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莺啼(关山客)

“上船吧。”
听他这么说，闻笙怔了一下，但又想到这种组织可能就是隐藏起来的。
她立马找了棵树，将缰绳绑好。
老伯话不多，这一路上闻笙昏昏欲睡。
暮色西沉，船停下的时候闻笙不禁感叹，真是世外桃源呐。
她没忘记正事，下了船要给老伯银子，想让他在这儿等下自己。
老伯推回了银子：“等回去再给也不迟。”
闻笙笑道：“多谢老伯。”
老伯明显怔愣一下，随即朗笑两声，听着声音中气十足。
闻笙上了台阶，叩了两声门，见老伯跟在自己身后，有些茫然。
老伯道：“这庄主是个好人，每次我来都可以进去讨杯茶。”
闻笙点了点头，也认同他的话。
不一会儿就有个小童从里面打开了门，将闻笙请了进去。
闻笙被小童引着进了一个房间。
她以为江湖组织都会有些阴森，没想到这里很温馨。
她刚坐下不知道从哪传出一道声音：“求的事写到你面前的纸上，留下酬金就可以走了。”
这么简单？
她还不知道庄主会不会答应。
小童开口解惑：“小姐能进来就是庄主已经同意了。”
闻笙了然，写完后她将张管事的画像放在一旁，留出船钱将剩下的钱全都留下。
小童引她出去时老伯已经等在那儿了。
闻笙办完事松快许多，回去的路上也很精神。
夜幕降临，天空中雷声轰鸣。
第四十九章 和亲
闻笙刚躲进船篷就下起了大雨。
下船后老伯还送了她件蓑衣，她感叹老伯人真好，和他道谢后翻身上了马。
她怕贺聿珩比她先回去，要是问起她不好说。
也不知是跑马的缘故还是在担心什么，闻笙总觉得有些心慌。
寒夜风凉，四方静得出奇。
一支箭矢划破夜空，直直朝闻笙的脑袋射去。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箭矢在树枝的撞击下变了方向，擦着闻笙的肩膀飞过。
闻笙吃痛放慢了速度，向后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射箭之人微微诧异，他的箭力道十足，竟这么轻松地就被挡下。
“阁下何人，敢在我墨梅山庄生事。”
这是庄主的声音。
黑衣人并没有回应，而是提剑向闻笙刺去。
闻笙看着前面，只能尽力躲开。
危急关头，一抹棕色身影从旁出现，仅用一根木棍就将剑拦下。
闻笙跃下马看去，竟是那老伯。
黑衣人惊愕地看向他，闻笙不敢多做停留，从旁找了个树枝防身。
老伯率先开始攻击，直指黑衣人要害。
黑衣人轻巧避开，月光之下划出一道道寒光。
两人越战越久，闻笙也不敢先走，生怕黑衣人抽身跟上她。
闻笙看得出黑衣人有些招架不住，竟直接跑了。
她立刻上前查看老伯有没有受伤。
但闻笙看到的却不是熟悉的面容，穿着一样的蓑衣，鞋也是一样的，她带着疑惑问道：“您是庄主？”
“不像？”再开口还是老伯沧桑的声音，“这张面具遇水就不行了。”
闻笙顿住，她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易容术，甚是好奇，再瞧几眼又觉得庄主有些眼熟。
不过她没继续问下去，而是行了大礼，叩谢救命之恩。
“你这丫头可是得罪了什么人？刚刚那位武功可不一般。”庄主恢复了正常的声音。
闻笙面如白纸，死咬着唇摇头，她想不到谁想至她于死地。
庄主洒脱道：“你给了我生意做，总不能生意还没做完雇主死了，走吧，送你一段。”
“多谢庄主。”闻笙毫不客气，心里默道，下次来再多给他付一份钱。
刚刚那箭矢擦破蓑衣，身上也划出了一道伤口，现在放松之后已经隐隐作痛了，闻笙看了眼，这箭上抹了毒。
她还没坚持到入京就险些从马上掉下来，好在有人接住了她，才没让她掉下来。
“你把人送回去吧，我不好出面。”
温明川今日是去墨梅山庄找他哥玩的，却看到山庄里出现了熟悉的人，他定睛一看，这不是三爷家的丫鬟。
他本来跟着出来是想看看这丫鬟要干什么，没想到半路冒出个刺客。
还好他哥在，把人救下了，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三爷说。
温明川让他哥把人放到马上，他要抱一路不得累死，更何况要是让贺聿珩那醋坛子看见，恐怕两人兄弟情就到头了。
他可不想和他哥一样，因为个女人就和贺聿珩闹掰。
温明川牵着马，又不好直接把人送进去，于是派人给贺聿珩传了信。
闻笙再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脸黑的能滴墨的贺聿珩，她暗道：完蛋了。
见她醒了还在装睡，贺聿珩冷笑一声道：“爷一眼看不到你，你就给爷惹麻烦，不如砍了你的双脚让你永远留在爷身边。”
闻笙不置一词，她也装不下去了，小声啜泣了起来。
一滴眼泪划落，配上苍白的脸色，再幽怨地看着贺聿珩，气若游丝：“奴婢......该死......”
贺聿珩心中叹息一声，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重了，真是说也说不得了。
“你好好养伤，把伤养好了爷就不追究你去墨梅山庄的事了。”
闻笙脸色微变，他都知道了？
现下回想起那个庄主，终于知道像谁了，温明川，她还以为自己晕倒前出现幻觉了。
贺聿珩瞧着她的脸色，放缓了语气：“爷不会拦着他帮你找人，但你以后事事需得禀报爷。”
闻笙轻轻应了一声，突然觉得自己受伤好像是件好事。
贺聿珩接连几日都没有出现，给她用的药也是最好的，闻笙的伤好得很快。
到了千秋节这天，老侯爷带着侯府众人赴宴，江玉环还在孝期不能参加，于是自己一个人留在府中，闻笙跟在贺聿珩身边伺候。
当今圣上勤俭持政，所以宴会没有特别大办，只宴请了一些大臣。
入了席，闻笙远远站在后面等着主子招呼。
皇上和皇后坐在主位上，一众人欣赏着歌舞，连闻笙也不自觉看了过去。
这时殿外有一个宫女不断喊着：“皇上，皇上，求您去看看我家娘娘吧。”
皇上身边的太监立马挥手让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那人回来传话，皇上阴沉地看了皇后一眼，直接走了。
闻笙偷偷瞄着皇后的神情，她却还是笑盈盈的，有妃嫔高声提议：“今日乃皇后千秋之庆，臣妾等人都是拖了皇后的福。”
她微微一笑，继续道：“古人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宵月明风清，不如诸位献上才艺，不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皆可一展。”
座中宾客闻言，皆感荣幸，纷纷起身依次各展所长。
皇上离席仿佛就是一小段插曲，不过还是有人捕捉到皇上刚才的脸色，纷纷猜测帝后不和。
不过几轮歌舞之后，皇上又回来了。
他神色平平，不喜不怒，让人不知发生了何事。
一曲闭后，皇上叹道：“今日普天同庆，各国使臣远道而来，此乃朕之荣光。”
闻笙听到此话，不免想皇上为何如此谦逊。
贺聿珩一直在关注着闻笙，见她脸上表情变化多端，招手将她唤了过来，低声道：“可饿了？”
“奴婢不饿。”她就算真饿，怎敢在这儿说。
贺聿珩就差把‘撒谎’二字写在闻笙脸上了，吩咐道：“一会儿陪爷出去走走，醒酒。”
闻笙恭顺应下。
刚刚皇上说了什么她没听全，等她站直后已经是使臣在祝寿了。
帝后二人客套谢过，漂亮话来来回回地说。
虞氏在一旁如坐针毡，闻笙多瞧了几眼，王嬷嬷在那儿和虞氏低声说着什么，虞氏这才放松下来。
“今日朕欲与璟国结秦晋之好，以和亲之礼，加深两国之情谊。”
第五十章 落水
皇后闻言脸色一遍，但很快镇定下来。
皇上目光如炬，扫过各位大臣，语气坚定：“朕的福康，才貌双全，德容兼备。”
听此，皇后坐不住了，劝道：“皇上，福康还小。”
但皇上却没顺着皇后说下去，而是继续举杯道：“朕相信，这次和亲，不仅能巩固两国和平，也能增进百姓间的交流。”
皇后已然没了声音，她心中明白，这事皇上已经决定了。
而福康公主坐在下面，更是忍不住想要直接站起来拒绝，可皇后身旁的嬷嬷走到她身旁直接将人带走。
谁人不知福康过继到皇后的膝下，皇上无能却偏要以和亲求得安稳，她紧紧攥着手，只能忍下。
借着她的生辰宴说出此事，这是在打她的脸，她看向罪魁祸首，给了贵妃一记眼刀，而对方丝毫不在意。
这一场宴会所有人都各怀心思。
皇上说完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歌舞，贺聿珩起身把闻笙叫走。
宴会已经到了尾声，酒过三巡，被带走的福康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回了宴会，一坐下就开始寻找贺聿珩的身影，但很快发觉那人不见了，连带着她身边的婢女闻笙。
都是骗子，福康紧咬着酒盏，随后一饮而尽，重重摔下。
嬷嬷以为福康公主还没缓过劲来，随时出手准备带走她，但福康却自己站起。
“公主，您去哪？”
福康此时厌恶极了这些人，语气也好不起来：“本宫去醒酒。”
她出来后就四处搜寻贺聿珩，没走多久就在湖心的亭子上看见二人，贺聿珩背身而立，他身边的闻笙一脸羞怯。
她压抑着不悦走过去，远远唤道：“珩哥哥。”
贺聿珩望来，闻笙则是低着头退到他身后，手里面还藏着东西。
“公主有事？”贺聿珩疏离行礼，冷声问道。
福康眼神瞬间落寞，珩哥哥以前不会这样对她说话的，都怪这个丫鬟。
她想到刚刚闻笙的样子，抚了下发髻，顺手将一个不起眼的钗子摘下滑进衣袖，随即道：“本宫刚刚离席，回去后发现珠钗掉了，故而回来寻一下。”
“那小人先退下了，不耽误公主找东西。”贺聿珩狐疑看了她一眼，拱手绕过她要走。
福康抬手让宫女拦下二人：“等等，本宫刚刚看去并没有发现，你们还不能走，万一有些人手脚不干净，觊觎不属于她的东西，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贺聿珩笑意不达眼底：“那公主的意思？”
“本就是女子妆物，珩哥哥肯定不会行那种事。”福康走到闻笙身旁，打量道，“但这丫鬟就说不准了。”
旋即下令道：“来人，搜身！”
闻笙知道公主心情不好，可也不能随便找人撒气，她本就不指望贺聿珩替她说话，当即反驳：“公主殿下，若真如公主所说，奴婢手脚不干净，应由宫正司彻查。”
“你在教本宫做事？！”福康一甩袖，喝道，“愣着干什么，给本宫按住她。”
正当宫女们准备上前时，贺聿珩挡在闻笙面前，直视公主：“公主这样怕是亲眼看到这丫鬟私藏公主的物件了？”
福康柳眉倒竖，虽然气极但面对贺聿珩还是稳住声音：“自然。”
“敢问公主是什么时候看到的？”贺聿珩再次问道。
福康想到刚才贺聿珩应是没看见闻笙的动作，说道：“就本宫来的时候，这丫鬟偷偷背过手去，不是偷盗缘何紧张。”
贺聿珩闻言，心中了然，说道：“闻笙，把你手里的东西给公主看看，是她的东西吗。”
闻笙伸手摊开手掌，里面是两块糕点。
“小人觉得宫中的糕点好吃，于是离席的时候就拿了两块，结果就在那儿。”说着指了下公主身后，“掉在地上了，就让这丫鬟捡起来丢了。”
福康眼睛瞪得滚圆，似乎没想到贺聿珩竟真能为了这丫鬟质疑她。
她厉色道：“说不准这丫鬟藏到身上了，要是没有的话，搜身也可以证明她的清白。”
“那公主不妨先搜搜小人的身。”说着手就覆上腰带，要解开。
“珩哥哥！”福康出声阻止，还要伸手。
贺聿珩眼疾手快躲过她的动作。
嬷嬷见局势不妙，低声提醒福康。
福康顺势说道：“刚刚她们已经找到了，为了表示本宫的歉意，这钗子就赏你了。”
闻笙诧异，她这又是唱得哪出戏，出声拒绝：“奴婢谢过公主，公主已经还了奴婢清白，更不敢讨赏。”
福康将珠钗直接扔进湖里，冷笑一声：“也是，你记住，本宫的东西，就算不要，也轮不到你一个卑贱的婢女要。”
闻笙听出她意有所指，想要开口辩驳，却被贺聿珩抢了话。
“公主怕是误会了什么，小人......”
福康听不下去，大怒打断：“贺聿珩！本宫误会什么？早就看这丫鬟在你身边勾引你，本宫相信你，可你呢，全然不顾本宫的脸面，一而再再而三为这丫鬟说话！”
“小人不敢。”贺聿珩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更是把福康气得不轻。
“你我二人心意相通，马上就可以让父皇赐婚，就是因为这贱婢，让你鬼迷心窍！”
贺聿珩颇不耐烦，但还是回道：“公主贵体，小人怎敢有非分之想。”
听听这拉开距离的语气，闻笙不禁想到，男人都是同贺聿珩这般凉薄无情的吗。
福康本就因和亲不快，此时更是被贺聿珩激怒，她不敢将气撒到贺聿珩身上，只能对着闻笙。
她敛下怒意准备离去，走到闻笙身旁时，伸手用了很大的力气快速推了下闻笙。
几人本就站在桥上，闻笙也没想到福康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她本能扯住身边人的衣袖，正是推她的人，福康公主。
两人身形不稳，双双要落入水中。
“珩哥哥，救我！”福康大声呼救，私下里想，如果她被贺聿珩所救，两人有了肌肤之亲，那她就不用和亲了。
可贺聿珩想都没想直接越过福康，伸手去捞闻笙。
嬷嬷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遭，好在她会水，立马下去救福康。
桥上，闻笙身形被环住，整个人陷进贺聿珩怀中。
她刚刚被拽得眼前瞬间一黑，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稳住。
第五十一章 传话
她回过神，推开贺聿珩：“多谢三爷。”
接着她看向福康公主，虽然已经被嬷嬷救上了岸，但还是呛了不少水。
贺聿珩带着闻笙走到岸边，先发制人：“公主恕罪，当时小人没看清，以为这丫鬟是公主，没想到却救错了人。”
福康银牙死死咬着下唇，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浑身发抖，恶狠狠地瞪向二人。
“把这个贱婢给本宫抓起来，她竟敢推本宫。”
贺聿珩直直盯着福康，眼中毫不掩饰讽意：“公主是觉得小人和这些宫女眼盲心瞎？”
话音刚落，他连礼都没行，直接拉着闻笙就走。
福康气得咳了好一会儿，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眼中恨意更甚。
宴席结束，回府后老侯爷将三位孙子都叫走了，其余人都回了各自的院子。
梁氏回去后，一脸阴沉地关紧房门，接着就听见茶盏落地的声音，李嬷嬷出来将一行婢女打发走。
梁氏这才狠狠发泄，只要在手边的全都扔了出去，苦骂道：“这小崽子真是随了他娘，戏演得真是好啊！”
李嬷嬷想到刚刚被老侯爷叫走的贺聿珩，丁点儿没有平常吊儿郎当的模样，她劝道：“二夫人，这是好事，至少咱们在爵位定下前就知道了三公子是怎样的人，况且公主已经不能成为他们大房的助力了。”
“三公子的名声不佳，也不如二公子得老侯爷的喜爱，四公子年纪还小，现在咱们该注意的是大公子。”
梁氏这才冷静下来，刚入府时她为了博得好名声，一直好好教养贺玄知。
而她夫君贺思齐早就警告过她，如果爵位归于二房，就一定会留给贺玄知。
她忍了十几年，怎能甘心。
“林家小姐最近怎么样？”梁氏心中已有盘算。
李嬷嬷想了一会儿，说道：“一直在三夫人院子里待着，倒是从没见过她出来，想来是个安分的。”
“安分的好啊，谢玲不是看不上穷书生，一心想攀个高枝，那就成全了她。”梁氏一脸狡黠，招呼李嬷嬷俯身低声说了几句。
李嬷嬷听后大惊，低声劝道：“二夫人，这要是被查到了……”
“查不出来的，这流言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人一多起来，谁会查到根源。”梁氏心下一横，“查出来又能如何？就算没有也成有的了，她谢玲只会谢我。”
李嬷嬷迟疑道：“以林小姐的身份，恐怕只能做个妾室。”
梁氏轻蔑笑道：“那又怎样？妻还是妾全看谢玲怎么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