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驿馆前,这碎银连杀了二十名江湖挑战者,猖狂至极。
慕寒江潜伏魏国,不在都城,未曾亲见碎银的猖狂,却也知这是个顶尖高手。
听说他在那之后,又随陈西范闭关,武功应该更加精进了。
如此阵仗,三皇子他们居然能拖延到援兵驰援?
这么凶险的情况,就算他在也未必能如此拖延住,三皇子何时变得这么有出息?
慕寒江心里有数:立下汗马功劳的应该是大皇子的那个叫沈净的侍卫,还有孟准这些人吧!
只有丰富的实战过,能如此老辣地围困住那些魏国高手。
待清点修整的功夫,慕寒江把三皇子请到一边,不动声色地问当时情形。
一生要强的三皇子,木着脸简单说了说当时的攻防,可到底还是羞耻心作祟,没有说这些都是那女郎的主意。
慕寒江皱眉听着,尤其是听到碎银死于陷阱埋伏的时候,怎么感觉这些四两拨千斤的招式熟悉,似故人手笔!
听到最后,他目光炯炯地扫视着正在包扎伤口的孟准那伙人,突然有种感觉:那小阎王并未死,而且就在那伙人中!
可到底是哪个?看他们的身形,都不似那夜他撞见的面具人啊!
慕寒江还想再问,可是凤渊却走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话。
此时驿馆的大火还未完全熄灭,天色渐渐放亮,如丧考妣的地方官员纷纷赶来,带着衙役仵作验尸,辨明着那些贼子尸首。
两位殿下在他们的地界出事,他们个个都怕人头不保,检验得很是卖力。
那些林子里,还有些没死透,被活捉捆绑了起来。
他们好像是扮成从北边来的商队,挂着的是关外商队的牌子。
验尸的时候,发现这些贼人大都身上都有刺青,而且这图案是魏地的祈福图,是魏人十二岁祈福礼会都刺下的。可见他们都是装扮成商贾的魏国人。
而冲到屋子里那些高手,除了有几个逃走以外,其余人都被堵在驿馆被烧死了。尸身成了焦炭,也无迹可寻。
至于那些活口,竟然受过训练,纷纷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囊,想要自尽。
幸好慕寒江手疾眼快,连卸下了两个人的下巴,命龙鳞暗卫将他们押到一旁,务必细细拷问。
趁着这个功夫,闫小萤冲着三皇子低声道:“三殿下,我记得您高瞻远瞩,早早砍下了一个贼人的头和手臂,正好可以给诸位大人看看。”
三皇子又被马屁拍得牛脸微红。
哪里是他高瞻远瞩,分明是这女郎查看被她迷晕的那贼人后,让他将带着刺青的手臂砍下,连带着那人的头,一切带了火场。
等那染血的披风包裹抖开,众人围过来辨认这人。
小萤寻个好地方,重点看着慕寒江的神色
那慕寒江起初看着男人的脸并无反应,可待看到那一截花臂的时候,先是凝神看图纹,最后应该也是看到那处被涂改失败的“勇”字纹,神情立刻变得凝重了起来。
凤渊也看出来了,抬头看了慕寒江一眼,淡淡问:“慕公子,这人你看着可眼熟?”
若真是龙鳞暗卫的“勇”字辈,都是暗卫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慕寒江应该不会不认识。
慕寒江表情凝重道:“并不认识,不过他这胳膊上……似乎……”
慕寒江没有再说下去,周围的差役闲杂人等太多。
他若说这个给魏贼沆瀣一气的人,胳膊曾有龙鳞暗卫的“勇”字标记,势必要给龙鳞暗卫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他吩咐人取来粗盐还有石灰粉,将手臂和头颅做了防腐的妥善处置,准备带回京城,让母亲帮忙辨认。
若是暗卫的老人,还需掌管暗卫甚久的安庆公主来认才稳妥。
小萤看出慕寒江并没有撒谎,她伸手捅了一下凤渊,然后目光一扫那头颅。
凤渊猜出了小萤的心思,她如今不方便说话,他就得分量十足地传了她的话。
等周遭的人散去,凤渊说道:“慕公子,这贼人首级和手臂还是由我来保管吧!不管如何,你身为龙鳞暗卫的少主,自当避嫌!
慕寒江听他这么说,也知凤渊认出了“勇”字。而这“避嫌”二字实在太膈耳朵了!
“你这是何意?难道你觉得今日种种,与我有关?”
断桥的时候,他可是差一点摔得粉身碎骨!凤渊这么说,让慕寒江无法接受。
就在这时,躲在凤渊身后的小萤又捅了捅凤渊的腰眼子,示意他别将话说得太僵。
凤渊从背后伸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指,不让她再捅人,然后对慕寒江到:“你随我到林子那边说话。”
凤渊和慕寒江钻了小树林,小萤不好跟去,有些无所事事。
三皇子一瘸一拐地凑过来,上下看着小萤道:“你……方才为何那么说?是存心让我下不来台?”
小萤糊弄起牛来,都不用打腹稿,面不改色道:“妾身说的就是事实啊!,我当时怕得不行,可是一看三殿下在身边,便觉得心安得很。若非是三殿下稳固了人心,就他们这些人岂能拖延到援兵前来?”
这女郎仰起小脸说话时,带了邻家妹妹的清纯温婉,尤其是那双骗死人不偿命的大眼,忽闪真诚得不得了!
这鬼话听多了,三皇子恍惚中都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不过,你怎么会武功?箭术还那么好?”那场混战中,这女郎的表现实在突出,叫人眼前一亮,轻忽不得。
小萤叹气道:“还不是因为倾慕大殿下所致!大殿下喜欢尚武的女子,原本备选的女郎有五六个,大殿下择优而选,谁的武功好,就是谁!幸好我从小就跟爹爹跑船,很能打架,抓花了其他人的脸,这才近了大殿下的身!可大殿下还觉得我学艺不精,又让我日日习武学射!一天都不得休息!”
三皇子头一次听说,一时觉得他大哥选侍妾的流程,比宫里选妃都靠谱!
他有些不信,狐疑看着小萤。
小萤干脆一撸袖子:“不信你看,这是前些日子,我在习武场上被大殿下摔出的青印子!”
那斑驳发青的胳膊的确有些凄惨。
三皇子不禁同情深看了小萤一眼:“大皇兄竟然这般不懂怜香惜玉!若你过得太苦,不妨……”
“不妨如何?”
伴着冷飕飕的话音,凤渊去而复返,带着三分杀气,突然出现在了他俩的身后。
不过他看向的是闫小萤造次袒露的胳膊,满脸阴郁的郎君伸出长臂,毫不客气地拽下了闫小萤的衣服袖子!
“不是怕冷吗?大冷天,露胳膊作甚?”
小萤抬头一笑,然后无辜眨眼。
慕寒江跟在凤渊的身后,也不知方才跟凤渊说了什么,似有心事,并没有太注意她和三皇子的互动。
等到众人启程,重新整顿出发的时候,慕寒江终于想起前尘,与凤栖武独处时再次开口问:“三殿下,在驿馆的这一晚,可有什么蹊跷之处?”
三皇子张了张嘴,有些纳闷问:“你问的是哪方面?”
“比如今晚驿馆里的行动,究竟是何人指挥?”
慕寒江太了解三皇子了!当初去江浙剿匪,乃是他协助三皇子,军中一应事务,都是他最后说了算。
三皇子能在这么凶险的情况下,如此从容指挥众人脱险?慕寒江第一个不信!
凤栖武觉得伤了自尊:“你这是何意?为何不能是我?”
慕寒江斟酌了一下措辞,委婉道:“今夜鬼谋,不像出自伟岸丈夫的手笔,反而有几分……小阎王的狡诈路数!”
听他这么一说,三皇子的眉头先拧了起来。
他亲眼见到今夜指挥行动的就是那个大皇兄的小小侍妾。
按照慕寒江的说法,那女郎岂不就是当初耍得他们团团转的小阎王?
这怎么可能!三皇子直觉慕寒江的疑心病犯了,恐怕要殃及无辜。
别看慕卿平日温文尔雅,言语有度,可入了刑房时,便如被夺舍,里外皆换了个人,审问的手段冷酷无情,狠厉极了。
方才他看见,那两个自杀未遂的魏人,已经在一旁的山沟里,被暗卫切了三根脚趾下来,卸了下巴的嘴,一直在凄厉大叫。
若是因为无妄怀疑,那个小女郎岂不是要被慕寒江抓入暗牢,一寸寸地拷打审问?
方才女郎那条青痕斑斑的胳膊,还有她自述的凄楚身世,着实勾起了三皇子的侠义之心。
一个弱质女流,在疯子老大的鼻息下,每日练武,还要尽心侍奉已是不易,何苦来又要被这暗卫头子盯上!
这女郎拼死保护过他!算他凤栖武的救命恩人!
想到这,三皇子主意打定,毫无愧色道:“自然是孟准他们定的,他们以前跟小阎王一起厮混,应该也学了三分手段。没什么奇怪的”
慕寒江眯眼没有说话,三皇子一向对他无所隐瞒,应该不会无故为个贼子蒙骗他。
难道,真是他多心了?
想到这,他目光一路流转,看向了那肖似太子的女郎。
此时她还没有上车,许是惊魂未定,正披着斗篷,跟大皇子一起并肩靠坐在火堆旁,任着大皇子往她嘴里递着糕饼,吃得嘴角沾着些渣子,慵懒如猫。
有那么一刻,这女郎再次跟他记忆里那个散漫少年重叠在了一处。
那个少年也是如此嘴馋,无论何种处境,都是先要痛快一下嘴巴……
不怪小萤嘴巴搀,她熬了一晚上,又没怎么吃东西,那细瘦的胳膊射箭都射得疲累了。
所以等大皇子喂了她一块糕饼垫了垫肚子后,才随众人一起上马车启程出发。
因为大殿下的马被摔死了,所以跟小萤同坐一辆。
到了马车里时,小萤懒得再坐着,头枕着凤渊的大腿直哼哼。
“轻些,哪有你这般按摩的?手筋都要被你给揉断了!”
大皇子样样灵通,就是不太会给人按摩,她不用看,都觉得胳膊上的青紫又要添几块了。
那么纤细的胳膊,到了他的手掌里就跟揉搓面条般。
“上次让你按的时候就气力太大,害得我胳膊淤青一直没消,算了,不用你了!”
说着,小萤就要收回胳膊,却被凤渊轻巧一带,将她揽入怀中。
小萤无奈推了推他,方才她想给义父他们包扎伤口,凤渊都不让。
所以她很不放心,想跟义父他们坐一辆马车。
“有郎中随车,不用你做,再说男女有别,你怎么可以随意碰触男子的身体?”
小萤斜眼道:“这话有道理,应该早点同我讲!”
她给这厮包扎伤口时,怎么不见郎君高呼男女有别?若早点说,她也不至于没深没浅,跟他纠缠一处。
凤渊被她嗔怪瞪了一眼,忍不住摩挲着她纤细的手腕,
“除了胳膊疼,还有哪里受了伤?”
说着凤渊上下扫视,似乎恨不能亲眼替小萤验验身。
小萤懒洋洋靠在他的怀里:“真没受伤!我可是很听你的话,清楚自己的斤两,不做那逞强的事,都没下二楼给沈净他们添乱!不过,这次魏人偷袭得有些蹊跷,我们这一路行程,似乎都被他们知晓。”
他们可以从容锯桥,还在驿馆埋伏,若无人接应,他们如何敢如此胆大妄为?
小萤最先闪入脑子的便是那个安庆公主!
她在尧城驿馆跟义父打了照面,还停下来说了些话,看着像是试探义父。
难道义父当年真是无意中发现了安庆公主在江浙行事的隐秘,才脏水泼身,全家惨遭灭门?
义父一行人入京,显然牵动了幕后黑手的心思,竟然不惜勾结魏人,犯下这等杀戮。
若真是安庆公主所为,小萤倒有些佩服了,那女人如此铁腕心狠?难道连亲儿子都舍得?
断桥的事故,可是差一点让慕寒江也葬身桥底,粉身碎骨!
若真是这般,那么义父牵连出来的该是何等惊天秘密?
小萤准备有空帮义父好好梳理思绪,串联当年的细碎记忆,看看能不能找出线索。
她惬意翻了个身:“你跟慕寒江去树林里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提醒他龙鳞暗卫出了内贼,他不应该在此耽搁,尽早入京查明那人的身份,及时清理门户……”
当然,他还得让慕寒江顺便将老三也一并带走。
凤栖武那小子不知是不是撞了头,不光主动找小萤聊天,还眼巴巴地让人给小萤送来炭火手炉子,说是怕清晨寒凉,女郎身娇体弱,别冻坏了。
真是殷勤得……讨人嫌!
小萤嘻嘻笑:“他啊!他就是感恩我这个恩人,再说我不把他稳住,他可别在慕公子跟前卖了我!”
凤渊冷哼一声,显然并不满意这样的说辞。
小萤懒得跟他翻醋缸底,便拿着从火场里捡来一柄弯刀把玩。
凤渊突然伸手,一把将那弯刀拿在手里,细细着刀刃纹路,小萤也发现了些蹊跷:“这刀的材质好似跟寻常铁质不太一样啊?”
凤渊若有所思:“这是宿铁制成的刀,熟铁灌入生铁,淬成为钢。”
小萤听得挑了挑眉。
这所谓宿铁乃是大奉不传之法,并非寻常可见之物。而且这弯刀的纯度,也超过了寻常宿铁。为何陈西范的门人,有这等坚韧利器。
也难怪这鬼见愁的弯刀锋芒无比。
小萤忽然心念微动,伸手摸向凤渊放在一旁的佩刀,却被他一把按住。
聪明人之间,往往省了许多啰嗦。
四目相对时,小萤笃定道:“你的刀,跟这弯刀的材质甚像,这把刀好像不是宫中制式,也非军营配置,你是从何而来?”
凤渊淡淡道:“小萤,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好事。你不要问了,剩下的事情,我自会查明。”
小萤看着他的神情,微微蹙眉:“怎么?你知道是何人勾结了魏国的陈西范?”
凤渊没有回答,可表情却说明一切。
她隐约记得,这把刀应该是在荡平了凤尾坡之前,凤渊就佩挂上身了。不过他刚从京城出来的时候,身上并没有这刀。
难道是在江浙时,有人赠与他的?
她也一直疑心囚禁荒殿凤渊是何时与身在江浙的罗镇牵线的。
那罗镇虽然曾经是叶展雪带出来的兵,为何对这个宫里疯了十年的皇子如此信任?敢许以城池生死?
还有凤尾坡兵情变动的情报,在慕寒江答应合作之前,是谁给凤渊提供的?
叶展雪就算生前为了儿子精心谋划布置,若无得力人手监督也无法维系十年。
那葛先生乃闲云野鹤,萧天养又不善经营,都不像是这出隐秘暗网的经营者。
小萤隐隐觉得这把刀似乎通往了凤渊的某些隐秘,而他不愿让自己知道。
她向来识趣,既然凤渊防着她,那她离得远些好了。
这么想着,她让马车停下,准备下车去义父他们的车上去。
反正孟准他们也算她这个小侍妾的救命恩人,挂着这名头去照顾伤者,也不怕慕寒江怀疑。
凤渊却拉住她的胳膊:“干嘛去?”
小萤甜甜一笑:“离你远点,不行吗?”
凤渊一把将她拽回来,吩咐马车继续前行,同时一字一句道:“不行!”
说完,他再次一把抱住了小萤。
就在昨日断桥时,他负面的情绪被撩拨到了极点。
明知道小萤落入了敌人的埋伏,那倦鸟不敢落下的林中埋伏重重,可他却在断崖的另一侧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女郎貌似轻松地打发他走人,再转身踏入敌人的埋伏中去。
那种感觉,就好似十年前,年仅十二岁的他被人堵嘴,一路拖拽,被扔入天禄宫,再眼睁睁看着荒门紧闭时一样——漫天绝望,包裹着无用多余的愤怒!
而现在,小萤对他明显的躲避,又让凤渊想起了慕寒江之前问他的那个问题——若陛下给小萤赐下一杯毒酒,他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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