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刚看完批斗会回来还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梦着后妈拿鞭子把他抽得皮开肉绽,哀嚎惨叫。
而且因因为傅青山坚持给谢晚棠准备天价彩礼的的事,婆媳三个背地里可没少跟孩子们说谢晚棠的坏话,今天谢晚棠进门,五个孩子对谢晚棠的态度,她们也都看在眼里。
在她们自信满满的氛围下,兰兰和大刚对视一眼,大刚往前一步:“爹,我们愿意分家,跟着你过。”
大刚话落,一大家子人脸色瞬间像被屁崩了一样,懵逼又无措!
他们不知道,结婚后分家这事,傅青山早就告诉了孩子们。
傅青山起身:“那分家的事就定了,明早晨吃完饭我去找大爷来分家,份子钱我回去把爹娘的挑出来,明天送过来。”
傅青山说完要走,傅老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把扯住谢晚棠的胳膊:“老二家的,你就愿意伺候五个孩子?”
谢晚棠心里翻白眼,我看起来傻吗?要么伺候五个孩子,要么伺候五个孩子加你们这一大家子,我是傻逼不选前者?
谢晚棠不动声色地把自己胳膊抽出来,起身下炕,小娇妻般站在傅青山身边:“娘,我都听青山哥的。”
傅青宁两眼一黑,简直要厥过去!狐狸精!骂她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娇滴滴的小媳妇样!
傅青山觉得事情已经定了,不需要再多叨叨。
两人回到东屋点上蜡洗漱完上炕,谢晚棠看了一晚上戏,再也憋不住笑出声来,佩服得竖起大拇指:“傅青山,以前没看出来,你这嘴也很厉害啊!在古代,绝对能舌战群臣!”
橘黄的烛光照在傅青山脸上忽明忽暗,谢晚棠感觉傅青山看她的眼神像是打量,又像在探究。
谢晚棠:“怎么了?我说得不对?”
傅青山沉默片刻:“睡吧。”
谢晚棠:“……”
在外伶牙俐齿,回来又惜字如金了,果然大佬都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吗?
谢晚棠耸耸肩吹了蜡烛,背对着傅青山脱了华而不实的的确良,换上舒服的土布衣裳躺下。
坐着的时候没觉得,这一躺下,后背一压着,下午的疼又开始返上劲来。
平躺着不行,谢晚棠侧过身,避开后背疼的地方,可一侧过来,腰受力,又扯着腰也跟着疼起来。
索性趴着吧,可是刚趴下还行,趴了没多会儿,这趴的姿势实在太拧巴,胳膊和颈椎又麻了……
翻来覆去一顿折腾,最后没法子,疼也得躺回来。
傅青山也没睡着,脱了上衣躺下后,就听着谢晚棠那边窸窸窣窣,一直有动静。
傅青山手背枕在脑后,受过专业训练的侦察兵在黑暗中听觉格外敏锐,后来谢晚棠不翻来覆去了,身体小幅度在炕上挪动,唇间不时泄出“嘶嘶”的声音。
傅青山又等了一会儿,身旁的人不仅没有睡着,反而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了。
“怎么了?”
黑暗中,傅青山突然一句话,身旁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安静了一瞬,才叹了口气,语气委屈道:“后背疼。”
傅青山想起过晌他醉意迷乱时一个标准擒拿把谢晚棠压在炕上,刚好是后背着地。
“疼得厉害?”
“你说呢!自己多大劲没数吗?”声音里明显带了怨念。
傅青山沉默半晌:“我看看。”
他对自己手劲有数,所以不放心。
确实太疼了,谢晚棠感觉这样疼下去,今晚都不用睡了。
而且在后边,她自己还看不见。
谢晚棠翻身坐起来:“要不你再给我弄个凉毛巾冷敷一下吧。”
下午那会儿冷敷手腕就挺好使,很快就消肿了。
傅青山起身下炕,拿了火柴点上蜡,刚点着的烛火忽大忽小,傅青山拿手护了下:“我先看看。”
烛光闪动,傅青山垂眸。
傅青山只穿了裤子,上身光着膀子,结实的肌肉线条在烛光下透着一股挑逗的欲。
但是暖色光影里那双狭长的凤眸里却没有一丝情。欲,清冷得像看兄弟一样纯洁,让谢晚棠下意识褪去防备。
“哦。”谢晚棠背过身去,把外衣脱了,露出受伤的后背给傅青山。
烛光轻轻晃动,连带着眼前大片皮肤和修长的蝴蝶骨也跟着光影忽明忽暗,一晃一晃地像在跟他招手。
傅青山下意识低头,想要避开视线,却刚好落在肚兜的系带上,在那纤细轻盈的腰肢上松松系了个蝴蝶结,腰间那柔和的曲线随着呼吸的起伏微微颤动。
“怎么样?”谢晚棠半晌没听到动静,回头问。
傅青山回过神来,在谢晚棠询问的视线中,薄薄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端着蜡烛靠近一点,她的皮肤很薄,两侧蝴蝶骨凸起的位置映出一大片紫。
傅青山:“有淤血。”
谢晚棠惊,想回头看却看不到:“那怎么办?!冷敷行吗?”
居然都淤血了!她就说怎么会疼得受不住呢!
傅青山摇头:“已经紫了,我给你用药酒搓一下好得快。”
傅青山举着蜡烛照明去下边找药酒,瓶口一打开,刺激的味道直冲鼻腔,谢晚棠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捏着鼻子忍了,半晌却不见傅青山动静。
谢晚棠回头……
傅青山:“有点疼。”
谢晚棠深吸一口气,仿佛扛着炸药包要去炸碉堡:“来吧,长痛不如短痛!”
强撑起来的坚强在傅青山的大手搓上来的第一下就破了防:“啊————疼疼疼疼疼!!!!!”
傅青山的手硬得像铁钳子似的!
这哪是有点疼,这是用铁钳子夹她的肉啊,简直就是酷刑!
“那还要吗?”
“你轻点!”
“我没使劲。”
“……那就再轻点!”
傅青山抿唇,抬手覆上那娇软细嫩的蝴蝶骨,温凉娇嫩的皮肤犹如最上乘的丝绸滑过他粗糙的掌面,伴随着难以压抑的痛呼声在他掌心里抖动着,撩动着他压在心底最深处的神经。
比起给战友们搓伤,他自认为已经轻了10倍还不止,但手下的人还是疼得直哆嗦。
“啊!轻点轻点!!疼疼疼!!!”
随着谢晚棠忽高忽低的呼痛声,傅青山的心跳也跟着忽上忽下,好像悬在半空中,落不到实处,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
本来5分钟就能搓完的伤,因为谢晚棠实在是太不吃劲,搓搓停停,接近半个小时,蝴蝶骨处那两片青紫处才热乎起来。
谢晚棠动了动肩膀试了试,惊喜道:“真的不怎么疼了!”
傅青山长舒一口气,刚要收拾东西,谢晚棠趴下:“腰也疼。”
傅青山抿唇,只得再继续给谢晚棠揉腰。
腰上的皮肉更娇嫩,谢晚棠疼得一直叫,叫得他心头好像堆了一团乱麻线,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等到谢晚棠腰也舒服了,傅青山身上出了一层薄汗,他把药酒收拾了,出去洗了手,又压了井水冲了凉。
傅青山带着一身微凉的湿气回来,谢晚棠已经睡熟了,烛光下一双长睫像密密的小森林,柔美安静。
正屋就两间,傅老汉傅老太和傅青宁住东间,傅大哥傅大嫂他们住西间,傅老三一家住南屋。
南屋紧挨着傅青山这边,傅老三和媳妇一晚上听得清清楚楚,连最后结束了二哥出来打水的声音都听见了。
从开始到结束,少说也有一个小时,更别提二嫂全程呼痛的叫喊声了。
傅老三奇怪:“不是都说二哥那里受伤了不行嘛?”
媳妇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二哥不行都一个多小时,你还不如你二哥。”
不怪老三媳妇嫌弃,人家东屋那小两口回来就开始了,他们没条件,只得等俩孩子睡着了才偷摸开始,结果他们这边结束了,东屋那边听着还激烈着呢!
傅老三从小就什么都不如二哥,男人这事上是他在二哥那里最后的骄傲:“你个傻婆娘懂个屁!二哥他就是不行才这么久的!”
老三媳妇啧了声:“人家行不行的也伺候了媳妇那么久!”
人和人真是没法比,老三媳妇由房事不由得又联想到晚饭的时候,更是一肚子邪火:“你看看二哥,自己都不坐也得让媳妇坐,你呢!我嫁到你们老傅家这些年,给你生儿生女,你什么时候心疼过我!你比你二哥真是差远了!”
傅老三不知道怎么又扯到吃饭的事上了,还给他盖了个比二哥差远了的大帽子!
傅老三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以后分了家你不就不用站着吃饭了!”
提到分家她更难受,那还不如让她站着吃饭呢!
“可分了家也花不着你二哥的钱了!就凭你挣那点公分,玉米饼子都吃不上!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了你!”越说越气,说着说着就开始打傅老三。
傅老三真是头都大了,抱着膀子哏哒着翻了个身背对着媳妇道:“行了行了!快睡吧!”
她气得也背对着傅老三,一眼都不想看他!
傅青山熄了蜡烛躺下,身旁轻柔的呼吸声钻入耳廓,勾起掌心曾划过里的柔软记忆,挑动着他周身的血液再度躁动不安,像猛兽嘶吼着要冲破牢笼。
谢晚棠睡了个好觉,一觉起来,神清气爽,背上腰上真一点都不疼了!
傅青山不在炕上,谢晚棠踩上鞋下炕,看到傅青山坐在当门,钱和红纸摊在她陪嫁来的樟木箱上,傅青山一边在红纸上划,一边往外点钱。
“早。”
傅青山闻声抬头,怔了怔,“早。”
谢晚棠不知道傅青山什么时候起的,不过看他这收拾齐整的样子,估计是挺早的。
昨晚那么晚睡,今天还起这么早,大佬果然都精力旺盛呢!
谢晚棠洗漱完回来,傅青山已经把爹娘那边的份子钱都分了出来,还给重新抄了一份名单放在一起。
谢晚棠连傅家的亲戚都认不全,也不去管这些,结果傅青山把她叫到炕那间,把一摞五毛一块的份子钱和红纸给了她。
又当着她的面,伸手从衣柜最上边拿下来一个旧铁盒,打开里边竟然有一小摞大团结,少说也有十来张,还有一些零钱和票,一并也给了她。
谢晚棠……
傅青山:“暂时就这些,你收着*家里用,以后每个月发了工资我也拿回来给你。我跟支书申请了房场,还得等些时候,到时候我再想办法,盖个大点的房子。”
谢晚棠没想到傅青山居然这么相信她这个合约对象,把家里的经济大权全部交给了她。
一想到昨晚傅老太还讽刺她不会过日子,谢晚棠当即拍胸口道:“你放心!我一定让咱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气死正屋那些想看他们笑话的人!
谢晚棠把钱和票都收好,傅青山拿上给爹娘的份子钱,俩人一块去正屋吃早饭。
傅老太收到份子钱的时候并不开心,她本来可以拿到全部份子钱,还可以攥着二儿子的全部工资,都是因为谢晚棠,二儿子竟然跟她生了二心!
一想到这,傅老太再看谢晚棠的眼神犹如蛇蝎,恨不得抽谢晚棠的筋,喝谢晚棠的血!
有了傅青山昨晚的护妻行为,傅青宁今天都没来东间,直接去西间和孩子一起吃去了。
去那边她还能称王称霸地多吃点好的,来东间就只有受气的份!
因为吃完饭就要分家,一大家子吃饭都提不起劲。
谢晚棠昨晚又疼喊得又累,体力消耗了不少,马上又要开始新生活,摆脱这些吸血鬼,心情好,吃得反而最香最多。
傅大嫂和老三家的对视一眼,大庭广众的没说出来,但互相都心照不宣,看来老二家的昨晚是真累着了啊!
难道那里伤着了,反而有个更持久的好处吗?
吃完早饭,傅青山去找支书,谢晚棠帮着傅大嫂和弟妹把饭桌收下去,没过多久,支书傅余年就跟着傅青山过来了。
谢晚棠礼貌地打招呼,傅余年一见谢晚棠就想到昨天过晌撞见的不该看的一幕,虽然他当时没看到谢晚棠的脸,但这会儿和侄媳妇见面,还是觉得有点尴尬,点点头赶紧上炕坐下。
一见着傅余年,傅老太就开始哭天抹泪:“大哥,你说真是让你笑话,才结婚第二天就分家。”
傅青山去找他说要分家的时候,虽然没说具体原因,但一个村里住着,堂弟家那点破事,傅余年哪能不知道。
傅余年坐在炕上,敲敲烟袋锅子:“儿孙自有儿孙福,老二家那么些孩子,确实也挤不开,早点分出去,都利索。”
作为堂哥,傅余年就算知道弟妹是个什么人,也还是给她留了面子。
傅老太当着谢晚棠的面抹眼泪:“我就是心疼那几个孩子,老二家的这才嫁过来,跟孩子不熟,她才比兰兰大6岁,比大刚大7岁,怎么能会当妈呦!”
谢晚棠:“……”
照她这么说,那傅青山得找个40的媳妇,来了就会当后妈。
傅余年本来不想戳破那层窗户纸,但听着傅老太这一通假惺惺的说辞,实在忍不住,直接道:“以前老二没娶媳妇的时候也没见你心疼那几个孩子,我看你不是心疼孩子,是心疼老二的钱吧!”
谢晚棠心里给支书大爷竖起大拇指:大爷,会说就多说点!
傅老太也没想到堂哥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会说得这么直白,脸刷一下通红,还想辩解,傅老汉皱眉瞪她一眼,她只得闭了嘴。
这年头物资匮乏,分家也简单,找傅余年过来主要是当个见证人。
分家首先要分灶,东屋有个烧炕的锅,可以直接用,不过没有盆碗,按人头从正屋这边给分7个碗,7双筷子,2个盆,1个面缸。
接下来是分粮食,傅老太一口咬定,粮食就剩厨房那些。
傅余年看了一眼:“你们家就这点粮食?”
傅老太又开始哭丧个脸抱屈:“大哥,你们家没那么多孩子,不知道这孩子多了吃饭的时候比着有多能吃!这些还是我省吃俭用省下来的呢!”
傅余年一听这哭腔就烦得直皱眉头,让傅大哥上秤打了,按照4份分开,分给谢晚棠她们3斤二合面,4斤玉米面,8斤瓜面,2个鸡蛋,1斤油,15斤土豆。
这年头两个人头可以养一只鸡,但一家最多可以养五只,傅青山分出去,傅老太这边还有12口人呢,是以傅老太这边一只都不想给,要是给了她还得再花钱去买呢!
傅余年才不听她叨叨,直接在分家单上给傅青山记上1只鸡。
家把什分了一把铁锨、一个提篮。
最后最重要的就是分钱,老太太咬定了家里统共就80块钱,按份分给老二20块。
别说谢晚棠不信,傅余年都不信,看向傅青山:“青山一个月往家交多少工资?”
傅青山:“50。”
傅余年懒得跟油滑的弟妹叨叨,直接问堂弟:“之前在部队的就不提了,光青山转业回来也有四年多了,每个月50都花了?”
说出来鬼都不信!
傅老汉昨晚就被老婆子拽到茅房去嘱咐了钱的事必须咬死了,可支书堂哥一问,傅老汉一下子就紧张得结巴了:“是,是,是吧,老婆子?”
傅老太气得翻白眼:“怎么着?我还能落下老二的钱?!还不是都花在他那几个孩子身上了!都没养养试试!以为五个孩子好养啊!”
傅老太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偏家里要么是闷罐,要么是怕她,没个说话的,傅余年一个堂哥也不好跟弟妹来回扯皮,传出去让人笑话。
谢晚棠可不惯她这赖皮样子,笑意盈盈:“没想到养孩子这么费钱呢,看大刚兰兰他们穿得衣裳都破破烂烂补丁摞补丁的,一个个看起来也没什么肉,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娘苛待孩子,把青山哥的工资都眯下了呢。”
谢晚棠看似温温柔柔一席话,直接把傅老太的黑心和违心扎了个对穿。
傅青山面无表情,剩下一家子被谢晚棠点的面上都贼尴尬,傅余年倒是气顺了不少,侄媳妇说出了他想说却没法说出口的心里话!
傅老太差点被谢晚棠噎死,谢晚棠看似顺着她说,实际每一句话都在刺她就是眯下了钱。
傅老太哼了声:“老二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不相信娘呗,行啊,你要是能翻出来哪里有钱今天就分!”
她不信谢晚棠敢翻她的家!
谁家的儿媳妇敢翻老婆婆的屋!借她两个胆!
傅老太正得意呢,二刚探头探脑地进来,举手,声音铿锵有力:“我知道俺奶奶的钱藏在哪儿!”
二刚一句话,就像一块大石头扔进了小水缸,别说水炸不炸了,缸都要炸了!
说话间,一炕的人还懵逼中,大刚已经抱起二刚,走到大衣柜那儿,二刚扒着柜子顶沿使劲伸手往里够,扒拉出来一个不起眼的小木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