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萧天养的爱徒,这般疏离观战,显然有些反常。
这可不是为了居高临下,而更像是为了方便随时走人……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高台之上,小萤轻声问凤渊:“鱼的苦胆,很容易弄破吗?”
方才闲谈时,这一点一直让小萤觉得有些蹊跷,可她没有收拾过鱼,需得问个有经验的。
凤渊的眸光也在看向那个刘程,沉声道:“偶尔弄破一两次也有可能,可若次次都破……”
他挥手叫来了沈净,与他低声交代几句后,沈净便领着人匆匆朝着酒楼而去。
就在这时,台上的二人已经战在了一处,高手过招,三招便可定生死。
萧天养一生未婚,痴迷武道,再加上一心以陈西范为敌,所用的招数自然是霸道凌厉,掌风所到之处,若狂风摧林,擂台下的看客都忍不住后退,避开掌风压迫。
而陈西范多年盛名,自然也是招架从容,只是在萧天养凌厉拳风下,他赤手空拳有些招架吃力。
在明眼人看来,陈西范十招之后,若寻不到破绽,便会被萧天养的掌风压迫,一旦陷入持久战,必败无疑!
不过陈西范似乎并不急切,以闪避为主,一直在引着萧天养出拳运气,不急不躁,满擂台地绕圈……
就在周围人连声叫好时,身在队列前方的小萤却感觉到了萧天养凌冽的掌风突然松懈,仿佛顿住一般,气息变得起伏不稳。
而他的脚下也开始踉跄松散,不再像之前那般扎实……
不好!萧大侠似乎有些不妥!小萤原本心里就犯嘀咕,她从小游走在险境中,对危险的敏锐也是如野兽般与生俱来!
高手过招,岂容片刻迟缓懈怠?
陈西范也察觉到了萧天养的拳力衰竭,他等
这一刻甚久,立刻飞身而上,同时手中转出两把弯刀,朝着萧天养的咽喉处袭去。
萧天养眼看着寒芒逼近,有心躲闪,奈何浑身的静脉气息突然紊乱,两腿如点了穴位一般压根动弹不得。
他太熟悉陈氏这一招了,此乃割取首级的杀招,一旦挨近,避无可避,唯有将项上人头奉上,一腔热血浸染擂台才可罢休!
萧天养苦思破解陈氏刀法多年,就算此时气息接续不上,身体还是本能做了反应。只直直往后倒下,并且弹腿借助腰力,闪身绕到陈西范身侧。
虽然躲过了弯刀,可身形到底慢了,被陈西范侧身一个侧肘正击中了胸口。
而此时陈西范的弯刀已经由细链扯回,准备再次绕上萧天养的脖子。
就在萧天养闭目等着受死时,旁边有一道凌冽掌风骤然而至,一下子就将萧天养推到了一旁。
陈西范的弯刀空落,定睛一看,竟是大奉的皇长子凤渊飞跃上了高台。
他身形高挑,身子轻盈,若突然而至的猎豹,敏捷跳到萧天养的身边,大掌托起稳住了他的身形。
陈西范眯眼嘲讽道:“怎么?你们大奉不讲武德,要跟老夫搞车轮大战?”
萧天养还想逞强,正要开口让凤渊下去,台下的小萤却顺着台阶上了擂台,扬声道:“萧老前辈,你是怎么答应大皇子的?你已经功成名就,名扬武学界,这等扬名立万的机会,本就该留给小辈的!我大皇兄与你苦学一遭,就是为有朝一日,一展身手。这陈西范的狗命还是留给大皇子吧!您老人家得心疼一下小辈!”
她这么说,就是给萧天养台阶下。
可萧天养却当了真,心里一急——凤渊那孩子固然天赋异禀,可是武学到了一定境界,比拼的是内力,而不是招式短长。
凤渊的内功照比陈西范那老货,差得还远!
若是贸然比试,定然要被这心狠手黑的暗算。
可他想要说些什么时,小萤已经走到了他的身侧,捏了他的脉搏测了测,低声道:“老前辈,你应是中了毒,不要再动真气,快些下擂台,我会寻人为你想法子解毒。你先喝水压压……”
这么说着,她转身扶住了萧天养,借着身体掩护,轻巧从腰里解了个随身的小水壶,递给了萧老先生……
就这么磨蹭了片刻,萧天养继续留在台上已是不能,因为他的双腿开始发软,浑身都使不出气力了。
小萤也看出了萧天养的不适,立刻让尽忠他们上台,将人扶走。
这般显然不符合擂台规矩,既然签下了生死状,不被打倒如何能下擂台?
就在这时高台下开始有人起哄:“还是剑圣的弟弟呢!真是丢人,打了几招便想走,是怕被打死吗?”
“对啊!与魏国高手对决,无异于阵前杀敌,这姓萧的没倒下就走,就这么给大奉丢脸的?”
听那些起哄者的腔调,应该是魏国人无异。
一时间,嘲讽奚落声此起彼伏,渐渐也有大奉的百姓随声附和,嫌弃着萧天养没有给大奉争到脸面。
萧天养听这般言语,根本压制不住,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就在擂台之上,一口浓黑透紫的血液喷出,喷溅了擂台一地。
只见那太子啊呀一声,高声喊道:“萧大侠,您怎么也步了剑圣的后尘,在比武前被魏人下毒!来人啊,萧大侠中毒了!快给萧大侠解毒!”
她这戏腔一喊,拢着回音,一时间在人群中炸裂开来。
“什么?萧大侠中毒了?剑圣萧九牧当年比武前也中了毒?”
“妈呀,你们快看,那血是黑紫的,若不是中毒,血怎么会是这种颜色!”
“他妈的,魏国人都是什么垃圾杂碎!难道怕堂堂正正比不过我们萧大侠,居然使用这等下三滥的招数!”
高台上的陈西范被气得细眼圆睁,惊疑不定瞪那个娘腔太子。
当年他就是靠着与萧九牧决斗一战成名。
那时他独创的弯刀刚刚打出名头,可名声一直在大奉的剑圣之下。
在与萧九牧决斗之前,他的心里没有底气,幸好得了位高人相助,用了些腌臜手段。
那药甚是精妙,平时与常人无异,只有催动真气,剧烈打斗时,才会牵引毒性化散真气,事后验毒,也几乎了无痕迹。
毕竟当年萧九牧决斗后重伤到之死,从无人起疑。
可这个大奉太子才多大,怎么可能知道当年隐情,一路从萧天养扯到了当年萧九牧的事情了?
不对啊,那药只能化散真气,怎么可能让人喷出毒血来?还如此立刻发作?
一时间,陈西范竟是百口莫辩,觉得自己受了冤枉!
“胡说八道!他不可能因为中毒吐血!”
小萤诧异看了过去。
她当然是胡说八道,萧九牧大侠当年中没中毒,她如何知道?
小萤不过是想顺势激起民愤,当个搅屎棍子罢了。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激出些真东西来!
她忍不住挑眉道:“陈大侠,你若是受了冤枉,该说‘没有下毒’,可为何偏偏说“他不可能因为中毒吐血”呢?难道,你那毒的毒症不是吐血,而是别的?”
“你……”陈西范一时语塞,恼这太子竟然捉人话柄,一下子让他找到了言语破绽!
萧天养的一口黑血,再加上大奉太子为证,俨然已经成了铁般的事实,煽动了周遭人的情绪,那大奉的国骂已经直冲云霄。
周遭的百姓开始往擂台扔起了瓜皮菜叶,臭鸡蛋,怒喝声直冲云霄,大有拆了擂台,打死这帮魏国高手的意思。
这些日子来,他们天天看着这些魏国人耀武扬威,挨个揍着大奉的武师,气也气得饱足了!
一时间,维持场子的侍卫也压制不住,人们纷纷要往台上涌。
别看魏国高手揍起挑战者来毫无顾忌,但也只是仗着擂台规矩。
他们到底在大奉境内,一旦惹了众怒,打伤大奉的百姓,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所以那些高手就算被乱石打中,也不好还手,便想护送陈西范下去。
就在这时,凤渊突然挥手振臂,挥动了鼓锤。
他天生奇力,这一敲之下,竟然将熟牛皮的打鼓一下子击穿,轰然滚落鼓架。
这一下,擂台周遭安静了下来。
凤渊拦住住了想要离开擂台的陈西范,冷声道:“不管怎么样,你击败了三爷爷,便是擂主,那么接下来,我与你挑战下局!”
陈西范略显狼狈地甩掉了头上的菜叶,冷笑打量凤渊道:“不好吧,你身为皇子,若是命丧我手,对于我两国和谈,恐有不妥吧?”
凤渊冷冷道:“既上擂台,便签下生死状,技不如人,与国何干?”
陈西范嘿嘿冷笑。
他知道这位疯皇子虐杀了古治,在战场上骁勇极了。
不过武学一道,与战场厮杀不同,那些战场上的肉搏,与擂台较量全然不一样。
凤渊太年轻,据说之前还被囚了十年,男儿练武的黄金期都被浪费了。
就算他得了萧天养的真传,没有内力维系,又能高明到哪里去?
想到这,陈西范觉得打压萧氏拳法的机会到了。
于是他终于点头:“好啊,大皇子既然愿意切磋,老朽自当奉陪!”
就这样,在萧天养被抬下去后,又一场擂台较量开始了。
陈西范起初托大,还不肯亮出兵器,只是拳法游走,打算戏弄这个小子。
可待两人终于开始过招时,陈西范立刻察觉不妥了。
这个小子的确无太深厚的内力,可是他练的外门功夫却已经登峰造极。天生的神力,再加上迅猛的拳路,还有活学活用的天赋,让陈西范一时摸不准套路,胸口接连被凤渊的铁拳击中。
那种被铁锤擂胸的痛楚,让养尊处优十余年的大宗师有些隐隐遭不住。
他懒得再托大,终于将自己的兵刃亮了出来。
“大皇兄,接着!”
小萤怕凤渊吃亏,将萧天养送给她的那把庚铁苗刀,掷给了凤渊。
这刀短而窄,转折灵活,乃是弯刀克星。
再搭配上萧天养独创的破刀阵法,正将陈氏刀法克得死死的。
凤渊之前与陈氏门人交战过手了无数次,对于陈氏刀法的演练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陈氏一门独步魏国太久,久负盛名之下,便是不思进取。
一个顶着国师名头,在宫廷朝堂里醉心捞取名声利禄的武棍,如何能跟数十年来独居闭关,只专研破解弯刀技艺的萧家武痴相
如今完美承袭了萧氏拳法的凤渊,用利落的刀锋劈开了魏国陈氏欺世盗名的虚伪。
再强的内力,也不过是锦上添花,陈西范的弯刀速度,压根比不过凤渊简单地劈砍动作。
古朴而至纯的刀法,此时已经人刀合一,只是机械重复,却速度越来越快。
有那么几次,陈西范的弯刀侥幸划破了凤渊的胳膊与大腿。
血在滴答滴答地淌,那大皇子的眼却似乎越来越红,似乎身上的痛楚触动了这个人的某个机关,带来更久远的痛苦回忆。
一股渐渐无法抑制的疯狂从他血红的眼底逐渐扩散开来,身体的痛楚,完全被凤渊忽略,而他手中的刀却越来越快。
这种疯意,逼得人不敢直视,陈西范的头顶已经冒起了蒸腾水汽,留下的汗珠滴答,一时迷住了眼。
他暗叫一声不好,忍不住眨了下眼,眼看着那疯子要扑过来,趁机弯腰挥刀,那弯刀直直正砍在了凤渊的大腿处。
若人被砍中,势必要往后撤,陈西范就可以缓过一招。
可还没等陈西范窃喜,就觉得肚子一凉。
他诧异低头,却看到那疯子居然迎着他的弯刀,冒着大腿血脉尽断的危险,又往前上了一步,顺势将那把苗刀直直插在了他的肚子上。
“你……这个疯子……”还没等陈西范说完,那凤渊已经顺势拔刀,腹腔喷溅的热血喷在了他脸上,与眼底的血红染成了一片……
“师父!”伴着一阵呼喊声,陈西范的徒弟们不敢置信地呼号哭喊,却眼睁睁看着那大皇子破开了大魏宗师的肚肠,又将他一脚踹下了擂台!
下面激愤的人群还未散去,便是冲过去踢打着下毒害死剑圣的陈西范。
一时场面混乱极了。
小萤在一旁观战看得心惊胆战。眼看凤渊眼神癫狂,还要挥刀跳下擂台,继续追砍陈西范,她立刻飞身而去,顺势扶住了腿上还挂着弯刀的凤渊,轻声道:“比武结束了,你莫要乱动!”
凤渊被她揽住腰,感受到熟悉得让人心安的绵柔,这才渐渐回神,松了手中血刃。
此时擂台上下的混乱,也被另一侧茶楼里的慕甚尽收眼底。
怎么会这样?
萧天养本应该在毒发时,真气涣散浑身无力,被陈西范在众人面前斩下头颅。
凤渊亲眼目睹他的三爷爷身首异处,那等血腥一定会刺激凤渊气愤交织,狂性大发,与陈西范拼命,为他的三爷爷复仇。
到时候,场面该是何等血腥热闹!这样的混乱必让两国关系交恶。
凤渊刚刚洗脱的疯子名头,也会在全城百姓的面前再次落实,永无翻身
可能凤渊自己都不知道,那麻石散的余毒积淀在他体内多年,每当气血翻涌,情绪激动时,总是能激起余毒,让他性情较之往常更加暴虐难控一些。
在凤尾坡时,凤渊大开杀戮,杀得旁观者心生颤栗,便是在战场上受了刺激,药性翻涌难控的缘故。
可让慕甚奇怪的是,这么久以来,凤渊除了那次在战场失控之外,平日里竟然守礼谦谦,与人交往也越发透着世故圆滑。
那个在吏部娴熟疏通官场事务,沉稳明净的皇长子,哪里是小时偏激孤僻易怒的阿渊了?
就好像那十年的养蛊,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又好似他得了一味天丹解药,总能在要紧关头,帮他把持清明。
这怎么可能?他越是如此,慕甚越想激起凤渊暴虐的一面。
慕甚虽然早知道凤渊脱离了他的掌控,可还没如此清晰直观地看清这点。
凤渊不仅不按着他安排好的章程行事,连失控的情绪也能收放自如!
还有那个太子!居然扯出了当年萧九牧之死……
他是从何人嘴里知道的?
凤栖原,这个懦弱得容易叫人忽视的太子怎么变得如此精明鬼道?
至于凤渊能杀了堂堂魏国宗师陈西范,更是在他意料之外。
那个沽名钓誉的家伙原也有真本事的,这些年来,竟然全无长进,离开了腌臜手段的加持,连个毛头小子都打不过!
这一战之后,凤渊的名头非但没有损毁,更是一战成名,赢得百姓人心!
果然,此时擂台上下那些狂喜的百姓都在呼喊着瑞祥王威武的呼喝声。
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浑身浸染着鲜血,大腿上还插着锋利的弯刀,如神邸一般拄着刀,由纤瘦太子搀扶立在高台上,越过那些哭泣呼号的魏人,直直望向刚刚赶到的抚王霍不寻,高声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尔等入我大奉都城数日,满朝上下与你们以礼相待,而你们却借擂台行事,打死打残我大奉子民数十人,今偿一命,实不足矣!大奉议和,不是畏战,而是怜惜两国子民生计,要他们将养生息,陛下的慈悲不是尔等猖狂的借口!今此,我凤渊以此刀立下誓言,若尔等无议和之心,吾当率大奉金盔铁甲,直捣尔等都城!”
说着,他竟然拔下了腿上的弯刀,挥腕而去,那弯刀飞旋,直直朝着抚王面门而去,抚王连连后退,那弯刀却从而的头侧而过,咣啷一声,嗡嗡作响插在了抚王身后旗杆上。
那擂旗在一片欢呼胜利,应声倒下。
凤渊的这一番话,当着京城百姓的面,点出了大奉议和,乃是怜惜两国的百姓的苦心。
毕竟连年旱涝,加上叛军内乱,底层的百姓早就苦不堪言。
凤渊承袭了阿母的意志,也是主战派,却知现在并不是征讨魏国的大好时机。
可有些人利用魏人进京,散布着大奉兵将贪生怕死的谣言,蓄意激起民愤,阻挠议和,想要挑起战事。
现在凤渊当众戳破了关于大奉贪生怕人畏战的传闻,也表明了大奉并不畏战,若魏国一味挑衅,便血战到底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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