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并不似发生了坏事的样子……
昭宁正在疑惑,父亲却一眼就看到了她,向她招手,示意她赶紧过去。
父亲这书房修得极大,屋内此时罢了四五张圈椅,但是没有人坐着,都站着在说话。
昭宁进去后先给祖父、堂祖父等行礼,众位长辈也颔首受了,昭宁才问父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您如何着急叫我过来?”
父亲穿着从省服,大早上的,他竟像是刚从外面回来,喝了口茶润了才道:“父亲刚从度支司衙门回来,昭宁,你不必忙碌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昭宁先是欣喜,紧接着也更疑惑了,怎么事情就突然解决了!昨天大家还在焦头烂额,祖父堂祖父等都想着各自去找已经高升的同窗,父亲也准备再找上司想想法子,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敲登闻鼓。发生什么事了,他们如何就解决了问题?
她问了,谢煊答道:“父亲也觉得奇怪得很,昨天你派了人回来说有了买马的法子,父亲立刻就去找那人买马了,回来后还与你祖父他们商量,枢密院被阻拦的事究竟该如何解决,都是一筹莫展。今儿辰时,父亲早早去度支司衙门,本想能与度支使商议。谁知那枢密院衙门却亲自派人来传消息,说文书已经没有问题了,让我们立刻将马匹交上去,若是病马,延后两日交就可以了!父亲还听来传话的人说,为难我的那名都承旨被人参了本,如今暂时停职了!”
昭宁本是惊讶,听着却惊喜起来。她原以为要和蒋余盛拼个鱼死网破,没想到这事情竟如此顺利地就解决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名都承旨的背后是襄王,总不可能平白无故就被停职了,定是背后有人在帮助谢家,可究竟是谁呢!
堂祖父谢景笑着道:“不光如此,之前你父亲想晋升度支使,可是考核之事一直被上面压着,堂祖父想下放也没有办法。今日考核的结果也终于下来了,你父亲得了个优,想来晋升度支使是没问题了!”
堂祖父便是审官院都知院。
昭宁还不知道此事,恐怕是堂祖父见他们已是焦头烂额,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们。如今竟连这件事都解决了!
谢家究竟是走了什么运,还是究竟谁在背后帮忙!昭宁百思不得其解。
其余众人何尝不也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都是高兴,但也都是疑惑。
二伯父谢煜高兴得面色微红,跟祖父道:“会不会是您去找的李大人帮了忙……他毕竟是您的同窗,又曾在枢密院中任职。”
祖父谢昌也是容光焕发,若是谢煊能升任度支使,便是从三品的官,他的两个儿子便都是位列三品的官了,离他和兄长想的振兴谢家又进了一步,如何能不高兴!
但他也是有理智的,摇了摇头道:“我虽去拜访他,但也知他早在枢密院中没有影响力了,不过是想向他探听消息,应不是他!”
此时一旁看着的魏氏淡淡微笑道:“应是郎君去找的薛大人起了作用,薛大人如今也是枢密院的都承旨,曾在鄂州与郎君为同僚。与我们魏家也是故交,昨日郎君去找他的时候,他也答应了帮忙!”
众人纷纷看向一旁不怎么说话的谢炆。
他却摆手道:“我亦是不知的,薛大人是答应了……但总不该这么快!”
可是除了这位在枢密院的薛大人,似乎别的人更无法解释了。
谢煊和姜氏立刻郑重地向谢炆道谢,十分感激的模样,谢昌和谢景也拍着谢炆的肩膀,谢昌动容道:“果然还是我炆儿最是能干,也绝不弃兄弟于不顾!”
而一旁的魏氏笑容中透出淡淡的傲慢,昭宁看着她,当然知道她在想,他们二房是因他们大房才逃过一劫的,所以这家里仍然是他们大房更厉害。二房更应该感激他们!
昭宁却并不觉得是这位薛大人帮忙,正如大伯所说,这位薛大人有再大的神通,也不可能第一日拜访了他,第二日事情就能得到解决。而且父亲在审官院的事情,他就更是帮不上忙了。能有这般能力,一日之内就能帮父亲,帮谢家解决这些问题的,昭宁只能想到……顾思鹤了。
而且他昨日也说了,回去便会帮她想办法,既然如此,除了是他,还能是谁?
只是她并不想告诉他们,是顾思鹤在暗中帮忙,她不想给顾思鹤增加麻烦。总之父亲能够脱离险境,甚至还能更进一步升官进职,自然是大好事。顾思鹤帮她如此大忙,改日看到了他,定要好生谢谢他才是!
第100章
众人都正在高兴之时, 姜氏的女使含月从外面走来,对姜氏、谢煊屈身道:“郎君、夫人,门房传话来, 舅夫人来访了!现人已经到了景荣院外面了!”
一大早的,盛氏怎么会来访!
谢煊虽疑惑,但此时他心情极佳,连忙道:“快将舅夫人请过来!”
昭宁也好奇舅母怎会一大早来访,需知他们住城东, 舅母住城西, 来的路上也是要半个时辰的, 舅母定是早膳也没吃就出发了。昭宁先立刻低声吩咐青坞, 去告诉厨房一声, 舅母来了, 今儿的早膳需备得十分丰盛。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盛氏就携着两个女使进来了, 只见她梳得圆髻,穿得件丁香色长褙子, 打扮简单, 但却是容光焕发,眉眼间都含着笑意, 她先向祖父、堂祖父两位长辈行礼:“两位伯父安好, 我这厢不请自来,实在是叨扰两位伯父了,特备了两盒山参, 给两位伯父补身子。”
她身后站着的女使手里正抱着两只锦盒, 祖父、堂祖父的小厮将锦盒接了过去。
昭宁在一旁看着,偷偷捏大舅母的手, 大舅母总是这样的礼仪周全,又何必客气!大舅母感觉到了,也悄悄回捏她的手。她若只是来看昭宁或者阿婵自然不需客气,可面对她们这两位长辈却不一样,更何况她知道,谢昌可不是简单相与的人,她得给昭宁和阿婵撑起场面来。
祖父也笑道:“哪里叨扰,你来正是好的,不知亲家公近日可好,回来数日,我该去拜见他才是!”
盛氏道:“父亲一切安好,上次本欲前来,只是腿脚不变才未成行,如今已经回顺昌府了,还想请您择日去游玩呢。”
几人都见了礼,既然有长辈在,便轮不着晚辈说话,谢景请盛氏坐下,道:“侄媳此番前来,可是有要紧之事?”
盛氏急匆匆前来,自然是有要事,只是总要寒暄了之后才好开口。待谢景问了,她正好含笑道:“大伯父说得不错,我的确是有要事。此前我听闻,妹婿因蒋余胜被枢密院之人为难,采买的马匹迟迟不能交上去。你们正在四处筹措找寻门路,故我特地来告知一声,这事已不用愁了,我今晨得了信,蒋余胜被同僚告发此前晋升的军功有误,已经被降了职革了军功,并此时应已是焦头烂额,自身难保了!”
众人更是哗然,此前蒋余胜乃是家里的心腹大患,谢昌和谢景都担心谢家根本斗不过蒋余胜。却不知道蒋余胜竟然已经被降了职!
昭宁眼睛一亮,她问大舅母:“您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大舅母得知蒋余胜被降职的消息,怎会比她们还快呢!
盛氏捏了捏她的手道:“以前怕你担心,未曾告诉你,其实蒋余胜用以晋升的军功本是抢了你舅舅的。你舅舅纵是郁闷,可又无法与蒋余胜斗,今儿枢密院的人来宣文,说核查了军功是属于你舅舅,不光如此,还要论功行赏,立刻晋升你舅舅的官职!你舅舅问来宣文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才知道蒋余胜出事了。”
舅舅被降职一事,是昭宁偷听来的,舅舅舅母怕她担心,从未透露过。
盛氏说到这里也口渴了,喝了口茶继续道:“……想到你们还在担心,我便立刻来跑一趟,告诉你们这桩事!”
姜氏听得早已是喜不自胜,拉着盛氏道:“当真,哥哥升官了?”又告诉了她,“你不知道,煊郎一早去衙门,也得知事情都解决了,且他在审官院的评核也下来了,下任度支使恐怕就是他了!”
盛氏听了很是高兴,得知谢家出事,她与和姜远望可担心极了。还想着要怎么帮他们才好,没曾想竟是双喜临门,谢家的事情也在一夜之间解决了。
屋内顿时笼罩在一片喜悦的声音中,祖父、堂祖父自然是眉开眼笑,谢煊也对盛氏感激言谢,恭贺姜远望得以晋升,说改日定上门请姜远望吃酒。
昭宁在旁却是心惊肉跳,她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奇怪了。
替父亲解决枢密院的问题,这还好说,还算是顾思鹤能力之内的事情。审官院的事情就已不像是顾思鹤能解决的,现在还多了大舅舅军功的事情,这已绝不是顾思鹤能处理的问题了!
军功已经论定,蒋余胜也已经是大权在握的永兴军路指挥使,这些都是朝廷已经认定过的。即便是真的有错,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再推翻了。所以这该是何等的权势,才能让这样的事情得以翻转,把军功重归于舅舅,还把蒋余胜降了职!
究竟是蒋余胜真的恶有恶报,还是有什么权势滔天之人在背后襄助谢家、姜家?若是真有这般人物在帮忙,他又是谁,又为何要帮忙呢?昭宁并不知道,家中众人都沉浸在事情解决的喜悦中,似乎只有她在心惊,觉得这背后另有大乾坤。
高兴之余,管事进来说,早膳已经在正堂布置好了。
昭宁邀请大舅母先去用了早膳,大家再细说。
盛氏却摆摆手道:“你不知道,家里这几天忙得很,你舅舅军功恢复升了官,立刻就要办宴席,还有你大表姐,她出嫁的日子也近了,要在汴京出阁。还有你大表哥的事……”说到姜焕然,盛氏还是略微停顿了一下,“虽暂时不成亲,但是却要定下契了。我回家还有得忙,只在路上凑合吃些点心罢了!”
昭宁记得上次就听说姜芫表姐定下了亲事,没想到马上就要出阁了,她笑着拉盛氏的手道:“那可真是好,我定是要去喝大表姐喜酒的!”
盛氏见她笑容明亮,心里最后一丝阴霾也被驱散了。捏了捏昭宁的鼻子道:“还少得了你那份不成,过几日请柬就要送来了,你还得去参加你大表姐催妆的仪式呢!”
见昭宁还是拉着她不放,又想起了一件极重要之事,说:“对了昭宁,我来还有一事与你说,再过两日便要开琼林宴了。到时候整个汴京世家的娘子、郎君们都会去,你可也一定要去,这可是整个汴京的盛飨!”
又压低声音说,“焕然有几个举人同窗也要去,有个生得俊秀,而且颇有学识,大舅母瞧着搞不好会中进士,到时候大舅母带你去看看,说不定你会喜欢……”
昭宁听得哭笑不得,大舅母应是彻底从她和姜焕然的事情中恢复过来了,还替她盘算起姜焕然的同窗了!他们那些举子个个眼睛都长在天上,尤其是有希望中进士的,就等着鱼跃龙门,一举成为天子门生,才好被汴京的豪门世家们竞相抢夺,榜下捉婿呢。
不过大舅母说得没错,琼林宴是汴京最热闹的时候,盛大至极。举办于被称做皇家园林的琼林苑之中,平日并不开放,唯独开办琼林宴之时才允百姓入内。君上赐宴百官,并有诸君百戏,热闹非凡,万人空巷。上次金明池龙舟赛,因君上最终未能至,毕竟不够盛大。倘若君上驾临琼林宴,便的确是汴京空前的盛飨了。
大家又留了盛氏一会儿,盛氏却定要告辞回去忙碌,昭宁便早让人备好了热腾腾的食盒,提着给大舅母在路上吃。姜氏送盛氏出去,祖父他们则在热议蒋余胜降职和父亲的问题得以解决一事,还有即将到来的琼林宴,屋中热闹非凡,竟一时无人想去吃早膳。
昭宁则先告辞众人回了屋中,父亲、舅舅的问题都得以顺利解决,她虽然觉得舅舅的事解决得奇怪,但实在是找不到是何人所为,思来想去,父亲的事总还是顾思鹤解决的,还是回去写一封信给顾思鹤道谢吧,他着实是帮了大忙了。若是想下次碰到他再谢,他寻常忙碌得很,又不知几时才能遇到他。
昭宁取了一封燕子笺,简略写了一些感谢顾思鹤的话,并又多写了两句‘舅舅官职之事亦得以解决,世子爷可知其中关窍?吾心存疑虑。’另外让青坞取了一件从西洋那边传来的万花筒做礼物,赤金做的筒身,嵌了各式各样的宝石,镂雕了精致的花纹,她看着觉得新奇,料来顾世子爷说不定也有几分的喜欢。都装在盒子里,让人送去南讲堂巷。
顾思鹤收到谢昭宁送来的盒子时,刚从侍卫步军府回到家中。
秋色已深,祖父所居正堂外草木皆已叶落,枯枝嶙峋伸向苍空,院中落叶扫得干干净净,七八名小厮和护卫垂手立在门外,见到顾思鹤归家,都立刻跪下行礼:“世子爷安!”
顾思鹤身上仍是从省服,披着斗篷跨入正堂之中。按说家中遭了大变,父亲和祖父皆在养伤,应是人丁不兴,家中郁郁,但他刚进屋子,就听到传来一阵热闹的争执之声。
先是祖父拍着桌子说:“就是你臭棋篓子,你还悔棋!”
然后是父亲的声音:“父亲您好生不讲理,你已经悔棋三次,我才悔了一次,何如就只有我是臭棋篓子了!”
顾思鹤转过一架百鸟朝凤的翡翠屏风,看到父亲和祖父分坐在一张小几的两侧,父亲用来养伤的拐杖还放在一边,祖父的手边还有他没有喝完的药。两人是伤员,应该面色苍白躺着养病,偏生两人争得面红耳赤,中间黄花梨木雕刻的蕉叶纹小几上,摆着一张玉刻的楚河汉界的棋盘,里面象棋已经乱了。
一位梳着圆髻的妇人匆匆路过,她容貌甚好,眼角有些细纹,手里还端着盏汤盅,说道:“好了好了,你二人别争了,你俩都是臭棋篓子,谁也别让谁的!”
两人却异口同声,一个喊:“阿慧!”一个喊:“阿妹!”
这妇人却抬头看到顾思鹤回来了,惊喜道:“阿鹤,你下衙门了!”
此人是顾羡的长女,顾进帆的妹妹顾含慧,十多年前就远嫁了余杭,只有逢年节才回来。因着顾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顾羡和顾进帆都需养伤,她便抛下了一大家子千里迢迢回了汴京,照顾在父亲和哥哥身侧。
顾思鹤道:“今日衙门的事结束得早些!”
自从家中罹难,姑母自尽逝世,顾思远被他一刀所杀,他一直担心祖父和父亲接连遭受如此接连的打击,会挺不过来。但不曾想,父亲和祖父看到顾思远的尸首一言不发,只叫埋在祖坟外的山坡上。对姑母的死倒是痛哭难过了几日,但最终还是挺了过来,并没有沉湎于伤痛不可自拔。
他这时候才感受到父辈身上那种蓬勃不屈的生命力,他们都是从战场上过来的,见惯了生死,即便是心里疼痛难忍,但是也绝不会因为伤痛把自己打倒。人只有活着才是有希望的,他们都明白这点。
祖父和父亲曾沉溺于争权夺利,明争暗斗,如今反倒是清闲了。这家里现在便剩他负重前行,保护祖父父亲,还有所有依靠着顾家生存之人。
不过谢昭宁的事,只凭他还不能完全解决。
顾思鹤是想请祖父出面,向枢密院游说,祖父早年也曾做过枢密使,极有威望,说不定能化解此事。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他的小厮太平便跑着进来了,气喘吁吁地递给了他一个盒子,道:“世子爷……东秀巷子那边刚送来的!”
东秀巷子,谢昭宁送来给他的!
顾思鹤曾叮嘱过太平,凡是谢家送来的东西,一定要接下,马上给他。
顾思鹤怕是谢家之事还有变,立刻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先是一封燕子笺的书信。
他将信纸展开,立刻看出这封信是谢昭宁亲笔所书,她的字迹像是那学字的少年,写得又圆整又大颗,勾挑撇捺之间实在是不好看,但是并不潦草,看得出是认真写了的。
书信里说,她家的事情已经都顺利解决了,谢谢他的帮忙,并且提了她大舅舅军功被寻回一事。
顾思鹤深深地皱起眉,怎会如此轻易地解决了,从他探听到的消息来说,此事有襄王、王家在上压着,是绝不好解决的。而且谢昭宁舅舅的军功,又怎能被寻回?这背后究竟是谁在帮忙?顾思鹤可并不会觉得,当真是什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件极好的事,但顾思鹤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有种奇怪的滋味从心里泛起。
顾羡看到他久久地不说话,倒是开口了:“阿鹤,你方才要同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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