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缦听乐了。她以为他是坐怀不乱、春心不动的那类人,原来还是会为她着急的呀。
“然后呢?”她想要听更多。
“然后我怎么知道。我被你关在这里写作业呢。”
林缦轻哼:“ipad那么烫,你在王者荣耀里写作业啊。”
“你态度怎么一天比一天差,要是你们结婚了,你是不是就要原形毕露了!”
“是啊,到时候我就是白雪公主的后妈,害不害怕!”
“我才不怕。”梁妁隔着被子抓着她的手臂,“我觉得你会是个好妈妈的。”
梁至新的表白没能让林缦流泪,而此刻,梁妁仅凭三个字就让林缦湿了眼眶。
“不过我答应过外公外婆,不会叫其他人妈妈的,你不会介意吧。”梁妁眨着眼睛谨小慎微地看着她。她的额头和梁至新几乎一模一样,端正亮堂。
林缦替她理了理落下的刘海,说道:“当然不会。你妈妈在这个家里永远会有一个位置。”
“谢谢你。”
“妁妁,你还记得你妈妈吗?”
“唔……”她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出生没多久,妈妈就过世了。其实我不记得她真的样子,都是看的照片。但爸爸,还有外公外婆都说,她很爱我。”
“她肯定很爱你。所以你也要快快乐乐的,让她在天上看得也快乐。”
梁妁又摇了摇头:“我希望我妈妈重新投胎做人,就像爸爸希望的那样,健康富足,可以穿漂亮衣服,可以拍照、旅行、吃好多好多好吃的。然后有一天,或许我们还可以重新遇到。”
期待过去的人在未来相遇。
梁妁真是被教成了一个很美好的女孩。
“妁妁,你在学校有喜欢的人吗?”
这下轮到梁妁惊醒了:“没有没有没有。”
“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林缦将手背贴在她的小脸上,“你放心,我不是不鼓励谈恋爱。但是呢,年纪小的时候总是会冲动,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又怎么能知道对方就是自己想要的人呢?尤其你这么单纯美好。”
“听起来就是不准早恋嘛。”
“你们可以当好朋友啊,像理智阿姨说的,一起写作业、一起进步,比谁能考到第一名。如果一个男生读书的时候只想着打游戏、谈恋爱、花爸爸妈妈的钱,你觉得他未来会是什么样呢?”
“好像不太好。”
“还记得上次救你的那个叔叔吗?”
“嗯,我今天也看到他了。”
“我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他,喜欢得特别盲目,因为喜欢所以将他假设成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结果呢你看到了。”
“……那你好像真的挺傻的。”
“我不是让你总结这个!”林缦拍了拍她的脑门,“我是希望你不要强求、也不要轻信。有什么事情如果不能跟你爸爸讲,也可以跟我说。小女孩不用什么事情都藏在自己心里的。”
梁妁窝在被子里闷闷地“喔”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听懂没听懂。
说好的“追林缦”,梁至新却说到做不到。
过了整整一个月,他才勉强排出一个晚上陪林缦约会。
而林缦呢,天天等着梁至新的邀约,每到下班时分,就频频照镜子,看看妆容有没有花。看得周贺南忍不住横插一脚:“要不我约你吃饭吧,我可以一个月陪你吃三十顿。”
她当做玩笑,次次都说“不要”。
她现在想得很清楚,全世界,她只想要梁至新的那一顿真情实意。
“我在停车场等你。”林缦的手机上又收到一条信息。
还算开窍,没有让她自行前往。
林缦含着笑和电梯里的各位同事说再见,然后甩着她的Neverfull往梁至新的车走去。距离越近,步子越快,到最后彻底失了稳重的女强人模样。
梁至新很有礼数地等在车外,看她脚步轻盈地向他而来,也不由自主地抿嘴笑了笑。他笑得含蓄,为了不让林缦察觉,还将目光挪向了另一处。
“是在害羞吗?”林缦问他。
“是太开心。”他替她拉开车门,系好安全带,然后呆呆地看着她,直到林缦的脸都被看红了。
“怎么了?是不是我的妆花了?还是妆太浓了?”
梁至新摇头:“我就是好奇,你这么好,怎么会看上我呢?”
林缦没好气地往他胸口拍了一掌:“别忘了你还在追我。”
“好,慢慢、追。”他说得慢条斯理,既像是在说“缦缦”,又像是在说“慢慢”。林缦的脸红因此一路红进了心里。
晚餐的主菜是惠灵顿牛肉,酥皮、牛肉、蘑菇、洋葱被层次分明地裹在一起,店家还塞了昂贵的黑松露在里头。
林缦吃了一小块,却皱着眉头说道:“好像放在一起还不如单吃好吃。”她在梁至新面前,总是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会因为这顿晚饭的价格,也不会因为对梁至新的喜欢,就假装自己的心情。
梁至新也是个坦诚的人,评价道:“东西太复杂了,都吃不到原味。”
“嗯,感觉都是一个味道。”林缦戳向另一个盘子的烤洋蓟,“还是这个好吃。”
“其实都不如你在家做的好吃。”
林缦忍着暗笑,反问:“梁至新,你是要骗我给你们煮一辈子饭吗?”
“不敢。不过只要你煮,我们就会吃的。”绝对不会辜负。
“油嘴滑舌的,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要是以前对你这样,就成了耍流氓了。”
林缦有时真的说不过,尤其他总是一本正经地解释说明。
“这么多条消息,要不要看看?”梁至新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
“不要紧,这是医学院的群,应该都是闲聊。”
“噢,那要是医院打来的,你就要扔下我了是不是?”
“我如果不顾别人性命,你就会扔下我。”
说得没错,林缦就是爱他身上那一点点的神性,于世界是微弱光芒,于她却是万丈光辉。
“等等。”梁至新粗看了一眼,却看出了问题,“武汉那边好像出现了一种新的病毒。”
“嗯?”
“缦缦,你看。”梁至新将手机递给林缦,两个人的头于是凑在了一起,而且谁也不觉得尴尬。
“是以前的SARS吗?”林缦的医学知识薄弱,看医生们的专业术语看得头疼。
“不太像。”
“易传染。那会不会传到上海传遍全国啊?”
“还不清楚。待会儿回家的时候,我们先去趟药房。”
坦白讲,林缦对重大医学事件的警觉性不够。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一晚的随口猜测会变成事实。
一月二十三日,武汉正式封城。
全国上下的迎春气氛在短时间之内被疫情冲散,人人都在猜测病毒的来源、传播力,又过了几天,人人又都开始担忧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朋友会不会被新冠病毒盯上。
疫情相关的信息就像暴雪袭来,看到那些全家得病、求助无门的微博,林缦身在千里之外,却感同身受,甚至觉得喘不过气。
她当即做了一个决定,请周贺南同意,以三倍工资留下工厂工人,加班加点生产酒精、口罩、防护服以及梁至新提过的其他防护物资。
周贺南当即批准,但还是不敢置信:“没这么可怕吧,也许过完年就好了。”
“我也希望过完年就好。不过还是相信梁至新他们这些医生吧,毕竟武汉现在……唉……”
“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在联系武汉的医院,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嗯。”林缦想到周贺南家中的老人和孩子,“你照顾好你妈和你儿子,能不出去就别出去,还有那些来拜年的,那么多人,也不知道他们之前去过什么地方,想办法都拒了吧。对了,酒精棉片、口罩、常用药,你家里都放了吗?”在前所未有的危机之前,林缦暂时放下了那些怨恨,宁愿做别人口中的傻子,事无巨细地叮嘱着周贺南。
他看她如此关心自己,不免弯了嘴角,但他也知道,林缦所做的一切已经和爱情无关。
“林缦,你那么担心我们家,不如你就答应我妈给她当干女儿算了。”
林缦噘了噘嘴:“别想把你的责任推我身上,我自己家都照顾不过来。”
“行吧,反正我家大门常打开,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他没控制住自己,又或许是想最后任性一次,伸手揉了揉林缦的刘海。
林缦不爽地后退了一步,重新整理好头发:“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告你性骚扰吗!”
“你那条疤呢?”他怅然若失,盯着林缦的额头。
“激光激掉了。”
“最近的事吗?”
林缦点了点头:“梁至新前段时间认识了一个激光美容科的医生,就帮我约了时间。”
周贺南如鲠在喉。
当年她因周建国而受伤,因周贺南而得救。虽然得了一条疤,林缦和他却也因此解开心结重修旧好。
如今什么回忆都没了。
她要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第84章 春日将至。
大年三十, 十户人家中至少有九户在吃团圆饭,而梁至新是那剩下的一户。作为首批支援武汉的医疗队队员,今夜他将从虹桥机场出发,飞抵疫情中心。
林缦没有他那么高的觉悟, 想必未来也不会有。她在得知消息之后, 怒骂:“窦俊不是副主任吗?升官的时候那么积极,前往一线的时候就缩在后头了!”
梁至新很能体恤别人的难处, 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他夫人怀孕了。”
“院长的女儿能缺人照顾?”林缦分不清是生气还是委屈, 只觉得梁至新勇敢得有点蠢笨, “那妁妁怎么办?还有你爸你妈!还有妁妁的外公外婆, 这么一大串人, 跟大闸蟹似的,你还敢上前线。”
“不是有你嘛。”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摸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我就知道, 你就是拿我当保姆。”她鼻子闷闷的, 在他的后背锤了好几下。
梁至新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他原以为林缦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当那一天真的到来,医疗队队员纷纷和各自的家人合影时, 梁至新才知道林缦的万分不舍与心疼。
才拍了第一张照片, 林缦就背过身默默擦起了眼泪。
她原本期待着全新的生活,只有欢笑喜悦,没有悲伤困苦。可原来, 哪怕两情相悦, 人生路途上依旧会冲出新的困惑与艰险。
梁至新拉着她的手, 故意逗她:“你看, 妁妁都比你坚强。”
结果话音刚好, 梁妁哭得比林缦还要厉害。
她是个大小孩了, 用社交软件用得比梁至新还溜, 知道爸爸此次的支援如同一场战争。
“爸爸,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她两只手贴在眼睛上,止不住地流泪,平时的灵气此刻都成了可怜。
林缦于是顾不得自己哭了,从包里拿了张纸巾,连忙给梁妁擦眼泪。
领队开始催促登机,梁至新嘴拙,要他说一长串的动人话语实在是强人所难。
他想了想,张开了双手,将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统统抱进怀中。
“放心,我会保护好病人,也会保护好自己。”
“有任何问题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林缦同他十指紧扣,之前她端着架子,还没有和他这样亲密过,现在想想真是后悔。
梁至新深知她的心意,重重地在她的指关节上夹了一记。
“那我算是追到你了对不对。”
“嗯!”
彼时他们都不知道这场疫情才刚刚拉开序幕,随着更多人被确诊,其中还不乏医务工作者,事态愈发危急。
因为大量医疗物资缺乏,信远的工厂直接改为二十四小时三班倒,工人不够就直接向社会公众募集,一有产出就立即交付医院。
只有让自己陷入忙碌的工作,林缦才不会被网上的信息蒙住了心。
“一个口罩要用七天。”
“因为不舍得浪费防护服,一整天不敢喝水。”
“又有一位医生牺牲了。”
就是普通人看着这些标题,都会心凉心痛,更不要说作为医护家属的林缦。她知道梁至新一定很忙很累很苦,尽管他在视频时只字不提。
为了给他争取更多的休息时间,每次视频,林缦都将不敢占时太久。
“你脸上都有口罩印子了。”看着镜头里的那个男人,林缦嫌弃地说道。她不想说温情的话语,怕自己一时脆弱流下眼泪,又让梁至新分心。
梁至新忽然凑近,将镜头当成了镜子。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新长的胡茬还没来得及打理,又有了红色印子:“唉,我越来越丑了。我们缦缦是不是又要反悔了?”他其实很可爱,一旦关系拉近,就会隔三差五地发个嗲。
于是林缦每天醒来就开始担忧,到了视频的时候又被他治愈。
她戳了戳屏幕:“只要你健健康康地回来,我就永远不会不要你。”
“缦缦,辛苦你了。”
这是梁至新的心里话。在病房里的时候,他会觉得救死扶伤、人生充满意义,但看见林缦、梁妁,他又觉得自己的所谓意义都是牺牲了她们的。
“怎么还没回家?”他看见她身后的工厂背景。
“今天轮到我值班啊。”然后她又说道,“你放心,家里有摄像头,妁妁一个人没事的。”
“我也不只会担心妁妁吧。”
“哼,瑞华医院都知道你’女儿第一‘,我不会不自量力的。”
“缦缦。”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我还有正事要问你呢。”她收起小女人姿态,严肃地问道,“你们那儿口罩、防护服都到了吗?”
“……很缺。”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林缦,不要让自己难做。”
“我再难做也没有你们难!”林缦害怕梁至新又在关键时刻做圣人,对他再三强调,“梁至新,不管到了任何时候,你都不准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这是你们该得的保护,不能拒绝!你要记着你的身后还有我和妁妁,万一有什么,你忍心我和她被人欺负吗!”
她在挂了电话后一夜没睡,找徐婉仪、找梁至新,找上海这边的负责人阐述情况,找进入武汉的运输渠道,还要联系梁至新所在的医院。
林缦进了一个抗疫志愿群,里面的人都和她一样,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所爱的城市、所爱的国家,彻夜不睡,四处奔波,调动着一切资源去和病毒抗争。
或许是因为心连着,两个月后,疫情终于得到了初步控制。
支援武汉的医疗队陆续回家。
虽然等待他们的还有十四天的隔离期,但队员的家人们都还是等在了玻璃门外,哪怕隔着一扇门,哪怕说的话都只能看个嘴型,都觉得心满意足。
“爸爸!”梁妁大声地喊着。林缦替她画了一个粉嫩的妆,还给她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看起来精神极了。
“梁至新。”林缦自己很收敛,就做了个嘴型,只有梁至新的心可以听见。
梁至新将自己的手掌贴在玻璃门上,和梁妁的小手完全对上,另一只手则交给了林缦。
他带着口罩,穿着医院统一发的志愿服,林缦却还是一眼看出他的消瘦,不知是饿的还是累的。
她扁了扁嘴,又立马咬牙忍住泪意。
“乖。”他应该是说了这个字吧,然后便挥手再见,跟着队伍去往隔离酒店。
隔离结束那天,梁至新第一次对她说谎,说要晚上到家,结果大中午的就出现在信远的楼下。
他在很多年后都记得那天的林缦,像刚学会走路要和所有人炫耀的小孩,横冲直撞,奋不顾身,扑到他怀里。
“梁至新。”她贴在他的胸口,连名带姓地叫他。
干脆利落,好像春日将至、万物萌芽时刻。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之后开始补番外。
比如——梁医生要和缦缦生宝宝啦;缦缦彻底告别信远;周贺南的中年生活(如果有人要看的话)……
知道自己怀孕后, 林缦毫不留恋,当即向公司申请假期。
周贺南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惊讶地说道:“你才刚怀,不用这么紧张吧。”
林缦将手覆在肚子上, 脸上的母爱掩饰不住。她指责周贺南什么都不懂。
“你不是一向事业为重吗?”
“谁跟你说的。” 当年如果不是周贺南给不了她一个美好的家庭, 她才不会退而求其次。
“林缦,你休假了可就没有奖金了, 你男人养得起你吗?”时至今日, 林缦和梁至新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 周贺南却还整天想着挖墙脚的事情。就算挖不到自己手里, 戳两个洞也是好的。
林缦对他的坏话十分反感, 往他的桌上敲了两下以示警告:“我老公现在是副主任了!养我们三个还是养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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