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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过来(霜余)


一开始还有看台上的弟子报关述的招式名称,合理猜测一下这次云箬能不能被关述伤到,或者关述能不能反败为胜一次……报到后来默默闭了嘴。
不是怕了低气压十足的明仪宗,看到后期还敢出声那几个都是五大宗门的弟子,有师父罩着,只要师父不制止,别说看热闹报关述的招式名了,他们甚至敢给台下关述播报一下他爹此刻看起来有多生气。
他们后来不出声实在是台上的情势一边倒,基本没有什么能品评的了。
反正只能看到明仪宗的少宗主一身是伤地满场召灵剑。
他那黔驴技穷……啊不,一筹莫展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看出了几分身残志坚的励志效果。
这个叫云箬的新生真是邪了门了,感觉她每次都是随意地抬剑一刺,剑式也平平无奇,却次次都能在瞬息之间打断关述的招式,轻松化解他的剑意。
她怎么做到的?
关述气喘吁吁的停下,对面的云箬再次挑飞了他手中的灵剑,这次的划伤在他右腿小腿,云箬的灵剑剑刃轻而薄,她挥剑而来的力气却没有丝毫保留,疼得他差点脚一软跪下去,勉强召回了灵剑杵着站稳,恍然间觉得场上被当成老鼠戏耍的人变成了自己。
下一秒他手下突然一空,灵剑化作银光散了。
他的灵力耗空了。
场面顿时有些滑稽。
神灵脉五阶的关述灵力用尽了,一阶的云箬手中灵剑依旧灵力充盈,甚至还游刃有余地挽了个剑花甩掉剑身上的血。
看台上的宗门众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学院的御灵塔必定是坏了,极品灵器又废了一个。
云箬手腕一翻,把手中的灵剑也散了。
“认输吧关述。”她走上前去在关述面前站定。
关述伤痕累累,阴冷地看着他。
云箬刻意放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到:“别这么看着我,是你叫我上来决斗的,愿赌服输,不过你可以放心,我赢了之后不会让学院追查灵器损毁的事,一件死物而已,坏了就坏了,我也不会挑破你做的烂事,所以对月辞的事你最好守口如瓶,你能威胁她,她其实也可以反过来威胁你,只是她不屑做这种事,不想变成跟你一样的人。”
“但我不一样,我这个人比较嫉恶如仇,对于恶心的人忍到头了,就会让他从世界上消失。”
她低声说完,手中灵剑瞬间出现,面无表情地一剑刺进关述的心口。
关述瞳孔紧缩,映着云箬冷若冰霜的面孔,惨叫大叫起来:“住手!认输!我认输了!!”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觉得心口一凉,云箬的剑光闪电般掠过。
关述再也站不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捂着心口不可置信的看着云箬。
半响后关述才觉得不对劲,他还活着。
他抖着手摸了摸心口,才敢低头去看,他胸前的衣服被削掉了,胸膛袒露,几片布料要掉不掉的挂着,难怪刚才感觉心口一凉。
关述:“……”
云箬负剑在手,转身朝台下的教习道:“教习,他认输了。”
“天!赢了!神灵脉一阶的新生赢了!”
“明仪宗的少宗主这次可出了个大丑啊。”
“何止,简直是丢大人了。”
“是谁一开始看不上新生说她只是个一阶的?打脸了吧打脸了吧?”
看台上五大宗门的弟子们欢呼起来,没说几句,全都不约而同地收了声,因为被人瞪了。
玄阳宗的坐席上,庚桑箬叉腰朝他们道:“我说的,怎么了?”
她红衣艳艳,皓齿明眸,叉腰生气的样子虽然刁蛮却实在可爱,众弟子有几个没出息地红了脸,嗫嚅道:“没怎么……”
庚桑箬看他们脸红更是生气,手腕一抬,细细的金铃一转,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无形的音浪瞬时就向几个方向袭去。
一只手抓住了庚桑箬的手腕,铃音顿时停歇。
沈苍一按住她的手腕,手指轻抬挥出灵力,将几道铃音一一绞碎,警告地看着庚桑箬:“给你灵器是护身用的。”
庚桑箬张了张嘴,委屈的想说点什么,看着沈苍一严厉的眼神只好作罢,转而去找南宫少尘,还是二师兄最温柔。
“二师兄……”她可怜巴巴的抓着南宫少尘的袖子摇了摇,是她撒娇常用的示弱手段,“大师兄他凶我。”
南宫少尘全无反应,站在石栏边定定看着下方。
“二师兄?”庚桑箬歪过头去看他。
南宫少尘这才转过脸来,朝她温和地笑了笑:“嗯?那我帮你凶回去?”
庚桑箬道:“不要,你哪会凶人啊,而且你也凶不过大师兄。”
南宫少尘一边哄着小师妹,一边朝沈苍一看了一眼。
沈苍一制止了庚桑箬后就站在看台边,目光并没有放在下方的演武台上,遥遥地朝向五大宗门的方向拱手致歉,礼数周到,搞得刚才已经摆出防御架势的几家弟子只好也拱手见礼。
一场争端消弭于无形。
南宫少尘收回视线,再次看向演武台上,审视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那道鹅黄衣裳的身影上。
大师兄应该没注意到刚才她收剑的那一瞬间。
她叫云箬……和小师妹是同一个箬字。
演武台边,教习正一副无语的样子看着台边的陆子云:“刚才你怎么不叫我上去阻止她?关述出剑雨招式的时候你可是差点把我拖到台上去了?”
少年人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刚才没来得及。”
教习哼一声,语重心长道:“他们上台前台上的禁制阵法就开启了,一旦一方危及性命就会启动,不会出人命的,所以我方才叫你不要急,你看院长们哪个急了,台上的宗主们又有哪个急了?大家都知道的,学院怎么会在这样的日子让学生之间闹出人命?”
“好的好的,教习,你快去宣布云箬胜了。”陆子云连忙对教习作揖,请他上台去。
教习宣判了胜负,云箬走下台来,陆子云看了看关述被削得像个菠萝、站都站不稳的惨样,走上去检查云箬手臂的伤口,顺便质疑她的品味:“你为什么让关述袒胸露乳的?很辣眼睛啊。”
云箬正要反驳她没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跟着下台来的关述的样子,也觉得实在是不体面,只好闭上嘴巴。
她就是要吓唬关述赶快认输,灵剑的收式急了些,谁想到效果这么辣眼睛。
关述那么小心眼,下台可能就要被气晕过去。
云箬被陆子云拉着手臂,瞥眼看到了侧方看台的梯道上走下来的人,目光一顿,猛地看了过去。
纪月辞走在最前面,脚步走的有些急,脸上遮着薄纱,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跟在她旁边的是江北山,狗狗眼里满是担心,看到她看过去就抬手挥了挥,还要蹦一下,被后面的林望按住了,百里夜走在最后,肩膀上蹲着她担心飞不回闲云宗的传呼鸡,手指抬在身侧朝看台上最边缘的位置指了指。
云箬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抱臂站在石栏边的万知闲。
闲云宗的人都来了。
陆子云走到一半发现云箬不动了,转头看她:“快走啊,先去让药堂的人看看伤……”
话未说完,他突然往自己的方向扯了一把云箬,云箬正要朝他扑过去,背后一只手猛地掐住了她的后颈,迫得她往后仰倒,视野里看到关述面容扭曲,眼眶赤红,双手握着仅剩的灵力凝起的尖刺,朝着她的脖子狠狠刺下。
心念电转间,云箬视野里关述的动作慢了下去,手中灵剑化形。
不等她有所动作,一道黑色身影瞬息到了身前,同时间,高高的看台上也有一道身影落了下来。

第39章
黑衣身影身法极快, 瞬息间就到了身前,一把抓住关述已然要刺进云箬咽喉的尖刺,带出一条血线, 另一只手中灵剑骤现,直接向关述刺去。
另一道锦衣身影从高台而来, 挥剑间无形剑气荡开,将百里夜的剑挡开,剑气将关述扫得退开几步,踉跄地跌坐在地。
百里夜看了来人一眼,掌中灵剑消散, 拉住云箬让她起身,看了看她的脖子, 还好, 没伤到。
“百里夜!你的手。”云箬起身的第一反应是查看他的手。
百里夜不在意的摊开手掌, 关述灵力凝成的尖刺已经消失, 他掌心里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从食指根几乎拉到手腕,给云箬看了一眼就要收回去。
“别动。”云箬低头按住他的手臂, “……其实我刚才能避开的。”
百里夜仿佛一点也不疼,语气里带着不以为意的散漫:“唔,那是我多管闲事了。”
“我没这么说。”云箬这才抬起脸。
“是我乱说。”见她没哭,百里夜笑了笑, 收起五指挡住手心的伤口, 低声道,“忘了你厉害了, 我下次注意。”
没有下次了!
云箬气得要死,但主要是气自己, 早知道在台上就把关述打的起不了身,怪她想太多,觉得决斗结束后要对明仪宗提要求,就不能把他们少宗主修理得太惨,本想着留一线余地,哪想得到众目睽睽之下关述连明仪宗的脸面都不要了,狗急跳墙也要伤人。
“可有受伤?”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
方才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用剑气扫开关述的人正是沈苍一。
他作为玄阳宗的首徒,见到台下情势骤变即刻下场,倒是做出了仙门百家首宗该做的事,否则玄阳宗镇场,还让学院学生因为决斗出了事,传出去可不好听。
没让关述闹出人命,也算帮明仪宗保住了几分颜面。
他出了手,看台上的五大宗门也就不管了,继续在台上静观其变。
留在台上的庚桑箬没法像他一样从台上一跃而下,拉了南宫少尘起身:“二师兄我们也下去!”
南宫少尘被她拉着往梯道走去,回眸看了一眼台下的沈苍一,目光幽深。
莫非他刚才已经注意到了?
“无碍。”百里夜淡淡道。
沈苍一朝他微微一点头,目光落在云箬身上,语气威严,又问了一声:“可有受伤?”
云箬背对着他,没答话。
她曾经想象过,要是再见到玄阳宗的几个师兄自己会是什么反应,是满心仇恨想要杀之而后快,还是诘问他们如此对待自己每天晚上睡得可安稳,但她也只是想想,重生后她每天为了生计奔忙,比起虚无缥缈的复仇,她更庆幸自己还活着。
但她没想到自己的反应只有恐惧。
哪怕只是听到了沈苍一的声音,还没有见到人,身体就止不住地开始发抖,无端的恐惧爬上她的四肢,扼住她的心脏,让她完全无法动弹,连牙关都开始止不住的发颤。
她仿佛又看到他撬开她的牙关将一碗药毫不留情灌进她的喉咙,目光仿若看着一具没有生命的玩偶,玉棺四壁寒凉如冰,沈苍一的语气更冷:“别试图自尽,你得慢慢死。”
云箬闭了闭眼,死死抓住了百里夜的衣袖,想要将噩梦般的画面驱逐出自己的脑海。
见她不答话,沈苍一上前一步想要查看她的情况,百里夜察觉到云箬的不对劲,不动声色地带着她后退一步,抬手挡住了沈苍一伸过来的手:“她受了惊吓,与其问她话,不如想想怎么处置输了就狗急跳墙的那位如何?”
他掌中伤口流了不少血,抬起的手臂上血珠顺着手肘滴落,他却面不改色:“要是明仪宗的少宗主杀了人,作为仙门百家的首宗应该会主持公道,让他一命抵一命吧?”
沈苍一这才看了他一眼,道:“自然,但她现在并未受伤。”
赶过来的林望一声嗤笑:“你的意思是得等他杀了人才能处置?首宗弟子真是公正严明。”
沈苍一语气不变:“我没有这么说,莫要曲解我的本意。”
庚桑箬拉着南宫少尘从后面跑来,听到林望对自己大师兄不敬,当即喊道:“喂,你哪个宗门的,这本来是学院的事,我大师兄愿意管就不错了!你什么态度?”
林望看都不看她,走到百里夜面前检查他的伤口,从怀里掏出药瓶给他上药,江北山默默上前帮忙。
庚桑箬被无视,刁蛮脾气又上来了,冲上去要找林望理论,被南宫少尘拦住。
百里夜把云箬带着退到一边,纪月辞赶快走了过来,云箬鼻间闻到一股熟悉的凛冽清寒的气息,总算放开了死死攥着百里夜衣袖的手指,纪月辞把人接过去,发现云箬整个人浑身紧绷发颤,以为是刚才生死间她受惊过度,又气又心疼,小心的拍着她的背安抚。
过了一会儿,云箬总算稍微放松了一些,能控制住自己了。
她轻轻嗅了嗅纪月辞衣服上的气味,问:“霁雪枝?”
纪月辞点点头:“在我储物囊里,你不是喜欢吗,学院里也没有,我们给你折了好多,你可以每天在寝舍里插一支。”
云箬把下巴搭在她肩上,小声说:“谢谢。”
“你又这么客气。”纪月辞的手顺着云箬的脖颈和背一下一下地轻捋,“其实他要跟你决斗的时候你可以直接认输不上场的……”
“不行,是他害你被封了灵脉。”云箬道,“我特意去学院的藏书阁查过,灵脉被封久了是会损伤身体的。”
觉醒的灵脉相当于修者身体的神经脉络,如果全被封住,长此以往不仅身体有损,严重的还会致人死亡。
“你是为了给我出气?”纪月辞张了张嘴,忽地紧张起来:“你知道我灵脉被封的事了?”
云箬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我的灵技是什么样的了吗?
纪月辞很想直白的这么问,但她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无论如何都不敢问出口。
明明云箬是为了她上台和关述决斗,她一个刚修行的人,哪怕灵技特殊,上了台也不一定稳赢,但云箬还是上去了,就因为这样,她此刻心中才更加惶惑不安。
万一呢。
万一云箬现在还不知道,万一她说了出来,万一云箬明明感到恶心和不适,却还要为了她装作若无其事。
就像她的阿娘一样。
纪月辞问不出口,只好抬手抱住了云箬:“你不要仗着自己灵技特殊就什么情况都敢胡来。”
“嗯嗯嗯。”云箬点头,下巴一下一下地轻轻撞着她的肩。
纪月辞:“……也不要这么敷衍,我听出来了。”
场外,段在青接到消息赶了过来,看到他进场,看台上的关胜业这才起身下来,仿佛刚才丢脸的人不是自己儿子。
“按照规矩,决斗结束之后还动手伤人,不管是放在学院还是其他地方,都不能如此就算了。”段在青对关胜业道,“关宗主,各家宗门都在,你还是得先给个说法。”
“说法?”关胜业面无表情,瞥了关述一眼,“听见没,段院长找我要说法,你还不过来。”
“父亲!”关述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怒指云箬,“是她!她不知道搞了什么邪法,让我每天晚上做噩梦,教习们偏袒她,我才想教训她的!”
教习皱眉:“你的房间我们检查了很多次,没有任何不妥,少宗主慎言。”
关述眼睛发红,冷笑一声:“就是云箬搞的鬼,她自己都承认了,你们查不出来本来就是监管不严,我还没找学院要说法呢,我堂堂明仪宗少宗主,难道你是说我说谎不成?”
“你……”教习被反咬一口,简直拿他的死皮赖脸没办法。
段在青抬手让云箬过去。
沈苍一只负责镇住场,至于发生纠纷的两方,一个是学院的学生,另一个是明仪宗的少宗主,要解决也是他们双方来处理协商,这样的小事玄阳宗不必插手,故而他并不打算管,退到了一边。
云箬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说话,神色好了不少,走过去时刻意避着视线不往玄阳宗三人那边看,不然看到那位身体曾经属于她的小师妹,她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表情。
她走到段在青面前和关述对峙,方才心神紧绷,现下嗓子有些沙哑:“你分明是因为去南院受罚才导致的连夜噩梦,怎么推到我身上?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放你的狗屁——”关述破口大骂。
关胜业看了他一眼:“什么受罚?”
关述一瞬间歇了声,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
教习解释:“扰乱讲习,课堂私斗,罚的是挑拣玉石材料。”
关胜业慢慢点了点头,抬手摩挲了一下手指:“为何没告诉我?”
段在青道:“学生间小打小闹,罚了就过了。”
关胜业转头看他,冷声道:“倒是劳烦院长帮我管教儿子了,罚他确实能让他长长记性。”
段在青听他口气不对,知道他生气了,便没说话,关胜业对他这个儿子要求严厉到近乎苛刻,他的妻子则相反,对独子很是疼爱,故而关述性格嚣张跋扈,却很怕他这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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