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从前对每日的装扮习以为常,而在外面晃了两年,尤其是有孕后,几乎不上脂粉,日常最多以唇脂点缀颜色。
而生完孩子后,几乎不出门,后来更是住到了茶山上,更是不用见人了,又被太医调养得气血充盈,脸上自然纷飞粉霞,又不用见客,更是走哪都是素面朝天。
突然要恢复从前在梳妆镜前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的习惯,竟觉得这时间有些浪费了。
“为什么叹气?”
一旁看书等待的岑扶光直接询问出声。
那声低叹,站在江瑶镜旁边正在挑选佩戴戒指的江团圆都没听见,偏偏,隔了几人距离的岑扶光听见了。
江瑶镜没想到他耳朵尖到这个地步,但没有把真实原因说出口的意思,毕竟这是去见他母后,以后去请安是应该的,而面见长辈,妆容得体也是必须的。
余光正好瞥见了正在挑戒指的江团圆,还真让她想起了一件事。
“团圆,我让你收着的那个小盒子呢?”
“啊?啊。”
江团圆:“现在要么?”
江瑶镜:“要。”
“那我现在去拿,在里间放着呢。”
江团圆退开,离夏接替了她的位置,还要拿各色戒指在她身上比划,江瑶镜直接道:“不用了,直接挑镯子吧。”
看离夏去翻盛满各色手镯的锦盒,江瑶镜才微微侧头看向还看着这边的岑扶光,“都怪你,我昨儿准备好的东西都忘记拿出来了。”
洞房花烛夜准备的东西?
岑扶光起了好奇心,手中本就乱翻的书直接丢到一边,扭着脖子去看去里间找东西的江团圆出来了没。
江团圆很快就出来,手中捧了一个黑色的绒盒。
江瑶镜:“给他。”
江团圆脚步转了方向,走到岑扶光的面前,双手呈上。
岑扶光接过绒盒迅速打开,里面是两枚翡翠戒指,戒指本身的价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明显是和了二人名字的一对戒指。
一枚橙黄太阳,两侧佐以金乌,一枚透明月亮,两侧佐以玉兔。
岑扶光把月亮取出来,正要凑近仔细细看。
“别看!”
江瑶镜顿了顿,“你先戴你自己的,看合不合适。”
为什么不让我看?
优越的视力让岑扶光不用凑近就能看清手中戒指的所有细节,他是在金玉堆里长大的富贵人,见过太多技艺繁复花团锦簇的好东西了,而此刻手中的这枚戒指,材质自然是最上等的,就是这戒托和镶嵌的功夫,看起来有些差强人意。
定川侯府不缺好工匠,就算备嫁再忙碌,也不会缺了这对戒指的打造。
所以这个戒指是……
岑扶光缓缓抬头,视线一转,直勾勾看向江瑶镜。
江瑶镜一脸淡然,“怎么,不合你心意?”
面上非常镇定,但岑扶光看清了她迅速红到滴血的耳垂。
“你亲手做的,对不对?”
这人猜得也太快了!
江瑶镜原本挺直的背脊一弯,鼓了鼓脸颊,“……做得不够好,你要是嫌弃就先收在家里,等以后我熟悉了再做一对就是了。”
“怎么会嫌弃,我高兴还来不及,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这是你亲手做给我的!”
岑扶光一下子蹦了起来,几步就窜到江瑶镜的身边,弯身低头的同时抬起她的下巴,狠狠亲了下去,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自己都有高兴!
而非常有经验和先见之明的江团圆,在看到秦王蹦起来窜向姑娘的时候,她也动了,左右手齐上,一手一个拽着还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完全不知道主动回避的望春和离夏迅速后退几步。
后退还不够,还拉着她们背过身朝着屏风‘面壁’。
刚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到后面传来细碎呜咽声的望春和离夏马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脸红的同时感激得看向江团圆。
‘老鸟’江团圆自然是不会脸红的,只给了她们一个学着点儿的眼神,然后就不停看外面的日头。
可别亲太久,时间真的来不及了!
好在虽然岑扶光一直追着索取,记得要事的江瑶镜红着脸还是把人推开了。
“真的要迟到了!”
紧赶慢赶到了宫门后,下了马车步行前进,江瑶镜本来要落后岑扶光半步的,谁知她一缩,岑扶光也跟着后退。
她再缩,他再退。
两人的脚步始终保持在统一水平线上。
前面周围一堆太监宫女呢,江瑶镜没说话,只是悄悄抬眼瞪了他一下,岑扶光则是挑眉,回了她一个极为灿烂的笑。
江瑶镜气闷扭头不理他,只专心看着眼前路,偶尔打量一下宫中的风景,但确实无心赏景,过眼不入心。
这还是她第一次入宫。
结果第一次进宫就要拜见皇上皇后。
皇后娘娘还好,两个孩子的存在大大缓解了自己和她本该存在的婆媳问题,难搞的,居然是几乎不会和儿媳接触的,身为公公的皇上。
虽然祖父回京后进宫述职的那一天,回家后神情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大概率没有和皇上争吵什么的,但江瑶镜还是察觉到了他平静面孔下的那一丝心灰意冷。
这样拧巴矫情还随时变卦的皇帝,今日会如何对自己呢?
“他不会。”
岑扶光的低语忽然传进耳畔,江瑶镜回过神来,抬眼一瞧,原本身边围着的太监和宫女们,都离的有些远。
岑扶光握了握她的手又很快松开。
“今日他不会和你交谈,最多说几句场面话就是了。”
“不用害怕。”
“还有……”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昨儿祖父说得那句话你也不要怕,父皇那边,我去处理。”
江瑶镜眉眼一动,垂下眼帘片刻,又缓缓抬起,冲他笑了笑。
果然,岑扶光再一次猜准了他父皇的所作所为。
虽然请安敬茶时元丰帝的面容过于严肃,叮嘱新妇的话也很常规,看着很是威严不近人情,但他确实没给江瑶镜使脸色,因为他一视同仁,还格外赏了岑扶光几个白眼。
岑扶光不仅没有惶恐,反而趁着起身的时候冲江瑶镜得意挑眉,双眼亮晶晶。
看吧,气都在我这,不用慌。
江瑶镜:……
憋住,不能笑。
皇上很快离开,错身之际还给了岑扶光一个眼神,他旁边的江瑶镜也看见了,也明白皇上的意思。
这是叫岑扶光和他一起离开的意思。
但他没动。
直到皇上的身影消失在大殿外,岑扶光依旧没动。
江瑶镜伸手去拽他的袖子。
岑扶光扭头看她,一头雾水:?
江瑶镜挤眼睛给他示意:皇上叫你跟上呢,你杵在这做什么?
结果她眼睛都挤得快抽筋了,结果这人还是不动弹,反而看着她笑,还启唇无声说了六个字。
媳妇你好可爱。
看懂了的江瑶镜一脸无语松开他的袖口,累了,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皇上只会朝他撒气。
她松开了手,岑扶光反而缠上来了,挪了挪脚步就几乎和她肩膀挨着肩膀,还接着袖口的遮挡,去抓江瑶镜的小手,握住的瞬间就和人十指紧扣。
江瑶镜:!
她的脸瞬间就红了,下意识抬头去看上方端坐的皇后娘娘。
却撞进了一双和岑扶光有些相似却柔和许多,充满悠久岁月宽和的双眸。
上方端坐的皇后把下方小两口的所有动静都尽收眼底,许久不曾见过这样活泼生活感情正好的小夫妻了。
后妃就不提了,谈真情就是前贵妃的下场,唯二的两对小夫妻,襄王和襄王妃也不用提,两位都在王府关着呢,还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唯一还算有几分朝气的太子和太子妃也不想提。
太子就罢了,身体原因,不怎么出门,也活泼不起来。
可太子妃也……
曾经怜惜她,也愿意补偿她,如今却是和她说话都觉得累。
“怎么?”
皇后把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大儿媳先放到一边,站起身来,伸手点着岑扶光,“怕我把你媳妇吃了,守这么紧?”
“不是。”
岑扶光笑嘻嘻的,“是想给母后看个东西。”
皇后娘娘:“什么好东西,还值得你在今天来炫耀?”
“当然是最好的东西了!”
“母后看这!”
岑扶光不光举起了自己的手,还把江瑶镜的手也举了起来,两人的戒指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皇后的眼前。
摇头晃脑,得意洋洋。
“你儿媳亲手给我做的,是不是最好的东西?”
江瑶镜:……
还以为他在屋子里说得所谓让全世界知道的话是浑话,是一时激动的兴起,谁知这人居然贴脸炫耀!
她整张脸都红彤彤,狠狠垂着头,愣是不敢去看皇后是什么神情。
皇后看着走近看着两人带着的明显是一对的戒指,既合了名字又能看出这是一对,这样的用心确实值得老二炫耀。
“这是你自己求来的媳妇,她也对你如此用心,要好好珍惜,别学你父皇的坏习惯。”
岑扶光:“我不会学他,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日久见人心,且走且看吧。
不看还在呲着大牙傻乐的小儿子,看着羞红脸庞的江瑶镜,皇后笑着拉过她的手,正要说些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皇后眉头微皱,看了一眼旁边候着的嬷嬷。
嬷嬷迅速小跑着出去了。
很快回来,脸上的笑容有些微妙,福了一礼才哭笑不得道:“两位小殿下要进来寻王妃,被皇上强行抱走了。”
在外面始终等不到不孝子出来的元丰帝。
行,不出来是吧。
两个自己撞上来的小崽子朕带走了!
江瑶镜也顾不得羞赧了,抬头看了一眼岑扶光,脸上也是无语。
你不跟,孩子就被带走了。
岑扶光才不管两个孩子呢,他现在只一心跟媳妇贴贴,看着同样无语的皇后,他顺杆就往上爬,“儿臣只有三日假期,母后您再劳累几天,再看看孩子,等我上值后,再把孩子送回王府呗?”
原本不该如此短,偏偏马上就接着册封太子的仪式,身为当事人,岑扶光也是非常忙的,这三日的婚嫁,都是他强行争取来的。
皇后:……
她知道新婚夫妇会很黏糊,但你已经黏了人两年了,怎么还是这个不值钱的样?
她没有马上答应,岑扶光难得松开了江瑶镜的手,讪笑着讨好上前就要给皇后按摩肩颈。
皇后可吃不消他的大力气,退了两步避开他的动作,没好气的摆手,“要走就快走,不然待会儿孩子们回来了,就真的走不掉了。”
若是一直不得见还好,见了面又马上分开,两孩子的哭声能震翻屋顶。
岑扶光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为了好好度过自己强行争取来的这三天,他对着皇后娘娘一番作揖,然后拉着还有些懵的江瑶镜拔腿就往外走。
一路朝着小路迅速远离乾清宫的方向,确定两个小崽子晃不到这边后,岑扶光才恢复了平时走路的速度。
几乎小跑着的江瑶镜:……
她微喘着气,伸手去掐他腰间的软肉,“那是你的孩子,你这避如蛇蝎的态度算什么?”
岑扶光由着她掐,灿烂的笑容再度凑近,还刻意压低声音装可怜,“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只有这三天空闲,还得留出一天陪你归宁。”
“我想过两天的亲密日子,不算过分吧?咱两才成婚呢。”
笑容一收,又眼巴巴瞅着她,可怜兮兮瘪嘴。
江瑶镜:……
你这变脸的功夫到底跟谁学的?
没好气得嗔了他一眼,看了一眼两人一直紧握的双手,想了想到底还没挣开,反正这一路都被人明里暗里的看在眼里了。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也没人敢说到自己面前来。
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
“走吧,回家。”
岑扶光的大牙再次呲了出来,“走,回家!”
说是回家,但两人并没有紧急的事情,而是携手在宫道上漫步,正好,岑扶光顺便给江瑶镜介绍这是哪,这又是哪。
行至半路时,岑扶光脚步停下看向右前方。
“那边是东宫,去大哥那里用个膳?”
江瑶镜眉头一皱,“娘娘那里都没留膳,去大哥那边用膳是不是不太好?”
虽然皇后娘娘知道离开是为了躲两个孩子,但外人不知道,不在母后那里用膳,反而和大哥聚在一起,这在不明就里的人眼里,可以猜测的事就太多了。
“好吧,其实也不会在他那用膳。”
岑扶光晃了晃自己的手,“我想给他看看我的戒指。”
“他肯定没收到过这样的礼物!”
江瑶镜:……
拖着他就往外走。
“我饿了,回家!”
你想炫耀自己去炫耀,别拉我一起,简直尴尬个死人。
江瑶镜死命往外走,岑扶光又舍不得大力气伤到她,只好控制住自己跃跃越试想要对大哥炫耀的心,略显遗憾地跟着她出去了。
没事,过几天可以成天黏着大哥使劲炫!
江瑶镜不知道岑扶光心里的打算,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随时都有可能让自己无比尴尬的地方,终于看到朱红宫门时眼前一亮,迅速走了出去。
而一出宫门,就看到一个这个点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松开岑扶光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就小跑几步就迎了过去。
“您怎么会在这?!”
江鏖:“散步。”
江瑶镜:……
你散个鬼的步,你今天又不上朝,明明就是刻意来等自己的,还嘴硬。
江瑶镜回头看了一眼岑扶光,他站在原地没有过来打扰祖孙的见面,冲她点点头,又退回几步和守门侍卫瞎聊去了。
江瑶镜扶着江鏖上了侯府的马车,坐在他对面,张开手臂让他认真看自己。
“我很好,非常好,不用担心。”
江鏖认认真真里里外外仔细瞅了好一会自家孙女,眼底虽有疲色但精神饱满,瞳色清灵,一看就知道过得非常好。
他这才收回目光,嘴还硬着,“没担心你,真就路过。”
江瑶镜:……
当真是人越老嘴巴越硬。
不过这会子她没空和他拌嘴,因为她大概猜到了祖父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看到祖父依旧精神抖擞那的一丝,茫然。
要知道,当年自己嫁进程家的时候,祖父才是最担心的,因为年纪小,也因为一切都是未知,但祖父那会子也没有新婚第一日就出现在程家附近,而是在家里等着自己归宁。
而这次他出现了。
明明他亲眼看了两年,也清楚岑扶光对自己的心意。
原因大概有好几重。
第一个就是他曾经看错人,所以开始不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个可能性有,但占比肯定很小,下一个才是他会在宫门外守候的原因。
因为他现在无事可做了。
他不是曾经那个皇上的绝对心腹,在朝堂上可以随意爆粗骂人的江侯爷了,如今他的身份,十分尴尬。
看似威风荣耀,但又没有具体的事情可以做,前面还好,他忙着给自己准备嫁妆没空想其他,昨儿自己出嫁了,他骤然清闲下来,大约也是无所适从吧,才会在没有派人通知自己的前提下来门口等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精神依旧充沛的祖父还可以在朝堂之上‘耀武扬威’。
如果没嫁秦王,哪怕祖父真的开始闲下来荣养,也可以仗着滚刀子的性子把自己的孩子带在身边含饴弄孙。
可偏偏曾孙是有了,却在宫里呢,他也不会提。
忽然就理解了孤寡老人这四个字的江瑶镜,也恨自己,居然没注意到祖父已经被破坏完全的原本生活,却又不知前路在哪的茫然处境,心里是巨大的空虚,他夜里时是不是也在独自迷茫,后面的人生要怎么过?
愧疚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借着站起来的动作深呼吸了数次,又偷偷摁了摁眼角,一屁股坐到江鏖身边。
“不过你来的正好,我这正有事要和你说。”
江鏖:“什么?”
江瑶镜一脸正色:“茶叶的事。”
她竭力压下心中汹涌的情绪,将昨天在花轿上已经想好的粗略想法,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江鏖。
“他下聘那日就把红茶的名头打出去了,而我送出去的那批茶,反馈非常好。”
“不是碍于他的面子,而是那款茶确实做到了老少皆宜,至少夫人们比起绿茶,更能接受红茶的甜蜜温润。”
“而今日给皇上和皇后娘娘敬茶,娘娘喝的就是红茶,虽然娘娘没有明说,但后面她大概率会一直喝这款茶。”
“娘娘引领风向的能力,你该清楚吧?”
“当然。”
江鏖肯定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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