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说的也算有道理。但是咱们不动他就会打过来了,所以我们完全不能退缩,不仅不能退缩,还要给对方增加筹码。”李澄也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诱敌深入这件事情,双方都巴不得干成,可并不是这么容易的。
卫铎现在正招揽赵鸿,而赵鸿却想投靠李澄,李澄原本准备纳此人在麾下,但是又想到一个好法子。
但宇文当道:“如此可是很容易弄假成真啊?”
“此事正是试金石,若赵鸿与卫铎联手,我们当让两仗,让他们从平山过来,我们从后面包抄。”李澄很快就制定了计策。
很冒险,但是不冒险不行了,兵行险着罢了。
在制定计策之后,李澄带着士兵日夜练兵,非常勤快,几地的粮草送来的也很及时,郑无恒跟着姐夫练兵无怨无悔,他和裴朔兄弟俩其实这点很像,都不容易生二心,不似郑放似的,朝三暮四几乎成了常态。
前线如此紧张,宫中在魏王妃和殷丽芳出宫之后,倒是恢复了平静。
但徽音还是不敢真的放松,她很清楚,肯定还有一些卫铎的奸细没有被拔出来。不过,最让她觉得有些惋惜的是,宇文当的女儿要嫁给郭钊之子做亲,两边的父亲在战场上把亲事定下了。
郭兴既然许了亲事,就不能再在宫中住下了,徽音准备了不少赏赐,让他带回府中。江碧波早就把府上收拾好了,就等郭兴回来,一应的摆设布置都是她亲手操持,就是想让继子满意。
当年她成婚的时候,郭兴不过七岁,被皇后养在王府中,现下一晃过去了五六年了,这孩子已经是个小少年了,甚至连婚事都许了,还有两三年就要成婚了,还封了世子,就不能当成一般的孩子看待。
殊不知郭兴回府之前,其实早就和太子二人说了不少心里话,就是如何和继母相处。
太子就跟小大人似的劝道:“你怕什么,她的为人我听我母后说起过,说是个很能干的人,一个人都能打理好些生意。这样的人面子上总不会做的难看的,即便她真的做的难看,这不还有我吗?还有我母后为你做主,你可千万别怕。”
思绪拉回来,郭兴之前其实也见过江碧波,但是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现在打了照面,连忙作揖:“儿子给太太请安。”
江碧波有些激动,但还是按捺住:“好孩子,已经为了安排好了院子,若有不喜欢的,只管说,来,诗姐儿,过来见过哥哥。”
郭诗是郭钊爱女,平素视为掌上明珠,她却毫无半分骄矜之气,小小年纪就懂事乖巧,连忙上前见过哥哥。
郭兴舒了一口气。
殊不知辛氏对这场郭家和宇文家的亲事乐见其成,娘娘之前虽然有意提过,但是辛氏觉得女儿做太子妃未尝不可,只不过,这是她心底的念头。
现下吃了几杯酒,和裴朔说起时,似乎就露出点意思来:“真没想到宇文家和郭家这么快联姻了,原本在徐州的时候,我也是很看好郭兴那孩子的。”
裴朔抿了一口酒:“郭家是新晋伯爵,郭兴是伯爵世子,又是太子伴读,将来前程无量,可惜了。”
“其实也没可惜的,咱么女儿的好日子兴许还在后头呢?”辛氏笑道。
裴朔不解:“你这是何意?莫非你看上了官阶更高,更好的少年给咱们娴姐儿?”
辛氏笑嘻嘻的,只是不说。
裴朔算了一圈:“宇文当的儿子不似其父,简丞相的孙儿倒是可以,荀家倒是想和咱们家成婚,可荀家一看就没什么出息,都是些庸碌攀附之辈。”
“你的眼光可以往上头再高看一些。”辛氏笑道。
她以为丈夫会猜出来的,没想到裴朔道:“豫章王,你说的是豫章王吗?不成,不成,豫章王虽然是郡王,可家中复杂。未来这些宗室都不会有实权的,咱们女儿嫁过去那样的人家规矩大,还不实惠。”
辛氏摇摇头,用手指头沾了酒,在桌上写了两个字,裴朔见了,赶紧抹了去,觉得心跳有些加速:“你疯了?皇后娘娘可是没这个意思。”
“我就是白日做梦又如何?咱们家娴姐儿哪里都不差,还是娘娘的亲侄女,娘娘多喜欢我们娴姐儿啊。”辛氏可不觉得差。
裴朔则道:“你就是被这些花团锦簇迷花了眼睛,前线战事若是胜利,圣上班师回朝了,从此以后,整个大邺就要大洗牌了。如果我的女儿成了太子妃,那昔日那些跟着皇上的旧臣怎么会干?你道是为何这个时候郭家突然和宇文当家联姻,明显就是郭家想先把宇文当女儿当太子妃的机会提前掐灭。”
听到这里,辛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的意思是郭家想把他女儿嫁给太子?”
裴朔点头:“我恐怕他们正是如此打算的,郭夫人是娘娘的干妹妹,郭钊一介寒门却混成了伯爵,他们步步为营啊!所以我说你被迷花了眼。”
◎双章合一◎
天色将晚,火红的云霞散去之后,就是一片黑沉沉的,徽音素来就不爱暮色沉沉。总觉得夜里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恐惧,人的敏感情绪也会变的最大,以前她很少会想李澄,但是现在很想。
至少他在她身边的时候,就跟门神似的,让她一点紧张的情绪也没有。
外面的人都觉得她是无坚不摧,算无遗策的,可藏在坚硬的外壳之下的她,却是个晚上看到黑夜就会很害怕的人,甚至都不敢随便露出这个弱点,怕被身边的人辖制。
这一夜她辗转难眠,到了次日一早起不来,只好多眯了一会儿。
起床时,在眼底敷了不少粉,今日是她的千秋日,前线打仗,她也不欲大办,只是请这些功臣之后进宫联络感情,赐几桌宴,赏赐一番,彰显恩德罢了。
“娘娘,您昨晚上没睡好吗?”灵鹫问道。
徽音笑了一下:“昨晚临睡前,看了一本书很是精彩,睡下的时候就睡不着了,总想着里边的事情。我脸色看起来很憔悴吗?”
“之前您的脸看起来剥壳的鸡蛋,羊脂白玉似的,现下就是眼圈有些青黑。”灵鹫知晓徽音并不是爱听虚假话的那种,就如实说了。
徽音道:“我看也是,但这也没法子,我天生就觉浅。”
一个人睡在空荡荡的宫殿,身边人鬼不知,甚至还要保护好儿子,维护好这一切,她还不能让外人看出一丝破绽。
收拾妥当之后,看着端庄的容颜,徽音满意的起身,只是晚上熬夜太狠,现在似乎有些晃的打摆子,她还能勉强撑住。
其实比起她来,命妇们更惨,她们要天不亮就起身着大妆,还不能吃太多有气味的食物,还得坐着马车等宫门开,宫门开了之后,才能鱼贯而入,屏气凝神,不许随意说话。到了麟德殿之后,还要下跪磕头请安,可谓都不容易。
年岁大些的,徽音得让人扶起来,年纪轻的身上也是穿了不少累赘,好容易坐定,众人又要再次行礼祝她生辰,连纪氏都得下跪。
徽音端坐在上方,对大家道:“今日本宫千秋,倒是劳动大家了。”
“娘娘这是哪里话,能进宫为娘娘拜寿,是臣妇们的荣幸。”崔月环作为皇后弟媳,公府的世子夫人,她第一个开口是最合适的。
徽音微微一笑,宫女们奉茶进来,她才开腔:“这是新上的茶,我吃着觉得舌尖有些苦涩,后来又回甘。不似先前请你们吃的那早春的茶,都是鲜嫩的。”
提起茶叶,江碧波家中原本也有茶叶生意,倒也颇说的来:“娘娘的这茶好,前头臣妇吃着倒是不觉得苦涩,反而有一种很香的味道,那种香不是茶叶的草香味,而是有些糊又有些香的味道。”
“你还真是行家,这茶叶是先烘烤过一次的,所以特别香,口感也更好。”徽音又品了一口,轻轻抿了一口,她其实不敢多喝,因为喝多了怕睡不着。
江碧波连道不敢。
又见徽音问起宇文夫人和江碧波:“你们两家如今过了帖子没有?”
宇文夫人很少带着自己的女儿出门,以至于徽音还是在那孩子年纪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现下这两家也算重臣了,她总得问上一句。
江碧波笑道:“刚合了八字,一切都好。”
“那就好,等他们成婚啊,本宫是必定要重赏的。”徽音含笑。
再说纪氏这边因为常常进宫,倒是不好在人前说太多,只说道:“太子和二皇子如何?”
徽音道:“今日是我的千秋,他们歇息半天,下半晌要过来同我请安。”
璟儿现在年纪不大,但是一群人想靠着他升官发财的人可不少,她就更不能随意让璟儿出来接触人了。小孩子很少有分辨善恶的能力,他们看起来再懂事,也很容易被那种你纵容我宠溺我就是对我,你对我严厉就是对我坏的这种想法洗脑。别说外面的人,就是他身边,举凡有那些太逾矩的乳母,徽音都会直接送走。
所以,她故意隔开这些人。
等将来李澄回来,儿子能够听政的时候,至少不会受到误判。
说罢,又对娴姐儿招了招手:“快过来我身边坐下。”
她没生女儿,娴姐儿是哥哥的孩子,她虽然不敢说视如己出,但也盼着这孩子将来能比她和德音都过的幸福。她们都是政治联姻,生活的好不好,多半还取决于丈夫如何?这孩子如今的条件可比她们那时候好多了。
江碧波见徽音如此抬举娴姐儿,心想若是丈夫没有和宇文当的女儿定亲就好了,这娴姐儿是皇后的侄女,虽然年纪不大,但生的玉雪可爱,比宇文当的女儿宇文重华要好看多了。宇文当倒是一表人才,宇文夫人娇小玲珑五短身材,也生的很俏丽,但宇文重华却生的黄皮还有些微胖。
当然结亲是结两姓之好,江碧波不会表现出来,但男子本身家有美妇都容易去外面搞三捻四,更何况长相这般普通?
倒不是江碧波歧视人家,她只是观察继子为人颇心高气傲,从小在皇后身边长大,眼光不俗,若是因为这般,更应该配得上才貌双全的女子,这桩亲事定的有些草率了。
可江碧波也颇认得清自己的身份,不该说的话是一句也不要说,反正她就是个继母,执行就好了。
辛氏见皇后对自己的女儿好,心中当然高兴,但嘴上还道:“娘娘疼她,她也记挂着娘娘,这是她在家做了一对荷包,专门为您庆贺千秋。”
宫女立马拿过来,徽音一看竟然是揉绿软缎子底上面绣着粉色的蟠桃,针线看起来还稚嫩,但是针脚细密,应该是颇花费了一些功夫,她夸道:“娴姐儿现今都能做荷包了,还真的是不简单。”
娴姐儿有些害羞道:“姑母夸奖,臣女愧不敢当。”
“南妈妈,我记得有几把泥金的扇子,拿过来给娴姐儿把玩。”徽音慈爱的看着她。
在一旁的崔月环心道自己若是能生个女儿就好了,她对娴姐儿没什么意见,这孩子也是她们家唯一一个女孩儿,大家都很疼爱。
接着徽音又问过其他几位家眷在京如何,能不能适合,又拿出一些名贵的念珠、贡缎还有香料等外头无法得到的贡品赏赐下去,还让升平署准备了两样小戏,听完用了一顿饭才叫散。
别的命妇都离开了,但纪氏和辛氏崔月环三人都再进来说话。
每当这时,都是辛氏和崔月环一起较量的时候,二人都开始相互报她们知晓的坊间之事。崔月环觉得自己上次做的没多好,这次倒是有颇多的信息:“我听说宇文家那个女孩儿生的痴肥,面色也蜡黄,所以宇文夫人常年不让见人。这次说亲给郭家,也是想借着两家长辈的交情定下来,免得出去交际露馅了,反而不好说亲。”
这就是盲婚哑嫁最不好的地方,只看门第,或者只凭双方的交情,至于男女双方是不是真的相衬,那就不管了。
“竟然如此,那宇文家的姑娘性子如何?”徽音问道。
崔月环说的很保守:“只打过一回照面,具体性子如何这就不知道了。”
徽音只好道:“只要姑娘性子好就成,自古情人眼里出西施,双方性子合适就好。”
听崔月环这么快把宇文重华的事情说了,她却有另一件事情:“豫章王的姐姐蒹葭郡主仿佛也在寻女婿。只是她们也才来京里没多久,又不认得谁,说是准备办花宴。依我看,是想借着花宴来寻个好婆家。”
这也是人之常情,徽音想,她也很清楚魏王妃她们的手里肯定是有钱的,但这些钱肯定又不是很多,肯定是给蒹葭做嫁妆的。
只不过蒹葭找什么人,这就不是她想管的事情了。
魏王已经死了,魏王的旧部不少都投了卫铎,其余的要不就是投了李澄,要不就做鸟兽状,除非豫章王精彩绝伦,否则成不了气候。
“她既要寻,就让他寻去,我记得豫章王的年纪也不大,但说亲也差不多了,她们王府可要热闹了。”
这些事情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她悄悄打了个哈欠,纪氏见状道:“娘娘可是累了?”
“昨日吹了些冷风,夜里没睡好。”徽音摆摆手。
如此,纪氏等人也不好多待,就先走了。因徽音没有留下娴姐儿,辛氏便把女儿带走了,还有些遗憾。
她们一走,徽音就回到寝殿,卸了钗环,打水洗脸,一股脑到床上休息。
福桂帮徽音掖好了被子,和南妈妈在外做针线,又道:“娘娘也是够辛苦的,没有哪一日是可以自在的。”
南妈妈心疼道:“可不是,去年娘娘小日子来的时候,偏生眼线奸细多,夜里还要冒风去看太子和二皇子,回来就底下不舒服。她一个人,又要当爹,又要当娘的,真真是不容易。外头的人知道什么,还不是觉得我们娘娘备受宠爱,就看到光鲜那面,可内里的苦谁知晓。”
却说徽音却不管这么多,睡了两个时辰,把觉补回来了,再用晚饭时,把儿子们喊过来一起用饭,倒是神采奕奕,和他们说笑话聊天。
又说魏王妃见女儿年岁不小了,对她的婚事那是十分上心,尤其是年纪比女儿小的郭兴等人都要定亲了,蒹葭却还未曾有夫婿。
蒹葭大了,这些魏王妃也和女儿商量:“你不要害羞,这是你的终身大事,这次是咱们娘俩作主,再也不是往年那般,让你父王做主。”
提起魏王,蒹葭道:“若是父王还在,咱们何须寄人篱下,看别人的脸色。”
“你父王若在,恐怕也未必强的过你这位堂兄,咱们娘俩还要受那许妖精的气。不提她了,她死的也够惨的,提起她来晦气的很。”魏王妃就不喜欢那许次妃,这二人勾结卫铎,导致魏地被葬送,否则,何至于此。
蒹葭也想起以前的日子了,母妃总是喝那些药,想再生一个弟弟,还得拉拢殷次妃,多次对李敬好,就是想着日后有个照应。
可惜一切成了空,人生真的是短短数年,就恍若隔世。
魏王妃也不认得许多人,她就先下了帖子给认识的人去,整治了酒菜,殷丽芳虽然暂时屈居人下,但是她不愿意在人前屈居。
巧珍却劝道:“您若不出去,外人还以为您是真的矮人一等。您就和她平起平坐,又怎么样呢?就是宫里的皇后,现在赏赐东西,给您和她都是一样的。”
“是啊,我是豫章王的生母,我若称病,反倒是显得我懦弱。我在宫里,见那郑氏神采奕奕,飞扬的很,每日精力旺盛,谁敢小觑?宫中上下都不敢糊弄她。”殷丽芳以前小心恭谨,那是身份所致,现如今也是身份所致,她何必畏畏缩缩的,若没有她的儿子,还没有这王府呢,那霍氏母女去哪儿耍威风去?
且不提当日花宴,魏王妃和殷次妃二人如何斗法,端说这蒹葭郡主在新贵中算不得香饽饽,行情还没年纪小多了的娴姐儿好。因为知道内情的人都很清楚,当年皇上自立门户,魏王那边的人还颇有微词,所以这些人是按捺不动。
但京里原本有些大户不知晓这些,其中就有两家托媒人上门求娶。
这和魏王妃想象中的踏破门槛完全不同,就这两家,她也并不是很满意。殷丽芳也是唏嘘道:“姐姐,蒹葭的年纪可拖不得了,便是今年定下,筹备婚事也得两年。”
她们大人的事情,都默契的没有闹到孩子们面前,便是殷丽芳在儿子面前表现出受委屈的一面,但也不会直接就说魏王妃的不好。
“是啊,婚事筹备要好几年呢。”魏王妃掰着指头算了算。
紧接着,魏王妃又托了孙夫人帮忙,孙夫人原本是魏地旧臣之妻,和魏王妃本身关系就不错,见魏王妃托她,倒是想起一个人来:“若是门第的话,还真的有一人,我听说皇上的表兄弟崔二郎刚丧妻,崔家是世家大族,人也是一表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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