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王的定礼已经过了,婚事在明年。”徽音看着李澄道。
李澄叹了口气:“一转眼,敬儿也要成婚了。”
“还敬儿呢,敬儿也不小了,你儿子都要到了挑选太子妃的时候了。”徽音看着他道。
他们夫妇倒是从来不会去挑儿媳妇的家世,因为儿子已经是太子了,他家又不是李珩那种要依靠姻亲的太子一样。
提到这样的话题,大人们总是打趣,孩子们却害羞。连璟儿这样的淘气的,听了这话也跑了。
瞻儿自然是奉徽音的命令去探哥哥的口风,他也只有黄昏之时才有功夫,他们兄弟白日都要读书,下午还有骑射,甚至璟儿早上还要听政,也唯独黄昏时分才闲下来。
然而瞻儿过来时,璟儿还在写字,他赶紧请安:“太子哥哥,弟弟给你请安了。”
“又作怪了,快些过来,怎么,今儿又有何事找我?”璟儿和弟弟一起长大,他知道太子之位是他的,弟弟满身才华,聪明伶俐并不输他,他自然要展现长兄风度。
瞻儿道:“也没什么,就是来兄长这里坐会儿。今儿母后带着妹妹去太皇太后那请安,老祖宗那里留了饭,我也没处去。”
璟儿笑道:“你若没处去,只管多练练字也好,不如你把你的功课拿来,咱们都在这里练字。”
“兄长放心,我的功课已经做完了。我听说宇文姑娘要嫁给咱们那位表兄了,豫章王叔的婚事也要快了,我是想着咱们能不能出去吃酒去?”瞻儿也聪明,要问什么事情,必定是不会直入主题的。
提起吃喜酒,璟儿是敬谢不敏了:“上次我去参加郭兴的喜酒,结果新郎跑了,到现在还在边关,也不知道何时才回来?日后我便懒得去了。”
瞻儿听了也是笑:“也是,那兄长可不小了,上次母后还说为你选妃呢?母后不好问你,又问我,我哪里知晓你喜欢什么样的。你可好好同我说说,这样我才好和母后说,也免得她随便挑一个你不喜欢的。”
“是母后让你问我的?”璟儿道。
瞻儿打了个哈哈,却并不说话。
兄弟二人又对视一眼,璟儿才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我能说的?”
他这般说,瞻儿本来也只是个小少年,倒是不好多问了。
徽音既然没问出来,倒也不继续问了,儿子也没必要太早成亲,李澄成亲时二十岁左右,反而更成熟一些。十五岁时大家都尖刺的很,不喜欢的事情总爱争个高下,太子妃必定也选大户出身的,将来反而不美。
然而荀季英却进宫一二年了也很少见到太子的面。
荀家不知道这些,只觉得荀季英在宫中就多了一分保证,太皇太后也觉得是如此,所以,她不怎么让荀季英回家。再者,她寻常也要人伺候,范嬷嬷年纪大了,徽音见她实在是伺候不动了,就开恩让她回去了,为此太皇太后还生气了许久。
徽音能管范嬷嬷,但太皇太后硬要留荀季英陪伴,她却管不了了。
再有前朝的事情,李澄几乎是累的很,升平署都荒废许久了,这等小事她也不好再打搅丈夫。好在她也有亲人,纪氏亦是进宫陪她说话来。
这几年纪氏算是养尊处优,但挡不住老态了,徽音以前就特别怕自己老了,总觉得人一老,大家都会嫌弃。可是,她娘精神头倒是令人羡慕,还跟她道:“昨儿在家,我喝了一大盅酒,睡的那叫一个舒服。”
“您比我的身体都好呢。”徽音笑道,她可没那个功夫。
纪氏拉着女儿的手道:“这还不是托了你的福,要我说娘娘也保重好自个儿的身体才行,我见娘娘这些年身居高位,人却是越发清减了。”
徽音道:“我是不似以往那般圆润了,可恰好是我精神更好了。以前在徐州,皇上总不在家,家里家外都是我一个人操持,有时候来不及用饭,饿过了头,就不要吃,要吃的时候,反而吃的不少,这样就自然容易胖了。”
身在高位,也有身在高位的苦,纪氏又何尝不知。
就像她儿子一样,提起郑无恒,纪氏就道:“你弟弟啊,越发出息了,现在帮皇上办事,主动请缨去江南办差。你说他那么年轻,打仗还成,办文官的差事,我这真是担心。”
“我也担心,可他有这份心力,皇上总不能拦着不让他做事吧。”弟弟郑无恒就是个热忱之人,他也担心江南因为此事反,所以亲自带人去办。
再者,人要有差事,才能活跃在皇上跟前,若是没有事儿做,迟早就会被遗忘,将来靠着祖荫过日子。
裴朔便是慢了一步,他本想也替皇上分忧的,可好歹守着京中,弟弟既然请缨去了,他又不能够再去了。
“这是文官的事情,怎么二叔要去?还不知能不能办好呢?”辛氏道。
裴朔与郑无恒兄弟二人好的没话说,他倒是知道弟弟为何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是真的想为圣上分忧,就怕有些人只为了把事情办好,博得皇上欢心,到时候得罪许多人,将来又要受战乱之苦。
因此,他呵斥辛氏道:“你既这么闲,还不如帮固哥儿寻一门好亲事,管这些做什么,他既这么做,自有这么做的道理。”
辛氏自然不忿,当年裴朔是头一个投奔皇上的,郑无恒是后来才去的,可每次爵位、功劳总是郑无恒得的多,她还不能多说,说了自家这位反而和自己生气。
“好,都是我说错了话,我正好要出门去了。”辛氏借机去见了江碧波。
那江碧波请了他们几次了,辛氏原本不打算去,现在却借这个由头出去,她还带上娴姐儿,其实两个孩子之间倒是没大人想的多。
姐妹俩见了面还亲亲热热的在一起说话,娴姐儿指着她身后的老妇人道:“你家还请这么多嬷嬷呢?”
“可不是,成日去哪儿都是这般,我也没法子。”诗姐儿最近越发被这些嬷嬷们管的严了,平日一向最疼她的爹都不帮她。
辛氏也和江碧波道:“你们世子可曾写信回来了?要我说这宇文姑娘既然已经嫁到崔家去了,此事都没什么人嚼舌根了,你们总不能让他一直在边关吧。他若回来,以他的品貌,再娶一房媳妇,大家各自安生。”
“我的好姐姐,你说的法子我难道不曾想过?只是我到底不是他的亲娘,一切还不是听我们伯爷的。”江碧波怎么还敢淌浑水啊。
辛氏笑道:“也是,倒是我多嘴了。别说了,我听说你们家把江南的五顷地都捐了?”她其实听到这个消息都愣了一下。
江碧波含笑应是,当初打了胜仗之后,皇上重新分田分地,郭钊分了几处不错的地方,自然在打仗的过程中,难免为自己捞好处。要退这些,郭钊舍不得退,没法子江碧波才作出这样的义举,也是希望皇上能够看在她的面子上,即便将来查出什么也可以掩盖一二。
“你们也真是有钱。”辛氏的担忧和江碧波不同,她们家自从成了外戚之后,裴家和郑家的事情她外面是插不上话的,几乎都是皇后娘娘发话。
就像辛家投靠了裴朔不少土地,这有很大一部分是不需要交任何的赋税的,裴朔全部清退回去,甚至不惜得罪了辛家,也就是她娘家。
可辛氏也是没办法,皇后娘娘说话比她好使,连郑家都退了不少土地。
每次举凡她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娘家人是不敢阳奉阴违的。
江碧波正在猜辛氏的来意,但见她扯东扯西的,知道她指不定随意过来,所以又让人添了茶:“裴夫人,什么有钱没钱的。别人不知道我的底细,难道你也不知道吗?我原不过是个商户女出生,好容易皇后娘娘当年看得起我,抬举我,把我嫁的不错。有机会我自然是要报效的……”
辛氏见她这么说,反而是安慰了她几句。
现在皇上严查田地之时,郑家和裴家得了徽音的吩咐,他们本来也不是那种贪欲特别强的,郑无恒是主动退了田地,裴朔还和辛家闹翻了。然而崔家却被人上告了……
李澄很是生气,在麟德殿吃饭的时候就和徽音道:“这帮人早就是恨透我的这个政令了,所以这次先按捺不动,再把崔家拖出来,这崔家也是其身不正,自以为是我的舅家,竟然还真的允许别人投田。”
“消消气,消消气,快坐下。这也犯不着怪你,这不正好杀鸡儆猴吗?”徽音笑道。
“可能还有荀家,到时候怕是太皇太后也要来跟我闹。”李澄扶额。
钱财进了口袋,能够拿出来的人非常少,郑家是不缺钱,人口也少,郑无恒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更要保持羽毛干净。
徽音撇嘴:“隐匿田亩,禁止投靠之事都这么久了,这帮人还不当回事儿呢。”
还未等李澄发落,崔夫人递了牌子求见,徽音自然是不肯见,莫说她和崔家不熟,便是和崔家熟悉,此时也不便相见。
崔夫人无法,只好亲自去崔月环那里,她忍不住道:“都是崔家族人的田地,也不是别人的,自古亲亲相隐,你爹不好拒绝啊。”
“娘,此事甚大,爹爹糊涂啊。”崔月环急道。
崔夫人抹着眼泪道:“这帮人盯着咱们家许久了,就是为了上告咱们崔家,若真的按照皇帝所判,谁隐匿田地一律按照律法处置,你爹可是会被流放的啊。你也不想你爹被流放吧……”
风光了一辈子,临了被人故意告御状,若是吴王妃还在就好了。偏偏她死的早,荀家和她们家没什么交情,郑家女儿这里,她这女儿是个最怕姑子的,对皇后毕恭毕敬,根本也指望不上。
瞧,崔月环就道:“您都见不得皇后娘娘,女儿就更难了。”
“那你也总要帮我们家说说话啊。”崔夫人道。
崔月环被她娘说的只好道:“女儿硬着头皮试试。”
的确,皇后也没有理崔月环,直接不见,崔月环去找纪氏,纪氏又装病,摆明了不想出头,郑放还要做做样子端药来。
“喏,给你,这崔家也的确太贪了,自以为皇亲国戚了不起啊,还不拿皇上当回事。”现在郑放挺会说的。
纪氏瞥了丈夫一眼:“你倒说起这个了,当时你不是也不肯吗?还是恒儿去拒绝的。”
郑放被她说的恼羞成怒,把药往桌上一放:“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也拿出来说了啊,真是的。”
纪氏才不怕他呢,她想的很清楚,就像女儿说的,他们一家的权势地位都来自皇帝,皇上推行什么政令,他们就得支持,为了图眼前那点蝇头小利放弃皇上的信任,那才是蠢货。
外人觉得崔家是皇上母舅,但其实李澄和崔家不亲近,因此,崔训隐匿的土地李澄当朝宣布崔家不仅要退田,崔训还得流放五年。
还是崔家大郎上书说父亲年迈,让他代替流放,李澄也同意了。只不过,崔训不愿意牵累儿子,他年纪大了,却要受此奇耻大辱,竟投缳自尽。
此一役,虽然震慑住了旁人,然而李澄却也气血上涌昏了过去。
他本来为了田亩之事,常常睡不好,如今急火攻心,徽音急的不行,他好了也要休养一段时日,朝政处理李澄竟然安排太子代理朝政,又封徽音为天后,垂帘听政。
徽音莫名有些熟悉感。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正文还有两章左右就完结了,可能有人觉得后期有点无聊,但是我总是要按照大纲写的,不过很快,大概后天正文完结,之后就会写番外。
然后下一本接档新书《北宋小丫鬟》,是一本种田文,我刚到晋江的时候写过一本《种田文之女配人生》,那时候写的时候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这次也想弥补一下,正好有个脑洞,所以准备这本完结之后就更新,感兴趣的话可以点个收藏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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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俗话说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女人多的地方是非更是多。
汴京枢密院承旨周大人家便是如此,且不论他家妻妾如何,端说嫡庶一共就有四个女儿,偏还喜欢较劲争强。
大姑娘心机美人,二姑娘人小脾气暴,三姑娘争强好胜,还有一位四姑娘疑似扮猪吃老虎的穿越女老乡。
锦娘本以为在针线房清清静静做她的小丫鬟就好,横竖那些姑娘们的争斗和自己无关。不料一朝金榜题名,年轻英俊的进士们如竹笋般涌出,周大人准备摩拳擦掌榜下捉婿时,姑娘们也开始打扮起来,顿时,针线房的小丫鬟们也成了香饽饽。
尤其是锦娘因为针线活好,竟成了被众方拉拢的焦点了……
看着大姑娘暗示的前途,二姑娘明晃晃的威胁,三姑娘暗中的拉拢,以及四姑娘的平等关怀,锦娘忍不住抱拳:各位姑娘们,求放过。
◎垂帘听政◎
皇后垂帘一事传遍朝野,最振奋的人就是郑放了,他本来还躺榻上歇息,两个小厮帮忙捏脚,算是惬意享受的紧。现在的他本来完全是富贵闲人的做派,皇上精明强干,儿子也是无事还要找事做,正好累了大半辈子的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躲懒。
没想到女儿要垂帘听政了,他先是大放狂言,骂了崔家好一顿,立马让纪氏把他压箱底的官服找出来,他得去大朝会。
纪氏无语:“你都多久没去了,你知道现在朝堂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别丢脸了。”
“什么叫我丢脸?我那是给女儿帮忙去了,你不知道连皇上何等心性之人,尚且还要和他们打擂台。女儿恐怕从来都没见过这等阵仗的,我去也是为了他们好。”郑放除了这个愿望,当然想着若是女儿真的执掌朝政,他兴许也能摄政,如此倒是很威风。
原本纪氏也不懂这些朝政大事,她年轻的时候因为将门出身,还能上战场打仗,你让她动武可以,让她坐下来坐一天想那些勾心斗角她是真的不成。
听郑放这般说,也觉得有一定的道理。
不过,她又迟疑道:“你说天子没事儿吧?”
她可不希望女婿出什么事儿啊,女儿毕竟是后宫的妇人,太子还未长成,若是皇上不成了,天下又开始分崩离析了。
郑放摇摇头:“天子何等刚强之人,他若是因为舅舅去世怕承担一些不好的骂名,顺势退到后面一阵子,舆论反而会说崔家把皇上气晕了。可我看他并不太在意自己的名声,可能真的是——”
“那女儿怎么办?”纪氏最担心这个。
“什么怎么办?不是还有咱们家吗?你当我那两个儿子都是吃素的啊。”郑放安抚纪氏。
其实裴家又何尝不是人心惶惶,裴朔今日是歇息在董氏这里,董氏刚和儿子用完饭,谈起自己的孩子她就有说不完的话:“要乳母喂他就不肯吃,偏我喂他就吃。”
裴朔听了很欢喜:“孩子虽然年纪小,但知道和谁亲。”
这话董氏就不好接了,其实儿子许配给辛家,反而让辛氏和她的关系更好了些,但是裴朔又不是很满意,尤其是今日,他说话都有些夹枪带棒。
不过,她也不能总不说话,她还是很喜欢裴朔的,知道他也是为了儿子着想,遂又笑着说了几句家务的话。
裴朔则道:“这些日子我可能不常在家,你们没事也少出去。”
董氏不解:“这是为何?”
“皇上龙体不适,皇后娘娘垂帘听政,我负责拱卫京师,这个时候愈发不能有任何错漏才行。”裴朔道。
董氏心却揪了起来,她才刚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可不希望皇上有事,皇上若有事,裴朔也吃不了兜着走,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
所以,她又问道:“皇上不会有大事儿吧?”
似乎是看出董氏的不安了,裴朔笑道:“无事,况且还有皇后娘娘在呢,她可不是一般的妇道人家。”
别的妇人即便位尊,大部分也是分享丈夫的荣耀,他妹妹可不是这样的。当初在徐州的时候,帮忙运粮食,里外一把抓,是很撑的起来的。
其实徽音哪里就真的不忐忑了,她前世那是儿子太过小了,垂帘也是为了巩固儿子的地位,但不管她怎么做,至少没有人评判,现在李澄还在呢,她若有哪里做的不好,被人家哄骗了,到时候李澄的心血可谓是付诸东流啊。
所以她对李澄道:“要不,还是等你好了再说吧。”
李澄本来是个急性子,这么一晕,他反而比别人更清醒了,靠在引枕上就道:“我不让你出来,怎么知道是哪些人在作怪呢?崔家固然可恶,可这群在后头始终给我下绊子,让我停止的人到底是谁,我也想看看。再者,我的头是真疼。”
他知道自己若不这么说,徽音是肯定不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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