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她是从微年长大,孟令怡又开始记事,才开始装起来慈母——”
“明黛!你别在这胡说八道!杜姨才不是那种人!”孟令怡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猛地把会客厅的门推得更开,大步走进去,一脸愤懑地瞪着明黛。
“哎?你怎么来了?”明黛转身,看向会客厅门口的孟令怡,略微讶然,随后轻咳一声,一双漂亮的眸子微微弯着,说道:“刚才我跟朋友就是瞎说的,你别真信,杜姨对你这么好,虐待你大哥有可能,但虐待你不至于。”
孟令怡冷哼,“你知道就好,杜姨对我这么好,你别想挑拨离——”
明黛笑着打断她,说道:“虽然你长得矮,又偏瘦,像是小时候营养不良身体亏损导致的,但杜姨肯定不会这么对你的。”
“……”孟令怡突然想到孟畅然说她营养不良后的欲言又止,以及杜婉仪这几天对她格外殷勤的事,她突然愣住了,心里隐隐也在想明黛刚才说的话有几分真,但眼瞧着明黛那副笑吟吟的模样,她重重摇了摇头,把心里的猜疑抛之脑后,恶狠狠冲上前,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就试图往明黛脸上泼,姜橙心疼明黛的漂亮脸蛋,伸手拦了一把,那一条手臂都被孟令怡泼出来的水打湿,她无语着,看向孟令怡,“大小姐,您这未免也太任性了吧。”
孟令怡瞪了一眼姜橙,又去看明黛,把杯子猛地砸在地上,上好的茶杯一瞬间四分五裂,她冷冷斥道:“明黛,再让我听你说杜姨的坏话,挑拨我跟杜姨的情分,下次这个茶杯就会砸你脸上!听到没!!”
说罢,莫名心烦意更乱的孟令怡步伐仓促着就离开了会客厅。
一阵微风吹来,会客厅茶几上的路德维娜百合的淡香被吹拂到明黛脸上,她把脸转回来,面带歉意看向坐回对面的姜橙。
姜橙拧着自己袖口的水,无语道:“真如你所说,即便你当面跟她讲那杜婉仪虐待过她,她一点也不会信,估计还能跳起来打你。”
明黛看她手臂上的狼狈模样,起身道:“你去挑件我的衣服换上吧,今天多亏你配合。”
姜橙也不跟她客气,起身走在她身侧,“不过你确定只用演这一次戏?我看她对杜婉仪推崇之至,不像是会被一两句话动摇的模样。”
明黛跟姜橙并排走进廊道,拐进卧室,她带着姜橙走进她和孟微年共用的衣帽间,看姜橙如鱼得水进去挑衣服,她坐在衣帽间的软沙发上,道:“只要她心里起了疑心,就会时刻关注杜婉仪的一言一行,杜婉仪对她不是真心疼爱,都不用多长时间,杜婉仪的马脚应该能被孟令怡抓住。”
姜橙大大咧咧,也不扭捏,当着明黛的面换衣服,闻言看她,隐隐兴奋道:“这样说的话,到时候是不是就有好戏看了?”
明黛伸手拿起身侧孟微年中午换下还没收进抽屉的一块价值千万的腕表把玩,她雪白漂亮的面上浮起星星点点的笑,她看向姜橙,眸里狡黠,“何止好戏,应该是一场大戏。”
姜橙眼睛放光,凑近她坐下,“我决定了,我这几天要住在你们家,我要预定一个最佳看戏的位置!”
明黛莞尔,“你能住下求之不得,到时候你的相机大有用处。”
姜橙脑子也灵活,听懂了明黛的言外之意,猛掐了一下明黛的细腰,“我靠,明宝贝,你真的很坏!”
明黛见她怀里还抱着穿过的湿哒哒衣服,她嗔道:“别又说我坏了,把你的脏衣服放进浴室脏衣篓里,一会女佣会过来给你清洗。”
“哦。”姜橙闻言起了身,出了衣帽间,走了几步拐进了浴室。
明黛跟着出了衣帽间,她没进浴室,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打算一会跟姜橙出门吃饭逛街。
才拿过手机转过身,就见姜橙一脸笑意从浴室出来,然后双手背在身后靠着浴室门口,眸里满是促狭地看上下打量着她。
明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跟平常上班差不多的行头,雪白衬衣和浅蓝一步裙裹着腰身和屁股,脚上细高跟也规规矩矩地穿着,无一丝不妥。
她抬头,一头雾水看向满脸促狭地姜橙,“怎么了?”
姜橙压低声说:“明宝贝,我真的是眼拙了,我以为你跟孟微年顶多是夜里做的次数多了些,姿势也复杂了些,但着实没想到你跟孟微年还能玩这么花。”
“……?”明黛脸热,不知道姜橙干嘛说起她跟孟微年的床事,她嗔道:“你别提这事,我跟他是夫妻……这不是很正常吗?”
“嗯?这正常?”姜橙把双手从背后拿出来,一手捏着一个颜色粉嫩又小巧的跳·蛋,她脸上的笑容越加放肆和促狭,“明宝贝,真的是人不可貌相,这居然还正常,你也是真会玩,我一时都不知道是孟微年带坏了你还是你带坏了孟微年那种绅士。”
“……”明黛看到了姜橙手上的两个东西,她傻眼了,这两个陌生玩具又是从哪里来的?
姜橙又说:“关键不止我手上这俩,你们浴室里都——”
明黛预感不妙,想起孟微年那天夜里下单的东西,她踩着高跟鞋,脸燥热着,快步走向浴室门口,姜橙给她让开一步,于是明黛看见了浴室的洗手台上摆着十几个拆了封的、颜色粉嫩的、形状各异的女性玩具。
最旁边似乎是商家赠送的用具,因为那天明黛没见到孟微年把这东西加入购物车。
是一些捆绑用的长短不一的黑色皮带和口塞。
姜橙还在她耳边啧啧惊讶道:“明宝贝,有一说一,你们夫妻还玩捆绑……你跟孟微年到底是谁调·教谁?”
“……”
她的脸在看见捆绑用的东西时,彻底红成了烂熟的红番茄。
第62章 濡湿
孟微年在一场产品发布会上收到了明黛的微信轰炸, 产品发布会是温渡公司旗下产品,他作为好友,也因为孟氏集团的商业地位, 前来为好友捧场。
第一排vip座位中央,孟微年跟温渡两人座位挨着,台子上主持人正在大荧幕前激情盎然地介绍着产品, 他手机在此时震动, 从西装内侧口袋掏出手机, 孟微年瞧见了几条新进来的微信消息, 全部来自于【小黛】。
他点进去看。
小黛:【孟微年, 你让我的脸都丢尽了!!】
小黛:【你那天说让我全部丢掉的话就是在哄我, 我真的生气了!】
小黛:【你还把那些东西放在浴室,女佣进去拿脏衣服看到了的话,我以后真的都没脸进老宅了!】
小黛:【我恨死你了。】
随后是两个发火的表情包。
孟微年俊美的脸俯低, 盯着屏幕时,嘴角勾起很淡的笑,本还平和淡漠的一张脸此刻格外柔和。
温渡察觉到好友的“分心”, 视线偏移了下, 落在好友手机屏幕上,只“规矩”地瞧了一眼, 便收了回来,微微朝孟微年那边侧了侧身,低声:“谁发来的消息能让你在这么多人面前笑的这么荡漾?”
孟微年给明黛回了一条消息,把手机揣进西裤口袋,侧眸瞧了一眼温渡, 淡声道:“当然只有老婆的亲切问候了。”
温渡“啧”了一声,似笑非笑起来, “我怎么觉得嫂子的问候并不是那么[亲切]?连[恨]都用上了,老孟你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嫂子这么生气?”
孟微年理了理西装外套,将视线重新投向台子,不紧不慢道了一句,“夫妻情趣,懂吗?”
温渡更隐晦地笑起来,他旁边的周应一此时围过来,加入讨论,“你们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不带我可就不礼貌了。”
温渡双腿交叠,后背自然舒展往后靠,桃花眼瞧周应一,微笑低语道:“别看老孟现在人在这,其实魂早就已经跑远了。”
周应一:“?你跟我打什么哑谜?”
温渡笑笑,不再多说。
周应一送了一个白眼给温渡。
明黛下午跟姜橙出去吃饭逛街,一整个下午,姜橙嘴里就没停止过对明黛的调侃,吃饭时提一嘴捆绑皮带,试衣服时提一句入·体玩具,结账时又提一嘴入·体冰球,弄得明黛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窘地不行,往姜橙脖子上挂了两个新款CHANEL的包,姜橙才笑吟吟地闭上了嘴。
夫妻两人工作的工作,逛街的逛街,各有各的专注和放松,孟令怡这边就不太好过了。
自从听到明黛和姜橙的悄悄话后,她整个人就格外浮躁,她一点也不相信杜婉仪是明黛口中的恶毒继母,从她有记忆以来,杜婉仪对她就格外的温柔宠溺,但凡是二哥有的,她也必定有一份,小时候跟二哥吵架,杜婉仪一定向着她会劈头盖脸把二哥给训斥一顿,她上学的家长会从来都是杜婉仪亲自给她开,她的少女心事也从来都是说给杜婉仪听,杜婉仪从来没任何不耐烦,她一点也不相信这样一个温柔耐心宽容的杜婉仪小时候虐待过她,会给她喝了两年的毒奶粉。
可是——
大哥为什么对杜姨这么不恭敬?孟令怡有记忆以来,从没见过杜姨对大哥有过心眼和手段。
大哥又为什么要在二十六岁接任集团董事长那一年冷血砍下杜姨的一根手指,难道只为了杜姨手上的一枚婚戒?孟令怡知道那枚婚戒,是由一枚拇指大的祖母绿和白钻组成,即便戒托上最大的祖母绿是上等的帝王绿,价格顶多百万左右,大哥即便是喜欢那枚戒指,也不必这么大张旗鼓砍下杜姨手指。
大哥又为什么这么多年对杜姨始终像是在面对一个透明人,杜姨又为什么不敢怒不敢言,对大哥总是这么忍耐低头。父亲敢对大哥发火,作为父亲的妻子,杜婉仪不该在大哥面前这么谨小慎微。
所有问题的答案都指向一个方向。
在孟令怡不记事的时候,杜婉仪曾经做过令大哥深恶痛绝的事情,明黛说杜杜婉仪抽过大哥鞭子,只是一顿鞭子,大哥一定不会做到这种程度,很有可能是长达半年一年的鞭打。
甚至更久。
如果——
如果杜婉仪真的对大哥实施过超过一年的以上鞭子虐待,那她作为孟微年的亲妹妹,又为什么能得杜婉仪的青眼和真心相待。
唯一可能是明黛说的都是真的,杜婉仪对她以及对大哥都是一视同仁地虐待过。
孟令怡人生第一次思考这么多问题,她趴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漫无边际的想,越想越觉得可怕。
“这一切都是想象的,我不能跟着明黛的思路走,杜姨一定不会这么对我的。”孟令怡抿着唇,脸色难看地自言自语道。
大开的房门外天气晴朗,已经入了秋,温度渐渐降了下来,即便是白天的太阳也不那么灼热,只是亮堂堂地。
她院子门外是一颗很大的丹桂树,眼下茂密枝条上结满了红色的桂花花瓣,杜婉仪正站在一边指挥着女佣去摘桂花。
杜婉仪透过开合的大门往她房间里看,笑着道:“令怡怎么一直憋房间里,出来跟杜姨一起摘桂花。”
孟令怡走出去,神情怏怏地站在杜婉仪身侧。
杜婉仪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最近几天看你心情不太好,杜姨就想着让厨房阿姨给你做桂花藕吃,甜甜的吃起来看看能不能让我们令怡重展笑颜。”
搁在以前,孟令怡一定会往杜婉仪怀里钻,抱着杜婉仪的腰撒娇说一句杜姨就你疼我,可现在,她总觉得她跟杜婉仪之间隔了层什么,她还是恹恹地,只没什么情绪地“哦”了声。
杜婉仪关心她,“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孟令怡摇头,“没有,想睡觉了,杜姨,我回房睡觉去了,晚饭也不吃了,您别喊我了。”
她说完,人就抬腿往房间走。
快走到门口,孟令怡又觉得自己刚才说话语气不太好,杜姨分明一直对她很好,不该让明黛一两句话就蒙蔽了她的心,她立即转身想要跟杜婉仪说一句对不起,可她才转过身还没开口,人就愣了下。
她转身转的猝不及防,杜婉仪看着她后背的眼神一时没收回去,那眼神里满是憎恶不耐烦和阴冷,孟令怡以为自己看错,揉了下眼睛,杜婉仪也已经反应过来,在孟令怡手从眼睛上放下去的时候,脸上重新挂上了笑。
杜婉仪怕孟令怡看到了自己的眼神,她笑着很是自然地找补道:“怎么了?杜姨看你精神恍恍惚惚,不然叫私人医生上门吧,杜姨担心你身体出现问题?”
“没事。”孟令怡看着杜婉仪脸上的笑,脑子里却反复回味着刚才一闪而过的杜婉仪的神态,她不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那一瞬间,杜婉仪盯着她后背的眼神阴冷到如有实质。
孟令怡心慌意乱,她匆匆回了一句杜婉仪的话,进了房间把门关上,跑去床上趴着,她脑子开始反复回想明黛的话,回想大哥这么多年对杜婉仪的淡漠和无视,回想起很多很多她不曾在意过的杜婉仪笑容不达眸底的问候。
一旦有了猜忌,求证便随之到来。
她脑子里灵光了一会,这么多年大哥不说,即便她现在再去找大哥,大哥也不一定告诉她,她隔天去了二哥工作的城市。
当着二哥的面问杜婉仪对小时候的大哥还有她做过什么。
孟西泽当时在办公室看合同,见孟令怡不顾秘书阻拦闯进办公室就问出这个问题,握着钢笔的手都颤了下,他不可置信地抬头,脱口而出,“大哥跟你说了?”
孟令怡抓住二哥的话,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同样不可置信,“二哥你真的知道些什么?我要你都告诉我!”
孟西泽这才意识到孟令怡什么都不知道,他顿了下,调整了下情绪,笑着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妈跟小时候的大哥有点过节,不是什么大事,你等一会,二哥看完这份合同带你去吃饭。”
孟令怡不信,但她知道二哥不想说,她怎么也问不出来,她沉默着坐回办公室的沙发上,答应了二哥的请客吃饭。
孟西泽以为她被他糊弄过去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孟令怡的性子骄纵,为了他们家庭的和谐,大哥不说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把事情都告知孟令怡。
私房菜馆的包厢里,孟令怡开始动用她从不多用的大脑,当场灌醉了二哥,然后,她从二哥嘴里一五一十得知了大哥不曾告诉过她的真相。
她在包厢里愣了很久。
明黛说的都是真的,杜婉仪因为对她母亲的嫉妒和怨愤,在嫁给父亲的第一个月,就开始虐待才三个月大的她,并用她的健康成长来胁迫大哥忍受那些常人难以忍受的鞭打。
孟令怡没有理会喝醉的二哥,连交代服务生这种随口一说的事情都没有,她双眼发红出了私房菜馆,把孟西泽扔在了包厢,买了回平城的高铁票,抵达平城时,是下午六点多钟。
她一言不发打车回了孟家老宅,进了前院路过会客厅,看见了正朝前院走来的杜婉仪,明黛和她的朋友正在湖边喂那一水胖墩墩的金鱼,可她目眦欲裂的眼里只看得见杜婉仪。
杜婉仪一身富贵,丝绸长裙披着顶级的狐狸毛披肩,脖子上耳朵上带着大颗成色上好的翡翠,手腕上是手指粗的金镯子,十个手指只有三根手指是空着的,其余的手指穿金戴玉,瞧着就是不问人间烟火的富家太太。
见了孟令怡走近,她保养地像三十多岁的脸上立即浮上热切笑容,伸手要去握孟令怡的手腕,“哎呀我说怎么一天都不见你,要不是中午西泽发来消息说你去找啊——!!!”
杜婉仪的手都没碰到孟令怡,只是人才靠近孟令怡,她就觉得自己胸口被狠狠推了一把,她往后踉跄了两步,勉强站稳后,孟令怡直接抬腿就是一脚,用力地踹在了杜婉仪小腹上,径直把才站稳的杜婉仪给揣进了身后的人工湖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