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就道:“你也不必怕,还有朔儿和恒儿呢,横竖你年纪大了,让他们年轻人上场。”
“他们若是像女婿那样,我自然是不会担心,女婿如今又取了豫州,只可惜他为何不把魏王的封地占了算了,若他全部收拢了,我也自当投靠女婿算了。”郑放又自暴自弃起来。
纪氏只管笑道:“你这话说的有趣,人家那地盘恁大,凭什么给你?你当姓谢的是吃素的,上次人家谢将军夺取青州多容易啊,要不是吕威、何国舅联合起来击打他,恐怕他还一路打上来,女婿怎好翻脸?”
郑放原本有吞并寰宇之心,可惜被现实重挫,又听纪氏说起收成不好的事情,更加觉得烦躁不堪,纪氏则道:“你既然怕石崇打过来,冀州之地咱们就要好好经营,我如今也看出来了,太子也是颇有手段之人。”
瞧,卫铎之女嫁进来之后,听说也爱上了这位太子,且卫铎之女还有了身孕,恐怕太子妃的位置就是那卫家女儿的了。
也正因卫家女儿有孕,太子去东华寺上香,听说差点被贼人刺伤,因被石崇所救,故而让他去了羽林军,然而纪氏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做戏。
太子是个多面手,吕家不成,何国舅去了,郑放自以为去收拢他们旧部,却耗损自己的兵马也没得到应得的,太子却暗自收拢了人马。
而冀州之地离京里太近,恐怕丈夫被人看破手脚了,若冀州被打下来,那太子的属地就多了,将来征讨各处也有所本了。
郑放见纪氏也赞同她的想法,愈发觉得吕威死后,太子露出峥嵘,对自己也不如以前。
“难怪徽音之前说我身处其中,不参与这些事情反而好。”
纪氏见他这般丧气,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但夫妻俩都没提冀州欠收这些事情,以她们这个年纪的人看来,这种事情都只是一时的,并不是长久之计。
却不曾想石崇正和太子李珩商议:“冀州有一土匪叫灌庆,近来冀州流民流离失所,他们见那些身强力壮的都去了山上。依臣想,郑放那厮贼无礼,几次三番不受您的征调,既不去要回青州,也不去帮张颂打跑李澄,如今倒是让淮阴王坐大。魏王这一去,豫章王的地盘恐怕到时候都到了淮阴王手中,咱们提前若是不除去此人,日后,他可就占据了半壁江山了。所以,郑放这里绝不要掉以轻心,让这些土匪去闹,消耗冀州兵力,我等再奉命剿贼,把冀州拿下。”
李珩抚掌:“君果然如孔明一般,我有君相助,如有神助。”
当下二人又密密商议。
却不知徽音把冀州的事情告诉李澄,她主要想的是黎民失所,到时候会不会都由嘉浒关偷偷跑来徐州,将来人多了,容易纠结一起造成混乱。
就是徐州本地的这些世家大族,时常都有械斗,还是李澄下了大力,不许械斗,常常派兵巡逻,又杀鸡儆猴,如此,徐州才安静许多,但那些流民过来,太多了就容易生事。
李澄收到信之后,也佩服徽音见微知著的能力,连他也没想到李珩会这个时候要冀州,因他此番新收拢豫州和吴郡,得多治理驻军,还得招兵,旁的事情便没有留心。
于他而言,魏王去世之后,即便有谢九仪辅佐,可谢九仪只不过是臣属,霍家、郭家甚至许家都不会看谢九仪坐大,偏听闻谢九仪还把之前纳的曹家女退回本家。依照李澄猜测,谢九仪恐怕也是为了殷丽仪,但此番实在是打脸曹家。
那曹家虽然是商户,可也不是寻常商人,将来指不定还会报复。
要李澄说还不如不纳,这般纳了又把人退回去,简直打人家的脸。
若是论之前,李澄肯定会去信提醒谢九仪,但现在他肯定也是不会了的,就像他对冀州的事情现在不敢兴趣,只看重建业鄱阳的地盘,因为有些地盘是唾手可得的,他还巴不得把水搅浑一些呢。
◎一更◎
端午时节,水汽蒸腾,才出去不久,脸上就一阵细汗。徽音素来体丰,很是怯热,如今还未到酷暑,就着人摆了两盆冰,又让人打扇,才自觉凉快。
李澄进来见她汗涔涔的,也拿出自己的帕子帮她擦汗,倒把丫头挤到一边,下人们也识趣的下去,他不免道:“你就是平日多思多虑,所以容易头疼睡不着,气血两亏,才总这样阴虚火旺。”
“那怪谁,还不是要怪你,你要在我身边,我哪里会操心许多。”徽音埋怨,她总觉得女人就是不能太懂事,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咽。
李澄一想也是,又帮她按太阳穴:“说起来也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总让你一个人在家。”
徽音见好就收:“你也是为了我和孩子们呢,不说了,咱们摆饭。”
很快丫鬟们鱼贯而入,桌上不时就摆的满满当当的了,醋蒸的黄鳝、红烧的黄鱼、烤鸭的馔盘、油汪汪的咸鸭蛋,清水煮过凉拌的苋菜,又让人造了几色汤水,各色粽子、糯米做的糕点。
徽音却点了点自己手边的小菜盘:“这是我做的开胃小菜,一点儿也不腻味。”
李澄在外经常吃酒席,回来吃家里做的饭,才笑道:“还是家里的菜合我的口味,外头那些菜头一天吃还好,之后总食不下咽。”
“那还不是,在外头大家请你都是按照最贵的请,吃来吃去就是那几种,便是龙肝凤髓也会吃腻。家中的菜虽然不如外头的好,但做的都是合你口味,自然就不同了。”徽音又把用粉彩高脚杯子装的冰饮子递到他跟前。
李澄最爱和徽音吃饭也是这点,就是他们都是年轻人,不会一直被人劝吃这个不好喝那个不好,话说他都喝那个了,难道还准备长命百岁?他们俩口子吃饭都特别爱喝冰珠蜜水,尤其是快夏天吃饭时,饮上一杯才能胃口大开。
二人还碰了一杯,才大快朵颐。
用完饭,照旧李澄让儿子们过来,见璟儿已经开始学写大字了,很欣慰,又说早慧太伤脑,让儿子寻常心就好,但见小儿子玉雪可爱,心中更觉得自己在外忙活这么久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又看向妻子,见徽音打了个哈欠,似乎眼泪都出来了,心中更得意,只要我在身畔,她必定是瞌睡连天。
“徽音,歇息会儿吧。”他劝道。
徽音则摆手:“我得先去沐浴一番,去一下身上的汗意,不能睡太多了,白日只要睡太多了,夜里啊必定就睡不着。”
李澄心中就想和她多待一会儿,见她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倒是心生一计:“你等会儿,我有事情和你说。”
“何事啊?”徽音爱洁,身上有一点汗,都觉得不舒服,见他有事,赶紧催促他说。
李澄道:“自然是关于建业的事情了,得了,你先去洗吧,等我有空了,再和你说。”
果然,他还没数到三,就听徽音坐在他旁边道:“不洗了,方才用帕子擦了的。好夫君,我现在有空了。”
李澄勾了勾唇,搂着她道:“你可知晓建业现在可热闹了,谢九仪现下总管着魏地所有的事情,但你知晓南郡刚打下来,需要人去整顿。但在他去南郡之前把以前魏王送给他的曹氏退了回去,我的探子来报说的是殷丽仪实在是斗不过这位曹氏。”
“说起来谢将军也算是个好男人了,其实只要男子对女子好,我想女子根本不需要什么心机。”徽音也是有感而发,谁不想天真无邪直爽可人,有什么说什么啊,还不是因为女子不被允许。
李澄握住妻子的手:“要我说一开始就不同意不就好了吗?人无信而不立,曹家现在未必敢生气,将来就不定好说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本来谢九仪是豫章王的姨夫,掌握大权,让魏地不少人不服气。”
这就是李澄和别人不同的地方,若是接受便接受了,就像和殷丽芳当年的事情一样,他都会一直想办法促成,若是没成,自觉亏待别人,怎么也会还回去。
徽音道:“其实夫妻恩爱,中间必定是容不得别人的,我且问曹家女被退回去,可有帮她找一门好亲?”
李澄摇头:“问题就在这里,不好办呐,帮她寻一门亲事,怎么寻,如何寻?什么叫好。真正好的也看不上商户女啊,那随便说一桩亲事,又恐落得曹家埋怨。”
“说到底,这也是谢家的私事,和咱们无关。”徽音不愿意说这些妻妾相争的事情。
李澄道:“可曹家要投我啊……”
啊?她看向丈夫:“我听闻曹家有邓通之富,比江家还要有钱,他们这么快就投你了?真是让人意外。”
虽说谢九仪退了曹家的女儿,但是一时半会就撕掳,她怕是人家设局。
李澄本来还有些得意,并非是他不察,而是拿下青州,又拿下豫州,让他觉得实力大增,自然觉得有人投靠也很正常,但见徽音神色,他道:“什么意外?”
徽音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如今也是一方霸主,有人投靠很正常,但我这个人心思多,凡事多条心。你把吴郡要了回来,魏地的赋税少了至少一半,我想大概所有人都会觉得你现在是隔岸观火,等魏地自己内乱,再一举拿下。你这般想,那谢九仪就不会这么想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你素来不太擅长主动算计别人,那万一别人算计你呢?谁知道曹家投靠是不是真心。”
上次曹家在魏王打荆州时,付出那么多,谢九仪即便退回他家妹子,也很有可能会在钱和权上弥补,怎么可能和曹家闹翻?曹家若真的爱女儿,怎么可能送给人家做妾。
她这番提点说的入情入理,又不会直接点出李澄骄傲了,李澄听了果然是醍醐灌顶:“贤妻之言如金玉。”
见李澄听进去了,徽音笑道:“我知道若有曹家投靠,咱们粮草肯定更充足,可这种事情就是锦上添花,咱们徐州、豫州、吴郡早已足够,何须他来献媚?若他真有心,等你将来收复建业时,收下再行。”
李澄颔首:“你说的是。”
若是平日李澄必定觉得蹊跷,但现在他顺利拿下几个地方,当然自信,徽音也不欲当头棒喝,但见自己说的话他听进去了,遂笑道:“你不嫌我指手画脚就好。”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现在敢在我面前说真话的人少了,只有你时常和我说真话。”李澄还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徽音对他说话,也不是完全否定人,因为将心比心,李澄也不会随便对她指手画脚。
因为有徽音提点,李澄出去之后,又与谋士商量,众人见李澄在如此巨额利益之下还岿然不动,都觉得自己跟对了人。
然则李澄对曹家也不斥责,只道:“你曹家来投我,我很高兴,你们要在本王地盘做生意也可,我一贯倡导通商自由。只是你要反叛豫章王,对谢家也有仇怨,我劝你也不必太过,我信得过谢将军为人,他这个人也不会白白占你便宜。”
曹家家主早就听过李澄大名,都说他仁义,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且为人风光霁月,他心中暗自佩服,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道:“谢将军对我曹家用完就扔,小人的妹子在家几欲轻生,小人实在是不愿意投靠此人,还请王爷接纳小人。”
李澄见曹家家主如此急切,微微一笑:“本王欢迎所有人弃暗投明,但是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妹子尚且青春年少,你们曹家又是一方富家,天涯何处无芳草,劝她不要想不开,若要许青年才俊,本王愿意亲自做媒。”
曹家本以为李澄会见猎心喜,没想到他压根就不接招。
接着有人送茶来,这是送客的意思,曹家家主也不敢多呆就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李澄对宇文当道:“派人暗中盯着,看他往哪儿去。”
曹家家主从徐州离开之后,立马去了建业,三日之后乔装去见谢九仪,探子立马回报,李澄没想到还果真被徽音猜到了,谢九仪看来很了解他,知道他此时意气风发,人在得意的时候最容易忘形。
他立马回来和徽音道:“没想到还真的让你猜对了,他两家联手做戏呢。”
“我多么希望这不是真的,咱们也算是多一个钱袋子,谢将军也在我心里是个真正专一之人,然则事与愿违。”徽音倒也不夸赞自己如何有先见之明,毕竟马有失蹄的时候。
李澄庆幸自己没有上当,这曹家当然算不得牌子上的人,但是若是真的用他们运粮,到时候中间出了岔子,那可就有麻烦了,天下的事情往往就坏在一些小人物的身上了。
但见徽音心地又好,丝毫不揽功,更觉妻子真是天下无双,老丈人也算是歹竹出好笋了。
这厢徽音正在想事情,却见李澄捻着她的耳垂,脸微微一红,又别了过去:“青天白日的,你这是做什么呢?”
“我做什么,你心里清楚,昨日太累了,又有事,今日可不得好好亲近一番?也总好过你老是说我花样太少了。”李澄眼珠子都盯着妻子身上。
徽音作势捂嘴:“你真是的,万一被人听到了,别人怎么说咱们?那是床上的私房话,别老说出来,要不然,你找别人去,我不和你好了。”
要说李澄以前是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人,现下却是什么肉麻的话都说,就是哄的徽音心酥了,才一把抱着轻如羽毛的妻子到床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午还有一更
◎二更◎
且不说徽音和李澄如何恩爱,却说谢九仪和殷丽仪夫妻也是和谐极了,夫妻二人常常说夜话,谢九仪道:“这些日子你也多去你姐姐那里,她作为豫章王的生母,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豫章王年纪小,还请她多费心。”
“这不消你去说,我肯定也会去的。”殷丽仪现在很高兴,因为丈夫把曹氏送走了,这个曹氏不知道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总让她心神不灵。
谢九仪发现妻子更开朗一些,也觉得此事做的一箭双雕,他本来也不喜欢曹氏,曹氏对妻子造成了威胁,他如今把南郡、豫章以及建业一半的生意都交给曹家,又亲自退回曹氏的嫁妆,还另外要给她说一门亲事,如此曹家答应下来。
但此暗事他未和殷丽仪多说,只道是他不喜欢曹氏,不耽误人家的青春,还是殷丽仪心中觉得愧疚,送了不少彩缎首饰给那曹氏。
“嗯,现下魏王虽然去了,底下人心浮动,最大的威胁却是小王爷啊。”谢九仪不禁道。
殷丽仪当然知晓,她却无可奈何:“人真的会变,小王爷以前并非这般的,他这个人没什么太大的欲望。”
谢九仪道:“以前没有,不过是羽翼未丰,如今他娶了郑放的女儿,占据了几块地盘,怎么不会起心思呢?鄱阳和淮泗的水军原本都是他在操练,这些人均已投靠他,我们却被上楼抽板了。”
“那洞庭湖的呢?”殷丽仪急着问。
谢九仪拍了拍她的手:“虽然也安排了人,但肯定是比不上小王爷在的时候了,你不知晓他着实有些能为,尤其是操练水师方面。你要知晓,当年魏王是真心看中小王爷这个侄儿的,几乎对他是倾囊相授的培养,只是不知他早已生了别样的心思。”
殷丽仪跟着着急,谢九仪不愿意让妻子操心,只道:“放心,这些事情由我安排就好。至于曹家那里,我也会安排好的,你不必担忧。”
虽然丈夫这么说,但殷丽仪总觉得不踏实,以至于次日去见姐姐殷丽芳时,把自己的后顾之忧说了出来。
“姐姐,我总觉得一切变的太快,你别笑话我,时至今日,我都觉得小王爷其实不是利欲熏心的人。”殷丽仪总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见妹妹这般,殷丽芳之前一直柔顺的眉心,现下听妹妹说完,多了几分不屑:“你怎么总惦记小时候啊,我都怀疑你喜欢上小王爷了,他偷着先王爷的地盘,无非就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平素殷丽芳当然说话是很妥帖的,但自从李澄羞辱她之后,她对李澄只有恨意了。明明此事她和妹妹说过,妹妹却好似完全不解似的,天天拿童年说事儿。
殷丽仪听了也不生气,只是恼道:“姐姐,说什么呢,我只不过是唏嘘罢了。”
“好好好,是我的不对。”殷丽芳也觉得这么说妹妹不好,遂岔开话题:“你现在怎么样了?曹氏走了,你婆婆她们还是和以往一样吧?”
殷丽仪笑道:“是啊,送走了曹氏,我婆婆竟然也没有再念叨过了。”
“妹夫对你真好。”说起来殷丽芳还很羡慕妹妹,她虽然不甚聪明,但是父母和她这个姐姐疼爱,嫁人之后,丈夫位高权重还一心一意。
殷丽仪怕刺激姐姐,也只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罢了,对了姐姐,那霍氏对你如何?难道还敢对你颐指气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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