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龙舟与民同乐,这时候下赏将士,也是锦上添花,共襄盛举。”
元丰帝下意识捂住胸口。
让他发赏赐发赏银,比掏心都疼!
国库真的没银子了啊!
他捂着捂着,视线逐渐看向了一旁正在出神的岑扶光。
所有皇室子弟中,老二是最有钱的,就连自己的私库都比不上他,谁让老二发了太多次的战争财呢?
视线过于渗人,不过几息岑扶光就回神,侧头就对上了元丰帝毫不掩饰的,看肥肉抢大户的眼神。
岑扶光:……
“儿臣告退!”
起身就要跑,元丰帝一个飞扑直接拽着胳膊硬生生把人抱住又给摁回去坐好,硬挤出慈祥和善的笑,“扶光啊,你从来都是最体贴父亲的,肯定会主动为父亲解决难题的,对吧?”
岑扶光硬生生被恶心了个哆嗦,又暗暗使力,额间青筋都冒了,竟还没挣脱?
父皇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财大气粗的岑扶光当然不理解穷字可以激发元丰帝的无限潜力。
手中的力气愈发大了,恨不得把岑扶光镶在这塌上,因为用力,笑容愈发狰狞,“不着急走!咱们父子谈、谈、心!”
岑扶光:……
就知道这糟老头没好安心,当初秦王府初建的时候,他还特地感叹过好几回库房真多真大,怕是那时候就在打主意了吧!
“要钱?”
岑扶光不挣扎了,竟给了个准话,“可以。”
元丰帝大喜,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后面马上又跟了个但是——
“不管是为人臣还是为人子,您有难,儿子都该尽心尽力。”岑扶光挣开他的禁锢,慢条理斯整理袖口衣领,“但您不止儿臣一个儿子吧?”
元丰帝:……
得,又是冲着老三来的。
不是他偏心老三,而是老三真没多少钱,他当初又没上过战场,上朝也不过半年还没有正经的差事,就是想收孝敬也不知从哪收。
而刘家那边,确实,皇子的妻族会贴补一些,但那也得成婚后,用妻子的嫁妆做一层遮羞布,这还没成婚呢,刘家也不会上赶着送银子。
老三那三瓜两枣的家底,还是自己为了不丢人抠抠搜搜给的。
“老三给多少,儿臣就翻倍添给您。”
翻倍?!
元丰帝:“当真?!”
岑扶光:“儿臣从不妄言。”
又似笑非笑地看着眼里直冒精光的元丰帝,“必须是老三的,银子也好,悄悄变卖的东西也好,只能是他的。”
“您要是假公济私悄悄往里填,儿臣不要证据,只要抓到一个苗头,那儿臣一个铜板都不会给。”
元丰帝:……
好,不作弊,那就掏空老三!
于是襄王生无可恋从南书房回到延恩宫时,看见的就是一个雪洞般的宫殿,莫说陈设摆件,就连廊柱上的金粉都被人刮走了?!
“哪个胆大包天的贼子竟敢来宫里盗窃?!”
“本王要活刮了他,啊啊啊啊啊!”
元丰帝美滋滋地在算钱,算一个就念一次翻倍,当然不会拿去变卖了,直接收回私库,反正这些东西老三确实没了。
翻倍翻倍翻倍……
江瑶镜日子过得很平淡。
原本还有江团圆带回来的八卦,谁知先是宗正寺,后面紧跟着就是京郊大营,这两地方的热闹,都不是能轻易看的。
秦王就在这两个地方折腾了,江团圆每天在外头晃荡,最多只能知晓谁被打的鼻青脸肿了,谁又被担架从军营抬着回家的,具体缘由,却不能知道了。
眼看着她开始无聊起来,江瑶镜让她去给程家的田产铺子使些绊子。
襄王宰相一党已经安静蛰伏下来,近期没人回去找程家麻烦,但不能让赵氏知晓,她这人就得有点事做,一旦东想西想,就要出幺蛾子。
使点小绊子,既能稳住赵氏,又能让星月继续学习掌家事,正好。
江团圆欢喜领命。
于是程家那边,程星月以为都巡视两次了,可以休息了吧?谁知小意外频出,赵氏也跟着神经兮兮起来,又开启了第三次巡视。
程星月:要死要死,这日子不能过了!
本来江瑶镜是要自己手抄医书的,但医书这一类,没点根基就是天书,偏偏她是个看书就要弄懂的性子,互相折磨了三天后终于放过了自己。
算了,还是让别人抄吧。
愉快地翻出了自己最爱的史书。
日子一旦平静,就过得非常快,江瑶镜觉得自己还没看几本书呢,江鏖已经解禁,恢复上朝了。
下朝后带回来一个消息。
“大概还有十天的功夫,大军就回来了。”
“这么快?”江瑶镜惊讶,“按以往的脚程,应该还有一月才是。”
“大概是皇上想要趁着端午再办个军营赛事吧,虽然急行军累了些,回来还要对抗,但给银子,我听说数目还挺多。”
江鏖摸着下巴,“皇上这次怎么这般大方,闽越那边还在寻找布局呢……”
管他呢,反正不是自己的银子,江鏖直接把这个念头丢开,又冲着江瑶镜乐,“我这一个月的自省可是亏大了。”
“这一个月秦王威风大振!”
“穿得越鲜艳,打人就越狠。”
“现在他们都不敢根据衣裳颜色猜测秦王心情了,统一六个字形容。”
江瑶镜有些哭笑不得,这秦王不在眼前,但时常能听到他的动静,“什么形容?”
“五彩斑斓的黑!”
不管外面啥色,心肝都是黑的,黑透了的那种!
“所以最近陛下要对军营动手,还是哪里要打仗了?”江鏖在回忆各处边境的消息,“秦王天天在军营折腾,那些纨绔子弟,尤其是军二代,全部被蹂躏了个遍……”
“现在是预演,等闽越的银子到手就要打?”
江瑶镜也认同他这个猜测,“大概吧,不然秦王折腾军营做什么,又不是闲得没事做。”
“这个就只能靠您自己想了,我确实知之甚少。”江瑶镜告诉他,“过几日我要去广慧寺还愿。”
江鏖当场挂脸,“还什么愿?他又没死外面,死外面才去还愿!”
“当初是我跟佛许的,人确实完整回来了,那就该还愿。”
江瑶镜心境平和,程星回这三个字早已不能起伏她的情绪,“人心易变,世事难料,这是我们自己的纠葛,与佛无关,自然要虔诚谢过才是。”
江鏖磨着牙,不停在心中预演,等拿到和离书,一定把程家砸个粉碎!
今天见善囚恶都在军营随行。
囚恶侧耳听过下面人的回禀后,眼神看向正退场缓缓朝这边走来的王爷,他的身后,是躺着的,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的,一坨不明物品。
眉目冷戾,黑龙腾云翻滚,集天地威势,直视就能灼伤双眸。
简直就是杀神临世。
即使伺候多年,刚从场上下来的王爷,见善也是绝对不敢往上凑的,谁知囚恶竟然脚一抬就迎了上去。
真勇士啊!
囚恶:“江姑娘明日要去广慧寺还愿。”
“还什么愿?”
“当初程将军出征时许的愿。”
岑扶光:……
谁家情敌能做到自己这般模样?!
不仅花了一大笔银子把人早点弄回来,后面比赛的赏银也是自己出!
说不定这笔银子就有一丢丢要落进情敌荷包!
谁让自己进退两难呢?谁让自己嘚瑟过了头呢?谁让自己不敢真把江鏖得罪死呢?
脸色黑沉沉,拳头捏得邦紧,指节上残留的,旁人的血迹也跟着滴落。
见善心一紧,是不是要给囚恶收尸了?
下意识上前两步,好歹要劝两句,谁知就隐约听到了囚恶又问,明天穿什么颜色的衣裳?老天爷,这个时候还问衣裳?问问你的小命吧!
他一个箭步上前,还没帮着求情呢,就听得王爷十分迅速的回话,今晚把红色系的全部拿出来,慢慢挑。
见善:?
难道自己真的看不懂王爷心思了吗!
第26章 ……
临近端午, 酷暑的步伐已经临近,但清晨的风依旧微带凉意,已经茹素三天的江瑶镜, 带着江团圆和已经备好的鲜花蔬果坐上了出府的马车。
彼时正好日出东方, 天际一片橙红, 又渐渐熏染变成了金黄,掀起车帘看外面景致的江瑶镜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
这是一枚很有特色的翡翠手镯,底妆素白干净,看着有些平平无奇, 但它顶部正好一抹鹅黄贯穿,恰似此情此景, 日出金山,不外如是。
这个小惊喜让江瑶镜心情十分愉悦,都没上车就昏睡, 一路清醒着到了山脚。
再次踏足广慧寺的山脚, 抬头看着向上蜿蜒的盘山石板路, 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虽是为了同一个人而来, 青黛如旧,和风不改, 心境却早就变了。
原来物是人非之感也并不需要经年,一月即可。
心里空叹一声, 和江团圆一起提着还愿的礼品, 踏上了登山路。
进入广慧寺后, 在门前请了三炷香, 进入檀香氤氲的大殿,看着上方依旧无悲无喜的庄严佛像, 江瑶镜安静看了一会儿才上供礼品,燃香作揖,三拜后把香置于香炉中,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默念。
在真诚感激过佛主成全后,对于新的许愿,江瑶镜有些踌躇犹豫。
其实她的初心一直都很坚定,有个孩子,能继承定川侯府,让祖父能够老有所依。
但是否要再低嫁,江瑶镜就真的不确定了。
万事都要亲身经历过一遍后才能真正看清内里的优缺,经历过在程家的两年生活,已经看清了低嫁会受的苦。
那高嫁的难呢?
难不成还要高嫁一次吗?
这些天也不止单看书,也曾留意这京城的适龄男儿,各有优缺,总有找到不能容忍的毛病。
可转念一想,自己已是再嫁身,这般挑挑拣拣,旁人说不得也在挑剔自己呢?
你看别人一堆缺点,别人看你,亦是污泥满身。
有时夜深人静心情低落时,也会有阴暗的念头,找个赘婿行不行?去父留子行不行?并未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好姻缘,只想要个孩子,就这么难?
这些念头,在睡醒后的理智回归中,又强行压了下去。
佛主在上,信女不求真情,只愿得一孝顺聪慧孩儿,万望我佛垂怜,夙愿达成之日,必定虔诚叩首,摆香案散布施塑金身。
磕头过后起身,江瑶镜又看了一会儿高高在上的庄严佛像,也不知是否聆听到了自己的愿望?谁知刚回身,抬眼就看到了站在殿门外出口处正中间的岑扶光。
江瑶镜眨了眨眼。
刚跟佛主许愿想要一个孩子,秦王就骤然出现,这,这什么意思?
难得的,她有些呆愣地看着岑扶光,清冷霜雪的脸上都沾上了一丝憨傻。
“很意外我会出现在这里?”长腿跨过门槛,岑扶光缓慢而又坚定的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在咫尺时才停下,“你不是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心意而有意疏离么?为何还要惊讶?”
这个距离太近,加上他本就傲人的身高,压迫感更甚。
江瑶镜屏息连退两步,这才惊觉原来这人生得这般高,自己似乎只到他肩下的位置。
更没想到,他会极其突兀的把话点明。
垂下眼帘,强作镇定。
“王爷说笑了,您的心思,如何能轻易被旁人察觉呢?”
又恭谨福身,“臣女还有事,就不耽误王爷礼佛了。”
岑扶光看着她垂首向外,也没拦她,只在她将要踏出门槛之际,才缓缓道:“这个殿,我只拦了一刻钟,一刻钟后,香客会照常入内。”
江瑶镜看向外面,朱红木门已阖上,莫说香客,连僧弥都不见,只有院中的古树依旧,红绸随风而动。
“你是要跟我在这聊呢?”岑扶光两步就走到了她身侧,带笑的声音清晰传入她的耳畔,“还是跟我去别的地方聊?”
“我有的选么?”江瑶镜抬头,怒视他。
“当然有的选。”
“在这里聊,一刻钟之后,你我二人之间关系的猜测和流言,很快就会出现在京城中。”
“跟我去别的地方,那就一切如旧。”
岑扶光扬眉一笑,恰逢清晨日光落在他出众的眉眼之上,将本就色若春华的容颜又添新色,“怎么不是选择呢?”
长得再好看,声音再柔和,笑容再和熙也改不了他此刻的强势恶劣!
江瑶镜收回视线正视前方,一丝笑容都欠奉,声色冰冷。
“带路。”
以手段来达成目的,受冷脸是应该的,岑扶光依旧笑得斯文有礼,领先一步带路。
江瑶镜依言跟上。
江团圆从秦王出现的那一刻就懵了。
又在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后更懵了。
这话里的意思,姑娘和秦王之间有来往?自己天天伺候姑娘,咋一点苗头都没发现呢?!
她一路脑袋都在来回转悠,看一眼江瑶镜,又看一眼前面带路的秦王,来回几次后,凑近,在江瑶镜耳边小小声,“姑娘,你和他的衣裳,好像一对哦……”
闻言,一直垂眸思考对策的江瑶镜抬头看向前面的岑扶光。
他竟也穿了一件月白微带杏黄的劲装。
整体其实很是素雅,除了黑色的腰带和长靴外,也只双袖口的护手处以金丝描绣了异兽图样,不过腰带和长靴上的菱形黄宝石依旧贵气十足。
这一身衬得岑扶光身姿格外挺拔,宽肩窄腰,尤其从后面看过去时,那双腿,又长又直,偏江瑶镜无心欣赏男色。
她的目光落在他右手大拇指若隐若现的黄翡扳指,又抬头看他半束着的发冠,一枚晶莹剔透的漓龙绕柱发簪横穿其中。
咬牙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
因是来寺庙,不能太鲜艳,全白也不妥,就在月白的裙上外套了一件杏黄的纱氅,身上也无过多的配饰,只手腕的镯子和发间的一枚鸢尾黄翡长流苏发钗。
心中郁闷更添几重。
哪里有这么多巧合,分明是家里出内鬼了!
江瑶镜咬着一口银牙,一路都在憋气。
前方带路的岑扶光听着身后越来越重的脚步声,唇边笑意更深。
广慧寺后面有一整片的桃杏林,岑扶光也没找偏僻地方,只树林深处一六角亭,地势颇高,进入亭内回望就能将林中美景收入眼底。
虽已过花期,不见粉霞漫天之景,但硕果累累的桃林和鼻尖浓郁的桃香依旧让人流连忘返。
江瑶镜无心欣赏美景,她直直看向岑扶光,岑扶光却先她一步开口,“上贡的碧螺春试过了,龙井要不要尝尝?”
被这个猝不及防的问题给噎住了的江瑶镜眉心依旧含霜,岑扶光又微微俯身,声音低沉又带着丝丝笑意的尾钩,“这是我从父皇那偷出来的,拢共就两斤,我偷得可小心了,真不尝尝?”
这三个出现在秦王口中就显得有些微妙的字眼让江瑶镜下意识看向亭中石桌上早已布置好的茶台,注意力第一时间被那套透明琉璃的茶盏给吸引住了。
竟是一整套的透明琉璃茶具,还是花瓣杯,矮墩墩又是圆润的花鼓状,看着极有趣味,
欣赏刚浮现,注意力却又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夺去,杏黄的扳指将他的手指衬得更白皙了些,看他提梁温盏,看他投茶闻香。
先前情绪被愤愤填满,只觉他可恶,如今看他安静做茶,当真是应了那句话,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1
他这张脸,这身气质,着实有些犯规了,动静皆宜。
江瑶镜没出声,安静在对面入座。
当杏黄扳指再度出现在眼帘时,花瓣杯里已装七分黄绿明亮的茶汤,上贡的龙井果然不凡,还未品茶,鼻尖就隐隐嗅到嫩香,再细闻,兰花香也已弥漫上涌。
江瑶镜垂眸,端坐在那,不动如山。
对面没有出声,更未催促。
只又过了几息,桌面传来摩擦声,杏黄扳指又再度出现,这次他是辅助,食指中指推了一碟桃花模样的点心到自己面前,又慢慢收了回去。
江瑶镜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鬼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一只虽白皙却格外有力的手上看出了小心翼翼恋恋不舍之感?
她还是没动。
于是,不过两息,杏黄扳指又再度出现,又推了一碟茶点在自己面前。
这次更无语,狗狗祟祟的感觉都来了,嗖一下就收了回去。
江瑶镜还是没动,她现在就想知道,这桌上原就只有两碟茶点,如今都在自己面前,他还能弄出什么新花样变相催促?
也没让她等太久,这次确实没有摩擦声,杏黄扳指也没再出现,无声出现在她眼底的,是她曾经赞过的虎口胭脂红痣的左手。
食指中指模仿着走路的姿势,一前一后沿着茶台一路‘走’到了自己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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