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才终于知道,他自以为是的真心痴情只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因为他所谓的真心痴情已经触及了那位帝王的底线。
于是他渐渐开始不再关注她,暗地里却开始建立自己的势力,他有了野心,他疯狂的想往上爬,他想要成为主宰天下苍生的帝王,不是为了那如画江山,不是为了那滔天权势,仅仅只是为了夺回他心爱的姑娘。
他假装不再在意与她有关的一切,假装迷途知返处处听从皇阿玛的话,但是无论如何,他却始终做不到去碰那些女人,因为他知道,他心爱的姑娘是多么小心眼又霸道,她一定受不了将她心爱的男人分给别人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只是迫不得已逢场作戏。
爱新觉罗家出情种,太宗文皇帝皇太极挚爱宸妃,宸妃一死,便也带走了他的命,世祖顺治帝更为一个董鄂氏不惜与孝庄文皇后决裂,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强夺弟媳而后椒房独宠,甚至就连多尔衮,终其一生亦是对孝庄文皇后念念不忘。
到了这一辈,他爱新觉罗胤禛,也遇见了自己一生的劫。
但是他甘之若饴。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他的生母德妃竟会给他下药,或许也有他那位皇阿玛的手笔,否则又如何能使他防不胜防。
他有了子嗣,终究在那些人强势的逼迫下,他与她之间还是出现了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
而后年氏出现,他更像着了魔一样对那个女人百般疼宠,他并未忘记他心爱的姑娘,却不知为何总是对年氏毫无抵抗力,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不对劲,但每每他想处理掉那个邪门的女人时,竟总是会莫名其妙的不舍,而后仍旧不由自主的宠爱她。
所有人都以为他变心了,她也是,面对那铁一般的事实,他的任何解释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此生你我情断义绝,惟愿来世不见不欠。”
她就那样决绝的撒手离去,决绝的抛弃了他,抛弃了他们之间的约定,抛弃了他们这么多年艰难痛苦的坚持,留给他的,只有这样一句字字泣血的诅咒。
昔年宸妃离世,带走了皇太极的命,后董鄂妃离世,带走了顺治的命。
如今她的离世,终于也带走了他的命。
不是刻意自尽殉情,只是仿佛时候到了,身体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快速衰败了。
因为他怕那个狠心的丫头走得太快自己追不上她,来世不能在一起。
因为他怕那个爱娇的丫头独自一人走在黄泉路上会寂寞,他会心疼。
因为他怕那个胆小的丫头独自一人在阴曹地府会害怕,没有他的陪伴怎么可以。
因为他们约定好的,人世百年共相扶,黄泉路上共相伴。
他终于不顾一切反抗了一次,顶着皇阿玛的暴怒和全天下的指点唾骂,硬是扣着她的遗体不肯交给她的夫家。
他命令他的心腹在他死后一把火将他们两个的遗体一同烧成了一把灰。
既生不能同衾死不能同椁,不如便化作飞灰随风而去,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没有任何人、任何逼不得已能将他们分开。
而直到死后他方才知晓,原来这本不该是他们的结局,原来他们本该有三生三世幸福圆满的姻缘,一切的悲剧却只因一个警幻仙子。
那所谓的仙子不好生修行,却只一心折腾些旁门左道,糊弄了一众刚刚化形不知世事的小仙下凡去历劫,将她们的命运弄得悲惨万分,以期得到她们的悲伤、怨愤、愁苦等负面情绪灌愁海,而绛珠仙草便是其中之一。
绛珠仙草生性单纯,被警幻仙子三言两语糊弄着下凡去报答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而与绛珠仙草自幼一同相伴而生的曼陀罗华无意中得知了绛珠仙草泪尽而亡的悲惨命运,亦知晓了这一切不过是警幻仙子自私自利的算计,遂愤而耗尽法力追着绛珠仙草下凡去,与绛珠仙草一同投胎成了对双生姐妹花。
绛珠仙草便是那林黛玉,林瑾瑶,则是那曼陀罗华的化身。
林瑾瑶不似那些小仙,她保留着所有的记忆,一心想要扭转好姐妹绛珠仙草的悲惨命运,因而多次破坏了警幻的布局,终于惹得警幻大怒,遂引来那一僧一道欲将她除之而后快。
而后见那一僧一道并不能杀死她,那警幻更是恼羞成怒,不知使了什么邪术,竟生生将她原本命定的好姻缘给毁了,并给她弄了个凄惨无比的批命,誓要叫她痛苦一生,含恨泣血而亡。
那年氏,便是警幻手下的一枚棋子,一株妖冶的毒.罂.粟,一碰,便再戒不掉了。
借他的手,生生逼得她心碎神殇含恨而亡,留下一句今生情断义绝,来世不见不欠。
于是,他们的第二世姻缘也毁了。
她不愿再与他相见,他便索性选择不投胎,以一抹幽魂的方式守在她的身边,即使她看不见他,即使他有一肚子的话想与她倾诉却终究只能自言自语,即使无数次想拥她入怀却终究无法碰触她……但至少,他还能看得见她。
“第一世,你与我情断义绝,第二世,你与我不见不欠,这一世……”胤禛紧紧握着她的手,执拗的望着她,“这一世,你可愿与我相约定百年?”
“生同衾死同椁,人世百年共相扶,黄泉路上共相伴。你可愿意?”
第29章
此事带给林瑾瑶的冲击太大,让她的脑子一时间乱成了一团浆糊,面对四爷的情真意切,最终她还是落荒而逃了。
回到贾府时已天色不早,听闻贾宝玉已经醒了过来,林瑾瑶换了身衣裳便去探望了一眼。
要说那一僧一道的确也颇有些本事,前一日贾宝玉还命悬一线,今日竟就生机勃勃了,只这次应是真的是被贾政打狠了打怕了,冷眼瞧着往日无法无天的凤凰蛋竟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变得有些胆怯畏缩,一点点动静都能叫他变成受惊的兔子,尖叫着钻进被窝一个劲儿的瑟瑟发抖。
如此情形看在贾母和王夫人的眼里那真是如同剜心,眼泪几乎一刻没断过,几欲哭瞎。
不过不管如何,她们也还是万分庆幸宝贝疙瘩捡回了一条命,而与之相比,那秦钟却就没有如此好命了。
此事闹得太大,想藏也藏不住,满京城都已传得沸沸扬扬,到处都有人在议论荣府宝二爷在家塾里的风流韵事,秦钟、香怜、玉爱三人亦被冠以“兔儿爷”之称,惹得不少人鄙夷唾弃不已,可算名满京城了。
秦业听得此事顿时勃然大怒,亦是抡起棍子将那秦钟好一顿狠揍,直将秦钟打去了半条命,自己亦给气得旧病复发一命呜呼。
那秦钟本就已重伤高烧,骤然见老父被自己生生气死,一时间不免伤心欲绝又悔又恨,身上高烧不退,又郁结于心,不几日的光景,好好一个少年郎竟也撒手归去了。
贾宝玉屋子里的丫头不当心说漏了嘴,惹得他泪如泉涌心如刀绞,猛地喷出一口血又晕死了过去。
当即,贾府又是一通天翻地覆,那闯了大祸的丫头自然也没讨着好,被王夫人叫人捂了嘴拖下去直接打死投井了,一扫往日宽容慈悲的活菩萨模样,狠毒得令人头皮发麻。
想来也是贾宝玉的事带给她的打击太大了,竟是一时失了分寸,倒是让不少下人对这位二太太不禁暗地嘀咕起来。
贾政被皇上当众痛斥大骂赋闲在家,后又惹怒了贾母被罚跪祠堂整整两日,自觉颜面无光满腹委屈气闷,一时半会儿竟也不敢出门了,也再无人上门来与他结交,整日里便独自一人闭门呆在书房里头不知在做些什么。
未想这日贾政的原上锋工部侍郎突然宴请,本正犹豫不知是否该舍了老脸出去走动走动关系,这就仿佛送上门的枕头,不做他想,仔细将自己捯饬一番后,贾政便昂首挺胸前去赴宴了。
直到月上中天贾政才喝得醉醺醺的回来,身边一左一右却是两名姿容绝佳弱柳扶风的年轻姑娘搀扶着。
王夫人一瞧顿时眼皮子一跳,沉着脸问跟着贾政出门的小厮,“这两人是谁?我却不记得我们府上还有这等人物,你们怎可叫来历不明之人随意近老爷的身!”
小厮忙苦着脸道:“回二太太,这二位姑娘是工部侍郎大人赠与老爷的。”
“什么?”王夫人气结。
她素来不是个宽容的,这么多年贾政的房里也不过只有一个周姨娘一个赵姨娘,且那两人年纪都已不小了,平日里对贾政也无甚吸引力,就这般,偶尔贾政去姨娘房里还都叫她恼恨不已。
而今突然又多出来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这叫她如何能心平气和?就冲这二人妖妖娆娆的模样,日后还不将贾政迷得晕头转向?
这是哪门子的侍郎大人,好好的竟是干起了拉皮条的勾当!
王夫人恨极,咬牙切齿道:“咱们荣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岂是随随便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给我将她们轰出去!”不过是个区区侍郎,她堂堂荣府二太太、王家的嫡出姑娘还能怕了他不成!
却哪想醉醺醺的贾政顿时横眉冷眼,怒道:“罗大人的一片好意岂容你如此作践?整日里除了拈酸吃醋你还知道些什么?蠢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