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牧冷冷哼了一声, “谁杀了恶灵钱归谁。”
司正彦看向他, 此时的僵尸的一双金眸里敛着精光,全然没有在苏不语面前的呆萌——
独孤牧果然是装的。
司正彦咬了咬牙, 满脸写着拒绝:“你一个僵尸要什么钱?”
“自然是赚钱养朕的皇后。”独孤牧微微扯了一下唇角, 虽然有些僵硬却无损他的俊美。
司正彦磨了磨牙,忍住一剑刺过去的冲动,冷笑着说:“你早就不是皇帝了,苏不语更不可能是你的皇后。”
手握长剑的青年神情倨傲,他没有明说, 但是眼里的光却说明了一切。
独孤牧微眯了一下眼睛,总觉得司正彦这欠抽的神情似曾相似,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只是还不等他想明白, 独孤牧倏地顿住, 金色的眼眸凝望向不远处的烂尾楼, 还没有封顶的十八层只是架着钢筋, 可以将内里看得清楚——
隐隐约约之中能看清两个身影,一男一女,女的像苏不语。
他已经没有了心跳,仍旧生出了浓烈的不安,猛然加速朝里奔去,一下子越过了司正彦。
司正彦的脸色也跟着变得难看,紧跟在独孤牧的身后,进入了那幢已经盖到十八层却被废弃了的烂尾楼。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生了铁锈的建筑电梯缓缓降下来,停在了一楼,自动打开了门。
独孤牧没有犹豫就进去了,司正彦也来不及谨慎,只能跟着他一起进去。
斑驳的电梯门“咯吱”一声关上,摇摇晃晃地朝上升,像是恶作剧一般,它上升了五六层的高度又垂直地下降。
司正彦迅速地将剑插在门上,用力地去敲门。
独孤牧却制止了他,在苏不语面前一直乖巧的僵尸此刻已经重新放出了锋利的指甲,他的指尖冒出了一缕黑气,自门缝里钻出去,没一会儿电梯就不再下降重新开始急速上升。
司正彦意识到,是独孤牧控制住了电梯,僵尸平日里在苏不语面前装疯卖傻,让人忘记了他是千年的不化骨,是僵尸之王。
电梯很快就到了顶层,电梯门在一瞬间打开,而他们也看到被困在法阵里的苏不语。
这并不是普通的法阵,是出自司家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阵,最能克制妖物,苏不语身在阵法之中,面色几近透明,像是要随时从这天地间消失一般。
司正彦暗自心惊,突然意识到这极可能是一个针对他的阴谋。
“你们来的有些慢了,”恶灵躲在陈桥生的躯壳里,狰狞地笑着,“这样的阵法没有内丹的妖可承受不了多时,你们要是不想办法的话,不出一个小时她就会被打成原形,再也活不了呢。”
司正彦急急地对独孤牧说道:“你对付这个恶灵,我去解阵法。”当务之急是救出苏不语。
独孤牧金色的眼眸暗沉了一瞬,并不反对他的话,他径直朝着恶灵奔去,锋利的指甲毫不客气地攻击向恶灵。
恶灵并不是独孤牧的对手,只是几个回合就有了败下的痕迹,它迅速转身朝后走去,那边是另外一个生产电梯,恶灵似乎想要逃走。
独孤牧并不让它离去,一个急速就蹿到了它的前面,恶灵对上近在咫尺的金眸狞笑了一下,手里突然多出了一面灵镜——
这面灵镜司正彦认识,就是当初那个镜妖的本体,却没有想到被恶灵从土里挖出来。
灵镜折射出刺眼的光芒,独孤牧下意识地挡了一下,却被恶灵猛地朝后一推,推进了那部电梯里。
四周的压迫感席卷而来,独孤牧猛地睁大了眼睛,这个并不是电梯,而是他的棺椁。
他还来不及从里面出来,棺盖却在一瞬盖了上来。
司正彦用力回过头来,就看到他那个远房堂兄司正武将独孤牧封在了棺椁里,盖子上本已褪色的镇魂符被朱砂重新描摹过,折射出血红的光芒。
只是司正武终究没有那么强的灵力,他所描摹的镇魂符并不能真正困住独孤牧,棺椁内传出“咚咚”的响声。
司正武从恶灵手中接过灵镜,将镜子压在了棺盖上,里面的动静一下子轻了不少。
司正彦握紧了手中的剑,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便是针对他的阴谋,可是怎么能将无辜的苏不语牵扯进来?
他咬紧了牙齿,只能先转身对付恶灵和司正武,不解决掉这两个,他们也不会让他把阵法解开。
只是他对付一个恶灵已经十分吃力,如今再加上司正武,司正彦渐渐处在了下风。他身上的血渍越来越多,整个空气里弥漫开来的腥味浓重。
恶灵忍不住吸了一口,贪婪地看向司正彦,眼前这具才是最佳的“容器”,灵气醇厚,不是它现在所附体的这具可以比的。
司正武看到它眼中的盘算,冷冷笑道:“你已经被司家的独门之法锁在这具身体里了,别想出来了。”
恶灵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它自然不想为司家卖命,但是它的命脉被司家所握,“只要目的达成,你就给我更好的容器。”
“自然,以司家的力量,除了司正彦你想要谁都可以。”司正武笑了笑。
恶灵更加卖力地向司正彦攻击而去,这里本就是它的老巢,它在这里如鱼得水,在司正武的帮助下全然压着司正彦打。
司正彦被一次次打倒在地,颇为狼狈,可是他一次次地又站了起来,他身后的苏不语还被困在阵法里,等着他去救。
他以鲜血画符附在剑上,直接刺向恶灵,恶灵在一瞬间竟被他镇住,完全不能动弹,眼见着剑就要刺中它的要害,司正武手中的法器飞了出来,将司正彦手中的破邪剑打飞出去,悬在了林立的钢筋上。
司正彦认得那法器,是司家族长的保命法器,如今却在司正武手中。
“这个局自然是族长和长老们一起做的,要不然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司正武摊了摊手,“我也不想你打开封印,你若是能保持住初心,就这样挣扎着死去就好。”
他看向司正彦的眼睛里满是恶毒的光芒。
司正彦抹了一把唇角的血渍,另一只手已经按在剑匣上。
“正彦,你以为你解开封印,向‘他’借了力,还能再回去吗?回不去的。”司正武盯着他的手,眼神恶毒,“你恐怕不知道,所谓的司家继承人不过是个容器,一旦‘他’出来了,你就再也不是你了,你的灵魂就要被他吞噬掉,就算这样,你也要打开封印吗?”
司正彦原本以为只是和那位祖先共享身体——光是这样,他都不愿意,才离开了司家。
却没有想到比他想的还要严重,要彻底失去自我吗?
司正彦的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看向落在远处拿不回来的破邪剑,再扫过被封印住的棺椁,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苏不语身上。
她目光柔弱地盯着他,眼里蓄着担忧,而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恶灵故意向他比了一个十字,告诉他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了。
“司家的祖先,你听着,我的身体你尽管拿去,但是你一定要救出苏不语!”
司正彦不再犹豫,咬牙扯下了剑匣底下的红宝石,一瞬间一股强烈的灵力冲入了他的身体里,他只觉得额头如火灼烧,头痛得厉害。
他猛地闭上了眼睛,跪在了地上。
“我现在还能杀了他吗?”恶灵问道。
“你可以试试看。”司正武能感受到越来越强的灵力从司正彦的体内波动出来,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恶灵没有犹豫,它多少有些想要尝尝司正彦的血肉,毕竟司家说了,就算真的杀了也没有关系。
然而它还没有靠近,便对上了司正彦突然睁开的眼眸,他朝着它微微一笑,笑容温和,却让它自心底生出了害怕。
还来不及逃跑,就听到司正彦喊了一声:“破邪。”
插在钢筋里的长剑便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自己飞了出来,听得司正彦的一声“收”,迅速回到了他的手中——
正好穿过恶灵的身体。
恶灵低头瞪向胸口的大洞,似乎不明白破邪剑为什么一瞬间变得如此厉害,不等它想明白,司正彦单手持剑,又给了它一剑。
这一剑注入了灵力,顷刻便让恶灵化作乌有,消失在了天地间。
“司正彦”淡淡看了一眼被灵镜和符咒压住的棺椁,朝着五行阵走去,司家人设的阵法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挥手就能破除的小把戏。
他走近半趴在地上的苏不语,蹲在她身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眉眼温柔:“不语,你看看,你离开了我有多狼狈,这样简单的阵法都破不开。”
苏不语推开他的手,撑起身体晃晃悠悠地走到陈桥生身边,微笑着对只剩最后一口气的他说:“真是可怜的男人,我为你念一段往生咒,送你最后一程吧。”
陈桥生双目骤然睁大,张了张口,一大口血喷了出来,最终什么话也没能说,睁着眼睛咽了气。
苏不语念完往生咒才回过身,盯着“司正彦”的眼睛看了许久,慢悠悠地开口:“司曜,真是许久没见了。”
千年前, 大梁。
国师府与不周寺始终是大梁的两根顶梁柱,凌驾于皇权之上,然而随着皇族的日渐强盛, 前两者与皇帝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了起来。
旁人或无感知, 司曜作为大梁的国师, 早已感受到天地气运在朝着皇权之处凝聚, 终有一日术士不再能控制这个王朝。
司曜被誉为大梁第一温润君子,然而温润从来都是表象,他生来便在权力的顶端,又是天才术士, 高高在上把控一切。
他不喜欢掌握在手中的东西失控, 纵然是天地之法, 亦不会让他屈从。
当他在皇宫看到了皇帝与他的宠妃时便生出了一个念头, 他需要一个帮他控制住皇帝的绝色女子——
既可免遭天地之法的反噬,又可将整个王朝继续掌控在手中。
很快, 他的下属从民间各地精挑细选出成千上百容貌出众的女子送到他面前, 只是没有一个能入他的眼的。
“国师大人,红颜易老,这天下能全然控制住人心又能永葆青春美貌的女子怕只能是妖。”有人同他说。
于是,司曜寻了不少妖,家养的、未驯服的也都没能入他的眼。
也不知道是第几轮的挑选, 一个刚刚才学会化形的菟丝花精入了司曜的眼。
她的容貌并不具有攻击性,然而在一群艳丽的妖之中,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她的身上。
“有名字吗?”司曜问着。
懵懂的菟丝花精微微歪着脑袋, 学着他脸上温柔的笑容:“他们都叫我苏苏。”
她的眼睛清澈, 容貌清丽, 很容易便让人放下心防, 司曜的指尖却生出了木系妖精最怕的火焰。
他弯唇浅笑,手中的火焰无情地落在菟丝花精的脚边,“收起你的媚术,下次再对我使用媚术这火焰便落在你身上了。”
菟丝花精显然被他吓住了,不敢动弹,瑟瑟发抖的模样让司曜身边向来铁石心肠的内臣都生出了一丝不忍,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司曜。
司曜斜了内臣一眼,对菟丝花精笑了笑:“乖乖听话就好,不必多言多语,往后你就叫苏不语吧。”
他用朱砂亲手在她的额间画上了繁琐的花钿,这是司家独有的印刻,从此之后,苏不语便是他的家妖,无法从他的手心中逃脱。
还不知世事的妖小心翼翼地看向眼前俊美又强大的男人,他笑得温和,却比外面所有的术士都危险。
司曜为苏不语请了最好的老师,教她学习京中贵女需学的技艺,从乐到礼,从诗书到女红,无一不学。
有人同他说:“国师,那只是一个妖,怎学得了这些东西?”
“若是她学不会,便再换一个。”司曜并不在意,若是连这些最基本的都不会,那便不要这个了,这天下最不缺美貌的妖物。
意外的是,苏不语身为一个妖,却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内精通各种技艺,但凡学过之物无一不精。
当苏不语的老师们纷纷来说,自己已经没什么能教苏不语的时候,司曜才再一次正眼看向苏不语——
端庄得体,挑不出任何什么毛病来,可司曜挑剔地觉得远远不够,仅是如此,京城里的贵女比比皆是,又凭什么去掌控住一个帝王的心。
既然旁人已经教不了她,便由他亲自来教导,横竖正值壮年的皇帝已经去世,成为新帝的太子如今不过才五岁,他有大把的时间去细细打磨苏不语,将她打磨成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
而苏不语也确实是这世间难得的璞玉,在他的手中愈发完美,便仿若是上苍赐予他最好的礼物。
起先苏不语仅仅是司曜打发闲暇时间的消遣,渐渐地,司曜在打磨她的过程中寻到了从未有过的乐趣。
苏不语便被司曜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即便是与人议事时,她也总是静静站在司曜的身边。
司曜本以为,这样的妖便已经近乎完美,直到有一日,他看到了苏不语在画符,画得还有模有样。
司曜微微诧异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这是人类的符咒,寻常的妖莫说是画,光看到便会惧怕。
天真烂漫的妖以一双干净的眼眸看向他,乖巧地回答:“平日时常看大人在画,便依样画葫芦……”
她顿了一下,略有些不安地问道:“是不是不该去学这些?”
司曜盯着那张符看了许久,轻轻笑开:“我倒是要看看一个妖能将术士之法学到何种程度。”
他亲手教苏不语法术,聪颖的女子学得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快,司曜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了年少时冠以“天才之名”的自己,他也更乐意去教苏不语。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司曜与苏不语几乎形影不离,而他也在苏不语身上越来越多地看到自己的影子,从一样的笑容到一样的法术。
第一次意识到苏不语与他不一样,是他带着她去往不周寺的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乞儿。
司曜淡淡看了一眼那个乞儿,鬼差已经候在乞儿的边上就等着他咽气,他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眼神,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而在他身边的苏不语却走到了濒死的乞儿面前,手指点在在乞儿的眉间,将生机重新注入了乞儿的体内,那乞儿一下子便活了过来。
鬼差朝她愤怒地咧牙,苏不语则朝着鬼差弯眉一笑,笑得如天上的艳阳,美好得分外刺眼。
“为什么要救他?”司曜难得收敛起了脸上的笑,问得冰冷。
苏不语眨着眼眸,如水的眼中有些许疑惑,仿若救人是天经地义的。
司曜这才注意到,不论是人还是妖,苏不语都会出手相助,尤其是稚子,她更是会倾尽全力,比不周寺的那些和尚还要悲天悯人。
明明是一个妖,却善良纯真得可笑。
眼前的苏不语比他所想的还要美好,只是一个妖,一个用于惑人的妖,不该如此——
他该毁了她这份善良与纯真,司曜垂下眼眸,冷酷地想着。
从不周寺回来以后,他便将苏不语放到了暗卫里,做的全是杀人放火的任务,不单单是杀人还有杀妖。
素来唯命是从的内臣竟为苏不语说情:“苏姑娘怕是不适合……”
司曜温和地笑着,双目却是冰冷,“没什么合适不合适,她本就是妖,杀戮是她的天性。”
苏不语手上的血越染越多,只是司曜再见她时,她没有哀戚,也没有愤怒,笑容依旧温柔,眼眸也依旧干净,人世间的污浊全然没有将她的白染上黑。
司曜难得生出了恍惚,突然问道:“我为你画上的花钿呢?”
她顿了一下,伸手抹了一下额头,那个印记便显露了出来,殷红的花钿刻在她的眉间,平添了许多妩媚。
司曜以指腹摩挲着她额间的花钿,明明是能轻易要人性命的妖在他的面前却呈现着最柔弱的姿态,更是要人性命……
“大人?”苏不语轻轻唤着他,声音软绵偏又惑人,如月光下的鲛人。
司曜的手停顿了一下,这样的容颜与这样的身段放在暗卫里终究是可惜了,他一开始培养苏不语就是为了蛊惑人心——
而他居然差点忘记了。
“去勾引一个人,要他为你倾家荡产。”司曜勾了勾唇,给了苏不语一张画像,所画之人是朝中清流的典范,清正廉明、不近女色。
苏不语点了点头,三个月后司曜便听到了那个清官为了给一个花楼女子赎身而四处举债的消息。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启元元年,年仅十五岁的帝王从太后与外戚手中夺回了权力,开始亲政。
启元四年,已经亲政四年的帝王愈发强势,所颁发的政令隐隐侵犯到了国师府与世家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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