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鲁!怎可如此与魏国来使说话?他们不过是想问个名字,传给后人,待后辈有出类拔萃的,再登门讨教罢了!”
闫小萤一边体贴给牛老三擦拭脸上的酸梅汁,一边不轻不重地申斥着。
只是她这话,显然更叫人下不来台。
抚王身边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气得脸都绿了,看样子应该是与碎银有些渊源的同门。
定国公听到这里,脸上略带了些惭愧对陛下小声道:“大殿下身边竟然有如此人才?龙鳞暗卫竟也不知,是臣失职,未能给陛下得暗卫笼络些新鲜血脉!”
话里虽然带着惋惜,有意无意点破了大皇子私下蓄养着高手门客!
淳德帝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看向大皇子。
凤渊跟其他的皇子不同,虽然母亲早就不在,可故去亡母为他留下的基业是其他皇子们不能比的。
他的舅舅是大奉朝军功赫赫的将军,而他的武学师父,又是大奉朝顶尖高手萧天养。
凤渊自己通过凤尾坡一战,展示了不俗战绩。
只是以前凤渊这些优势,在他癫狂的毛病前变得不值一提。
可偏偏凤渊不是真疯,之前的失常乃是被人下毒迫害。
淳德帝在欣慰之余,又不免担忧,忧心这孩子心里积蓄了太多恨意,一旦得势而心性改变,走上暴虐歧途……
就像老慕所言,这孩子如果私下在身边秘密蓄养高手的话,究竟意欲何为?
想到这,淳德帝微微叹气:他正值盛年,若孩儿都是羊羔,固然叫人忧心后继无人。
可若生了一窝能力不俗的狼崽子,而且这些幼狼长得太快,更让人担忧。
既担心这些小狼窝里相斗,互相撕咬得两败俱伤,也担心狼崽子眼高于顶,早早挑衅头狼。
这就是帝王家作父亲的为难,既怕儿子不能干,又怕儿子早早露出锋芒,自以为是,忘乎所以。
慕甚说话向来适可而止,眼看淳德帝入心,便不再言。
关于那个女子,慕甚也好奇,他派往萧天养处的耳目,并未打听到关于这女子的消息。
萧天养似乎被人叮嘱过,口风紧得很,更让慕甚觉得一定大有文章。
就在这时,抚王开口扬声道:“既然大奉有这等高手,大皇子不如派出你那位女侍卫,与我手下人过招,为诸位饮酒助兴。”
淳德帝也觉得那女高手若真的厉害,趁这个机会杀杀魏国的威风也不错。
凤渊不慌不忙道:“儿臣虽然没有成婚,可身边一直有女眷,有个女侍卫,护卫也周全方便些。儿臣的未婚妻一直没有折返京城,那位侍卫奉命保护随行未归。”
抚王压根不信,那女侍卫当真是保护大殿下的未婚妻去了?怎么还有闲工夫打劫他,拐走了汤觅?
想到那个女人,抚王的眸光暗了暗。
当初不得已的别离,到底还是伤了汤觅的心。他自知有错,可非故意辜负她。
她难道就这么不肯原谅他?
若是这般,昔日的山盟海誓,算得什么?听说这淳德帝对她甚是爱宠,难道她自觉能做大奉皇后,才不肯随他而去?
想到这,抚王的手微微紧攥。
若是这样,他会让那女人明白,她到底是打错了算盘,待大奉京城大破时,看她这个亡国的妃子,还有什么繁华虚荣可以留恋!
坐在陛下身旁的慕甚,不动声色地看着席间众人脸色,看到抚王
不善的眼神时,自是玩味一笑。
一场互相试探的宴会作罢,大奉也算明白了魏国的意思。
魏王希望止干戈为玉帛,但是又希望大奉退出凤尾坡,维持先前原状。不然的话,他们也无法保证后续两国边线,会不会报复出兵,重燃战火。
只是入口的肥肉谁肯吐出?
大奉虽然目前无心为战,却也不肯退让。
至于两国这几年来,你争我抢,数个边陲城镇划分也在商谈之列。
待酒席散罢,从宫殿里出来时,小萤命身后跟着的宫人退下,提着身上厚重的礼服跟在凤渊的身旁,小声问:“你不觉得魏国这些使臣议和的心思不纯吗?”
什么叫议和,总要有一方被打得服服贴贴,肯着低头,这才能上桌相谈。
可是魏国虽然在凤尾坡吃了败仗,可还远没到动了根基的地步。
此番议和,也是扯皮打牙,行了许多挑衅的无聊事情。
这个使团,简直就是煽风点火的,压根不见诚意。
凤渊也察觉到这点,开口道:“他们是使团,却也都是探子,来试探我大奉的虚实,还有王室成员的态度。那个新帝霍不琛,他的心野着呢!”
小萤挑眉:“你认识他?”
凤渊摇了摇头,又道:“葛先生见过他,他和他弟弟在大奉书院读书时,正好在葛先生好友的名下读书,听说他天资聪慧,在一众学生中出类拔萃。此番回国继位,听说大兴奉朝礼制,励精图治,要一展抱负。”
小萤回头看了看殿内还未散去的使臣团,有种预感,接下来的议和应该不会太顺畅!
她这次回宫,主要是做饵,想早点钓出啸云山庄的那条大鱼。
可鱼儿迟迟不上钩,她这太子的差事越来越重,若是参与太多,恐怕日后难以脱身……
所以小萤想跟凤渊细细梳理一下章程,看看自她入宫以后,到底哪里出了纰漏。
有此心思的,似乎只她一人。
眼看着凤渊举步就要出宫,压根没有以前跟她黏腻,舍不得分的样子。
小萤的腿没他长,追撵起来都有些吃力,忍不住斜眼调侃他:“这么急着回去?是府上有娇客在等你?”
凤渊毫不迟疑地回答:“当然有客……也还算娇……”
小萤的笑意凝在了嘴角,原来三皇子说得都是真的!
他府上还真有女客!会是谁?最大的可能就是三皇子说的那位叶家的表妹。难道,娇滴滴的表妹都已经住在他的王府里了?
他一个没有成亲的年轻王爷,如此收留同辈表亲女眷,不怕人说闲话?
刚才饮下的酸梅汁也不知怎的,此时突然泛起小泡,往嗓子眼漾。
小萤虽然觉得她大抵不会跟凤渊有结果,但这段不合适的感情也是以后两个人不得不分开,才会相忘于江湖,各自安好。
可是现在倒好,他们俩还没正式分开,耳鬓厮磨的温度仿佛还在心窝熨烫,这男人便开始寻了下家,不声不响地收容娇客在王府了!
“你跟她……相处得怎么样?”
“还好,每日也就吃一吃饭。”
什么叫“也就”,只是一起吃饭不过瘾吗?
要不要再熟稔些,一起大被同眠啊!
小萤的心突然坠得难受,单刀直入地问:“怎么?你……喜欢上她了?”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凤渊,他终于顿住了脚,皱眉问:“你怎么问这么恶心的问题?”
小萤笑了,原来他做就不恶心,却不准别人问了。
还真如楚玉夫人所言,男人什么情情爱爱,都是虚幻!凤渊所谓的非她不娶,原来也不过坚持不到月余的功夫。
看着凤渊坦然毫无羞愧的样子,小萤越想越气。
要不是身在皇宫,她又扮着太子,都能立刻给凤渊一个耳掴子。
她勉强挤出些冷笑:“我原是怕你想不开,可你若这般,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那我就祝你们早日喜结连理,儿孙满堂!”
看着小萤突然置气的样子,凤渊蹙眉:“你……方才饮的是酸梅汁,又不是酒,胡言什么?”
小萤笑了:“怎么?又不承认了?还是以后能挑拣得太多,一时定不下来?这么说,还是我耽误了瑞祥王的青春了,不然瑞祥王如今早就左拥右抱,不至于膝下空落了!”
凤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微妙,似乎有所醒悟,他转头看左右无人,突然扯她入了一旁的侧殿。
到了这无人僻静的所在,小萤也无所顾忌,眼圈泛红地瞪着他,冷冷道:“干嘛?再不回去,你府上的娇客可要着急了!”
“你……以为我收留的娇客是谁?”
“还不是你那表妹……”小萤说到这,急急住口。
她不好妄自猜测,人家到底是大家闺秀,不像她出自乡野,需得爱惜名声。
既然叶重能让人住入王府,便说明这婚事应该是私下达成了。
毕竟她闫小萤已经含蓄回绝了凤渊的求婚。
总不能不让凤渊改娶他人吧。
至于凤渊以后会如何对待他的妻子,倒也不难想象。
他是个面冷心热的郎君。
冷漠的外表下,自是体贴入微,若政务不忙时,会早早回府给他的爱妻表妹做饭;会在她生病难过的时候,陪在她的身边;偶尔雨夜撑伞,温柔地蹲下,给她擦拭沾了污泥的脚,还会纵容地任着她使性子,露出别人都不曾见的温柔微笑。
当然,还有那件薄衫,他也会穿给别人看……
曾经大度觉得自己会适时放手,云泥各有归路。
可一旦将凤渊曾经对她做过的事情,归总到具体的另一个女子身上时,闫小萤突然觉得血管发胀,胸口发闷,成串冒泡的委屈如河堤开裂,溢了出来。
凤渊听到小萤的话,沉默了一下,然后问:“所以,你这是吃醋了?”
小萤可不想输了阵仗,她想要显得大度无所谓些,说些“吃什么醋,早料到你我会如此”一类的话。
她甚至是酝酿了一下,才从容开口,可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南辕北辙:“对!我吃了又怎么样?王八蛋!你怎么能这么快就跟别人好?起码得装装样子啊!请未婚女郎在你府上住,好意思吗?”
凤渊垂眸看着她明艳如火的表情,着实心痒,忍不住伸手,想摸她绯红的嫩脸,却被小萤毫不客气地挥手拍开:“回去找你表妹黏腻去!以后不许碰小娘我一下!”
凤渊的胸口微微震动,先是忍着,直到再忍不住,沉声笑着:“谁跟你说叶家表妹住我府上的?”
“不是你说的,有娇客……”
“我说的是慕寒江啊!那厮如今养在我府上,吃饭都得我喂,娇弱得很!”
小萤眼角的泪珠半挂,张了张嘴,知道自己闹了乌龙,讪讪问:“那三皇子说你表妹投靠你来了……”
“人是送来了,可我连府门都没让她入。凤栖武那天路过瞟见,便胡乱搬弄。他的话你也信?”
小萤讪讪挠了挠脸蛋,转身想走,却被凤渊扯住腕子,将她搂紧在怀里,贴着她的耳低声道:“难受吧,每次看到你亲近别的男子时,我也是这样的感受……”
小萤不说话了。
她虽然是八面玲珑的女郎,可十七岁的年华里,在情字上并不比凤渊学得多。
以前凤渊生人勿近,也不曾跟别的女郎生出什么牵扯,小萤从来未曾有过危机之感。
可今天,被凤栖武那个笨蛋言语搅合得失了方寸,生生被灌了一壶老醋。
她这才知道,那种呛鼻子的滋味,原来这么难受……
如今再试着想,以后两个人分开以后,凤渊爱上别的女郎,刚刚压下去的酸泡泡,便又开始咕嘟嘟地冒。
小萤丢了人,懊丧搂紧了凤渊的腰杆,将自己的脸埋起来:“你是给我下了什么迷药,我怎么越发不像自己?”
凤渊自嘲轻笑了一下:“若真有那药,我老早就给你用了,何必被你折磨拿捏这么久?”
这些日子来,凤渊一直都夜不能寐。
女郎孤身一人涉险,重新回到宫中,要独力面对隐匿在暗处的凶险。
他阻拦不得她,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准备周全,让自己能在危急之刻,护女郎全身而退。
为此,他甚至不惜放下心结,跟叶重缓和了关系,入了他的军营做事,这也是除了入兵部外,接触到兵权人马的最直接的法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叶重这才旧事重提,想要让表妹叶雯与他多走动亲近,让凤栖武那家伙捉了话柄去。
小萤听了凤渊三言两语,一带而过的解释,心里却更难受了。
原来他这些日子如此忙碌,是因为入了叶家军营的缘故。
她知道凤渊有多厌恶叶重。
当年凤渊出生时,就是他的舅舅叶重不顾妹妹反对,差点将襁褓里的婴孩夺了送走。
可是如今,凤渊却为了她,忍下恶心,到叶重的麾下虚与委蛇……
想到这里,小萤再也忍不住,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垫起脚,与他密实亲吻在了一处。
灼热的气息顷刻间纠缠在一处,郎君的喉咙里发出久旱的饥渴声,伸手将她抱到了一旁的桌上,将她密实嵌入怀中,唇舌厮磨,凶狠吞咽。
这般纠缠,远远不够,膨胀热情想要寻一条肆意出口。
只是这片刻的亲热,在偌大的宫中,也是一晌贪欢偷的。
就在凤渊急不可耐,想要解开太子衣袍时,殿外便传来了人语声响。
“奇怪,明明看着大殿下和太子来这边了,怎么寻不到人?”
“你可看清了,是大殿下将太子扯走的?”一个男声问道。
另一个小太监的动静道:“奴才亲眼看到的,好像是二位殿下起了什么争执,然后大殿下便扯风筝似的,将太子殿下拽走了。这可如何是好,大殿下该不会掐死太子殿下吧?”
“胡说什么!不是说大殿下神志明清着吗!赶紧找人吧!快点!”
小萤拢紧了长袍,赶紧整理自己的衣衫。
天啊,一时忘形,若是被人撞见,那大奉朝第一等宫廷丑闻就新鲜出炉了。
她小声道:“现在出去也得被人撞见,看来又得演一场了。”
凤渊低头,在她殷红的柔唇上不舍亲吻一口,这才突然提高了嗓门道:“太子殿下,你这话是何意?什么叫若是我在,便不利于和谈?难道你觉得我是故意挑起争端?”
小萤心领神会,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扬声道:“难道不是?朝中谁人不知你是主战派?当初在江浙,若不是你一意孤行,我和慕卿何至于受你的连累,背负挑起战火的名头?”
偏殿外寻找的那些宫人立刻没了动静,应该是安静听着殿里争吵。
小萤转了个身,让凤渊帮忙看自己仪容并无不妥后,便抬脚一踹偏殿的门,甩下凤渊气冲冲,扬长而去。
大殿下和太子因为议和而争吵的事情,一下传遍了宫内外。
二皇子听了这话,却是眼睛一亮,赶紧将这消息告知了母妃。
“我就猜他俩也好不了太久。以前凤渊是个疯子,老四拿他作顺手的刀具罢了。可现在父皇明显偏私老大,那老四蔫坏的性子,必定是急了,一定会给凤渊下绊子。”
二皇子吃了老四太多的闷亏,以至于现在看见那个油滑小太子就脑子微疼。
可一想到,凤栖原那小子一肚子的坏水将用来对付凤渊,二皇子不禁跃跃欲试,有些急不可耐啊。
商贵妃对着镜子,慢慢挑出鬓角白发,让儿子一根根将它们扯断,然后道:“你啊,还是不明白,你父皇向来不服老,总觉得男儿到了中年,才是黄金鼎盛之时。他的儿子远不止你们几个。别你们几个斗来都去,却又多添了几个母族旺盛的弟弟,最后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
这道理,二皇子也懂,可他又不能管父皇翻牌子,更没法给那些妃嫔们灌避子红花汤,只是恨恨道:“若不是凤渊,母妃你何至于被幽禁在西宫?这些看人下菜的狗东西,怎么连盆像样的炭火都不给母妃你准备?”二皇子此时才发现屋内清冷,连炭火都没有。
“是我不让下人准备的,既然陛下让我闭门思过,总得有个认错的样子……”
商贵妃转头看着二皇子,道:“经历这么多,你也该多长些心思了。那太子原是陛下最厌烦的,可如今却能主持议和的政务,这是为何?就是因为他能忍!在江浙装病那么久,这般定力,连我都自叹不如!既然他与大皇子不和,那正好让他们斗去!只是你要明白,太子再能干也有个先天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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