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缦的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培训完,林缦在停车场等司机过来。只是不凑巧,她不偏不倚站在了梁至新的车旁。
“林缦,让一让。”这次轮到他先出声。
她很尴尬地往旁边走了一段,正想说再见,却听见梁至新又说:“这次应该没有人戳我的轮胎吧。”他调过监控录像,虽然最后还是没有抓住戳轮胎的惯犯,但却看见林缦目睹了全程。她居然什么都没说,居然还趁机让他欠了她一个人情。
果然是商人。
林缦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梁至新所为何事,只能打哈哈:“现在治安越来越好了,肯定没人会做这种事的。”
“但愿。”省得他欠完这个欠那个。
梁至新发动了他的雪佛兰,摇下车窗,问道:“你今天没有开车吗?”
林缦摇头。
“那我欠你的人情……”
“我司机来了。”她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边走边说,“下次吧,一定有机会。”确实,她这副骄傲阔太的模样也实在和他的雪佛兰不相匹配。
梁至新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便扬长而去。
林缦不得不承认,在戳轮胎那件事情上,她做得不够地道,但如果凡事都照着梁至新的严格标准,那她,哦不,那信远都要倒闭了。
何况如今周贺南还在做儿科平台的搭建,有梁医生这个潜力股的关系在,多多少少有些用场。
晚间突然下起雨,淅淅沥沥地落在窗户上。近视的林缦远远望过去,感觉就像是一大块碎裂的玻璃。
她刚拉上客厅的丝绒窗帘,就听见门禁的响声。
“嚯,今天累死了,一大早又去了趟杭州。”踏进家的门口,周贺南就开始喊累,他邋遢得连皮鞋都没换,径直倒在了沙发上。
那么老实地交待自己的行程,应该没有什么猫腻吧。
林缦这么想着,主动给周贺南倒了一杯养生茶:“发生什么事了?”问完,她将周贺南的脚从沙发上搬了下去,然后坐在他身边,替他放松肩膀。她手指的力道刚刚好,不像柔弱无骨的小女孩,也不像浑身蛮劲的壮汉,让人适当疼痛,然后十分放松。
“唔,好舒服。”他满脸都是惬意,甚至得寸进尺地靠在了林缦的身上,毫无正形。
林缦看着他得逞的笑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到底什么事啊?累成这样。”她不甘心,还是要问清。
“还不是我叔叔,缓刑在家也没嫌着,去他以前的客户那儿煽风点火!”对此,周贺南也挺不爽的。他为了这个叔叔没在林缦面前少说好话,才给他争取了从轻处理,结果他态度越来越差,看样子是把他都要当作敌人。
林缦“哦”了一声,没再揪着不放。
“对了。”周贺南忽然想起什么,直起背看向她:“我都忙忘了,你今天在杭州培训啊,早知道一起回来了,对不起啊。”他懊恼地敲了敲脑门,然后张开手臂将林缦抱进了怀里。
沙发上,相依相偎的两个人,尽管什么都不做,都觉得时光柔软下来。
林缦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胸膛:“没事的,工作重要。”
是啊,一切都是工作,她不应该带着偏见去揣测周贺南。
可只要她松开拥抱就能看清周贺南的脸,负罪而惭愧。
第二天的合作会议还算顺利,周贺南和余灏敲定了平台上线的时间,诊所也将于下个月正式入驻装修工程队。只是关于各方利润分成的比例,仍旧有待商榷。
散会后,林缦没有立刻走人,她在位子上整理资料。
余灏难得过来和她搭话:“林总监,哦不。”他自己否定自己,“周太太。最近春风得意啊!”
“得意的事情,至少也要等到平台盈利之后再说。”要不是顾着合作伙伴的颜面,林缦的语气会更强硬一些。
余灏识趣地笑了笑:“周太太运筹帷幄,怎么会不盈利。”
“余总,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不必误会。我只是敬佩您手段惊人,人、财双收。”他指得自然是周贺南回头这件事。
林缦不喜欢跟陌生人聊私事,敷衍地说道:“彼此彼此。”
“说真的,林缦。”余灏突然换了口气,“我特别佩服你,你是真的能成大事,你……”
余灏还没讲完,外头忽然陷入了混乱,各种尖叫声混作一堆,在林缦脑海中炸开。她关了笔记本,忙不迭地往外跑。
只见一个明显不是公司职员的女人拿着把菜刀胡乱挥着。
“保安呢。”林缦小声问身边的同事。
“行政已经打过电话了。”可人家上楼也是需要时间的。y
“让你们领导出来!”那女人将刀背重重地砸在办公桌上。
林缦环视了一圈,刚想站出去就被余灏拉住了:“林总监,她情绪这么激烈,不可能跟你讲道理。你现在出去就是个冤大头。”
“不出去她就会更激烈。”
“你是个女人,难道还看不出吗?这个女人肯定是你们员工的老婆,估计是她老公背叛了她,她生气,就要发泄,最好发泄完还能让你们帮她抢回自己的老公。砍人嘛,根本不可能的。”他说得一气呵成,似乎对女人颇有研究。
“你确定?”
“好歹你跟她同病相怜,你怎么就……”
“缦缦!”周贺南不知何时来的,他把林缦拉到自己身边,说道,“保安在电梯里了,很快就没事了。”然后抛了个闭嘴的眼神给余灏。
余灏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去会议室的角落稳稳地坐了下来。
“这个人是谁?”林缦问周贺南。
“汪聪的老婆。”
“就是一直在老家的那个?等等!”林缦想起前段时间小张同自己说起的八卦,她知道女人的来意了。
林缦在那一刻对她产生了同情。明明被背叛了,还被蒙在鼓里,以为对方是心地善良借出买房名额,其实不过男盗女娼吃里扒外。她没有本事、没有背景,只能像个泼妇来这闹儿,最后还把自己闹成了一个笑话。
身为女人,林缦何尝不能感同身受。
汪聪不知道老实本分的妻子会一路杀到上海的公司,他从楼上的办公室赶下来,满脸仓促,想要将人带走。
“回家,你别在这闹儿!”
“你滚!那个女人呢!我问你,那个小妖精在哪里!”
汪聪皱眉不答,他此刻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不知道是对妻子有愧,还是觉得折损了自己的面子。
“好,你不说!总有人知道!你说!”她举着刀刃,对向一个刚来的实习生。小姑娘抖抖索索,说自己是新来的,不认识。
汪聪的妻子并不信这番托词,猛地将刀往前一伸,吓得小姑娘差些倒在地上。
旁边有大胆一些的同事劝道:“女士,你们这是家事,和公司没有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就是你们公司风气肮脏搞出来的!他汪聪跟手下搞婚外情,你们敢说不知道?你们领导是瞎了吗?居然还能给他升职!还有没有世道了!”
“够了,发什么疯,丢人不。”汪聪被激得一下子涨红脸,说到底,在他的心里,最担心的还是面子。
可是世上出轨的人,不是在出轨的那一刻就已经选择放弃脸面了吗?他们不仅扔了自己的,还要将自己曾经爱人的一道扔进深渊。
汪聪以为这次会和之前一样,毕竟他的妻子没有一次动过真格,结果一个疏忽,被妻子在手上劈了一刀。刀很快,等沁出血来,汪聪才感到钻心的痛正在袭来。
他的妻子也慌了,冲动一下子烟消云散,刚赶来的保安立马拨了120。
两人闹了大半天,流泪流血,最后也不过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就连离职的同事都来打听事实的真相。
“还好只有聪哥一个人受伤,反正他也是活该。”小张作为已婚妇女,站队站得显而易见。
林缦隔着屏幕点了点头:“就是害得公司也成了笑话。”
“哎呀,哪家公司没有这种事情啊。这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不聊这么狗血的事了。”林缦又问,“婚后生活还满意吗?”
“比想象中无聊,但也不算不满意。”
“嗯,那就是还不错。”林缦总结道。
“林总监,我听说呀,嗯,小周总最近对你特别特别好。”
林缦被她的语气逗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
“那就是还不错。”她照搬林缦的台词。
“是很好很好!”不请自入的周贺南突然插入对话,他把刚煮好的银耳放到林缦的面前,“你们林总监白天受惊了,我赶紧给她做了银耳安抚安抚。”
“恶心不恶心。”林缦往他身上拍了几下,把人赶走了。
“真好。”小张撑着头羡慕地眨巴眼睛。
“你老公呢?”
“加班呗。根本没有一点点私人生活。呵,说起这个,我婆婆还老问我为什么我还没怀孕?”
林缦不禁叹气。
“还是羡慕你啊,徐总对你那么好。”
“还好吧。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林缦想起徐婉仪让自己治病的事情,看来婆婆们的想法倒是殊途同归。
林缦和信远的合约即将到期, 离做决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是否要收下徐婉仪的股份,为了这些股份她又得付出什么?
这些问题困扰着林缦,使她常常在凌晨醒来,在周贺南的身侧失眠。
除此之外, 这个月的经期还延后了两周, 她对自己的身体一向没有信心,便找了个日程不太紧的日子去医院。
“需不需要再吃达英?”林缦问医生。
“先做检查吧。”医生调取了林缦之前的报告, 说道。
“你已婚了?”
“是的。”
“最近有备孕吗?”
林缦愣了一秒, 低着脑袋答道:“有这个打算。”
“你不用这么紧张的。”医生见多识广, 并不被这病放在心上, “有些多囊患者是没有不孕表现的。建议先尝试自然受孕, 如果半年之内还怀不上,那再来打促排针。你心理负担不要这么重, 怀孕这种事情需要身心愉悦。”
这段话, 林缦听过不下三回, 但她没法解决“心理负担”这种缥缈的东西,只希望有一颗药, 能一劳永逸地解决一切。
半夜, 周贺南一身酒气地回了家。他过去最喜欢喝酒,喝得半梦半醒,分不清人间天堂。而现在, 他总是抱着林缦, 说他什么酒都不喜欢了。
是不是人在阅过千山万水的绮丽之后, 都会归于平淡。
林缦睡得浅, 被他脱鞋的声音吵醒。她开了房门, 睡眼惺松地望过去。
看见林缦, 周贺南即使醉着也下意识道歉:“吵醒你了, 对不起。”
林缦摇摇头,帮他脱了西装、放好手上的包:“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她离他靠得太近,太过浓重的酒味让她不禁皱起了鼻头。
东倒西歪的周贺南压根没听清林缦的话,他胡乱地点点头,整个人都压到了林缦的身上。
“先去换睡衣好不好?”
“不好!”他一口回绝,“先抱一会!”机会难得,他要耍流氓。
林曼不知道他醉了有几分,只是恼怒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能不能不要像个小孩子?”
“哼,要不是为了我们的小孩子,我干嘛这么拼!”说着,他摸了摸林缦平坦的小腹,语气羡慕极了,“谁投胎在你肚子里,谁就是命好。有我们这么任劳任怨还开明的爸妈,他呢,只要做自己,快快乐乐地过一生就好了。”他不会逼着自己的孩子听话,他要它自由,去过畅意的一生。
林缦没再继续孩子的问题,反而问起了生意。
原本昏昏欲睡的周贺南忽然哼着气,一副细长的眼睛眯起来:“那帮老混蛋,油盐不进,居然要拿我们10个返点。老子给他们叫了小姐还不算,还要鸭,居然还要我亲自陪喝,我又不是鸭!”
一山更比一山高,谁都有不得不低头的时候,林缦并不觉得惊奇,只是心疼她们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好了,我知道你辛苦了。”她拍着他的后背,哄道。
周贺南顺势躺在了她的大腿上,噘着嘴,气鼓鼓:“哼,就算我做鸭,我也只做我老婆的鸭!”
林缦忍不住被他逗笑,往他额头上敲了一记。
“我给你去热点馄饨吧。”她松开他的手,拿了个靠枕垫在他脑后。周贺南“嗯嗯啊啊”地说不清话,远远看去,如同没长大的小男生。
如果他有儿子的话,两个人应该会很有共同语言吧。
馄饨煮得很快,结果周贺南咬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林缦看见里头大颗的虾肉掉在了地板上。
“好腥啊。”周贺南说得直接。
腥气吗?明明上次不还吃了很多吗。
林缦对着馄饨碗,不知道怎么接话。她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之前都是周贺南为了讨好她而做出的伪装吗?
周贺南倒是有点醒了,他起身,一边松着自己的领口,一边拜托林缦:“我去洗澡,你帮我煮碗辛拉面吧。”
“好。”
林缦又翻出泡面,切了午餐肉、白菜叶,重新忙活起来。
看来就算他们能白头,在口味上还要磨合很久。
洗澡的间隙,周贺南的手机响了好几次。
林缦被吵得烦了,过去看了一眼,上头显示两个字,“瑞华”。
他是在和瑞华谈业务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此时此刻的林缦和全世界大部分老婆一样,对丈夫的手机充满好奇。
不过林缦的素质很好,即使是周贺南最荒唐的那几年,她也忍住了好奇与冲动,从来没有查过他的手机。
要不要直接问?
周贺南会不会嫌自己管得太多。
因为有了想要过下去的念头,林缦觉得自己比从前还要束手束脚。
夫妻到底该怎么当呢?
“发什么呆啊?”周贺南湿着头发出了浴室,林缦几乎能听见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他自然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林缦的四周立马被沐浴露的清冽香气环绕。
周贺南很奇怪,有时候很喜新,有时候又恋旧。就像这个牌子的沐浴露,明明已经出了好几个新款,他却坚持要用旧的。
“没什么。”林缦摇了摇头,指着他的手机说道,“手机一直响,好像有人找你。”
“哦?”周贺南疑惑地拿起手机。
那边水已经烧开,热气让锅盖跳个不停,林缦听到声音,立马过去煮面。
周贺南似乎给人回了一通电话,可是屋子太大,林缦听到的全是杂音。
在她问出口之前,周贺南从她身后围了上来:“我香不香?”
“不算臭。”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大碗,把面都捞了进去,再把午餐肉、蔬菜码在最上头。可以的话,她也算生活有情趣的人。
体贴的周贺南立马伸手接过面碗,一边走一边又馋得往嘴里塞面。
“刚才是谁的电话啊?”林缦还是问出了口。
“负责跟瑞华谈合作的人。”他嗦着面,答得流畅自然。
“瑞华医院不太好操作。”想到沈主任、梁医生,莫名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的副主任你认识吗?”
那个有点油腻的男人?林缦点了点头:“见过一面。”
“他对我们的平台还挺有兴趣。”
“这样啊。”
“你之前一直在那边做志愿者,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林缦于是把沈主任欠债的事情、窦俊是院长女婿的事情都跟周贺南讲了一遍。
“真好,我老婆都已经打入敌人内部了!”
“我也是为了做好事。”她连忙反驳,真是的,她一开始又不是冲着利益去的,怎么人人都不信。
“对了,那个梁医生你了解吗?我看他风评很好。”
“还挺正直的。他妻子过世得早,所以梁医生一边上班一边还要抚养女儿。不过他虽然生活艰难了一些,但对钱的兴趣不大。”
“他对你好像有点兴趣。”
“嗯?”林缦疑惑地发出鼻音,意识到周贺南是在吃醋后,立马翻了个白眼,“你说得也太离谱了。”
“那天我去瑞华接你,明明看见他拉着你!”周贺南作势重演了那天的场景。他一只手抓在她的手腕上,力气渐渐柔软,甚至越来越像情人抚摸。
“周贺南,你好好吃面!”林缦害羞得连说话都在发抖。
周贺南就是喜欢她这副纯洁的样子,一把将她抱起,几步迈入卧室:“我现在要吃缦缦了!”
千种温情后,林缦脸上还留有没褪去的潮红,她正对着周贺南,眼睛忽闪忽闪。
“睡觉!”周贺南将手掌故意覆在林缦的眼睛上,于是一片漆黑。
林缦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叫他的名字,然后说道:“明天你妈妈约我吃饭,你陪我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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