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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满逃婚记事(天下无病)


东宫很热闹,但她时常感到被冷落,好在表姑薛满经常进宫,陪她玩耍嬉闹。
惠风和畅,春意盎然,湖泊好似一弯银月,安然匍匐大地。
宫女们在湖边的大榕树下铺了几张垫子,上头摆着瓜果茶点,熏香玩件。宝儿依偎在薛满怀里,抬起头,见光影穿过枝叶间隙,如星辰般闪闪烁烁。
她伸出一只手,捉住薛满耳后的小辫子,轻轻一扯,奶声奶气地问:“阿满姑姑,我听说您马上要跟三皇叔成亲了?”
薛满不料她会问此,仍笑着回:“是的,再有四十余日,我便要嫁给你三皇叔。”
“那我以后该叫您什么?是姑姑,还是皇婶?”
“应当叫皇婶。”
“可我不想叫您皇婶,我喜欢叫您姑姑。”
“为何?”
“没有为何。”宝儿将脸贴在她的胸口,神色依恋地道:“我想要您永远做我的阿满姑姑。”
裴长旭刚在湖边转了一圈,回来便听到宝儿的话,佯装冷脸,“那可不行,阿满若不当你的三皇婶,我岂非要孤寡终身?”
宝儿眨眼,天真无邪地道:“皇叔另娶一个便是。”
“……”
“宝儿还小,童言无忌。”薛满忍俊不禁,连忙打圆场,“三哥,你要吃荔枝吗?我帮你剥。”
裴长旭坐到她身侧,顺手拿起一颗荔枝,“我来剥。”
这会的荔枝是三月红,比其他品种都要早熟,味道不算荔枝中的拔尖,但趁早尝个鲜,从广州长途跋涉地运到京城,亦是寻常百姓吃不起的价。
他一连剥了四五个荔枝,擦净双手后,喂到薛满嘴边。
薛满红着脸摇头,裴长旭知她是难为情,便转头向宝儿,问:“吃吗?”
宝儿道:“吃。”
裴长旭道:“叫阿满一声三皇婶来听听。”
宝儿:“……”
她重新靠回薛满怀里,撒娇道:“阿满姑姑,我要吃您剥的荔枝。”
“等着,我给你剥。”
薛满替宝儿剥好荔枝,跟着尝了裴长旭剥的荔枝,舌尖抿开水韧的果肉,甜中带着微酸,清润又爽口。
她笑弯了眼,“好吃。”
“是吗?那再吃几颗。”
“你也吃。”
宝儿见他们举止亲昵,内心难免憋闷。她好不容易跟阿满姑姑出来一趟,三皇叔偏要来凑热闹,真是讨嫌得很。
她一口气吃完荔枝,擦干净嘴,道:“阿满姑姑,我们去放风筝吧,我带了老鹰风筝,能飞得很高很高。”
“行,我们走吧。”
薛满刚起身,被裴长旭压住裙摆,正色道:“宝儿先去,我有事要和阿满商量。”
宝儿无法,皱皱鼻子,跟着宫女们往远处走。
薛满跪坐回垫子,边理着裙摆,边问:“三哥要说什么事?”
裴长旭忽地伸直双腿,双手撑在背后,半阖起长眸,“没事,天气好,想与你单独待会罢了。”
他难得“没有正形”,卸下满身的光环与责任,慵懒随性的像个孩童。
薛满看在眼里,心血来潮地道:“把手给我,我替你看看手相。”
“你还会看手相?”
“刚从书上学的,你快伸手让我看看。”
裴长旭递手到她眼前,薛满低眸,仔仔细细地观察。
她先看正面: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修剪得整洁干净。反过来再看:掌心宽厚,纹路清晰,经常握笔的地方覆着薄茧。
她抬起食指,沿着他的掌纹徐徐描绘,笑道:“这是地纹,饱满圆润,意欲你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裴长旭凤眸含笑,配合地问:“还有呢?”
薛满抚上另一条纹路,“这叫人纹,长短适宜,代表你聪明睿智,进退有度。”
裴长旭轻笑,“你继续。”
薛满故作玄虚地问:“想知道你的天纹如何吗?”
“不想。”
裴长旭合拢手掌,道:“她正站在我眼前,又何须多此一举去看手相?”
她心口像飘进一朵云,柔软得不可思议,以至于错过在那短瞬间,本该看到的那道天纹。
纹细,起点高,多链形,中有断裂……优柔多情,乃坎坷之相也。
没过多久,宝儿急匆匆地赶回来,称风筝不小心挂在了树枝上,请他们想办法取下来。
薛满打算差人去拿梯子,裴长旭却卷起衣袖,笑着道:“阿满,你忘了吗?我可是爬树的个中好手。”
薛满当然知晓他擅长爬树,幼时去行宫纳凉,他常趁着无人时,带她上树摘花,下河捉鱼。但长大后,他变得愈发沉稳,不复从前放肆。
“三哥,你……”
不等她劝,裴长旭已动作矫健地攀树而上,眨眼便处在繁茂的枝叶间。
宝儿从未见他露过这手,兴奋得直鼓掌,“三皇叔,您好厉害!”
薛满则蹙着眉,担忧地叮咛:“你注意安全,慢点取风筝,脚下千万要踩稳。”
裴长旭从容道:“放心,我马上便能取回风筝。”
风卷云舒,碧草萋萋,眼前的景色犹如一幅美画。榕树下的他们成了画中人,为无垠天地增添一笔鲜活。
——殊不知,暗处有人正悄无声息地观察着他们。
江书韵半隐在树后,紧抿唇瓣,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树下的妙龄少女。她离得颇远,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从细节推断,不难猜出几人相处得十分愉快。
原来殿下与未婚妻相处时是这般随性惬意。
她回想起裴长旭待自己的态度,温柔中带有距离,可亲里隐匿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皆因他出身尊贵,拥有与生俱来的矜傲。
她是平民之女,没有显赫家世,无法跟他平起平坐,必须步步筹谋,才有机会博取他的垂怜。
真是不公平啊。
她心底隐隐滋生妒意,面无表情地想:若她与姐姐也是玉叶金枝,凭她们的样貌心计,未尝不能和薛小姐争抢端王正妃的位子。
无独有偶,竹香也道:“小姐,奴婢看那薛小姐个头矮小,分明是还未长大的模样,跟您比起来真是差得远了。”
“是又如何?”江书韵道:“她是薛皇后的侄女,是端王殿下的亲表妹,只这一点血缘关系,便能压过满京城,甚至满大周的女子。”
竹香满脸不服气,“哼,不知她前世烧了多少高香,今生才投了个好胎。”
江书韵攥紧帕子,没有制止她的酸言酸语。
竹香会意,顺着她的心事继续道:“依奴婢的意见,端王殿下不见得有多喜欢她,无非是碍于皇后的面子,又看中薛家多年积累的名声,这才曲意逢迎。”
江书韵道:“她祖父曾是一国之相兼帝师,她母族在开封当地亦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殿下的考量不无道理。”
竹香点头如捣蒜,道:“正是这个理,但凡殿下有选择的余地,谁当端王妃还没准呢。”
话说到这,她竟异想天开地道:“小姐,您说要是薛小姐反悔,不肯与端王殿下成婚,那您是否便有可能……”
便有可能得到殿下的宠爱,今后扶摇直上,成为尊贵的端王妃?
江书韵自嘲地勾唇,“正主都做不到的事,我一个替身又怎敢妄想。”
竹香闻言,如梦方醒。她怎么忘了,端王殿下真正心仪的人是大小姐江诗韵,据说两人曾爱得轰轰烈烈,依旧抵不过世俗门第,最后落得香消玉殒的下场。
二小姐与大小姐生得像,借此接近端王殿下已是走了捷径,的确不该再奢望其他。
她紧紧闭嘴,将不适宜的话悉数咽回肚里,却听江书韵道:“参天大树虽叶茂根深,若有虫蛀,假以时日亦会被掏空躯干,成为一种摆设。”
竹香没听懂,不解地看着她。
江书韵眸光复杂,牢牢锁住薛满,淡声道:“世人皆道杂草卑贱,焉知其不屈不挠,野火难烧尽,春风吹又生。”
哪怕她是杂草,也要抓住机遇向上生长,逃离寄人篱下的日子,挣脱由人摆弄的命运。
殿下便是上天赐给她的机遇。
裴长旭顺利取回风筝,累得满头是汗。薛满正掏着帕子,突然察觉到一道灼热注视,令她无端端地心神不宁。
她停下动作,东张西望后,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裴长旭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笑道:“没事,你赶紧擦汗。”
裴长旭擦过汗,掸去袖口沾到的叶片,道:“我去湖边洗个手,表妹同去否?”
说罢笑吟吟地看向宝儿,宝儿因才受了他的帮助,便大方地道:“你们去吧,我在原地等着。”
裴长旭问侍从要了把伞,替薛满细心地遮住太阳,两人慢悠悠地散起步。
薛满在路边摘了朵雏菊,别在鬓间,歪头问他,“好看吗?”
少女明眸皓齿,靡颜腻理,融融春光亦沦为她的陪衬。
裴长旭想也不想地道:“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这是夸她美,顶美。
薛满将双手背在身后,哼着歌谣往前走,心情好得无以复加。裴长旭伴在她身侧,唇畔带笑,同样乐在其中。
“这么好的风景,小宁没来真是可惜。”
“她若是来,定会一时喊热,一时喊累,叽叽又喳喳,从头到尾没个消停。”
说得没错,小宁便是这副活泼跳脱的性子。
薛满掩唇偷笑,冷不丁想起件事,扭头问道:“三哥,我听小宁说,姑母想帮她跟老恒安侯的孙子牵红线。”
“确有此事。”
“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裴长旭脚步一顿,似笑非笑地抬眸,“阿满,这是从小到大,你头回向我打听别的男子。”

薛满想了想,似乎真是如他所言。她并不认为这是件大事,笑道:“小宁将他的身世说得神乎其神,我听着好奇,便随口一问。”
“他与旁人一样,长着两只眼睛一张嘴,并无特别之处。”
“可小宁说,姑父与姑母还有你都对他赞赏有加。”
“是又如何?”
“呃。”薛满不确定地问:“三哥,你在不高兴吗?”
裴长旭见她懵懵懂懂,无奈地点破:“阿满,我是你的未婚夫。”
“我当然知晓你是我的未婚夫,这跟他有什么关——”薛满蓦然住口,瞪圆了眼,“难不成你在吃味?”
裴长旭别开眼,下颚有轻微紧绷。
薛满不禁感到诧异,从前都是她围着三哥转,为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心烦,而今却是风水轮流转,三哥成了拈酸吃醋的那人。
但他这醋吃得实在没道理。
薛满忍着笑道:“我与他素不相识,不过是闲来无事,随口问问罢了,哪里值得你往心里去?”
裴长旭明知她说得有理,嘴里却不受控制地道:“从前你还小,眼里只盛得下我。日后见的人多了,兴许会改变想法。”
薛满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宽心,无论我认识多少人,都最喜欢你,只喜欢你。”
裴长旭先是舒了口气,随即回过神,暗斥自己的“无理取闹”。
他方才是着了什么魔,竟然吃起许清桉的醋?阿满跟许清桉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今生恐怕连交谈都不会有。
想清楚后,他便道:“你既然有兴趣,我告诉你也无妨。他叫许清桉,是老恒安侯的嫡孙,两年前进入都察院当差。他多谋善虑,行事颇为老练,处理了不少棘手的案子,深得父皇认可。”
“小宁说他是个不苟言笑的闷葫芦。”
“与其说他闷,倒不如说是孤高,不愿淌世俗浑水。”他道:“朝堂中人才济济,亦不乏浑水摸鱼、结党营私之辈,他能做到独善其身已是难得。”
“因他背后是恒安侯府,不偏倚任何一方势力,所以姑父希望能招他做婿,是吗?”
“是。”
“可做了驸马,他便不能再入朝为官,岂非浪费一身才能?”薛满猜道:“老恒安侯恐怕是背着他去求见姑父,并没有跟孙子达成共识。”
“你猜得没错,许清桉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便找到父皇,称他抱负未展,无意成家。”
“他有什么抱负?”
“青霄碑。”
“啊?”
“他要登上青霄碑,功垂竹帛,千古留名。”
青霄碑乃大周开朝时,太祖高帝在圣庙立下的一尊石碑,唯有殊勋茂绩者才能在碑上镌刻姓名。
老恒安侯便是其中一位,他大半生都在边境打仗,用赫赫战功堆垒起通往青霄碑的高梯。多年后,老恒安侯的嫡子毅然从戎,憾而捐躯。直到如今,老恒安侯的孙子又是壮志凌云,意图登上青霄碑。
不愧是祖孙三代,个个都志存高远。
“难怪姑父和姑母中意他。”薛满道:“他有风云之志是好事,但青霄碑亦非常人所能及。”
“以他展露出的才能来看,登碑只是时间问题。”裴长旭道:“你我姑且拭目以待。”
都察院主掌监察、弹劾及上谏之事,与刑部、大理寺并称三法司,拥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力,责任重大,深得历代皇帝信任。眼下的许清桉只是名小小的监察御史,但多磨砺几年,未尝不能独当一面。
主子们玩耍时,侍卫、仆婢们会聚在一起闲聊,别看他们身份低微,谈话间透露出的讯息却不可小觑。
明荟在薛满身边伺候了一上午,被特许回马车休息。她喝了些水,找了处隐蔽的阴凉地看风景,刚坐下不久,耳畔便捕捉到一阵脚步声,紧跟着是两名男子在低声说话。
“杜洋,你天天跟在殿下左右,依你之见,殿下三番五次地去南溪别院,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我不清楚。”
“横竖左右无人,你就别严防死守了,咱们兄弟俩唠嗑而已,绝不会被第三人听到。”
杜洋沉默了会儿,道:“殿下心中仍有江姑娘,这是不争的事实。”
“那他对薛小姐呢?”
“薛小姐是未来的端王妃,是殿下正妻的不二人选。”
“我懂,正妻是正妻,心上人是心上人,啧,也不知殿下婚后会不会将南溪别院那位接进王府。”
他们浅聊了几句便离开,留下明荟紧捂着嘴,在原地心惊肉跳。
什么南溪别院?端王殿下打算将里面的谁接进王府?再有,这跟死去的江诗韵又有何关联?
无数问题挤满她的脑子,胀得她头痛欲裂,整个人都魂不守舍。
薛满误以为她是着了凉,回府后道:“你去休息两日,让明萱她们服侍我就好。”
明荟喏喏应是,离开时一步三回头:该告诉小姐她午时偷听到的那番话吗?说端王殿下在南溪别院藏了名女子,时不时会去那边探望,往后更有可能纳到身边伺候……
她昏沉沉地回到卧室,蒙上被子试图入眠,然而一闭上眼,脑中便浮现昔日小姐哭泣的模样。
那时的小姐撞破江诗韵跟端王殿下有私情,委屈愤怒极了,一度想赶江诗韵离开薛府。但端王殿下将所有的错都揽到身上,恳请小姐帮他保护心上人,小姐心软意活,竟也真的答应下来。于是乎,她白日里要强颜欢笑,夜里却躲在被子里悄悄地哭。
小姐已被端王殿下狠狠伤过一次,难道还要再来一次?
她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陷入睡眠,梦中呈现的是另一番场景:小姐梳着妇人发髻,面色苍白地倚在窗边,凝视着院子默默垂泪。
她顺着小姐的视线望去,见秋千架上,端王殿下搂着名窈窕绮丽的女子。两人合坐在秋千上,背对着她们耳鬓厮磨。
有婢女喊道:“殿下,诗夫人,时辰已到,你们该去宫里觐见皇后娘娘了……”
画面一转,小姐又身处大江河畔,浪在翻滚,江面雾雾蒙蒙。小姐穿着一袭血般刺眼的红裙,直勾勾地盯住她,凄厉质问:“明荟,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三哥将来会纳妾?”
明荟想解释,奈何声音被封在喉中,吐不出半个字。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姐纵身一跃,跳入奔腾不息的江水中……
“不,不要!”
明荟大喊一声,猛然从梦中惊醒。她汗流浃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半晌后,急匆匆地穿好衣裳。
她赶到薛满的卧房前,明萱恰好端着盆子出来,小声问:“你好些了?”
明荟摇头,道:“我有要事禀告小姐。”
内室中,薛满洗漱完毕,坐着由明荷替她拆发饰。
明荟掀开帘子,鼓起勇气上前,“小姐,奴婢有话想跟您单独说。”
薛满看了明荷一眼,后者安静地带门离开。
她取下臂钊,握在手心把玩,笑道:“你说吧。”
明荟扑通一声跪地,“奴婢午时回马车休息,意外撞见端王殿下的侍卫杜洋与人说话,他们说……”
时间缓缓流逝,明荟跪伏在地,凉意顺着膝盖爬上四肢百骸。她不敢隐瞒,将听到的对话照实复述,随后犹如犯人一般,战战兢兢等待主子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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