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呢?”楚盛窈带着疑惑。
褚昭反问道:“不愿见我?”
自然不能回答是,楚盛窈笑的柔和,“与夫君在一处,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夫君若是喜欢骑马,也不必为了我,委屈自己,我与清溪也是相谈甚欢。”
褚昭看她虽是笑着的,可眉眼间如常,便知道她说了谎。
“那便好。”
说了句话,褚昭直接闭目假寐。
楚盛窈也学他的模样,不过后面真的睡了过去。
褚昭睁开眼,朝她方向挪了挪。
他其实想知晓,是李远之对她好,还是他?
可若是提起,又总觉得好似,他很在意李远之一般。
李远之说了等她。
她瞒了他,还藏起李远之送给她的画。
乍一听,两两奔赴,他倒是成了隔了牛郎织女的银河。
褚昭摸了摸她的脸,眼底的情绪让人莫测,嫁进来便是他褚昭的人,旁人沾染不得半分。
楚盛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褚昭的腿上,身上披着的是他的披风,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些,褚昭一只腿拱起,抵在车壁上。
“醒了?”
楚盛窈连忙起来,瞧着这日头,定是过去不少时辰。
褚昭收回腿时,手揉了揉腿肚。
楚盛窈贴近,赶紧替他揉揉,“夫君不必如此的。”
“无碍。”
楚盛窈的力道不算小,触在腿上,慢慢动了起来,肌肤比起方才还要麻些,这股麻意叫他身体僵硬起来,小小的手,按压下传来的温度,像是有人在轻轻的挠着,直接往不可知的地方钻去。
心痒痒的。
见楚盛窈从小腿开始,逐渐又向上的趋势,褚昭连忙按住了她的手。
楚盛窈撑在他膝盖处,被他吓得一滑,身体不由得往前倾去。
对视间,她干净剔透,犹如琉璃一般,让人不禁想要驻足足,心弦不知何时拨动,比起驻足,他更想要这双眼中只有他。
他心动的比以往要快了些。
“哎呀呀,做甚呢?”一道调侃声响起,“光天化日之下不堪入目啊!”
声音传来的一瞬,楚盛窈便立马从褚昭身上起来。
外面的男子还站在哪儿,没有要走的意思。那男子见了楚盛窈,先是震惊了下,而后又恢复如常。
谁家的儿郎,竟然这般无礼?
楚盛窈心头如此想道。
“太子殿下。”褚昭拱手施礼。
原来这便是太子,皇后之子。
相貌与她想的很不同,不似永成帝般威严,倒像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见过太子。”楚盛窈连忙行礼。
“表弟媳不必客气,”太子笑道:“都是一家人,讲些虚礼做甚。”
谁敢和太子做一家人?便是如今瞧着和善人儿,楚盛窈也不敢僭越。
“成了亲的人果真不一样,”太子没有要走的意思,直接上了马车,“先前是多么沉闷,娶了媳妇儿,人瞧着都鲜活了。”
太子继续方才的话题,似有要臊人脸皮到底的意思。
“太子不陪太子妃,来此处作甚?”褚昭没有理会他的打趣,给他倒了杯茶水,“莫不是被太子妃赶出来了?”
“胡说,”太子像是掩饰什么,“太子妃最是贤良淑德,我不是觉着你闲的无聊,过来瞧瞧,没想到”。
太子将视线再次看向楚盛窈。
起初车门打开时,太子确实被她的样貌给震了下。
都说楚氏女娇媚,仅凭相貌,便能让不少人为之倾倒,只当是众人夸张了些,现下才知传言不假。
楚盛窈也注意到太子打量的目光,不过他眼中并不似那些男子淫邪,而是带着几分赞赏。
太子和褚昭说着话,楚盛窈有些拘束,觉得她在此到底不好,又有想要离开马车的意思,不过,若是去了褚清婉她们那辆马车,必定会被问东问西。
此刻楚盛窈无比希冀,她若是能够骑马便好了。
若有机会,定要好好的学。
好在太子很快的便下了马车。
楚盛窈睡意没了,马车上只有她和褚昭,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太子妃是老太傅的孙女?”楚盛窈问道。
老太傅是因为假圣旨有愧,而自戕,她和褚昭则是因为老太傅的死,才成了夫妻。
她不知晓太子妃,会不会因为此事儿,而迁怒到她身上。
“嗯,”褚昭似乎看出她的顾虑,“太子妃不是那样的人。”
这话听起来,似乎他与太子妃十分的熟稔。
第二日,车队总算是到了,楚盛窈的脚站在地面,那种尚在马车上的摇晃感未消,她没站稳,好在身旁的褚昭及时将她扶住了。
“夫人,小心些。”
楚盛窈瞧见几位贵女向这边望了过来,眸光若有若无的打量着褚昭。
以往便听说过,褚昭极受欢迎,不少的女子都心悦于他,更有甚者,曾向王夫人表示过结亲的想法。
但是到底没成,直到后面与林府大姑娘的事儿传来,众人还以为这桩婚事必定会成。
结果他的妻子成了她。
楚盛窈能够感受到一些妒恨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果真是神仙肉!
楚盛窈抬头看了眼他,相貌家世都是上流,难怪能得到那么多人的青睐。
光是从皮相上看,她这婚事也不算太糟糕。
进入行宫后,镇国侯府众人分了个好院子,褚昭则是被单独带到了一座小院儿里。
这小院靠近竹林,倒也清幽,甚是符合褚昭的脾性。
不过,这小院只收拾出了一间房,不会这段时日她都是要和褚昭睡在一处吧?
“要不将侧室收拾出来?”楚盛窈仰头问他。
褚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想要从这双眼中看出留他的意思,可惜没有!
他淡声道:“你我夫妻,就不必拘泥了。”
拘泥?往日他睡书房,可是拘谨的很,生怕她闯了似的。
如今刚进入房间,秋泠和春和在整理着她的东西,他倒是一点儿也不避讳,尤其是当李嬷嬷拿出她的贴身衣物。
轻薄的肚兜,小衣就这么放在床榻,他竟然视线都不躲避,眼神直勾勾的盯着。
楚盛窈实在忍不了了,站起来,挡住他,“夫君不若出去,等他们收拾好?”
褚昭颔首,任谁也未发现,他耳廓泛着红。
只强装镇定罢了。
两人结伴而行,这行宫大得很,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忙碌起来,楚盛窈才从褚昭的介绍中知道,小院儿后面竟然有温泉。
此处原是皇后给褚昭安排的,每年来行宫,褚昭都会住在此处。
楚盛窈从未见过温泉,只听说泡过后,肌肤会更加的娇嫩,心下难免意动。
总得寻个时间去泡上一泡。
两人刚绕过假山,往花园的方向去,也遇见了不少的家眷,大都相互见礼,并没有要攀谈的意思。
“三妹妹。”
熟悉的声音,让楚盛窈转头。
她怎么来了?
“自家姐妹说起来,还不如外人亲近。”本是想要楚盛窈带她一块儿的,结果连个消息都没收到。
楚盛窈在想,此次随行的名单中没有楚府,楚盛萱又是何人带来的。
“楚三姑娘,慎之哥哥。”谜题很快得到了答案,林诗雅行礼间动作温婉,姿态从容。
不过楚三姑娘?
林诗雅在长辈面前,从来都是称呼她为少夫人的。
楚盛窈还未说话,褚昭微微皱起眉头,“林府人应当是知礼的,她是我妻,这般称呼不妥吧!”
林诗雅咬了咬嘴唇,看向褚昭时隐隐有些泪花。
京都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府分明有了议亲的念头,她一直等着嫁给他。
没想到,他却娶了个卑贱的女子!
如今更是在她面前,维护这女子。
“慎之哥哥,你我从小一块儿玩儿的,如今娶了妻便要生疏了吗?”林诗雅实在忍不了他待自己如此的冷淡。
她每每去侯府那么勤,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要见他一面。
结果却是这样的态度,林诗雅着实心伤。
“我幼时潜心读书,可不曾,有闲玩儿的时间。”褚昭说的是实话,即便见过林诗雅,那也是王夫人叫他陪着。
但他都是借口有事儿,推脱了。
褚昭看了眼楚盛窈,生怕她误会了。
可她眼里平淡如常,甚至还有几分看戏的意味,褚昭握紧了拳头。
她有自己的青梅竹马,又哪里害怕他被人抢走。
褚昭心泛着股疼,衣袖下,抓住楚盛窈的手,用了些力道。
楚盛窈没想到,他会大庭广众的做出这般举动,想要挣脱,却被抓的更紧,力道有些重,楚盛窈不满的蹙眉。
见楚盛窈有了别的神态,与他同感,他心里才好受了些。
宽大的衣袖,虽然遮住了他们的手,可袖子下面的起伏,刺痛了林诗雅的眼。
褚昭不是最守礼仪的吗?如今却在青天白日的与人拉拉扯扯,都是因为娶了楚盛窈!
不甘和妒忌在心头徘徊。
为了嫁给他,她做了多少努力,讨好王夫人。
为了个好名声,忍了多少气,勤学苦练只为了能够配得上他。
可他却和别的女子,在她面前这样的亲密。
这楚氏断然是留不得的!
忙了一天也乏了,看时辰,李嬷嬷她们应当将东西收拾好了。
回到小院,花儿的甜腻扑面而来,又望去,窗户边儿的香几上瓷瓶正插着木樨。
“这是大姑娘叫人送来的。”李嬷嬷解了楚盛窈的疑惑。
“好看又好闻,妹妹费心了。”
褚昭却从其中看出了讨好的意味,应当是前儿在马车里,说着他的坏话,被他赶到另外的马车上,生怕受了罚才送了的。
“告诉大姑娘,家规可少写两遍。”
百名得令后,便走了。
楚盛窈神情充满了不解,还有些意外,这人怎就这么喜欢罚人抄写!
“妹妹做了何事,惹你不快了?”
“一些小事儿,”褚昭拿起案上放着的一本书,“夫人可要一同看。”
楚盛窈摇头,褚昭这些书都是教人自制,克己复礼,约束自我从而使得言行举止合乎礼节。
她不爱看。
若是行走卧榻皆是规矩,岂不是太累了?
夜间,床榻上只有一床被褥,不看都知晓是何人所为,不过楚盛窈势必要辜负李嬷嬷的一番苦心。
因为她太疲倦了,躺上去,没一会儿便睡着。
褚昭侧身望着她的睡颜,将她一缕发丝轻轻的别在耳后,朝着她的方向靠拢。
怀中的人嘴唇泛着红,那日的痕迹,已经很淡很淡,若是不仔细去看,加之白日里用口脂遮掩,基本上瞧不出来。
褚昭轻轻按在她的唇上,手指摩挲,柔嫩的触感,将他的回忆拉回了那夜。
抛开理智的枷锁,只索取。
她的甜腻,很容易就侵蚀人的意志。
褚昭手下的力重了些,她眉间轻拧,似要醒,褚昭立刻放了手,如哄幼童般,拍着她的后背。
楚盛窈无意识的,往他怀里拱了拱。
娇躯拥入怀中,比水还缠绵,肌肤相贴,让人忍不住喟叹。
她泪眼朦胧,推攘着他说不要的画面,近在眼前。
他呼吸不由得加重了几分,身体逐渐僵硬起来。
外面月色寂寥,此处是行宫,没有书房让他躲。
褚昭想要逃离这温柔乡,只一动,楚盛窈便不舒服的轻哼。
娇弱的嗓音,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褚昭不敢再动,可某些地方却动的厉害。
楚盛窈睡梦中,感觉到腰肢有什么东西靠近,戳的她难受,她下意识便要将其推开。
褚昭声音沉闷,反而助长了他的嚣张,楚盛窈更加的难受,困倦中连丝心神都分不出开,只靠着本能的抓起,扔开。
褚昭气息忽然变得急促而深沉,脑子的理智在一瞬间断掉,寻着那抹舒畅而去……
楚盛窈起来之时,早就没了褚昭的身影。
整理完后,小院儿外面竹竿上,正晾着褚昭的衣物。
楚盛窈还以为,是这里的嬷嬷洗的,为何只洗了褚昭的,分明她亦有许多脏衣服。
百名打了个哈切,昨晚起夜被吓了一跳,谁叫他瞧见了大晚上的世子不睡觉,反而去井边打了水,搓洗起衣服来。
男人嘛,有些事儿都知道。
可如果发生在世子身上,就太令人称奇了。
用早膳时,褚昭刚好出现,不过整个人气压都很沉,像是谁惹的他不悦。
楚盛窈还在思索,该如何去关怀,才算尽了做妻子的本分,又不让他感到厌烦。
谁料,褚昭在看向她的时候,原本凛冽的气势,变得柔和起来。
“这是夫人最喜欢的桂花藕粉糖糕,不过早上用这些,难免不好克化,只用两块儿吧!”褚昭特意将点心移到了她面前。
这个时节木樨开的极好,这糕点是褚昭特意命厨房准备的?
“夫君端过来的糕点,就是好吃,比我平日吃的好多了。”楚盛窈咬了口,如往常般应承着他。
褚昭问道:“我端来的,比你以往的,好吃在何处?”
楚盛窈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稍稍思索,“自然是,心意更为重要了。”
褚昭扯了扯唇角,她嘴有多甜,他是知道的,不过有多真就难说。
两人安静的用完了早膳,褚昭才道:“晚些皇后会开小宴,我陪你一起去。”
楚盛窈想起第一次见皇后的情景,倒也没有那么的紧张。
她梳妆时,褚昭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在一旁拿起书看了起来。
小案上堆了些书,楚盛窈粗粗扫了眼,全是教人如何修身克己的,她觉得压抑的慌。
人有七情六欲,修身又不修心,压抑久了,不会变得无情无欲,只是将东西藏了起来。
克制,不过是在骗自己,若是某天深压的东西被激醒,除了爆发便是死亡。
说来有一词,更能描绘这样的人:衣冠禽兽。
梳妆完毕,楚盛窈透过妆镜与褚昭对上了视线。
他不是在看书,盯着她作甚?
她挂起温婉的笑,转身,“夫君,我好了。”
褚昭像是沉浸在书中才出来,将东西整理好,起身,“走吧。”
楚盛窈瞥了眼,那本书书页,还与褚昭打开时一样。
女子装扮,有这么好看吗?
皇后举办的宴会,在朝霞殿,位于小院的北方,约莫要走两刻钟,前面的公公引着路。
上座的美妇人正是皇后,一看便凤仪万千。
位置稍稍低于她的女子,一身宫装,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眉眼清丽,相貌自是不可多说,浑身上下透着股娇气,一瞧就是未经过风霜,被人宠着的,这便是三皇子的生母赵贵妃。
另一边还有一位女子,穿着打扮都比较低调,应该也是某位娘娘。
“参见皇后娘娘,见过各位娘娘。”
楚盛窈和褚昭一同行了礼。
“慎之成了亲后,就是不同,瞧着满面春风,可见夫人多疼他。”赵贵妃娇笑起来,用扇子掩住嘴。
此话一处,不少人神色变了,这分明是在说,褚昭耽于美色,而这美色本人,更是在京都有盛名。
“我妻自然是京都最贤惠的,多谢贵妃的夸赞。”褚昭拉着楚盛窈落了座。
明目张胆的维护,又吸引来了不少的目光,楚盛窈都当做未看见,依旧做端庄样。
“不会说话便闭嘴!”皇后沉声,瞪了眼赵贵妃。
这就是娘家强悍的实力,赵贵妃即便是不满,即便再受宠,也不敢当面跟皇后翻脸。
“盛窈来。”今儿的皇后神情格外的柔和,与那日入宫见着的完全不同。
楚盛窈知晓,她这是在为她撑腰,也是为了镇国侯府。
“盛窈在小辈中,最是孝顺,给老夫人做了不少的东西,老夫人直跟本宫赞扬。”皇后拉着楚盛窈的手,“女子美是天赐的,是福气,鼠肚鸡肠之人,见不得繁花盛开,只知诋毁。”
在场先是一静,而后无数的女眷,站了起来附和着皇后的话。
“少夫人这般容颜,自然少不了妒忌的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少夫人无意争春,可群芳善妒。”
这便是权势的力量?
往日无论她如何辩解,效果甚微,她就像是被贴上媚女二字,被众人讥讽。
在她用尽全力,声嘶力竭,希望林府老夫人能为她说一二句话,却被人不屑一顾。
流言可怕之处,在于不管是不是亲眼所见,总能被人说的绘声绘色,像是趴在他人床榻下听闻的。
如今听见奉承她的话,楚盛窈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反而心沉沉。
她若是没有嫁给褚昭,没成为皇后的侄媳,流言会不会就随了她一辈子?
皇后和她说了些话,问的是侯府的事儿,她一一回答,然后被允许回了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