心中已晓得是何事,不过不打算戳开这层皮,“听闻三位妹妹定了亲,我当时在东都府,来不及回来祝贺,便叫人送了些东西,过来也算我的心意。”
“极好的,”褚清溪感激道,“嫂嫂的绣工好,那衣裳我穿出去,旁的姑娘都羡慕的很,还有那副描绘京都府景色的画,真是丹青妙手。”
褚清婉定亲的人,乃是镇国侯麾下的一名武将,瞧着她双颊泛红,应当对这门婚事还算满意。
褚清云则是一名进士,她神情淡淡,看不出喜哀。
听闻盛王也就是三皇子,不日也要成婚了。
“嫂嫂,”褚清溪终于进入了正题,“此事是陛下开的口,你不要怪罪大哥。”
这门婚事,原是周平遥透露了些意思,母亲又觉得合适,便打算和众人商议,她当初也是坚决反对,她也要成婚了,自然晓得若是夫婿另娶,对女子而言是多大的伤。
可这事传到了宫中,永成帝开了口,便不只是家事。
即便女子再不愿,也违背不了夫家,也反抗不了皇权。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劝解,“今日带平遥过来,便是想让她给嫂嫂赔罪。”
周平遥走路轻飘飘的,即便是入了冬,裹着厚厚的一层,也能看出她瘦了不少。
剩下的事儿,不便有旁人在,褚清婉她们告辞了,独留下周平遥和楚盛窈两人。
“表嫂,”周平遥直接跪了下来,“我非有意的,没想过事情会闹得这般的大。”
当初楚盛窈和褚昭离开后,她便如同着了魔般,想跟着他们一同离去,可没个理由,才下了决心对王夫人说了几句。
“我真对表哥无意,我我只是想同表嫂永远在一起。”周平遥红着眼眶,哀泣着。
她将周平遥扶了起来,触摸到她的手腕骨头硌人,才感知到她的瘦,她也不忍心责怪她,“事已至此,平遥还是好好养着身体。”
周平遥抱住楚盛窈,泣不成声,“表嫂,我不会害你的,今后我便留在院子里,再也不出去了。你可以当做没有我这个人的。”
即便是达成了她的目的,可她从未想过要伤害表嫂的。
可当表哥寄回的那些信件,她才晓得,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意愿。
若是表哥当真不愿,宁可违背圣意,也不愿娶她,她才是真正的害了他们,害了镇国侯府。
过了午时,楚盛窈回到楚府,直接去了祖母的正熙堂。
她隐约得到了些消息,楚明德虽然升了官职,可在位期间屡次犯错,甚至此次太子的祭文都过过他的手。
不过他非主责人,还因镇国侯府的关系,没有被推出去,只被降了职。
如今是自顾不暇,哪里有的时间来管她。
“等您许久了,”嬷嬷殷勤的替她掀开帐子,“如今姑奶奶回来了,您也在,老夫人心旷神怡,脸上的笑都未停过。”
楚明妍和老夫人说着话,瞧见楚盛窈,楚明妍连忙拉着她走了进来,“盛窈,我都与你祖母说了好久了,楚明德那厮是个不孝的,跟着他哪里能落到好,你替我劝劝你祖母。”
“怎么了?”楚盛窈无端有些心慌。
“我此次回来,便是想要接你祖母,与我一道去云州的,”楚明妍直接将意图说了,拉着老夫人的衣袖,“我们母女分隔十数年,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嘛!”
楚盛窈愣在原地,好半晌才明白楚明妍的意思。
祖母,若是去了云州,那?她怎么办?
刹那间,她慌了神,即便是楚明妍拉住她的手,她都不晓得该说什么,只晓得点头。
她手脚麻木,脸上的表情也僵硬,脑子里嗡嗡作响,与祖母相伴多年,从未想过祖母不在身边会如何!
“您年岁大了,女儿不晓得下次回来是何时,您就不能为女儿想想吗?”楚明妍哑了嗓子,极近哭腔,“女儿想好了,无论如何都会将您带走。”
楚明妍坚如磐石,无论老夫人如何的拒绝,她都毅然决然。
留在楚府又如何,她晓得她母亲对父亲毫无感情,楚府众人不过是明面上的孝顺,她怕母亲年迈到走不动路时,受到楚府人的欺凌。
就如上次,楚盛窈被迫上花轿,楚明德直接派人将正熙堂围了起来,她虽然远在云州,留了人在正熙堂,即便母亲不说她也清楚,当时便下了决心,要接母亲离开。
且,此次楚明德必定是要遭殃的。
“盛窈,你祖母与我去了云州,你也好安心些。”楚明妍看着楚盛窈道。
她才逐渐的回过神来。
确实,若是祖母随姑母离开,自然比留在京都好上千百倍。
她抬眸,瞧见祖母脸上的不赞同,和她神色中隐约的担忧,这神情非对着姑母的,而是她。
老夫人,握住她的手,“我老了,留在京都就等着盛窈生儿育女。”
她一下便顿悟了,祖母非不想与姑母团聚,而是若她离开了,京都里最后疼爱她的人便也没了。
只剩下她一人了。
她嗓子发痒,有些干涩,偏过头时,眼泪滴落在地上。
有些想法在此刻都冒了出来,压也压不住。
她不可能离开祖母的,再加上侯府平妻一事……
“祖母,随姑母去云州吧!我也去!”她揉了下眼角,隐下泪,蹲在了老夫人身边,“孙女要和离!”
夜未黑,褚昭便来了楚府门口,接她。
他只骑着一匹马,连随从都未带。
“夫君是面了圣,便直接过来了吗?”她问道。
褚昭道:“下次若要来楚府,唤我一道,如今天也黑了,不好再去拜访,到底失礼。”
连侯府都未回,便晓得她来了楚府。
她上了马,靠在他的胸前,声音沉静,“夫君在妾身身边放了多少人?自夫君离开京都,便有了吧!”
褚昭身子一僵,晓得她聪慧,瞒不过她,“只一人,我的暗卫褚一。他武义高强,留在你身边,我安心。”
自上次,楚盛窈遇袭,他便将人留给了她。
镇国侯府嗣子,身侧有一暗卫,武艺高强,一人可抵千万人。
她未说话,早就有所揣测,不过是得到证实了罢。
他待她这般的好,可终究是要辜负了……
回了侯府,走到花园时,周氏正抱着孩子逗着乐,一路走还小心翼翼的将孩儿包的严实,生怕吹了风。
少见在周氏脸上瞧着这般慈爱的表情。
即便只是女儿,非能继承三房的儿子。
她不晓得周氏*是否有过遗憾,婴孩儿小小的一团,着实可爱。
“盛窈,不必急,”褚昭握住她的手心,“日后我们想要多少都可以,十七八个都可以。”
她将一切神情都隐藏起来,抬眸挂着笑,推了褚昭一把,“妾身是人,非母猪。”
褚昭见她表情好了些,原本还怕她不喜他在她身边放人。
今日进了宫,她想永成帝,必定是要提起镇国侯府与周府婚事,用晚膳时,褚昭神情自若,未说什么,只不过给她夹了好些菜。
见她碗中还有大半,褚昭关切道:“可是不好吃?这些可都是你喜食的?”
“在东都府待了些时日,辛辣的菜式好像更合妾身的口味了。”她仰头,瞧着褚昭神情认真道,“或许妾身不大适应京都的生活了。”
褚昭笑道:“等事毕,还是要回东都府的,我还有一年多的任期。”
楚盛窈只垂下眸,没去答他的话。
用过晚膳,褚昭去了书房,今日忙应该不会回正房。
她命李嬷嬷多点了盏蜡烛,放在了小案边。
她又从抽屉中拿了一张崭新的纸,平铺在桌面。
墨是早就磨好的,笔尖沾了墨,上书三个大字:和离书。
‘愿相离后再聘妙妻……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写了大半,可字未尽,笔墨用尽,今晚是写不成了,她将信纸捏成一团,最后躺在锦被中。
李嬷嬷熄灭了灯笼,叹了长长的口气。
她翻了个身,望着帐幔,又重新点燃了灯笼,坐在了小案上。
点了些水在砚台上,磨了起来。
其实,这便是极好的结局,不妨碍褚昭与周府的婚事,全府上下皆大欢喜,顾了皇后太子,应了永成帝的要求,全了林诗雅的算计。
她也可以和祖母离开……
她已经将自己磨砺的很好,可要下定决心时,有些东西又重新冒了出来。
这便是所谓的事到临头,才晓得行事之难。
墨约莫越多,可颜色越来越淡,水渍滴落在砚台上,她摸了下眼角,怪这莫名的泪,又耽搁她写。
即便是太子被禁足,可永成帝还是命人大办皇后的诞辰。
就连远在东都府的褚昭都特意召了回来。
有人道这是永成帝对皇后的宠爱依旧,也有人道不过是做戏。
楚盛窈随着镇国侯府的人进宫的之前,忽然间宫里人派人传信,说是特地邀请了周平遥。
侯府人看了楚盛窈一眼,又收回了目光,去派人叫周平遥。
宫墙巍峨,镇国侯府席面被安排在最前面,与他们并排的是平原公府。
她瞧见郑舒在向她示意,不过眉宇间难掩关切,她回了个笑。
想来有郑诩在,郑舒也应当晓得平妻一事了。
“盛窈。”郑舒走了过来,忍不住瞪了眼后面位置的周平遥,周平遥看了眼,也晓得理亏,默默垂下头。
“这人,当真是疯了!”郑舒忍不住想要朝周平遥挥拳,楚盛窈赶紧拉住她,“这是宫宴!”
郑舒忍了下来,可到底是瞧周平遥不顺眼。
“你?”郑舒也不晓得该如何安慰她,“我说话算数,郑诩你也是瞧过的,也就是野了些。”
她连忙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别说了。
若论胆量,宋堇色与她当真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