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天熬了个大夜,白日里也在和人斗智斗勇,没个空闲时候,这会子又踩着星光漏夜登山,便是身体不累,精神也是疲乏的。
下巴胡茬明显,眼中亦有血丝。
但,他是因为自己才如此疲累。
也或许,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是真的。
反正江瑶镜现在看他下巴处的胡茬都觉得很是顺眼,这不是容貌邋遢不打理自己,这是他对自己上心的证明!
江瑶镜在被子里动了动,两只胳膊从包裹里拔了出来,保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和他贴合在了一处。
“你怎么会来?”
“你怎么突然就来了?”
想问问你怎么突然就叹气了,可是那些茶具,送错了?
只是话还没出口,江瑶镜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彻底惊愕,当场愣住。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你呢?!”
我在想你。
这四个字说来简单,但要真的说出口,却需要很大的勇气,若是换了旁人,就譬如当初的程星回,就算他没在南疆停妻再娶,两人继续生活,哪怕他离开了两年,江瑶镜也最多在他刚回来的时候多殷勤周到些,但若要对他说这些思念之语,是说不出口的。
程星回嫌江瑶镜平淡如水。
江瑶镜又何尝不觉得程星回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呢?
勉强维持的夫妻生活,哪怕分隔得再久,这些情人间的脉脉私语也是说不出口的。
那为何,对着此刻近在咫尺的岑扶光,就能轻而易举地说出口呢?
因为他在前面就给予了足够多的爱和陪伴。
江瑶镜轻而易举说出口,落在岑扶光的耳中,却犹如平地春雷,心花在脑海中绽放,一时间心脏跳动得太快,竟让视力从来出众的他,一时间居然看不清她此刻眼中的灿烂。
从来没有过这般的热情待遇。
向着自己飞奔而来时的飞扬裙摆就已经能让自己回味许久。
现在,居然,还能听到她亲口说想自己?
岑扶光傻了,彻底傻了,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
江瑶镜是真的高兴。
自己正好就在想他。
而本来不可能出现的他,就这么活生生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惊喜的事吗?
“我……”
岑扶光抿了抿唇,想要移开视线,莫名有些惧怕她此刻的炙热眼神,却又舍不得,舍不得她此刻满是自己的双眸。
“我想问问你,为何叹气难受。”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让你不高兴了?”
“囚恶说的?”
江瑶镜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岑扶光点头,又解释,“不是监视你,只是想知道,我以为的惊喜,对你而言,是否是真的惊喜。”
想知道你收到之后的反应,以后才能送更和心意的礼物给你。
“没有做得不对。”
江瑶镜不在意囚恶是否在监视自己的行踪,只笑道:“那会子叹气,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很想抱抱你。”
怎么办。
心脏要炸了。
岑扶光恍惚回到了还在战场时炮火连天的日子,嘭嘭嘭……
原本还跟冰坨子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灼热到掌心微烫,手臂上移,原本落在纤腰上的大掌顺着她的背脊一路往上。
“可我现在不能抱你。”
虽然此刻紧贴在我身上的你,或许已经察觉到了我的狼狈。
背后传来由下而上的酥麻,江瑶镜的心神蓦地就被他向上的指尖吸引,哆嗦了一下,“为、为什么?”
岑扶光的手掌最终落在了她的后颈之上,轻揉慢捻,摩挲升温,微微使劲,她就跟着抬起了下颚。
沉沉的目光始终索性在她的脸上,“因为我此刻的心跳声太大了,会吓到你。”
说罢,就猛地低头,灼热的唇舌直接覆了上去。
江瑶镜已经分不清此刻彼此谁的心跳声更大。
只能被动承受他的热情。
小小的呜咽声根本没有发出去的机会,下意识缩起回勾的双肩,刚让出了一点距离,他结实的臂膀就用力抱了过来,两人的贴合再度紧密。
江瑶镜脸枕在他的肩上,微微张着嘴,满脸红胭,正在平复气息,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了他的唇上。
这人唇薄,平日双唇自然合上就给人薄情冷漠之感,然此刻,刚经历过一场双方都尽数投入热情的情动,水光潋滟,妖冶惑人。
他为什么会停下?
江瑶镜挪了下位置,想看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却见他正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眼睫盖住了眸中思绪,但从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思绪。
若非他此刻胸膛也在缓缓平复躁动的心跳,江瑶镜都要怀疑自己了。
怀疑自己是否对他已经失去了吸引力。
“在看什么?”
喑哑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江瑶镜抬眼就撞进了他正看过来的视线,距离太近,几乎可以看清他黝黑瞳孔中脸上依旧面色酡红的自己。
在想这天时地利人和孤男寡女,你为什么会止步于亲吻,明明是个从不知餍足的人,怎么今天矜持了起来?
这话自然是说不出口的。
江瑶镜:“今天很忙?”
“对。”
岑扶光视线移开,“忙了一天。”
怪不得。
肯定是累着了。
而且他昨晚都没睡觉。
江瑶镜从他怀里坐了起来,挪动着要往床上爬,“那你快去洗漱。”
不用问就知道他明天肯定很早就要下山。
“你困了吗?”
“还没有。”
“那我们说说话。”
手一伸,又把人抱回了怀里,又去整理她身上已经散了一半的锦被,再度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你呢?你不冷?”
“我抱着你就是了。”
岑扶光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把她裹好后,手臂从外面环住她,把人抱得紧紧的。
身体是累的,精神又是亢奋的,想和她说话,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什么,岑扶光想了想,终于又想起了一事,“对了,刚才你一个人在屋子里笑什么呢?”
“是在书里看到什么好玩的事了么?”
“不是哦。”
江瑶镜摇头,黑白分明的杏眸定定看着他,“我在设想当初你我的初遇,如果换个开头,咱两说不定早就情投意合了。”
根本不会折腾到如今,中间还差点来了一出金屋囚禁的戏码。
这下子岑扶光是真的来了兴致,也跟着坐直了身子,“仔细说说。”
“如果当初你克制住了你的心思,在我和离后才出现在我面前,哪怕依旧强势和不顾我的意愿,我应该也是没那么抗拒的。”
“可那会子,程星回已经背叛了你,你也确定了,会和离的。”
“这和是否合离无关。”
江瑶镜:“是还没合离呢你就已经拿出实际行动来撬墙角了,就不是个好人,人品道德都不行。”
“谁家女子会嫁这样的男子?”
“还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和登徒子无异。”
岑扶光:……
好吧,这点没法反驳。
他也顺着想了下去,再度疑惑,“就算我等你和离后才出现,你的选择,江鏖的选择也不会是我。”
我依然只能强求。
“不一样的。”
江瑶镜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其实,我第一次看到你的脸时,是有过惊艳失神的。”
“如果你不那么直白的上来就告诉我要和我成婚,而是不经意的和我偶遇几次,再故作矜持的蛊惑我几次,我大约就会半推半就了……”
岑扶光:……
所以人都是贱皮子呗,主动上赶着的都不值钱,非得要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他的表情极度无语,只是还不待他质问出声,江瑶镜脸上的心虚已经消失,理直气壮为自己狡辩,“初见时都是看脸,只要脸合心意,他的所作所为你都会觉得意有所指,凭借臆想就足以萌动春心。”
“谁又不看脸呢?你不看吗?”
“……看。”
岑扶光坦率诚然这点。
也确实,刚动心的时候,你看心动对象的任何行为,尤其是对你所产生的行为,人家或许只是单纯撩个头发,你都会觉得她是在给你展示风情并沉醉其中,心里还窃喜,她这样,是不是也对我有意呢?
感情二字最忌胡思乱想,但偏偏感情开始的最初,就是从心慌马乱开始的。
“所以我当初*7.7.z.l就不该顺从本心告诉你一切,而是该暗戳戳勾-引你,引你主动靠近,是这个意思,对吧?”
岑扶光简单粗暴总结。
江瑶镜诚实点头。
听他一声冷笑,江瑶镜再度出口:“而且我设想了两个开头,另一条路,更简单。”
岑扶光眉梢半挑,“怎么说。”
“赐婚。”
江瑶镜:“只要你让皇上明旨赐婚,这种已经注定无法更改的事实,即使我开头不愿,只要好好想几天,过了那个劲儿,我就会安心备嫁。”
祖父在,永远不可能抗旨。
再想要能继承侯府的子嗣,总不能为了还没出生的孩子就去抗旨,然后搭上爷孙两的命吧?祖父没了,哪来的侯府!
而且嫁给秦王又不是什么天大的坏事,为什么要以死相抗?
岑扶光:……
“所以我缠着你,告诉你我的心意,其实是走了弯路?”
“是呀。”
江瑶镜:“你看似强势,却又一直在顾虑我的感受,也在无形中让步了许多。”
“我自然会下意识觉得你好欺负。”
所以,就由着自己的性子折腾呗。
岑扶光:……
他左看又看,又伸着脖子到处找。
江瑶镜好奇出口,“你找什么呢?”
“后悔药。”
“找能把咱两都带回两年前的后悔药!”
江瑶镜听完一阵笑,笑完还去扎他心,“而且如果在赐婚前你都不曾告知过我你的心意,那你在婚后只要表现出这桩婚事是皇上指的,你也不清楚的样子。”
“不用你装可怜,我都会对你好的。”
先不论两人的身份问题,单凭他一个未婚的亲王,被皇上指了二嫁的自己,确实是委屈了。
那么作为大众眼中得利的自己,就算是心不甘情不愿嫁过去的,不讨好他,也不会厌恶他,更不会折腾他。
等自己适应了这桩婚事,他再有心经营,先婚后爱是必然的。
所以,当初只要说服父皇给自己背个黑锅,自己早就能过上娇妻在侧的美好生活,根本不必折腾这么许多?
这话他没问出口,但江瑶镜看懂了他的眼神,点头,给出了非常肯定的回答。
岑扶光直直向后倒去,上半身都摔进了柔软的床榻,整个人都写满了生无可恋。
是,他知道父皇没那么容易指婚,也不会轻易让江鏖站到自己这边。
可父皇自己太了解了,对付他的法子不要太多,别的不提,就说江南查出的事,还有他不让自己上战场的事,这两件事就足够交换他给自己指婚了。
而且折腾父皇,比折腾小月亮简单多了,这个祖宗打不得骂不得的,连发脾气都束手束脚,生怕吓着她。
伸手捂住脸。
“……这次是真的想要后悔药了。”
“嘿嘿……”
江瑶镜一个飞扑也倒在他的身上,双眼依旧亮晶晶。
“现在也不晚,而且我们还有了团团和圆圆。”
“是,不晚。”
“但我憋屈!”
坏媳妇,太坏了。
明知时间不会倒流,明知说出来只会让自己扎心,明知说出来只会让自己满心懊悔,偏又要举例,还举例了两次!
岑扶光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低头,狠狠噙住了她那还在笑的嘴巴!
第153章 谁家好姑娘慕春之时能这般冷静?
见善从刑房出来, 衣摆血色浓重,一步一血印,他站在廊下抬眼看了一眼天际, 夜色依旧浓重, 晨曦尚未出现。
折腾了一晚上虽然累人, 但好歹有结果了,且结果还算不错。
他揉着已经开始胀痛的太阳穴,想着还能咪一会儿,也懒得回房了, 正要找个地儿随便咪一会,谁料耳畔突然传来了哒哒马蹄声。
正要招巡逻的侍卫来问, 却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的正大步流星向这边走来,衣袍滚滚,踩碎一地霜寒。
“爷?”
见善抹了一把脸, 小跑着迎了过去, “您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
算上路上来回的时辰, 这是在山上呆了一会就直接回来了?
岑扶光径直大步往里走,见善依旧跟上, 见王爷直奔花厅而去,正要叫人掌灯, 岑扶光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慢了一步进去的见善就见岑扶光已经摔进了躺椅,双腿交叠搁在脚踏上, 正抬眼怔怔看着房梁不知在想什么。
屋内虽未掌灯, 但墙角窗台处的夜灯依旧, 正好, 岑扶光躺的这处椅子,旁边就是窗台, 烛色晕黄,一直被风吹得左右摇曳,却也让见善勉强能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色。
目下青黑,下巴青茬都是对的,连着熬了两个大爷,铁打的人也不可能没有疲色。
就是这眸色,怎么有点恍惚,甚至隐隐是惶恐之感呢?
瞧着也不像是和夫人吵架了,谁家夫妻吵架能吵出惶恐的?
“孩子们今夜可还安好?”
岑扶光突然的出声打断了见善小心翼翼的窥探,他心海一绷,随即低眉恭谨回话,“今夜江侯爷一直陪伴小主子们直到深眠。”
“刚才嬷嬷也来回了一次话,和在家里时一样,没有任何不适。”
“……恩。”
岑扶光含糊应了一声,忽地抬手横覆面颊,宽大的袖摆将他整张脸都隐入其中,喉结滚动,“说结果吧。”
见善:“不是京城的人,是目前暂居在平泰城的那些人。”
这个结果并不出岑扶光所料。
他在下午时就已经察觉到是这些人了,才回让见善不必留手。
半年过去,老三的腿才刚刚养好,而且李官女子的药也开始起作用了,据母后传来的消息,其实父皇有过两次心软想放她出来的。
偏她近期性情急躁了许多,和皇上吵了不止一回了。
腿伤才好,母妃那边又出了问题,和父皇的感情也需要修复,哪怕有刘问仙在一旁出谋划策,老三也是没工夫派人来这边找事的。
父皇就更不可能了。
他指着闽越这边给他赚钱呢,也等着大哥和他把汇聚到这边的人一网打尽,根本就不可能拖后腿。
应该是觊觎仙人墓的那些老不死的。
事实上大哥在着手布置仙人墓的时候,眼线也都埋下了,所有进入这方土地的人,除非他是从天而降,不然都会被记录在案。
那些方士,和为了钱财而来的江湖人士根本不重要。
各地世族,那些贪恋人世不愿意老死,甚至不惜献祭亲族也要求长生的老不死们,才是此行的重点。
亲自前来的只有几位,余下都是亲信在此,但他们离的也不远,就在临城等着呢。
“他们大概是想拖住我。”
是觉得单凭大哥一人无法守住和防备这么多人么?
他们也太小瞧大哥了。
大哥一人就可以守住,但自己必须出现在他的身旁。
因为只有这样的势在必得和重视才能让目前还在临城,还是不敢亲身来此地的那些人抛下一切过来。
只要他们过来,就能一网打尽了。
岑扶光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弓着腰,垂着头,极端活跃的思绪和已经疲乏至极的身体反复拉扯,让他整个人都有种如坠云端的不实感,缓了片刻,才沉着嗓音出声,“接下来,我会和大哥一起,呆在仙人墓那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让江鏖守着孩子,城内诸事都先不用管,等仙人墓那边解决了再说这边的事。”
“是。”
见善点头,顿了顿,又关切道:“具体事项,爷您可以等明儿太子殿下起身后一起商讨,现在时辰还早,去睡会儿吧?”
“恩。”
岑扶光没有拒绝,从躺椅上起身,从来挺直的腰背依旧微塌,大步回房后,不用人伺候,直接关上了房门。
关上房门后的他后背直直靠上了房门,也不掌灯,就在一片黑暗之中,抛却所有别事,只想着今日的江瑶镜。
自己又不是蠢货。
虽然今日她并未明言,但她的所作所为所思所念都非常清晰明确的告诉了自己。
她对你,动心了。
这是好事吗?
这当然是好事。
一直执着想要得到的天上月,忽然就真的坠入了掌心,自然是极好的。
可是……
她坠落得太突然了。
自己还在造天梯,她怎么自己就下来了?
她是因何下了凡尘?
是天穹太冷清想要感受凡事烟火?
还是被不停往上建造的登天梯所感动,只有怜悯和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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