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可不能再像上次那般!”想到他上次与她在床榻上做的事情,小萤便有些羞涩,忍不住提了提。
凤渊想了想,略有犹豫道:“我尽量些……”
小萤臆想过他要做的种种过分事,却没想到,凤渊居然能过分成……这样!
“凤……渊!王八蛋!你居然要……要这么过分!”
她大汗淋漓,浑身颤抖地喘着气,努力撑住身体调整气息。
凤渊用烧火棍敲着小萤的腿,一脸严肃道:“不过又多加了两个沙袋,抖什么抖?马步蹲好!”
小萤现在无比痛恨自己心软,居然跟这混蛋轻巧和解了。
他这是丧尽天良了吗?大半夜不回宫,居然跑来院子,继续拎着自己——练功!
凤渊说,他觉得以前对小萤还是太宽容放纵,让她没有认清自己的武功斤两,所以才敢充高手,一个人进葛帝师的院子与那些魏国人对峙。
既然如此,练功不能停,最起码她下次再不管不顾地玩命时,能堪堪保住自己的小命。
于是练习基本功的沙袋也开始翻倍,小萤站在两根梅花桩上,身上挂着沙袋,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站不住了。
没了义父在旁边阻拦,这畜生是要把自己练到
天荒地老?
小萤再也撑不住,从梅花桩上跌跌撞撞下来,费力解了沙袋,就摇晃往屋里走。
凤渊挑眉问:“时间还没到,要干什么去?”
“收拾行李……回江浙!”再不走,她的命就要搭在这小院里了!
凤渊一把揽住了她的腰,立起剑眉道:“想什么呢,我不放,你哪也去不了!”
小萤连捶他胸的气力都没有了,目光涣散,丧气嘀咕着:“老缠着我干什么?咱……咱俩哪哪都不合适,我就是想离你远点……”
凤渊的表情转冷,拉着长音问:“哪里都不合适?”
话音未落,他一把将小萤抱起,大步入了屋子,又一脚将门带上!
随后便将软得如汤面般的女郎按在了墙壁,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半响才分开,语言含糊道:“这不是挺合适的?”
“你要干嘛?现在才来这个!小娘我还不乐意了呢!”
“现在?难道你说让我别像上次那样……指的是……”
凤渊低头看着怀中女郎绯红的脸颊,终于若有所悟,垂眸低沉问:“你说到底是哪般?是不让我看,还是不让我说你那小……”
“去你的!”
小萤想要挥拳打他,奈何胳膊软得如面条,就这么被凤渊轻巧扛起,放在了那绣着缠枝并蒂花儿的大床上。
小萤有种感觉,这厮之前那般练,是不是故意的啊!
现在的自己,就算想反抗,都累得没气力!
满肚子算计的狗东西,她居然瞎了眼觉得他可怜?
床幔放下时,里面起初不时还传出羞恼低骂声,只是后来渐没了笑声,只剩下些许困惑低语:“你……怎么还能这样……”
细微言语,似乎尽被吞没,只是烛火微微跳动,直到燃尽将歇。
这一夜于凤渊来说,是甜蜜又充满克制痛苦的。
那孟准之前曾私下找凤渊说过,若不能给小萤名分,就不要招惹女郎。
至于侍妾这类的头衔,更不必拿来折辱小萤。
凤渊并没有应孟准的话,不过小萤长辈的话到底入些进心。
若不能给名分,便不可污了女子清白。
只是这清白的分寸,在十年不受礼法的疯子心中,显然也跟正常郎君有些差距。
譬如昨夜,虽然他最后悬崖勒马,但与那清白其实也说不清道不明了。
能与心爱的女郎亲近,与她亲吻纠缠时,自然恨不得可着性子行事。
偏偏小萤在别处玲珑心机,却在男女相处上宛如初来人间的一尾小野狐。
带着天真妩媚,又是十足的大胆好奇,撩拨人而不自知。
这对男人来说,该是如何把握分寸地克制?
不过半是甜蜜,半是自找的成佛折磨罢了。
晨曦方亮时,被子里的女郎还畏冷地往他怀里钻,凤渊紧闭双眸,自是一声闷哼。
清晨醒来,年轻郎君的脑子里,毫无倾轧权斗,所有的血气如江河滚涌,当真是滚荡人的心智。
再看怀里酣睡的小狐,睡得脸蛋红润,睫毛连动都不动,凤渊忍不住在她的脸蛋上轻轻咬了一口。
女郎不满被闹,躲闪着裹着被子,滚到一边继续睡。
凤渊不让她走,只是用手臂将她箍住……
当小萤总算睡饱的时候,枕边已经无人。
凤渊已经起身走人了。他如今被陛下准了随朝听政,应该起得甚早就走了吧。
昨夜原本地上二人散落的衣服也被他捡拾起来,而脏污的内衣也洗净晾晒在了衣杆上,散着皂角清香。
给小萤准备的新衣被他细心妥帖塞入了被窝里,这样穿时也带了温度,不必感到清晨寒凉。
当小萤穿好衣服出来时,发现桌子上摆了砂锅热粥,还有两样小菜。
小萤老早自知不会做贤妇,可没想到凤渊做起贤夫来却如此得心应手。
在这个小院子里的平凡早上,莫名竟有了些新婚燕尔的新鲜感觉。
这与小萤原来的设想大相径庭,她也不知,为何只是吃了一顿饭,打了一场拳,又搅回到了不清不楚的地步。
她讥过慕嫣嫣吊着凤栖武,却没想到自己面对这等情爱,竟还不如嫣嫣女郎,如此拖泥带水,连吃带拿,竟让自己也鄙薄起了自己。
她到底在想什么,凤渊最后一定是要问鼎帝座,结局不过两个。
要么是与他博弈失败,而落得身家不保的下场,她若相陪,便跟着一起咔嚓掉脑袋。
要么是凤渊一路夺嫡成功,成为大奉新一代帝君,自有后宫三千,温婉娇娥。
而那座宫,她已经去过了,对于那里的繁华全然未有半分留恋。
就算再爱凤渊,也不足以让她被困樊笼,成日汲汲营营,与一群妇人争个男人的恩宠。
小萤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她如今想到要与凤渊分开,竟然觉得胸口发闷。
就是不知,这样的情形,以后分开时要持续多久才能大好。
不过凤渊与她的心境似乎大不相同。
在他看来,他与小萤的冷战已经告一段落。女郎亲口许了会在寂寞长路上陪他,听他说心里话。
这便是许了以后,想到“以后”二字,就算他孤身回到冰冷的宫殿,也会在心里泛起说不出的甜意。
那淳德帝又宣了他,问了他凤尾坡大捷要什么嘉奖,凤渊毫不犹豫地要了出宫分府而居。
淳德帝有些意外,这个大儿子居然要的这般简单。
不过他的年岁的确是该分府娶妻了。淳德帝以为他动了纳娶的心思,便说会让商贵妃替他挑选合适的女郎人选。
可凤渊却冷冷打断:“父皇若有想拉拢的臣子,还是让二皇子他们来吧。再好的姻缘,给儿臣,最后也是成仇。”
淳德帝听了脸色微沉:“你这是何意?”
凤渊垂眸冰着脸道:“看着发烦,怕一不小心,便将她掐死在床上……”
“一派胡言,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淳德帝气得摔了茶盏,旁边的宫人跪了一片。
凤渊慢慢起身,撩起衣襟跪下,清冷道:“满朝贵女,有哪一个不畏我疯癫名头?父皇又何必害人家女郎,到我这弑杀之人的跟前受罪?儿臣厌恶虚与委蛇,更不屑相敬如宾那一套。还望父皇赐我一府,给我一份清静自在即可!”
关于凤渊子凤尾坡虐杀魏国古治的那些手段,也传到了淳德帝耳中。
阿渊这孩子弑杀成性,还真是有些挠头。举凡皇子联姻,都是为了稳固君臣关系。
若他真是一个不顺眼,就去折断女郎的脖子,还真是好事成仇了。
罢了,他对这个大儿子的要求本也不高,阿渊能不发癫发狂,便是好的了。
至于分府而居,也是该给这孩子个封赏头衔了。
于是圣旨下达,封大皇子凤渊为瑞祥王,赏赐王府宅邸,奴役仆从,食邑封地。
这封号里满是给凤渊去去煞气之意。
凤渊便成为诸位皇子里第一个封王出宫之人。
二皇子听了,自然心气不顺,觉得父皇的爱在向老大倾斜。
商贵妃却道:“陛下封的是王,又不是国储太子,若你父皇如此封赏你,你才该发愁才是!”
二皇子想了想,立刻明白:“这是不是说,父皇已经将那疯子摒弃在了国储备选的名单外了?”
商贵妃冷笑道:“你父皇儿子那么多,怎么的也轮不到他这个疯子!本以为大皇子会借了这次凤尾坡大捷的势,趁机插手朝政,笼络臣子。可他倒好,回绝了陛下为他娶了母家贵重贤妃的好意,只要了王爷的虚衔,又远离宫中。如此看,他还疯得可以,可以暂时不必管他。”
二皇子一听,有些不服气,他在这大皇子身上遭的皮肉之苦可不少,如何能轻易放过。
商贵妃斥责道:“万事有轻重缓急,那腾阁老一直死抓着商有道的事情,想要攀扯本宫。你也不想想那老东西背后的人是谁!”
凤栖庭听了,若有所悟:“你是说……那个在江浙装病的老四?”
商贵妃恨恨道:“到底是大意了。不愧是汤氏那毒妇的儿子,他的母后倒台了,他便去江浙给本宫弄出了这么大阵仗。最要命的是,那慕家俨然已经站队了太子一党。你
说他躲在江浙不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想到这,商贵妃拿起了一封黑色印着兰草纹路的请柬,若有所思道:“这是你拿来的?你认识这位啸云山庄的‘主上’?”
二皇子看着那请柬,眉梢带着喜色道:“别看是个江湖人士,他可是位手眼通天的财神爷。大奉有一半官员都与他有往来生意。听说这位‘主上’手眼通天,若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也会一并处理干净……”
“跪下!”商贵妃突然脸色一变,冷声呵斥二皇子。
“说,你跟这位主上,做了多久的生意?那个商有道跟魏人勾结,是不是也跟你这些勾当有关!”
凤栖庭一看瞒不住,立刻和盘托出:“母妃,实在是儿臣前些日子手里钱紧,他派人寻来,说有笔宿铁走私的买卖可做,于是儿臣便让商有道……铺了些门路,去魏国倒卖了些银两……”
听到这里,商贵妃手脚都有些微凉,枉她精明一世,怎么生出如此目光短浅的郎君出来!
“你以为那个主上是给你送钱银?他是送了一根操控的缰绳,死死系在了你我的脖子上!”
江浙的事情闹得太大。
凤栖庭也知道自己闯祸,只是抿嘴不敢吭声,待商贵妃骂完一场后,才低声道:“母妃,所谓用人,不拘一格。此人跟朝中不少官员都有生意往来,就算他捏了我把柄又如何?保举我成皇,他就是奇货可居的吕不韦,把我搞倒了,于他有何好处?况且他可不光只我一人的把柄,这人手里的人脉不容小觑。如今,他有心归附我,还给我送了堪用官员的名单。为何要摒弃不用?难道母妃真觉得,只凭商家那几个酒囊饭袋,就能稳我登上国储之位?”
商贵妃深吸一口,坐了下来,再次看了看那黑色请柬。
“他给的那份名单我看了,的确都是要害衙司的人,若是他真有心扶持你,还真是不小助力,怕只怕……”
凤栖庭却道:“不妨儿臣借着这机会,去会一会他,能不能用,一试便知。”
商贵妃闭眼想了想,现如今,汤家新入宫的小妇甚得皇宠,眼看有一举问鼎新后之位的势头。
这让跟汤氏缠斗了半辈子的商贵妃,有种轮回一次的疲惫愤懑。
凭什么?刚斗倒了满头花发的老虔婆,偏又来了青春正盛的怡妃。
看到汤觅那张妩媚动人,尤胜自己年轻时的脸,商贵妃就觉得心内某种一直撑着她前行的自信在逐渐崩塌。
商贵妃试过那汤觅几次,小小年纪,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当真叫人不能轻视!
若这怡妃来日生下儿子,那已经年老色衰的自己,还能为儿子凤栖庭争取到什么?
与汤氏斗了半生,一切落于原点。商贵妃看看手心所剩不多的筹码,到底是没禁住诱惑,决定试一试那位主上。
西宫母子密谋搭上“主上”,准备借人东风。
只是他们并不知,这份东风的名单原本是给何人准备的。
范十七再也没有找过凤渊,而主上承诺要给凤渊的助力名单,也早转到了二皇子里的手里。
刚出茅庐的小子,仗着自己有谋士葛大年,又有萧天养的江湖助力,便妄图摆脱啸云山庄的势力。主上总要给凤渊些颜色,让他知道不听话的下场。
一时间,凤渊以前往来不断的信鸽再也不见,耳目不再畅通,就连身边之人都撤走了大半。
而朝堂那边,原本该是商有道受宫内指使勾结魏国案,却以商有道私下与魏国盗匪勾结的扰乱地方治安罪下了定论,似乎要与西宫母子做了干净利落的切割。
只是阁老犯了拗劲,咬着不放,逼着陛下整肃后宫外戚。
西宫商贵妃在入冬的第一场雪后,穿着白麻素衣,披发赤足,跪倒在陛下的书房之外,声泪俱下地甘愿领受陛下责罚,说是她约束母族不力,出了商有道这样的败类子孙误国误民。
为了鞭策母族,她自请贬为宫人,以儆效尤。
那日正好是朝中重臣来陛下书房磋商国事的日子。
当看到跟陛下一路从潜邸熬出来的商贵妃竟然做了流放官奴的打扮,臣子们一个个都赶紧转了头,免得看到宫妃衣衫不整。
淳德帝已经冷落西宫足有月余。谁知再见商贵妃,她竟然做了这个样子。
一时间,记忆恍惚交错,隐约好像看到了当年的展雪也是如此,赤足在雪地生了冻疮,带着拼凑不出的破碎,咬着牙忍着泪,一步步朝大奉军走来,然后终是晕倒在了白茫茫的雪地……
当年跟着自己从潜邸一路拼杀出来的妻妾,如今竟然只剩下商氏了,她今日也卸掉了金钗玉佩,落得如此凄惨。
他凤启殊当年与她们许下的来日共荣华的承诺,竟然不能实现?
如此帝王,当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亏欠叶氏的素日遗憾,如今倒是妥帖投射到了赤足跪在雪地的商氏身上。
这次商有道的事情,原也跟她这个后宫妇人全无干系,只是朝前腾阁老咬住不放,淳德帝不想商氏再走外戚为患的老路,顺势敲打罢了。
可商氏贤德懂事,也算是在群臣跟前,给他这个陛下十足的台阶。
所以就在商氏瑟缩,冻晕在了陛下书房台阶上时,淳德帝快步出了书斋,唤来宫人御医,将商氏抬走诊治。
待腾阁老再次谏言那商有道背后大有其人,乃是受人指使,便有臣子出列表示,商有道误国可恨,但已经遭了天谴,被盗贼所杀。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揪着死人的案子不放,依着他看,乃是有人想借此事,牵连后宫皇子,其心可诛!
也许是那商贵妃自请其罪的凄惨,勾起了群臣的恻隐之心,一人起头之后,又有三五个潜邸时期的老人站出来,请陛下明察,不可以外戚之罪,论处宫中无辜娘娘。
商氏的贤德,他们这些潜邸出来的都知,当年陛下阵前军粮不足,是商氏说动了自己的母族,变卖田铺,为军中筹粮。
如此贤妇,却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子侄,以罪妇的卑微自请其罪,还请陛下顾念旧情,怜惜一二。
腾阁老一看这架势,气得不行,那缠牙执拗劲儿又上来了,也不看陛下脸色,依旧要一查到底,直言商氏之祸,不止于此!
一时间,书房闹哄哄。
凤渊在一旁冷眼看着。
今日之势,明显是商氏受了高人指点,拿捏了淳德帝的恻隐心思,扮成他阿母当年的样子,勾得陛下怜悯。
有那么一刻,凤渊真想挥鞭子抽在那殿下装晕的妇人身上。
她不是要学阿母吗?若不配得一身酷刑烙铁的伤痕,光是那一身养尊处优的细皮,如何学得像?
凤渊需要闭一会眼,才能平复心内的恶心感觉。
不过眼下,倒是有个问题横在他的眼前——就是他要不要管腾阁老这个倔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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