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帮你折一支荷花苞吗?”他笑问。
 许妈妈也没想到世子在家里,找到他也这么难。
 鉴于薛夫人要问的事,以及如今世子院里的秘密,许妈妈亲自来,结果来到院落外,里面有妇人说世子去库房了,许妈妈又忙奔去库房,到了库房,这边的管事说,世子已经取好东西走了,许妈妈又忙折回来,一路问婢女仆妇,得知世子去了花园……
 等许妈妈终于带着世子来到夫人这里,薛夫人已经跟东阳侯夫人吃完午饭了。
 周景云怀里抱着三支荷花苞含笑施礼。
 “姨母来了。”他说,将一支荷花苞递过来,“特意去给姨母采摘的。”
 要是荷花,倒还值得送,荷花苞……薛夫人神情古怪接过。
 “还有母亲的。”周景云笑说,又递过来一支。
 东阳侯夫人轻哼一声,特意,才怪,肯定是给那白篱摘的,她本想阴阳两句,但又怕说漏了,便撇嘴接过。
 “我的儿真是孝顺。”她说。
 但她不说,薛夫人也不傻,看着周景云手里握着剩下的那支,直接问:“这支是给你新的心上人的?”
 她在新字上加重语气。
 话音刚落,周景云就摇头:“不是。”
 这么干脆?薛夫人瞪眼:“你别骗我!”
 周景云郑重点头:“我不骗姨母。”又说,“我知道姨母来是要问什么,这件事有不能说的隐情,请姨母再等一等,等能说的时候,我一定将前因后果仔细地讲给您。”
 说着起身一礼。
 “请姨母相信我。”
 薛夫人看着诚恳施礼的周景云,他面容清朗,再加上怀里抱着一支荷花苞,越发显得清雅俊逸,这凡尘乱糟糟的传言,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半点污渍……
 薛夫人涌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好,那我等你跟我说。”她说,看着他摆摆手,“去吧,别让荷花苞枯萎了。”
 周景云也没有再客气,笑着告退了。
 周景云走了,薛夫人转头看东阳侯夫人,见她在一旁挤眉弄眼。
 “你想说什么?”她皱眉问。
 东阳侯夫人再忍不住:“你刚才问错了。”
 薛夫人不解:“什么问错了?”
 不该问周景云那荷花苞是给新的心上人的,应该问是不是给心上人的。
 因为那心上人是旧的!
 周景云看起来端正君子,其实狡猾的很,揪住薛夫人的字眼,答的多爽快!
 要是问他是不是给心上人的,看他敢不敢违心回答不是!
 只是,这些话不能薛夫人明说,东阳侯夫人又讪讪收起了心思:“没什么,他不说就不说吧。”
 薛夫人倒也没追问,打量她一眼:“你倒是高兴的很。”
 东阳侯夫人愣了下:“你说什么呢!我哪里高兴了?”
 薛夫人冷哼一声:“我还看不出来你高兴不高兴?你从小就这个样子,一高兴了就抓耳挠腮!”说罢撇了她一眼,“就跟当初喜欢庄氏那样,你倒是喜新厌旧很快。”
 东阳侯夫人气恼,什么叫她抓耳挠腮!她都一把年纪了!姐姐还这样说她!
 还有!她什么时候喜欢过庄氏!旧的没有,新的也没有!
 她不过是,感激那人救了薛夫人的命而已!
 白篱接过周景云递来的荷花苞,眉眼含笑端详。
 “世子选的花苞真好看。”她说,“比我当初选的好多了。”
 又乱夸人,周景云看了她一眼,想到当初为了表现夫妻恩爱,她就常常夸他,进门接出门送……
 他心里想着,便也说了出来。
 “你这可是冤枉我了!”白篱说,看着他笑,“我可是真心觉得世子好,心地好,做事好……”
 她还数着手指给他看。
 周景云看着举在眼前白皙的手指,耳边响着她的话。
 “人也长的好。”
 周景云越过白皙柔软的手指,看着白篱的脸,视线相对,那双眼里波光粼粼,让人眩晕。
 “你也好看。”他轻声说。
 波光似乎凝滞一下,然后荡起漩涡,耳边白篱带笑的声音传来。
 “世子说笑了,我哪有你好看。”
 周景云嗯了声:“是,但,还是好看。”
 此话一出,白篱愣了下,大眼睛看着他,然后噗嗤笑了。
 “世子你可真说实话!”
 实话是她不如他好看吗?周景云也跟着笑了,转开视线,摸了摸鼻头。
 “还有几味香家里库房的不太好。”他说,“我出去到香药铺子去看看。”
 白篱笑着点头:“有劳世子了。”
 周景云走出房门,在院子回头看了眼,白篱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送出门,但……
 他的视线落在东侧的窗,白篱站在窗边笑盈盈看着他。
 见他看过来,白篱对他一笑,摆摆手。
 这不是假妻子的送别,这是白篱的送别。
 周景云对她亦是一笑,他看懂她的心意,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他适才的……心意。
 他说,他知道她不如他长的好看,但他还是说她好看,因为,对喜欢的人来说,怎么看都好看。
 无关相貌。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
 周景云再次抚了抚发烫的鼻尖。
 他当时也是脱口而出。
 还好她没听懂,若不然,吓到她多不好。
 看着周景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白篱伸手捏了捏耳垂,再次一笑。
 他竟然说她好看。
 她好看吗?不可能吧。
 因为体质怪异,没有人敢仔细看她,她自己也几乎不看自己,更没有想过好看不好看。
 她生来就是令人害怕的。
 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好看。
 白篱看着窗边刚才插在瓶中的荷花苞,花苞晶莹剔透,似乎能映照她的脸,她看着自己的脸,忍不住笑起来。
 听到周景云出去了,奶妈也抱着孩子来院子里玩,见状忍不住回头唤黄茹。
 “夫人。”她低声笑说,“看小娘子笑得多开心。”
 黄茹闻声看去,果然看到白篱站在窗前,双手捧着脸颊,笑颜如花。
 她原本要笑,忽的脸色一沉,一步迈出来。
 “你们先进去。”她说。
 奶妈不解,但看黄茹的脸色沉沉,忙收回脚步抱着孩子转回室内。
 黄茹走到窗边,看着窗内的白篱。
 白篱看着她,笑意盈盈。
 黄茹脸上便也浮现笑,她轻声问:“白篱,你在做什么啊?”
 白篱看着她,放在脸颊上的双手缓缓举起,落在头顶上。
 “我在。”她含笑说,“开花。”
 她举在头顶的手缓缓打开,如花瓣绽放。
 “你看我好看吗?”
 黄茹看着窗前,妙龄少女眉眼含笑,脸色白皙,又有一层红润浮在其上,就像
 她的视线落在窗口瓷瓶里插着一支荷花苞上。
 夏日的风吹来,荷花苞轻轻摇晃,白篱也跟着轻轻摇晃。
 “好看。”黄茹看着白篱,伸手轻轻抚上一旁的荷花苞,然后又抚上白篱举在头顶的手,赞叹说,“荷花开了真好看。”
 伴着说话,将白篱的一只手拉下来。
 似乎是摘下一瓣花瓣。
 白篱皱了皱鼻头,但花被人攀折的是难免的,她随着风继续轻轻摇摆。
 下一刻黄茹另一只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刺入她的手腕。
 她的力气很大,直接刺破了皮肉,白篱细白的皮肤瞬时冒出血点。
 “花是不会流血的。”黄茹说,看着白篱,“白篱,你流血了。”
 白篱脸上的笑意一瞬间凝滞,痛意从胳膊延伸,她发出一声痛呼,涣散的眼神凝聚。
 黄茹看着她的眼,轻声唤:“阿篱。”
 白篱看着她一刻,垂下视线,举在头顶的另一只手放下来,伸向被黄茹握着的手腕。
 她嗯了一声。
 黄茹松口气,但又皱眉:“神魂不稳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其实她早就怀疑白篱状态不对了,这一段接触中,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但作为也算是看着她长大,且亲自教导过的人,能察觉跟自己熟悉的小白篱的不同。
 但也能解释,毕竟经历了太多事,甚至还被他们夫妇伤害,这种打击,人总会有些变化。
 直到今日亲眼看到,白篱毫无察觉的,自己把自己当作了荷花苞。
 这是她小时候,还没有自我意识的时候才会出现的状况。
 在她长大,尤其是被他们夫妇教导后,根本不会这样。
 她的神魂已经不能自控了。
 看着黄茹的神情,白篱主动说:“刚才我太高兴了,情绪变化太大,以至于失神了。”
 庄先生夫妇以前教过,她这种人当清心寡欲,致虚极守静笃,才能神魂安稳。
 她一直遵循此念,也做到了,直到家事突变,再加上冒险行事,导致陷入昏迷,也才有了后续的事……
 那这一次,是怎么了?
 周景云说了什么?让她神魂失守?
 “与他无关。”白篱打断黄茹的猜测,将衣袖向上拉了拉,“不是第一次了。”
 黄茹看到她的手臂上有几处斑驳,似乎是被掐出来的,所以……
 “你反应太快了。”白篱说,“再晚一会儿我自己就察觉了,我会自己掐醒自己的。”
 会吗?黄茹看着她手臂上的掐痕,说:“当初进京的时候,我叮嘱你不要化梦而行……”
 白篱点头:“我记得,但是……”她又摇摇头,“那是我唯一保命的手段,如果不那样做,我早已经不在了。”
 她低头看手腕上刚被刺破的一点血痕,笑了笑。
 “现在只是偶尔失态,一痛便醒,已经很好了。”
 黄茹皱眉:“阿篱,这可不是什么很好,是表明你的身体已经损耗严重……”
 白篱对她一笑:“那只能请夫人多费心盯着我,我没察觉的时候,你及时用簪子刺醒我。”
 黄茹要说什么,白篱摇头打断她。
 “事已至此,我不能停下来。”她看着黄茹,“我能从那次危险中重新归来,靠的就是我的执念,如果放弃此念,我就不是神魂不稳,而是神魂立刻就散了。”
 黄茹看着她,将要说的话咽回去,叹气一声:“那你现在歇息一会儿吧,来带会儿囡囡。”
 白篱也跟着叹口气:“带孩子好累的,夫人,我可以躺着不动吗?”
 黄茹忍不住笑了,宛如又看到了面对布置的功课跟她讨价还价的小白篱。
 “不行,对你来说,劳身更好!”她板着脸,又对厢房那边唤奶妈,“把囡囡抱过来吧。”
 周景云回来的时候,白篱揉着胳膊来迎接他。
 “怎么回来这么晚。”
 “孩子明明看起来小,抱着好累。”
 “我跟她玩,她总是一会儿就哭。”
 “哭了后,竟然还要找我玩。”
 听着她的抱怨,周景云一边解下外袍一边笑说:“晚上我陪她玩。”
 白篱已经丢下这件事,去翻看周景云买回来的香料。
 “够用了吗?”周景云问。
 白篱点头:“够了。”说着在书桌前摆开制香的工具,周景云在旁边罗汉床上坐下来。
 “还有,你可以送我一把匕首吗?”白篱想到什么,又说。
 “切割香料用的吗?”周景云问,“要多大?”
 白篱看着他一笑:“不是切割香料的,是割我自己的。”
 周景云愣了下,坐直了身子,看着白篱含笑继续说。
 “小一点,方便随身携带,锋利些,就可以了。”
 周景云问:“以前你说的那种摇晃,推倒,扔进水里的办法都不管用了吗?”
 “管用。”白篱说,“以防万一,再多一些准备。”
 她看了眼手腕,其实她也没对黄茹说真话,她先前掐自己是在失神前,这次的确是她第一次毫无察觉的失神,且直到被黄茹刺破出血才醒来。
 看来她要为以后这种状况做准备,免得靠掐破簪子刺一下不管用。
 周景云看她一刻,点点头站起来:“我知道了,我去书房找找。”
 看着他拿起外袍就走出去了,白篱倒是愣了愣,旋即笑,他怎么不问是不是又要赴险了?
 让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了。
 周景云站在门外轻轻吐口气。
 他知道,她接下来做的事很危险,就像前几次那样,她哪一次不是涉险?
 没什么好问的。
 他也不会去阻止她,劝说她。
 没有人想要赴险,必然是没有选择。
 不管她做什么,他陪着她便是了。
 花楼船沉水后的第四天,楼船已经被打捞起来,河水变得平静,码头上恢复了安静。
 张择勒马看过去,皱了皱眉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旁边的随从笑了笑:“金玉公主都不管,楚王又能如何?京兆府已经直接定了那几个所谓逃兵的死罪,此案已成定局,楚王昨天下午去了李府。”
 张择看向他问:“去做什么?”
 随从哈哈哈笑:“去送礼。”
 “送礼?”张择似乎不信。
 “不不,楚王说是替金玉公主送礼,表达污蔑李大将军的歉意,楚王其实也去说狠话。”另一个随从说。
 他还从袖子里拿出册子翻了翻,可见已经拿到楚王在李府说的话。
 “楚王先是直接指着李成元说知道这件事他干的,让他别欺人太甚,接着说李家孙女要想配上他,李成元最好拿出诚意,就算不认罪,至少也要为他的楼船默哀。”
 张择笑了声:“没爹的孩子真可怜。”
 “李成元也是这么说的。”那随从说,“当着楚王的面,说他没爹教都不会说话。”
 “楚王羞恼而走。”另一个随从说,“跑回去跟金玉公主哭,发狠说李家孙女嫁过来后,绝不让她再回娘家。”
 四周的随从都哈哈哈笑起来。
 张择没有笑,若有所思。
 “中丞,有什么不对吗?”一个随从问。
 张择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这是张择第二次这么问了,随从们有些不解:“楚王只能这样啊。”
 楚王只能这样,那,其他人呢?
 难道那个假做蒋后的女人,就这么算了?
 死肯定没死,他也一直盯着那边,当时那群假逃兵冲上船,以及外围的兵马,都有一些怪异动作,凝滞在原地,并没有立即屠杀,由此这次楼船上死伤不多……
 这次必然是那女人的手段。
 莫非不知道是冲她和小公主去了?
 或者就算知道,也只当是个误会,楚王不追究他们也就算了?
 连个李成元都不敢对付……
 张择眼中一丝不屑,只会用虚假幻术吓人,既然如此,他要寻机会亲手送她一程!
 “走吧。”他没兴趣再问,催马向城内去。
 刚回到监事院,有侍从上前禀告。
 “中丞,周景云找你。”
 周景云?
 张择微微眯眼,找他?
 宽敞的大厅内,周景云坐着喝茶,看到张择进来,举起茶杯示意:“中丞这里茶真不错。”
 张择点头:“陛下那里有的我这里都有,陛下那里没有的,我这里也有,世子请尽情享受。”
 周景云笑了笑,没接他这般嚣张的话,问:“你听说楚王去李家的事了吗?”
 张择在他对面坐下来,似笑非笑问:“怎么?听到楚王受辱,你来我这里倾诉苦闷?”
 周景云似乎没听到他的调侃,喝了口茶接着说:“李大将军明晚要办宴席。”
 张择哦了声:“为什么?”不待周景云答话,紧接着说,“该不会为楚王楼船沉没损毁而庆贺吧?”又点头,“没错,李十郎是在楼船上出事,如今楼船终于沉了,李大将军是应该庆贺。”
 说罢哈哈笑。
 周景云也不答话,继续说自己的话:“我收到了请帖。”
 张择再次笑:“李大将军太识趣了,知道你与楚王关系匪浅,必然要请你来。”
 周景云拿出一张请帖放在桌子上:“我也给中丞要了一张。”
 张择的笑戛然而止,看着周景云推过来的帖子,再抬起头:“什么意思?”
 周景云这一次终于回应他的话,淡淡一笑:“她说,要你去。”
 她是谁,张择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垂目看着推过来的请帖。
 她,要做什么?
 蔡松年看着桌上的请帖,恨声说。
 “殿下不过是提了句让他为楼船默哀,他竟然立刻操办宴席。”
 李余发出一声笑:“其实也不错。”
 蔡松年愣了下,什么?殿下是被气糊涂了?他看向一旁,李余靠在椅背上,脸上没有丝毫在李成元府上的愤怒,也没有在金玉公主面前的委屈,的确是在笑。
 “怎么,不错?”蔡松年迟疑一下。
 是不是没有办法,必须跟李家的孙女成亲,所以,不能只看李成元的可恶,还要挑出他的优点……
 李余看着桌上的请帖:“喜欢欺负人,一说就动,省得我费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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