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环境对一个孩子成长的影响是多么大啊!
谢晚棠:“你的团长为了救你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他非常伟大。你以养大团长的孩子为自己的责任,你同样伟大。但是——”
傅青山抬眸,有些迷茫地看着她。
谢晚棠:“我想你的团长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活在愧疚当中。你想要报答团长的救命之恩,就该好好培养他的孩子,不止是把他们养大,而是把他们培养成对社会有价值的人。”
自从傅青山4年前将5个孩子领回来,家里没有一个人支持他,所有人都骂他傻。
谢晚棠是第一个理解他,肯定他,并为他点明方向的人,是他漫长黑夜里第一次出现的烛光。
看到傅青山真的在用心思考,谢晚棠放下心来,烈士的孩子,不应该因为一些外在原因而潦草一生,那样如何让他们死去的父母瞑目呢。
吃完午饭,两人刚出国营饭店门,傅青山正准备去推车子,旁边供销社的售货员探头出来:“傅部长!嫂子!上午刚好来缝纫机*了!”
意外之喜啊!
家里的被套、衣服、鞋垫子正等着缝纫机呢!缝纫机这就来了!
本以为还得等上一个月两个月的呢!
“我的缝纫机!”谢晚棠开心地一把抓住傅青山就往供销社跑。
傅青山粗硬的手腕被温凉柔软的小手包裹,那实在却又有些缥缈的触感,新奇又让他不知所措。
傅青山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跟着谢晚棠进了供销社。
谢晚棠已经松开他的手,开心地去抚摸她的缝纫机了,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晚棠高兴之余,突然想起一件郁闷的事:“糟糕!我没带票和钱!”
但是她真的很想今天就把缝纫机带回家!
科技解放双手啊!
怎么办!好难过!
售货员笑道:“那怕什么,明天让傅部长上班的时候捎过来就行了!”
又是意外之喜!
供销社居然还可以赊账!
来领证居然还领到了缝纫机,怪不得老人们办喜事都要查日子呢,今天真是她的大喜日子!
缝纫机太大,自行车肯定是带不回去,傅青山花了点钱找了个隔壁村赶驴车的老乡给拉回去。
两人走后,两个售货员继续嗑瓜子聊天:“今天一看,感觉傅部长和媳妇真是鸳鸯一般绝配啊!”
“两人感情可真好呢,刚才手牵手进来的!”
“真假?我刚才搬货没注意呢!”
“真的!我看傅部长那耳朵都红了!”
“呦呦呦,老干部和小娇妻真是羡慕人呦~”
到下沟村的时候正好是村民歇晌起来要去下地的时候,驴车拉着缝纫机回谢晚棠家这一路,可算是羡慕死了下沟村的妇女!
看看人家傅青山,缝纫机都说买就买回来了!
傅青山把缝纫机给谢晚棠抗进屋放好,谢晚棠从枕头里找出来票和钱给傅青山,让他明天捎去供销社销账,薛桂花给傅青山倒了碗凉开水喝了才走。
薛桂花小心地摸了摸崭新锃亮的缝纫机,感觉像在做梦,这可是下沟村第一台缝纫机啊!
是她闺女的!
她的闺女也值得最好的!
下聘礼那天傅青山带来了布料和棉被做结婚的喜被,昨天薛桂花忙了整整一天,才把里子缝好。
谢晚棠把缝纫机线穿好,把裁好的外面做红被罩的料子拿来,找了个椅子来坐下,给薛桂花现场展示了缝纫机的用法。
不过几分钟的工夫,一个双人被罩就跑好了。
薛桂花不可思议拿起跑好的被罩仔细抚摸,细密的针脚比她缝得还齐整,关键是快!
薛桂花喜上眉梢,啧啧赞叹,又摸了摸:“真是好东西啊!”
薛桂花准备用裁衣服裁下来的边角料做两双鞋垫子,谢晚棠把薛桂花裁好的鞋垫子拿过来,嘎达嘎达五六圈,一个鞋垫子就跑好了。
谢晚棠不会儿就跑好了一双鞋垫子,看薛桂花艳羡的眼神,谢晚棠起身:“娘,你来试试?”
薛桂花直摆手:“不行不行,这么贵的,再让俺用坏了!”
谢晚棠硬拉着薛桂花过来坐下:“我教您,不会用坏的。”
薛桂花虽然是个中年妇女,但是从小也是识字的,学东西很快,谢晚棠教了一遍,薛桂花就能上手了,跑第一只鞋垫子的时候还有些小心翼翼,第二只的时候就熟练了。
薛桂花别提多开心了,一想到这么好的东西是傅青山给买的,拉着谢晚棠的手嘱咐道:“小棠,姑爷对你这么好,你结了婚一定和姑爷好好过日子!”
谢晚棠点头:“好好好。”
薛桂花一想到闺女就要嫁人了,心里一万个不放心:“后妈不好当,对人家的孩子要更用心才是。”
谢晚棠像个点头小机器:“好好好。”
薛桂花话匣子一开就刹不住了……“还有啊,你那个婆婆不是个好相与的,你为了姑爷,也得对公婆孝顺。”
谢晚棠刚要点头,突然回过神来:“母慈子才孝,她不慈我孝个屁,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薛桂花:“……”
傅青山回家把工业券和钱拿出来,放进明天要穿的裤兜里,抬手的时候,视线落在被谢晚棠抓过的右手手腕,傅青山鬼使神差地低头闻了闻,好像染上了她的味道。
淡淡的清甜。
第14章 我男人受伤也是保家卫国受的伤!
谢晚棠是被东间的争执声吵醒的,她揉揉眼睛坐起来,仔细听了听,是她娘和谢老太太的声音。?
她娘在和老太太争执???
谢晚棠被这个事实惊得瞬间彻底清醒。
一向在家里逆来顺受惯了的薛桂花,居然和一家之主谢老太太起了争执。
谢晚棠赶紧穿上衣裳,蹬上鞋下炕,刚一开西间的门,就听到薛桂花在东间非常坚决道:“爹走的时候就安排下了,三棵樟树,一棵给小棠结婚打箱子,另外两颗给建国结婚打家具使。”
谢老太太怕谢晚棠可不怕这个拿捏了半辈子的儿媳妇:“老头子走了这个家就是我说了算!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个家里的东西她不用想!”
要搁平时,谢老太太要是这么说,这是肯定就一锤定音了,薛桂花绝不敢多说一个不字。
今天薛桂花却一步不退:“不行,家里不给小棠准备嫁妆也就罢了,连个箱子也不打,到时候去了婆家,让人看不起!”
薛桂花一点不缺理,但谢老太太不讲理:“她那么有本事,自己亲爹都抓去批斗挨鞭子,她还怕别人看不起?”
薛桂花不想再多说:“娘,凡事都有个道理在,这是不能听您的,我去找王木匠来伐树打箱子。”
谢老太太一看这个一脚踹不出个屁来的老实儿媳妇都敢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了,气得下炕拾起拐棍就打薛桂花。
谢晚棠听见拐棍打在肉的声音,一步冲进东间,把薛桂花护在身后,一把攥住谢老太太甩过来的拐棍,没有收力,用力往后一推。
虽然谢晚棠的身子板不怎么结实,但谢老太太到底70多了,被谢晚棠一把推倒在地,疼得哎呦哎呦的,索性直接坐在地上开始她的老把戏哭爹喊娘。
“老头子啊,你怎么就自己走了,留下这些不肖子孙拿我不当人啊!没法活了,让我死了去找你吧!”
谢老爹拖着个伤腚还趴在炕上,无论谢老太太怎么哭,他都不想管。
别再给他安上个什么大帽子,再打他一顿,那他直接也去地下见他爹了。
一直坐在炕上像死了一样不吭声的谢建国一个箭步冲下炕,把谢老太太扶起来,瞪着谢晚棠:“你敢推奶奶!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
谢晚棠正在气头上,她上前一步,啪一巴掌打开谢建国的手,指着他脑门骂:“娘吃糠咽菜你看不见,娘被人打被人骂你眼瞎,老太太一哭闹你马上就跳出来给她撑腰,她为什么敢对娘又打又骂,就是你给她的胆,一天天的狗仗人势!”
“我告诉你谢建国,不是我谢晚棠的东西,我一分一毫不会多要你的,该是我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不让我好过,就都特么别活了!”
谢建国胆小如鼠,在外边都是被人欺负的料。
虽然长了一身肥肉,但是气势上一下子就输给了一副不要命架势的谢晚棠。
谢建国被骂得往后倒退,不敢吱声,谢老太太一看又要开始嚎,谢晚棠瞥她一眼:“一天到晚地就知道嚎丧,有点运气都被你嚎没了!”
谢老太太一下子被镇住,竟然真的住了声。
谢晚棠骂完神清气爽,拉着薛桂花去西间。
谢晚棠关上门,给薛桂花拖了衣裳,死老太太那一拐棍打在薛桂花后背上,起了一道红印子,已经肿了起来。
谢晚棠去了赤脚大夫那儿,拿了药回来给薛桂花涂上。
帮薛桂花穿衣服的时候,谢晚棠感觉自己手心蹭着的时候也有点刺痛,摊开右手手心一看,通红一片,竟然肿起来了,表皮被撑得薄薄的一层。
薛桂花皱眉,赶紧把药给谢晚棠也涂上。
谢晚棠想了想,刚才一把打掉谢建国的巴掌用的就是这只手。
狭路相逢勇者胜,她气势上胜了,没想到手心居然还能受了伤,原身这皮肤也实在是太娇嫩了。
薛桂花涂完药还要去烧火做饭,被谢晚棠一把拉住,朝着东间大声道:“娘,今天不做饭,平时一天三顿伺候他们,都伺候到狗肚子里去了!”
谢建国不管妹妹的婚姻大事,看着她挨打,帮老太太出头,薛桂花也是有些心寒的。
谢晚棠把桃酥和小麻花拿出来,娘俩吃完,谢晚棠去下地,薛桂花去王木匠家叫人来伐树做箱子。
晌午下工的时候,蒋有年从镇上回来了。
搭了邻村老乡的驴车回来的,到了村口给他放下来,他一进村正赶上下工的点,路上经过的男男女女没有一个不打量他的。
蒋有年强撑着一口气保持着笑容,试图维持他以前光风霁月的模样。
但伤了那里,又疼又担心,这么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形如枯木,早已没了以前的光彩。
进村这一小段路对蒋有年来说,比从镇上到村里的二十多里地还长。
一路上被人异样的眼光盯着指指点点,每个人的眼神好像都像一把刀一样,要划破他的裤子,看看他的命根子到底还行不行了!
路上遇到谢晚棠的时候,蒋有年的恼怒堆积到了顶峰,恶狠狠地瞪着谢晚棠,仿佛要把谢晚棠扒皮抽骨一般。
谢晚棠嗤笑一声,这就受不了了?
原身因为他,可是在花一样的年纪就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一辈子都没能走出来。
蒋有年走到谢晚棠身边的时候,冷笑:“谢晚棠,看不出来,你可真狠啊!”
谢晚棠瞥他一眼:“看不出来?那是你眼瞎。蒋有年,你对我什么心思,我清楚,你自己心里更清楚,要比狠,咱俩半斤八两。”
蒋有年没想到谢晚棠三言两语将他那点男人的龌龊心思扒得干干净净,他确实从来没想对谢晚棠负责任,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儿,但他决不会一辈子留在农村,更不会跟谢晚棠这样没有文化的农村女人结婚,不过是看谢晚棠长得好看,跟她玩玩罢了。
他以为谢晚棠这样没文化的农村女人拿捏起来易如反掌,却不想熬鹰却被鹰叨了眼。
蒋有年找面子找到傅青山头上,讥笑道:“我以为你看不上我会找个什么好男人,我听说傅青山那儿也受过伤,恐怕不行啊!”
谢晚棠像看牛粪一样扫了一眼蒋有年:“我男人受伤也是保家卫国受的伤,你这种调戏妇女的垃圾渣男,有什么资格跟他相提并论!”
蒋有年气得嘴哆嗦:“什么渣男?”
谢晚棠嗤笑:“就是最渣滓的男人,都不算男人。”
蒋有年脸涨成了猪肝色,谢晚棠看一眼都觉得脏。
蒋有年回来当晚,妇女主任刘秀香就主持召开了批斗会,对蒋有年进行了严厉的批判,打鞭子、住牛棚、拾牛粪一条龙服务。
有蒋有年做反面典型,下乡知青里那些想玩弄村里姑娘的,一个个都没了胆,老老实实接受劳动再教育,不敢再以玩弄那些花花心思为荣。
自从谢晚棠发了疯,一直到结婚,谢老太都没敢再惹事。
结婚前一天,两个大樟木箱子打好了,和缝纫机、收音机一起都摆在她的小屋里,炕上还放着红彤彤的大喜被,小小的屋子被塞得满满满当,被染上了喜庆的色彩。
洗漱完躺在炕上,谢晚棠睡不着,透过窗棂看出去,漆黑的天空中月光明亮,星星闪烁。
明天她就要结婚了。
明晚她就要和傅青山睡在一个炕上了,母单的谢晚棠莫名有点焦虑。
睡觉这种事,人多反而不尴尬呢!
翌日一早,谢晚棠起来的时候,薛桂花早就开始烧火做饭了,这会儿已经能闻到二合面饼子的香味了。
“娘,起这么早。”
“你大喜的日子,娘高兴,睡不着,快去洗脸,一会儿刘主任她们就过来了。”
虽然现在结婚的流程简化了不少,但是装箱、开脸、化妆、送亲,一应流程下来,还是得有帮忙的。
妇女主任刘秀香前两天就和薛桂花说好了,今天带着宣传队长,还有支书家的傅大娘过来帮忙。
吃过早饭,刘主任她们就过来了,去东间跟谢老太太打过招呼就来西间帮忙装箱,傅青山送来的东西多,两个半人长的大樟木箱子装得满满的。
刘主任和傅大娘帮着装完箱子,宣传队长郭燕给谢晚棠开脸。
用一根线在皮肤有汗毛的地方来回绞,去除面部汗毛,让皮肤看起来更细腻,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古法美容秘书。
谢晚棠以前只是在电视里看过,兴致勃勃地准备好,结果郭燕的手一开动,她简直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古人美容这么疼的吗?!
她脸上皮肤细腻,本身汗毛就很少,绞完唇边的汗毛,谢晚棠实在是忍不住疼,其他地方意思了几下这个环节就匆匆结束了。
着实是享受不了。
这个年代也没那么多化妆工具,而且谢晚棠皮肤本身底子也好,画了眉毛,涂了口红,轻轻晕上一点腮红就搞定了。
等谢晚棠换上结婚的新衣裳一出来,刘主任、傅大娘和郭队长全都看呆了。
与村里一般出嫁的闺女穿得喜衣裳款式完全不同,红上衣虽然没印什么图案,但款式是城里时下最流行的衬衣,纯正的红色修身衬衣将谢晚棠的身材凹凸有致地勾勒出来,最后在细腰处扎进黑色裤腰里,笔直的黑色长裤衬得谢晚棠的腿又长又直,配上皮质上好的黑色皮鞋,透着一股子飒爽干练。
三个人里宣传队长郭燕最年轻,谢晚棠这一身太惊艳了,她小心地摸了摸这精致利落的衬衣袖口:“这衣裳可真好看,在供销社买的吗?很贵吧!”
谢晚棠:“没有,自己扯布做的。”
刘主任也被吸引住,不可思议地看向薛桂花:“婶子你还有这手艺呢!”
薛桂花看闺女这一身打扮这么好看,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我哪里懂这些,是小棠自己裁的。”
刘主任和郭队长闻声更震惊了,就连傅大娘都细细打量起来。
谢晚棠谦虚地笑笑:“去镇上的时候看到镇上的女工穿衬衣,看起来很利索,就回来照着做的。”
实际上对于谢大设计师而言,设计个中规中矩的小衬衣算什么啊,她会的花样还多着呢!就是这个保守的年代还不太允许她肆意发挥。
郭队长搞宣传工作,抛头露面多,而且又是年轻爱美的年纪,摸摸丝滑的的确良布料:“这料子也不便宜吧。”
谢晚棠笑道:“不印花的没那么贵,这就是为了结婚非得穿红没办法,不然用土布做就行,白衬衣日常又精神,一样穿,还舒服。”
听谢晚棠这么说,郭燕可开心了,拉着谢晚棠的手:“晚棠,等着我割块料子,去找你帮忙做行吗?”
谢晚棠现在有缝纫机了,做件衬衣还不是小菜一碟,大手一挥:“没问题!”
郭燕可太高兴了,反正都准备妥当了,就等着男方来接亲了,没什么事,郭燕兴冲冲跟谢晚棠商量白衬衣配什么颜色的裤子好看,一起把料子买回来,到时候让谢晚棠帮她做一身,她穿着去别的大队去宣传,让她们看看下沟村妇女的精气神儿!
刘秀香比郭燕大不了几岁,看郭燕和谢晚棠聊的起劲,也约好了跟郭燕一起去买布。
傅大娘笑着摇头:“怪不得玉秀前几天跟我说不让我给她做衣裳,说要等着她嫂子结完婚有空了找她嫂子做,她嫂子是眼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