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营业务是炒面,客户嘛,就以市井平民为目标群体。
此时大宋已经发明了面条,各种浇头丰盛,不过叶盏转了一圈没有看见炒面。
因此她的小摊主营业务便是——炒面。
当然为了保底,小摊经营汤面和炒面两种,以免客人们吃不惯。
“炒面?”玉姐儿琢磨,“是将面粉炒熟当干粮?”
叶盏莞尔一笑:“你尝尝便知。”
她决定先做给家人们尝尝滋味,毕竟他们更熟悉汴京市民的口味。
白面活成团后手擀成薄薄圆片,再卷起来拿刀切条,切完后单手抖开,撒一把金黄杂粮面便做成了手擀面。
手擀面煮熟后过凉水,冲刷得干净清爽。
白净面条一绺一绺捞在陶盘里整整齐齐,玉姐儿经过忍不住抽了一根送进嘴里:“真香啊!”
被宓凤娘听见,念叨一句:“玉姐儿你这馋病可得改改,小娘子不能嘴馋,不然饶是你亲娘是媒婆都不好给你说亲事……”
“嗯嗯。”玉姐儿胡乱应两声,小声问叶盏,眼睛亮晶晶的,“妹妹,这就是炒面?”
妹妹第一天回家做的菜肴那叫一个美味,让她对接下来的菜品充满期待。
“还没呢。”叶盏捞出了水盆里养着的大鲤鱼。
汴京城内水系众多,鱼也便宜,大大小小的码头都有人卖鱼,她在码头上找了位渔翁花费十几文钱买了条鲤鱼。
先把鲤鱼大刀劈成小块,用淀粉上糊煎好,可惜家穷柴火和油要珍惜着用,不然这鲤鱼最好是切块油炸过才香。
玉姐儿在旁绕着锅转圈:“甚时候能吃?”
“再等些时候。”叶盏随手将剃掉的鱼骨拿来熬汤,随后准备再次起锅烧油,
她从橱柜翻出上回炼好的猪油:“暧?”
雪白的猪油已然凝固,上面一个大洞,形状正好是油渣模样。
玉姐儿挠挠后脑勺:“是我嘴馋,偷吃了一回。”
叶盏这几天相处已经知道双胞胎姐姐有个嘴巴馋的毛病,抿嘴笑笑,从碗里又夹出一块油渣给她。
玉姐儿眼前一亮,珍而重之送进嘴里,专心致志看叶盏做菜。
叶盏拿勺挖一小勺猪油放进锅里。很快猪油就开始滋滋作响,在乌黑铁锅里慢慢融化成液体。
随后叶盏投入荆芥和紫苏、萝卜籽、蒜苗等开炒,
昂贵的调味料她买不起,只能拿这些调味香料来替代,好在宓凤娘在死胡同的角落捡了不少别人丢弃的陶盆陶缸,里面填满土种满了各种蔬菜。
香料在锅里煸炒后渐渐散发出好闻的气息,玉姐儿吸吸鼻子:“香!”
叶盏又将备好的猪肉末倒进锅里开炒,
猪肉在城里不算昂贵,算是寻常百姓吃得起的肉类。如今劁猪技艺也算完备,因此猪肉并无膻味。
看着锅里猪肉末慢慢变色,微黄色水样的油脂融化出来,投入豆酱,
再在炒好的佐料里倒入面条翻炒,
很快雪白的面条就沾染上了锅里的酱汁变得金黄,
“香!”玉姐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叶盏起锅,将鱼排铺在上面笑道:“这道鱼排臊子炒面做好了。”
油亮褐红色的红烧汁,已经全部被雪白的手擀面吸收,变得微焦褐黄。
再撒上嫩绿芫荽、雪白的小葱段,混合炒制后微深绿的荆芥和紫苏、蒜苗,
让玉姐儿喉头动了好几下:“我来盛饭端碗!”
她是个急性子,早冒冒失失开始熄火舀菜端碗。
叶盏也将没用完的柴火拿出灶房,放回墙角的柴火堆,却被宓凤娘叫住:“盏姐儿,怎么每日都吃得过年一样讲究?”
女儿往柴火堆前拿了两回柴火,宓凤娘觉得这事不简单。什么饭这么耗柴火?
“孩子爱吃是福。”叶大富开口,可在瞥见浑家脸色后立刻改口,“盏姐儿,过日子可不能这般大手大脚。”
“你若是馋,不如就让玉姐儿带你去酒肆也做个焌糟娘子,每日里也能蹭点好吃好喝。”宓凤娘疼女儿是疼,但全家的日子要过啊。
“爹娘,我做这是为了摆摊,先试试菜。”叶盏赶紧出言解释。
“摆摊?”二老果然捧场,“敢情好,孩子如今也长大了。”
可叶盏去室内搬矮凳出来早了,就听见爹娘在树下嘀咕:“孩子万一不是这块料呢?”
叶盏一笑:“爹娘,吃饭了!”
鲜美醇厚的鱼香,再加软滑面条。家人吃完后都说好。
“抛开浪费不提,这碗索饼的滋味不错。”叶大富剔剔牙,给妻子倒一盅浊酒。
“还有吗?”就连平日里腼腆懂事的二哥都忍不住加了一碗。
玉姐儿吃得连声称赞:“这比我常出没那几个酒楼的东西都好。”
玉姐儿惯常出没各色酒楼兜售小菜,见识不少,叶盏放下心来。
“这煎鱼排臊子炒面便是我店里的主打菜了。”叶盏定下菜单,为防止有人不爱吃鱼有人吃素又设定了其余两种浇头:一种是红烧肉,一种是炒素丁。
鱼骨熬炖的鱼汤便是赠品,以免客人吃着炒面太干。
当然,若是客人吃不惯炒面,她也能做这三种浇头的汤面。
选好了菜品,接下来便是采购摆摊用品。
讲究些的小摊会推个木车,车上砌着泥瓦灶,灶上煮着大锅,即使是流动摊贩仍然不失热气腾腾,
大哥听了叶盏的构思后胸膛拍得震天响:“这个容易。”
他出去了一趟,不知从哪里推过来一辆车:“先前陈大有小舅子卖羊头肚肺赔了本,妹妹拿着用便是。”
那辆太平车四轮,平板上铺一层泥土,上砌了一个灶台,旁边还能放置个红泥土炉。
四周的车围可以放下,两角有立柱竖起可以支撑住太平车。车子本身有两道牛皮加固的麻绳,方便拉车。
“每日妹妹出摊,便由我们兄弟帮她推拉到街巷,到晚上收摊时我们再去,也免了不怀好意的宵小。”金哥儿开口出主意。
“这敢情好。”玉姐儿拍手,“我每日下工也能去帮忙。”还能顺便吃点剩下的边角料。
“大哥,不知这车多少钱?”叶盏看着车倒很满意,也没忘了问价。
宓凤娘先敲打儿子:“你这撒漫使钱的怪行货子!不知哪里又使钱?可问了价不曾?”
“不要钱啊娘。”金哥儿委屈巴巴,“我那些兄弟们最讲义气,说好了是白给我使的。再说了,您别把我的衣裳弄脏,这捆边可是销金的呢!”
“家里穷成这样你穿销金?”宓凤娘气得又敲儿子一记,“你这好穿美衣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你妹妹们的妆奁还没有着落呢!”
“我这不也是为了体面嘛。再说衣裳是郑家大官人喝醉了酒赠予我的。”金哥儿赶紧把衣角折进去,“至于妹妹们……”
他一笑:“包在我身上!我保管给妹妹们丰厚妆奁,光是那装衣服的箱子就好几个,满当到手都插不进去!”胸膛拍得震天响。
宓凤娘被儿子逗得“噗嗤”一声要笑,却生生憋了回去:“就凭你给外头那些帮闲们大手大脚花钱的劲头,只怕也难。”
“娘,我今晚又不回来了。”
金哥儿一看娘又要翻起陈年旧账,脚底抹油就想要开溜。
宓凤娘眼疾手快拉住儿子摇摇头:“几个子女里要数你最讲究穿衣,又爱结交那些帮闲抹嘴不本分的人,我是担心你啊……”
“老大好穿,玉姐儿好吃,小幺又好学,这几子女当真是什么脾气都有。”正在吭哧吭哧和泥修补掉了角土灶的叶大富赶紧宽慰妻子,“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宓凤娘哼了一声没说话,继续喝酒。
金哥儿逃过一劫,摸摸鼻子坐在一边做了个大喘气的动作。
叶盏在旁边打下手,给爹递过去一个小铁铲,一边小声问:“我记得那天王员外……”
“呸!什么王员外,叫他王四!”宓凤娘酒盅拍桌上。
“我记得那天王四说大哥以前在私塾里读书被夫子称赞……”叶盏想起王家退亲时说大哥从前是神童。
“可不就是。来是四里八乡出名的神童,因着家里这些事……”说起这个宓凤娘就心痛,“要不是家里败落没钱给你大哥读书,说不得他现在也是秀才了。”
“都是因为我……”叶盏和泥的手一停,家人散尽家产寻她才侧面导致了大哥的悲剧。
“妹妹别这么想。”金哥儿开口,“当初全家每个人都想寻你,再说了,夫子也就是客套话,我真一直念书说不定屡试不中,现在家里倾家荡产给我凑考资呢。哪里有现在快活恣肆?”
“别浑说。”宓凤娘佯装白儿子一眼,转头宽慰女儿,“盏儿你莫往自己身上揽,你哥没进学固然可惜,可你流落他乡更可怜?”万一被领去当童妓,被打断骨头乞讨,被活剐祭祀,被杂耍的养在花瓶里做花瓶美人,每一样可能都让她心惊肉跳。
“就是。”嘴里嚼着剩余鱼排的玉姐儿在旁边插话,“那时候我们全家人心里头都不好受,银哥儿觉得他不该拉肚子,金哥儿觉得他不该顽皮,我又恨自己跟金哥儿吵架,娘怨自己分神,人人都觉得是自己的错,所以散尽家财大伙儿都愿意。”
“说到底都是人贩子可恶!”叶大富狠狠将泥土拍在土灶上,“上回衙差说旬日长公主要在大相国寺做道场,我们也去烧香,答谢答谢菩萨。”
叶盏含糊“嗯”了一声,鼻音有点重。随后就低头猛刮腻子,仔仔细细连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等她做生意有起色,一定要好好弥补家人。
家人齐心合力,太平车上缺角的土灶很快就被补齐。
接下来就是买锅了,叶盏想定制一口大铁锅炒面,再买一个小砂锅煲汤。
到巷子口米铁匠店里问了一圈,叶盏才发现这个时代铁锅这么贵!
一口最普通的铁锅也要300文,更别提定制了。
不过想想就明白了,此时开采和冶炼技术有限,金属自然是稀缺品。
像碗、杯算是老百姓为数不多家当里的金贵物件,就是因为里面含有金属。
“米老板啊,街坊邻居的,你张口说个合适价。”叶大富当仁不让帮女儿讲价。
“叶家兄弟,光是生铁就要卖40文一斤呢。”米铁匠诉苦,“再说刚来了一批贩子收购,清了我存货,听说这铁锅要是贩运到草原上足足值百两银子!能再匀出点给你我可是咬着牙少赚呢!”
最后在叶大富的唇枪舌战下,说定了300文帮叶盏定制一口大铁锅。
买砂锅便宜,只要40文就可。
买了锅后便要布置食摊。汴京讲究些的摊贩都用青布伞撑开遮阳遮雨,摊旁边床凳堆垛。
叶盏暂时买不起青布伞,只打算买点供食客吃饭的长桌并凳子。
但被宓凤娘拦住:“家里有现成的桌凳,你拿来去便是。”
叶大富赶紧点点头:“你娘说得对,我蹲着吃饭便是。蹲着吃更香哩!”
其余便是锅碗瓢盆。
一个大木桶用来放煮好的面条,三个大陶盆用来盛放炒好的浇头。
再就是粗陶碗和筷子。
这些简单,银哥儿寻到陶坊,捡人家烧坏有瑕疵的碗低价买了五十个,用稻草一捆拎回家。
炊具准备停当,宓凤娘还特意洗了一个面口袋:“盏姐儿,开店可不能没幌子。”
幌子便是招牌,
来到大宋叶盏才发现街上并不是千篇一律的简单招牌,
各家商铺争奇斗艳,用尽巧思吸引顾客:
镜子店门口一串小镜片做成宝塔风铃状,太阳一照,镜片到处反射波光粼粼;
卖剪子的门口挂一柄一米高布包缝制的剪子造型,黑色大剪子栩栩如生,让人两里地都能看到这就是剪子店;
大酒楼门楼用五颜六色的彩纸扎成各色绿叶鲜花,讲究些的直接用绸缎扎成牡丹花,让人移不开眼睛;
鞋子店“各色鞋履”下画一双大靴子;
屠夫家门口猪尿泡像一串透明气球一样飘满半个天空,风一吹便随风飘动。
叶盏这小小的摊位也免不了要做些营销手段。
大哥提笔帮忙在幌子上写字:“叶二姐炒面”。
再请叶璃画了一张硕大的画,共有三碗面,
面上分别铺陈臊子、红烧肉、和鱼排,
各种鲜艳颜色五彩缤纷,吸引眼球。
宓凤娘还特意帮女儿用明矾漂洗一遍,防止褪色。
叶璃跟着巫医学画符学得不错,这招牌画下来栩栩如生,让人口中馋虫大生。
即使家人处处帮自己省钱,全套摆摊用品准备下来也足足花了五百文。
还好当初娘给叶盏留了一贯钱的私房钱,不然叶盏还真支付不起。
叶大富想要拿家里的钱给女儿花,却被宓凤娘拦住:“兄弟姐妹几个,谁也不偏帮。”
叶盏觉得娘亲这法子好,不然家里就那点钱,给谁呢?
倒是叶璃和玉姐儿翻出私房钱给叶盏:“处处要花钱,你先拿去使。”
银哥儿掏掏衣袖不好意思舔嘴唇,他赚的每一分钱都交给家里了。
金哥儿掏出扇子:“我没钱,可这扇子能抵不少钱呢。”
却被叶盏拦住了:“我如今自己有钱,若是不够再跟兄弟姐妹们开口。”
购置食材倒不太花钱,叶盏采购了许多再加上肉鱼也不过一百多文。
“怎的买了这许多?”宓凤娘看着那些备菜啧啧称奇。
除去炒菜用的葱姜,还买了薄荷叶、荆芥、香菜、小葱、紫苏、茱萸、花椒、黄姜等各色蘸料。
叶盏买这些味道浓厚的调料,为的就是满足不同客人的需求。
叶大富看得一阵肉痛:“这也忒贵了些!居然还有胡椒粉?你可知道这一指甲盖胡椒有多贵吗?”
“京中饮食各有心机,有的拿银器盛放,有的放入羊骨熬汤,还有的拿糟海蟹做浇头。”叶盏跟爹娘解释,“我要脱颖而出就须得有自己新意。”
叶家爹娘虽然节俭,却也知道做饭省料就不会好吃的道理,便悻悻然不再反对。
准备好菜式便是给各色菜品定价。
叶盏决定,鱼肉臊子浇头是八文钱,红烧肉浇头七文钱,素面浇头五文钱。
城中百姓日赚一百文到三百文左右,当然更高的上不封顶,只不过叶盏所住这片平民区平日里消费不高,叶盏定价便也往经济实惠里定。
定好价又请大哥帮她在幌子上每副画下面标注了价格。
一切收拾停当,叶璃便用所学翻阅黄历,挑了明天开张的上好时辰,单等着开张。
玉姐儿感慨:“先前听说书先生讲古说开店只轻描淡写一句,可妹妹这置办个小摊都用了足足两天,可见尽信书不如无书。”
第二天开张。
叶家人早早起床,哥哥们帮叶盏将太平车推过去,姐妹们则特意绕路送她过去,爹娘更是左右帮忙拎着各色盆盆罐罐。
这倒不是偏疼叶盏,而是叶家每个孩子第一天做工都有这待遇,听说二哥第一天在军巡铺上工叶家人就挡了个严实,还被他上司劝了回来呢。
等摆好东西,爹娘更是提出今天不做旁的就给女儿作伴,被叶盏赶走才作罢。
不过家人过来一趟还是有好处,叶盏余光瞥见对面也有个卖面的摊子,老板白了她好几眼,看见家人众多这才没过来找茬。
她定的摊位在朱雀门外龙津桥,这里晚上就是汴京城鼎鼎有名的州桥夜市,白天行人也不少,小摊小贩更是多如牛毛。
等家人走了,叶盏便起锅烧火,煮好面条放入早盛满凉水的大木桶,
随后将一口大铁锅洗涮干净,开始爆炒浇头,想散发香味吸引路过百姓。
小砂锅上煨着的鱼汤咕嘟咕嘟,渐渐变得奶白。
铁锅里肉臊子混合着各种香料的香味也随着东风散开,惹得路人频频瞩目。
果然就有人站住,问叶盏:“这炒面是怎回事?是将面粉加入浇头么?”
“不是。”叶盏赶紧指着幌子上的图画给他解释,“炒面将索饼煮完后翻炒,没有汁水更利落些。”
“有趣。”那人看了看布画,“那给我来一碗鱼排臊子面吧。”
“好嘞!”叶盏乐呵呵招呼他,麻利给客人盛了一碗鱼汤,“这是赠送的鱼汤你先喝着,您少坐片刻,我马上炒好。”
随后便起锅烧油,铲一勺臊子放进锅里,随后从凉水桶里捞了一份凉面加入一起炒。
“还真是炒面啊!”客人吸溜喝着鱼汤,一边啧啧称奇,“倒干爽。”
鱼汤的滋味很是醇厚,奶白的鱼汤里面有胡椒粉,让人喝下去鼻窍为之一通。
一看食摊用心了,并没有因为是免费提供就胡乱敷衍。
随着锅中翻炒,原本雪白的面条变得焦黄,焦香味也渐渐溢出,惹得客人不住咽口水:这炒面看着就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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