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个无才无德偏又自视甚高自信十足的人,小辫子是一抓一大把,且树敌亦不少,毕竟还是很少有人能受得了他那莫名的自信与骄傲的,此次四爷不过只是跟旁人略微暗示了一下,这些年贾政在职位上的功过就给人捅到了圣上跟前。
康熙是个能力极强的帝王,他也素来瞧不上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甫一知晓自己手底下竟还有如此愚蠢的“人才”,登时就吹胡子瞪眼了,只觉这么多年的俸禄简直白瞎了,二话不说将人给撸了,并且毒舌的康熙爷耐不住怒火当众将其骂了一顿,直言其乃稀世罕见之蠢材!
贾政备受屈辱,只觉自己蒙受了天大的冤屈,大呼此乃奸臣贼子残害忠良之诡计,是有小人嫉妒他……只将满朝文武连同康熙都噎了半晌。
不是谁都能称得上“忠良”的,亦不是谁都有资格让奸臣贼子使诡计去残害的!再者有谁会嫉妒你?嫉妒你蠢吗?
然而贾母和王夫人却也同样深深的坚信贾政堪称大才,定是有人嫉妒他才会遭此劫难,闻言顿时就哭嚎了起来。
“这是哪个丧天良的,真是黑心肝呐!我儿满腹经纶才气斐然,如今却落得如此地步,可如何是好啊!”贾母抹了把泪珠,“噌”一下站了起来,“不成,我这就进宫去求见太后娘娘,绝不能叫我儿平白蒙受冤屈,更不能叫圣上叫大清错失一个真正的贤能!”
林瑾瑶有些懵。
脸呢?
其实这倒是林瑾瑶冤枉贾母了。
或许贾政自己已经清楚自己的能耐了,只是不肯承认现实所以一直自欺欺人罢了,谎言说了一百遍,也就变成真理了。
但贾母却是真的相信自己儿子是有本事的,因为贾政打小读书就读得很好,书本上的东西学得很溜,倒背如流都不是问题,说起话来也时常是各种之乎者也引据经典头头是道,一看就是个“文化人”,是以贾母一直深信小儿子是个有本事的。
只她却不知晓一个道理,只会死读书的人,读再多的书也是没用的。
贾政倒是希望贾母能去宫里“解释清楚”,希望圣上能知晓他的才能,还他清白,但贾赦却不干了,一听贾母这话,当即跳了起来。
“母亲你可歇歇罢,我听着都觉着脸上臊得慌!我好二弟确是有大本事,一个当五品员外郎当了二十多年愣是不曾往上挪过一步的人,这本事可不翻天了吗!找遍满京城他也是独一份的,可真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也就您老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才会以为他是个有能耐的,还什么嫉妒不嫉妒?谁会嫉妒这么个蠢玩意儿?回头我就叫邢氏给二房送面大镜子去,闲着没事儿就在家好好照照自己,也不瞧瞧你自个儿那什么德行,哪个眼睛被屎糊了来嫉妒你!”
贾政的脸都成猪肝色了,满面屈辱的瞪着自己的大哥。
贾赦嗤笑一声,不屑道:“瞪什么瞪?我说错了?你就是个蠢材!天字一号大蠢材!还不服气怎么着?至少我蠢我敢承认,你敢吗?惯会自欺欺人的孬货!圣上将你撸下来那是圣上英明,你还有脸叫屈?你脸可真大,比我那洗脸的盆子还大,厚颜无耻你最行,这点老子服你!”
贾政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眼睛瞪得如铜铃大,恨不能扑上去将那羞辱他的人一口咬死似的。
贾母也被贾赦给气得头晕眼花,连连抚着自己的胸口顺气儿,“住口!你给我住口!”
贾赦习惯性的一缩脖子,却还是咬牙道:“住口?我这会儿真要住口了赶明儿我们全家就得去地下团聚了!母亲你可长点儿心罢,老眼昏花拿个蠢货当宝也就罢了,难不成您还被猪油蒙了心不成?圣上金口玉言,您凭什么能让圣上自打嘴巴承认自己有眼无珠或是昏庸无能被人蒙骗?”
“且不说圣上根本就没冤枉这蠢货,退一万步说即使是冤枉了,那他也得受着!雷霆雨露皆君恩,没的跟圣上讨价还价的道理!母亲莫怪我说话难听,我们贾家已经这样了,是决计再受不起圣上的怒火甚至厌弃了,就算为了贾家,母亲您也歇歇罢!”
贾母气得直翻白眼,唬得一群人连忙顺气的顺气掐人中的掐人中。
林瑾瑶倒是多瞧了那形容有些猥琐的大舅舅一眼,未想此人荒唐归荒唐,好歹却还有些自知之明,倒是难得。
贾政铁青着脸,高仰着脖子道:“大哥你讨厌我便讨厌我罢,何必如此羞辱我!母亲,您无需为儿子奔波了,儿子相信圣上英明神武,早晚儿子定会沉冤昭雪的!”说罢,便一甩袖子正气凛然的大步离开了。
贾赦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儿。
趁着贾母被气坏了屋子里乱成一团,林瑾瑶悄然对身边的丫鬟知画使了个眼色。
谁也不曾注意到,屋子里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一个丫鬟。
那厢贾政带着满腹的屈辱、郁结、愤怒匆匆往自己的书房走去,不想半道突然听到两个小丫鬟躲着门后叽叽喳喳。
“最近宝二爷去家塾去得可勤快呢,你可知是怎么回事?以往他不是最厌恶读书的吗,怎的突然改性儿了?”
“什么改性儿啊,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哎呀你就别跩文儿了,知道些什么赶紧与我说说罢,我可好奇许久了呢。”
“还能是为什么,不过是那里有吸引宝二爷的玩意儿罢了。”
“什么玩意儿?”
“隔壁东府已故的蓉大奶奶知道吧,她有个弟弟名唤秦钟,生得那叫一个妩媚风流,可是勾人得紧呢。”
“你的意思是,宝二爷是为了他才……”
“宝二爷什么性儿你还不知道?他啊,最是喜爱那些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人儿,那秦钟可不就入了他的眼,听说宝二爷和他在家塾里头眉来眼去勾勾搭搭许久了呢,好似前些日子还有人瞧见他们搂在一起亲嘴儿摸屁.股呢。”
贾政顿时怒发冲冠。
第26章
却说这贾宝玉本就是个风流种子,不论男女,但凡颜色好的他都爱结交亲近,当日在东府初见秦钟,便已被他那温柔小意怯怯羞羞的可心模样给迷住了,而贾宝玉对自己喜爱的人也极能放得下身段,对着秦钟处处体贴,话语缠绵,使得秦钟也不禁对他另眼相看。
而后二人同入家塾,每日里同来同往,同坐同起,感情愈加亲密,后来甚至索性抛开辈分,以平辈相交,“宝玉”“鲸卿”混着叫,更添几分与众不同的亲厚。
除此之外家塾里又有两个多情的小学生,因生得妩媚风流,满学中都送了他两个外号,一号“香怜”,一号“玉爱”。此二人见贾宝玉与秦钟每日里举止亲密缠绵,心中亦不免缱绻羡慕,又爱其二人出挑的好相貌及温柔的性情,亦不禁心生恋慕。
四人每日入学四处各坐,却八目勾留,或设言托意,或咏桑寓柳,遥以心照。虽则四人皆有意避人耳目,然少年人却极易情动,每日里如此互相撩拨难免蠢蠢欲动情不自禁,是以时常借口避人耳目一道厮混,聊以慰藉。
却不知家塾里早有几个滑贼看出形景来,暗地里挤眉弄眼亦不是一两日。
原林瑾瑶使人暗地里“通知”贾政,不过只是想叫他去瞧瞧他那好儿子与那些妩媚风流的小学生眉来眼去的模样,谁想这贾宝玉却如此配合,竟恰好又在躲着与那几人厮混,只叫贾政好巧不巧逮了个正着。
四个小小少年郎,个个皆生得眉目如画玉雪精致,原是极为讨喜可人的模样,然当这四人赤身裸.体相互纠缠在一处厮混时,那画面却委实淫.乱不堪,连那一张张稚嫩精致的小脸儿也仿佛变得那么丑陋肮脏。
大抵是画面冲击力实在太强,贾政好险没当场一口血喷上天,缓过神来当即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竹条就冲贾宝玉劈头盖脸抽了去,一边大骂“孽障”,而后仿佛嫌竹条不解气,瞥见不远处有一根成人手臂粗的棍子,便扔下竹条拎起棍子更加凶狠的追着贾宝玉打,那满目赤红凶神恶煞的模样,仿佛恨不能将贾宝玉扒皮拆骨似的。
秦钟等人皆被吓傻了,蜷缩在一处瑟瑟发抖,贾宝玉更是被打得吐了血,连声哀嚎不断,眼泪鼻涕混成一团糊了满脸,哪里还有半点风流俊俏的模样。
贾代儒一瞧这情形立时暗道不妙,有心欲要劝阻一二,却奈何贾政已是怒火中烧整个人都没了理智。
原本今日就已憋屈气闷不已,那满腔的屈辱愤怒膨胀着憋在心里无处发泄,恰好这时贾宝玉撞了上来,立时便引爆了他压抑的负面情绪,如此这般他哪里还能听得进劝,如今他满脑子只想掐死这个不知羞耻的孽障。
无奈,贾代儒只得叫人速去通知贾母等人,一边想方设法拼命阻拦贾政,倒不是他真有多喜爱贾宝玉,谁叫这是贾家老太太心尖尖上的宝贝凤凰蛋呢,若这贾宝玉真有个好歹,他这个家塾先生只怕也讨不着好,是以他也只得顶着贾政的棍棒拦着。
也幸而有贾代儒拦着些,否则依这么个要命的打法,只怕不待贾母等人赶来救场,那贾宝玉就得被打得一命呜呼了,不过纵然贾宝玉命大还留了口气,等到贾母等人赶到时,他却也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整个人都晕死了过去,嘴里还在呕血,那赤.裸裸的白嫩身子遍布伤痕,已是没法儿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