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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她没有心(豆豆麻麻)


故作的生气之色已经消失。
这,就要哭上了?
她竟也觉得惶恐了起来。
眼前这人是谁?是大齐的皇子,是天不怕地不怕连皇上也经常硬刚的秦王殿下,他怎能因为自己故意的一句‘质问’,就红了眼眶呢?
江瑶镜没有因此而开心,也没有觉得自傲。
而是满心都是不该。
他不该如此为自己乱了心神。
自己当初做的,真的有这么过分吗?
她不由得也凝重了脸色,开始回忆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
是骗了他,也想过有了孩子就把他抛开。
但,想法是一回事,又没有任何行动,如此这般,就已经让他心焦煎熬么?
都把人折腾得不自信了。
江瑶镜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应该,又看着真的已经快哭出来的岑扶光,她决定有话就直接问出口。
“为何会如此呢?”
“什么?”
岑扶光还一心沉浸在委屈中出不来神。
“是,我曾经欺骗了你。”
“但那会的欺骗是因为我自知抵抗不过,也是一心想让孩子冠上江家的姓氏,所以才会对你使手段。”
江瑶镜坦言自己曾经的过失。
最初的开头,自己确实不喜欢他,自然也无所谓骗他,因为不在意。
“我也有想过,真的怀上孩子之后,我就离开你……”
手中忽然传来一阵疼痛。
这厮快把自己的手捏碎了。
“手疼。”
岑扶光控制好了力气,但还是紧紧攥着她的手。
江瑶镜:“但我也仅限于想想而已,并未真的付出行动,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确实没有付出行动。
就是发现有孕后闹过一场而已,还是马上就被镇压的小打小闹,后来就认命了,完全没有任何反抗。
一直都在相处,都没怎么分开过。
“你为何……”
你为何会在知晓自己的心意后,如此不安呢?
这句话江瑶镜没有真的问出口,知道他不好意思开口。
但岑扶光听懂了。
明明一直在一起,最初是她确实心不甘情不愿,但真的到了江南,真的有孕之后,就好像认命了,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两人虽然在大众心里没有真正的大婚,但早就过上了老夫老妻的日子。
她的感情变化是真的,也是顺其自然的。
日久生情。
这个词就很好诠释了她的感情变化,并且丝毫不觉突兀。
那为什么自己不敢相信呢?
岑扶光垂着头,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眼中的万千思绪。
他在回想以前的种种。
最后停在了最初时,自己调查她,调查程家时的那份资料之上。
他认真回忆那份资料,想着小月亮曾经在程家的那两年,想着想着,忽然就找到了答案,也明白了,自己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之意来自于哪。
“或许是我潜意识就认定了,你没有跟我过日子的意思。”
正因为一直相处,所以就会无意识的比较。
你在程家时是如何做的,和我在一起时又是如此做的。
同样的人,两边的行事风格一对比,态度真的,一目了然。

潜意识就认定自己没有和他好好过日子的意思?
江瑶镜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不理解他的这个认定是从哪里出来的,一脸疑惑。
岑扶光却已经想通了。
他垂眸看着一脸不解的她,看了片刻后, 俯身弯腰单手把她抱了起来, 江瑶镜习以为常地勾住了他的脖颈, 根本不在意他要把自己抱到哪去,只一门心思要个答案。
“你快说呀。”
“马上。”
这个马上非常快。
他抱着人大步到了软榻边,掀开衣摆坐下,又把人牢牢地抱在怀里, 不仅主子几乎快融为一体,就连黑白重纱也紧密相贴, 互相重叠。
岑扶光垂眸看着江瑶镜的眼睛,但又好像没有看他,眼神根本没有焦点, 因为他的思绪都沉浸在了回忆里的, 那份资料之上。
“我曾经调查过你在程家的点点滴滴。”
对于这点, 江瑶镜丝毫不觉意外,这绝对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只见他明显已经陷入回忆,也不开口打断他的思绪, 就安静等着他的下言。
岑扶光:“我看到了你作为一个新妇时的所作所为。”
“不仅侍奉好了丈夫,就连小心思甚多时常犯蠢的程家夫妇和当时还是小孩子心性根本不怎么懂事的程星月, 你都游刃有余。”
“上能孝顺双亲, 下能教导幼妹, 中间还能把一大家子人打理得井井有条, 同时也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一个简单平凡小院, 经你的巧手雕琢,一年时光就成了花团锦簇绿藤长荫的小仙境。”
听到这里,江瑶镜依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哪不对了?
那会子又不知道会和程家闹掰,正经成亲过日子的,总得收敛脾气磨合,自然是奔着家和万事兴去的,便是有些许不能容忍之处,也不会马上闹僵开来。
这些新婚日常,有什么好在意的?
她不解,皱着眉头,一脸你说这些做什么的表情看着岑扶光。
岑扶光也幽幽看她,“你从未插手过王府内事。”
这也能扯到自己头上了?
这话,江瑶镜可有的辩。
她挣扎两下从岑扶光怀里下来,又在他旁边坐好,背脊挺直,一脸理直气壮,“咱们确实有过婚礼,但那场婚礼只有你我二人,也就你的近身侍卫清楚,王府其他人,有清楚的吗?”
岑扶光摇头:“不会告知他们。”
“那就是了。”
江瑶镜:“我又不是不知道内宅的老人有多难缠,不说程家,就连以前我初初掌家时,侯府的自家人还欺我年幼呢。”
“自家的侯府都是如此,王府的水只会更深。”
“对他们而言,名不正言不顺的我,便是表面因你的缘由而顺服我,但我真正开始理事后,只会遇到数不清的‘小麻烦’。”
“这种情况,我如何能贸然插手王府内事?”
“唔,这话听着也是没错的。”
岑扶光点头,看似被江瑶镜说服了。
江瑶镜总觉得他在敷衍自己,眼神一呆,随即不服气涌上心头,她以为这人是男子,眼中看不见内宅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规矩。
别看内宅都是女子和下人,水深着呢,其中的诡谲还真不比朝堂少。
不过一个是家国大事,一个是人性罢了。
江瑶镜真的认为,这二者的难缠程度,不相上下。
她张口就要举例,务必要叫面前这位爷知道知道后宅的那些手段,谁知对面的岑扶光先她一步开口。
“好,先不说王府的事。”
又没回京,提它做什么?
岑扶光:“就说我在外面的事。”
“我知道,江鏖是忠君之人,你是他的孙女,我也不会让你在我和他之间二选一,争风吃醋也争不到这上头来。”
这事无关风月情爱,只是个人的坚持。
江鏖忠君没有错。
江瑶镜是他一手养大的孙女,和他站在一个立场更没有错。
总不能因为嫁了人,就回头去逼迫疼爱自己的祖父吧?
没有这个道理。
自己也不会去逼她。
岑扶光:“就想问你几个小问题。”
江瑶镜再度坐直了身子,“你问。”
岑扶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中流转着的莫名的光让江瑶镜下意识有种不好的预感。
“除了见善,我身边负责我衣食住行的人,还有谁?”
“我一季添置多少新衣?”
“我偏好哪位厨子的手艺?”
“我就寝时,喜欢软枕还是硬枕?”
“我一共有多少爱马?”
说完,就眉头微扬,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随着自己一句一句问话,肩背好似也跟着渐渐塌下去了的江瑶镜。
刚还理直气壮要跟自己辩论的人儿,现在肉眼可见的心虚了起来。
江瑶镜:……
不知道。
额,应该是喜欢自己这边厨子的手艺吧,反正这人每次和自己用膳时胃口都很好。
这个完全没法子解答,因为他一直赖在自己被窝,枕头被褥都是自己的习惯和喜好,他从未提出过任何意见。
除了在家里看过的那几匹马,其他的,自己完全没了解过。
简单的衣食住行四问,居然没有一个可以明确肯定的回答出来。
自己这么忽略他吗?
江瑶镜懵了。
“傻姑娘。”
岑扶光抬手曲指给了她一个脑瓜崩,不疼,但她还是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自己额头,微微鼓着脸颊瞪他。
打我做什么?
却在看到岑扶光含笑的眉眼之后,顿住了。
不生气不失望么?
简单的四问,我一个都答不出来。
“这些问题有什么好想的。”
岑扶光伸手抓过她捂住额头的手攥在手心,“不用回答,我闹你玩呢。”
其实他自己也清楚小月亮为何会这般忽略自己的衣食住行,因为习惯了。
和当初的程家不同。
在程家时,她是明媒正娶的掌家新妇,自然要在第一时间了解程家人的喜好和将军府的运行规则,并且要迅速了然于心且掌控它,因为那时候的程家可能是她会生活几十年的地方。
可自己呢?
初遇就是强求,没名没分的,而且那会子她还想着生了孩子就把自己抛弃呢,怎么可能会来了解自己?
能做到视而不见就已是她涵养足够好了。
后面确实如温水煮青蛙一般过起了老夫老妻的日子。
但很多小习惯一开始不曾注意,后面就会下意识遗忘。
这并不是她的错。
可是——
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一回事。
知道她没错,但不妨碍自己委屈。
岑扶光眼睛一咪,忽然低头咬了一口白嫩小巧的鼻尖。
突然被啃了一口的江瑶镜:?
察觉到鼻子上的滑腻之感时,身上的鸡皮疙瘩顿时起来了,忙伸手把人推开,“你好恶心!”
岑扶光:“恶心?”
“亲嘴的时候咋不恶心呢?”
江瑶镜:……
这两者有可比性吗?!
扭过身子掏出手帕就是擦拭鼻尖,身子躲避就算了,还时不时警惕看一眼岑扶光,生怕他下一刻又扑了过来。
本来就是闹她一下,但看她如此警惕的样子,岑扶光忽然又想犯点贱呢。
想了想,忍住了。
把人惹哭了还得自己哄,算了。
等她来回擦拭了几次,再继续,鼻子都要红了,这才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江瑶镜压下眉眼,别过头,还是一脸不高兴。
岑扶光伸手把她散乱的鬓发勾至耳后,手却没松开,带着月挂扳指的左手轻轻覆在她一侧脸颊之上,扳指的金,虎口处的红痣,和她白玉无瑕的脸颊,在晕黄的烛光影影中,竟诞生了一种奇异的美丽画面。
可惜无人欣赏。
江瑶镜还觉得他的扳指有点膈人。
岑扶光:“前面的程家,后面我的那些问题,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俯身,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
“你什么时候能在我的身边规划出一个花园子呢?”
前面那些习惯也好,处理家事也好,那是江瑶镜身为新妇该做的。
身份让她这样做。
却不是她自己本心的喜欢。
而程家那个,原本平凡的院落,后面变成了她一人的闲亭落,那里的一花一木都是她根据自己的本心侍弄出来的。
那是她的心血,是她闲暇时刻灵魂的慰藉处,也是她的心之所向。
那个小园子,才是自己最看重的地方。
小园子?
江瑶镜张口就想解释自己这两年为何没有侍弄花园,理由还很正当,先是跑路,再是怀孕,如今生产了也是闲不下来的,哪来的心思弄小园子?
但看着岑扶光明明平静,但不知为何却轻颤的眼睫。
她突然就不想说那些借口和理由了。
“已经在弄了。”
她微微撑起身子,在他鼻尖上轻轻啄了一下,又马上回身坐好,低垂的眉眼看向别处,白玉覆粉颊,就连耳廓都悄悄红了起来。
“前几天已经在育花种了。”
“就是茶山小院里面的那处小园子,已经规划好了地盘。”
“只是今年春季大约是看不到繁花盛景的,要明年去了……”
岑扶光其实已经听不到她后面在说什么,他满脑子只有前面那句。
已经在弄了。
独属于她的小天地,她最爱的小园子,在自己身边也会出现了?
狂喜在心中炸开。
就连手都跟微微颤抖起来。
既然他这般在乎一个小园子,江瑶镜还想好好跟他说说自己要如何规划,预计要种多少花,谁知脸上传来的异样让她顾不得羞赧,抬眸去看岑扶光。
他,哭了?
还是笑着哭的?
江瑶镜震惊的眼神还停在他眼角那一抹晶莹,已经成形的泪珠却在眼中迅速放大,尚未回神之际,唇瓣就被狠狠噙住了。
非常热烈,非常凶狠。
但江瑶镜只沉默了片刻,就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也忍下羞涩,主动回应她。
而她的回应,更是点燃了这场独属于有情人之间的炙热风暴。

“等等……”
江瑶镜艰难攥住他探进裙摆的手, 不必去看他的脸,耳畔急促的喘息已经足够说明一切,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下巴搁在他的肩胛之上, 同上的满脸红晕, 眼神迷蒙。
“……怎么了?”
岑扶光的动作顺着她的话语停下。
她缓了片刻,气息终于平顺下来了一些。
“得去看一眼祖父。”
“他肯定在找人拼酒呢。”
江鏖许久不曾回军营了,今夜难得闲暇又兴头不错,肯定会去找人拼酒的, 还是不醉不归的那种。
他从来好酒,以前也没怎么拦, 但如今年纪是真的大了,小酌可以,宿醉不行。
岑扶光没说话, 只是紧紧抱住了她的细腰。
江瑶镜再次紧贴他在隆冬里依旧比火炉还暖的胸膛。
她也有点不好意思。
这种中途叫停的事, 确实有点尴尬。
“……传话没用, 我派谁去叮嘱祖父他都不会听的,我得亲自去把他抓回来。”
“我、我很快回来。”
迅速低声丢下一句让脸部再度升温的话, 江瑶镜推开岑扶光,站起身来站在榻边整理凌乱的衣裙。
一直刻意忽略后面的动静, 衣裙勉强能见人了,抬脚就往外走, 小碎步刚跨一步, 手腕就传来阻力, 低头看去, 骨节分明的大手之上,月桂依旧。
“我陪你一起。”
岑扶光长腿一伸也跟着下榻。
江瑶镜站在旁边看着他整理衣衫, 忽然就想到了下午出营帐的那一刻。
“我本来以为,团圆拉开帘子的那一刻,我就会看到你。”
岑扶光:“我确实想这么做。”
即使在打赌,也会永远把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那怎么没来?”
岑扶光整理发冠的动作一顿,侧头,倪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现在要去逮的人,把我给逮住了。”
未免自己作弊,江鏖死活不让自己出去。
还一副有本事就从老夫尸体上踏过去的气势。
那可是小月亮的亲、亲!祖父。
自己除了忍着还能如何?
江瑶镜抿唇忍笑,有心想问他们几人傍晚时是如何的相爱相杀,又怕眼前这个小心眼记仇,待会儿被折腾的只是自己。
“我去外面点灯。”
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这也只是个借口,虽然大帐里伺候的人早就被遣散出去了,但外间灯火明亮,甚至还能看清最外处的门帘下方,外面值守之人的长靴。
本来是借口躲出来,眼不见心就不好奇的江瑶镜,看见门帘下方的长靴之时,神情一顿。
外面值守的是谁?
是见善么?
简单的衣食住行四问都答不上来,虽然他不在意,自己也不过分愧疚,但心底总有一点不好意思,因为确实忽略他太久了。
那些问题,只要平日留心一二绝对能答上来。
若说对岑扶光的内事最了解的,自然是见善这个总管了。
江瑶镜抬脚就向外走,谁知又是只跨出一步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她疑惑回头,不解地看着拉着自己的岑扶光。
“不必刻意去问见善。”
“也不必改变你如今的习惯。”
岑扶光从她刚才凝望门帘下方的视线就猜出了她如今的想法。
但真的没有必要。
“你现在问了,后面还要改。”
身为一国实权亲王,岑扶光从来不缺伺候自己的人更不缺所谓奖赏,他在外面这两年,一应待遇都是简化再简化的。
见江瑶镜还是侧头去看门帘下方,他的手下移,握住她的葱白玉手,灵活一动,就和她十指紧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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