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孟准已经折损了不少兵卒,剩下的叛军人数并不多。如今天气转冷,倒也不必跟这些虾兵蟹将死耗着了。
有了这鼎山的地图,兵强马壮的陈诺懒得等盗贼主动下山,只想调兵遣将,夜袭鼎山,迅速结束战事。
就在凤渊被禁足的第四天夜里,陈诺派遣了精兵入山,准备剿灭这撮叛军。
那一夜的山战,据说相当激烈,陈诺派去的精兵起初推进顺利,逼得叛军节节后退,不断上山。
可后来也不知怎么,按照军图走入了一处腹地,稀里糊涂地就别人包了饺子。
那处山谷一侧被乱石堵住,若是被乱箭齐射,上百名的精锐便死无葬身之地。不过那些叛军似乎还没丧心病狂,又或者是弓箭不足,只是将他们拦截不得下山之后,便销声匿迹。
陈诺得了线报之后大为光怒,连忙派援军拿撬棍工具解救,搬运清理掉堵路的巨石,好让趟路的精锐下山。
而那夜的后半夜,靠近连江的浅滩那一侧,却是人头攒动。
似乎有人打算在陈家军受困的时候,冒险突围,从浅滩过江,逃之夭夭!
浅滩那虽然没有陈诺的兵马,可是一直布防在那的盐州地方军没撤。
商有道指望捞些功绩遮丑,固执地在那里守株待兔。
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当看到鼎山下来了人,商有道大喜过望,挥手之下,他的人马倾巢而出,呼喊着在滩涂里与来者打斗到一处。
那一场混乱,直到慕寒江带人匆匆赶来才算结束,
当龙鳞暗卫将照明的燃弹弹上天空,也彻底照亮了双方的军服。
那些“偷跑”下鼎山的,竟然个个都穿着陈家军的军服!
这一场自相残杀的乌龙,很快就闹清楚了。
原来这伙下山的“叛军”正是先前被巨石困在山谷里陈家军的先头兵。
他们被困住了后路,因为没有衬手工具,撬不动那些巨石,更不知山下人何时来解救。
只能依着地图,一路摸索着看,能不能从另一条路下山。
可地图上明明画向东侧的路,不知为何,一路引着他们去了西侧的滩涂。
结果一下山,便在一团雾气里被商有道的人马拦截。
他们不知这是商有道的地方军,只一心以为遇到了叛军,两厢人马在夜色里打得不亦乐乎。
慕寒江闹清楚这一切之后,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他突然脸色一变,大叫不好,命人即刻搜寻四周,看看有没有叛军趁乱从别处突围。
只是这时发现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已经有些晚了。
陈诺那边亲自带人解除围困,移开拦路巨石,再上山搜寻全山时,鼎山空空,无叛军半点人踪。
他的人按照那慕寒江给的军图前行,却在山顶迷路,盘旋许久才下来,想要去追叛军,也来不及了。
这图……根本就是错图,只是真假掺半,故意在深山的地方才出错,诱骗他一步步上当。
陈诺气的脸都要变形了,将手中的地图狠狠摔在了地上。
再说此时的闫小萤换了一身夜行戎装,带着从鼎山撤下的孟家军,正在夜色里疾行。
今晚的混战,有她一份搅局的功劳。
借口探望被囚禁的大皇子,她混入军营偷换了一身军服,入了那入山的队伍里,仗着熟悉地形,早一步与义父接洽,设桩埋伏,拦截住了精锐。
而当初小萤交给慕寒江的那份地图,大部分都是真的,只是在绘制时特意在设埋伏的山谷,还有山顶要害加了岔路错漏。
若是依着此图脱困,最终,便是要走到西侧的滩涂去的。
陈诺不是厚颜无耻,拿着叶王妃的图争功吗?那她闫小萤自当给陈将军一份大大惊喜!
一份军图,耍弄了三伙人,总算是给鼎山的义军赢得一线生机。
就在鼎山内外一片鸡飞狗跳时,闫小萤与义父、阿爹,还有其他人一起顺着一条羊肠小路,去了靠近西北的另一处滩涂。
鼎山的“鼎”便是有三脚。
在枯水期能露出水面的河底石脊,除了凤渊图上绘制的那一条外,其实还另外有两条。
只是其中一条离得西侧太近,不能走。而他们现在走的这一条水流较深,并不显露出来。
不过稍微熟稔水性,就能有惊无险地涉过水面了。
此时鼎山混乱,陈诺的注意力集中在山里,还有她故意泄出去的西侧滩涂也打得不可开交。
商有道的地方守军和陈家军大打出手之际,她可以带着义父他们从容而退了。
义父他们都是当地人,从小熟悉水性,在这枯水期,水流不太湍急的情况下,终于可以顺利渡江,平安地离开鼎山。
待过了河,又行了一段路程,终于出了鼎山的范围。
此时回望鼎山,半山腰处依然灯火通明,看来陈诺的人手还在搜山找寻。
孟准拉着小萤道:“难为你了,此番出了鼎山,你和你父亲就不要在此停留,快去找阿原团聚去吧!”
小萤看了看义父他们,在山中困了这么久,缺衣少食,个个都瘦了一大圈,隐隐有些脱相。
尤其是阿爹,还在不住地咳嗽,听说在山里感染了风寒,不及用药一直不见好。
看来需要先找个稳妥的地方,稍微休整才可从长计议下一步。
孟准早就想好了:“跟着我的人,除了你和你阿爹,其他人都是无路可退,被逼上梁山的亡命徒。可你不同,你有家人,有希望。年轻轻的女郎如何能落草为寇?到底是我拖累你太久,总不能次次都靠着你。你若不走,休怪我跟你翻脸无情!”
小萤恍如没听见,只是清点了人数,然后迅速将这些人分散成小队。
“最近江浙到处都有兵马,你们若成群进城必定遭人盘查,我将你们打散,一部分人乘我安排的船取下游村镇,另部分也分散开来,入附近相熟的村落歇脚。”
吩咐完之后,这些人分散而行。
这样的话,就算陈诺的追踪而来,也是足迹四散,无法找寻。
至于她和义父,阿爹,还有其他三四个兄弟,则准备撤到相对安全的游马镇。那里治安良好,却有小萤的店铺,正可落脚。
可是义父却固执不肯,坚持要与小萤分行,一时略有争执。
就在小萤还想劝服义父的时候,一旁不远处传来了掌声:“你们谁也走不了……”
众人一惊,纷纷抽刀相向。
在骤然亮起的火把里,商有道那满是横丝肉的脸出现在了人前。
他原本领人在西侧滩涂围堵叛军,哪里想到竟然截杀了陈诺的人马。
商有道太清楚陈诺为人,他此番闯祸,居然截住了陈诺的兵。
依着陈诺凶残的性子,只怕会不上报朝廷,直接将他就地正法。
商有道看风头不对,赶紧领着几
个打手亲信,打算先逃回盐州。
却没想到,在逃跑的途中发现了一伙人在暗夜行军,商有道躲在暗处,借着月光居然发现个熟面孔——那太子跟一伙子身份不明的人在一处。
虽然没听见说什么,可却看太子指挥着那些人四散逃亡。
那个太子居然是跟盗匪搞在一起了!若是姑母贵妃娘娘知道这等消息,岂不是喜从天降!
想到这,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的商有道喜出望外,打算亲手擒拿了这太子,洗脱自己误袭陈家军的罪责!
所以待现身后,他不及那娘娘腔反应,便举剑想要挟持了这太子。
待他一把将闫小萤拉扯过来时,便用剑架住了闫小萤的脖子:“都别动,不然我就一剑弄死他!”
那些叛军果然跟这太子是一伙的,一个个都定住不动。
而那太子一副害怕的样子,强笑着道:“商大人,又见面了,手边没有热茶,不然还想再请您饮一杯呢!”
商有道脸上的横肉都在跳,咬牙切齿对小萤道:“那个尽忠是你安排的吧?拿着谎话骗老子上当!你堂堂太子居然给盗匪搅到一处,还真是出息了!”
小萤假装有些害怕,嘴里依旧试探:“听闻商大人唆使人假冒小阎王的盗贼,若是如此,你我也算同行,何不通融通融?”
“同行?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怎么?太子殿下也受了下官启发,雇了人手假装盗匪趁乱行事?告诉你们,陈诺已经气疯了,要在方圆百里搜寻,你们个个都是在劫难逃!小阎王?我看,他也要去阎罗殿报道了!”
商有道似乎觉得自己拿捏了这女太子,已经胜券在握。这伙叛军大约是怕人跟踪,下山后便分成了几路,分散而行。
现在跟着贼首的也不过几个人。
在人数上,带了打手的商有道自认占了上风,威胁起太子来也肆无忌惮,没办法,得罪了陈诺,他拼命也要捞到枚保命符!
只要将这通贼的储君扭了,他便要赶回盐州,只等着上报给姑母,求着她在那陈将军的面前保住自己……
商有道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完,一把短刃突然从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手里翻出,一下子就将他持剑的手筋挑断。
商有道猝不及防,惨叫一声。
下一刻,他整个人被踹翻在地,脖子也被刀刃抵住。
这情势翻转,商有道身后的那几个打手都来不及反应!
毕竟他们谁也没料到,这瘦不伶仃的小太子竟然有这般手段。
闫小萤笑嘻嘻道:“原本还觉得走了不尽兴,商大人居然如此懂事,跑到我跟前添彩……”
说到这,她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了一张可怖的面具,戴上后问:“商大人,你让人戴的面具,是这样的吗?”
商有道瞪眼看着那鲜红纹路的面具,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
“怎……怎么可能?你……你怎么可能是小阎王……”
一个深宫里的草包太子,怎么会是搅动江浙鸡犬不宁的悍匪?
可还没等他说话,那位阎罗已经用短刃在他的脸上狠狠划了几刀。
“这是替被你下令屠村惨死的百姓还的债!你这等鱼肉乡民的狗官,不配活在世上!”
伴着商有道的惨叫,小萤刀刀毫不留情,而孟准他们也飞身跃起,朝着商有道的爪牙扑去。
这伙爪牙平日也参与过乔装盗匪的勾当,平日挥刀砍向平民自是威风,可面对孟准这样刀口舔血的武将,真是不够垫刀的,很快就将他们都结果了。
小萤用刀口磨着商有道的脖子:“怎么样,你现在看我像不像小阎王?”
商有道如今肠子都悔青了,若早知道这太子还有这等要命的身份,他方才蹲死在草丛里都不会出来!
惊恐之下,他颤音道:“太……太子您误会了,那些行风作乱的盗贼。可不是我的人,他们都是……都是从凤尾坡过来的,我不过是受了他们的蒙蔽……”
听到凤尾坡。小萤皱了皱眉,正要细问,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的马蹄声音,有人高喊:“慕少主,这边有人!”
糟糕,定是慕寒江追踪商有道,一路来到了此处。
小萤知道自己因为狗官耽搁太长时间,若是此时与慕寒江和他的暗卫对峙,便太吃亏了!
于是她懒得逗弄鼠辈,手起刀落,便结果了狗官的性命。
血光飞溅时,慕寒江已经纵马到不远处,正看见戴着面具的“小阎王”!
仿佛见了兔的猎犬,慕寒江眼中微微翻红,快马加鞭向小阎王追去。
小萤心知不妙,紧声吩咐义父他们快走,然后便飞身跃向一旁山麓,将慕寒江引开。
慕寒江虽然有马,但不熟悉地形。
小萤走的路,布满树杈灌木,并不适合骑马。
没多久,果然那慕寒江弃了马,一路追撵过来。
“小阎王,你给我站住!”
慕寒江追红了眼,干脆甩脱马匹,飞身朝着戴着面具的小阎王而去。
可惜他下马还是迟了一步,眼看着那前面的身影矫健,很快融入夜色,慕寒江等人却被困在悬崖峭壁的山麓,再难看到她的踪影……
只差一点,就能拿住这贼子,慕寒江自是扼腕地一挥手里的马鞭!
今日眼看着小阎王在他面前杀了朝廷名官,这叫慕寒江如何能忍?
他倒不是惋惜商有道的狗命,姓商的犯下的罪,凌迟处死都不为过!
只是想着方才的情形,那小阎王戴着阴森面具拎着短刃,看着他的样子,分明就是在挑衅!
他若不亲手将这贼子拿下,誓不为人!
再说闫小萤,仗着熟稔地形的优势,很快就甩开了那慕寒江的追踪。
她已经跟义父他们约定好了,分散之后在游马镇的盐铺汇合。
现在陈诺大军遍布,若是再汇聚进山,势必要再次被围剿。
孟家军拜这些贪官所赐,在朝廷那挂号的名头太盛。
所以小萤也希望义父能避开这番风头,不做出头鸟。只准备歇宿一晚,便乘着私货船只,去往外地。
到了盐铺子时,已经快要子时。
她跑了一夜,也是疲累极了,只待一会安顿好了阿爹他们,再吃上一碗热热的泡饭,就要安歇了。
小萤看了看挂在门口,暗示院内平安的透花灯笼,懒得敲门扰邻,只按照往常夜归的习惯,敏捷爬上一旁的高树,再从墙上跃入院中。
此时义父他们也该是到了,可院子里却静悄悄,屋内没有点灯,更无炉灶生火的迹象。
连那平日养着的那条叫栓财的狗儿也没个声响……
这里不对劲!
小萤想到这,飞身便想重新上墙,可下一刻一颗石子弹出,正击在小萤后背的麻穴上。
这一口气没提上,她重重摔在了地上。
等回头看时,原本漆黑的院子突然亮起了两盏昏暗的灯笼,而在摇曳灯光中,本该在军营囚禁受罚的凤渊……幽灵般端坐在居中的屋子里。
那张如刀刻般深邃的脸被昏暗灯光映衬,透出比往日更加浓烈的阴沉。
千防万防,这厮居然阴魂不散出现在了这。
闫小萤顾不上诧异,飞快查看四周,凤渊带来的人真是不少,不但在院中,那院外的高树上也布有暗桩。
这些人跟龙鳞暗卫有些相类,都是头穴发鼓。她一路走来都无察觉,可见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
看着人数不多,却以一当十,就算她带着
手下,也不是这些练家子的对手,更何况她孤身一人?
一番算计,这个变数却还是突兀出现!
只是凤渊如何走脱了军营囚笼,一路寻到这里来的?小萤一时也想不明白。
当那几名大汉欺身而上时,小萤突然一甩袖口,顿时飞出迷粉,而飞溅的粉末里还有银针,扎破皮肤立刻就倒。
那些大汉为了躲避银针,不得不错身,还有几位已经吸入了粉末,咳得不能睁眼。
眼看着少女如滑鱼入水般就要消失在夜色里,凤渊并不着急,只是开口:“将孟准他们都带上来!”
伴着话音,几个大汉便将五花大绑的孟准和闫山他们带了上来。
闫山被按在地上时,才看清方才突然闯入院中拿些他们的领头人。
看清那端坐椅子上领头的男子,闫山的心头微微一震。
没有办法,这个俊美得带了几分邪气的郎君长得太像年轻时的陛下。
曾在宫里给贵人们唱过戏的他,一下子就猜出这位应该是个皇子。
蹲在墙上的小萤回头看了看,无奈叹气。
若是平日还好,她跟凤渊有些小磕小碰,看在合作的份儿上,插科打诨就过去了。
可现在她刚刚得罪了这疯子,下与不下,都不会给什么好果子。
既然两位父亲都在他手里,若要从死,她这个女儿也当陪在左右。
小萤坦然跳回了院子里,只笑着道:“大殿下好本事啊,陈将军的军营都困不住你。”
凤渊冷冷看着她,问道:“将我和军图卖了出去,却没能如愿脱身,你可还有后招,不妨试试?”
这郎君望向小萤的眼神不善,闫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双手缚后,挣扎扑过去挡在了女儿身前。
而一旁的孟准也高声道:“这位郎君,有什么冲着我来,她还是个孩子,不懂事的!”
凤渊干笑了一声,眼眸似利刃划过,自言自语道:“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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