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呢。”顾元良出了屋,往右走了几步,没进屋就搁窗户下:“大嫂在吗?汤炖好了。”
刘娇杏正搁窗下做着虎头鞋呢,听着这话忙起身:“炖好了?行,我去盛一碗给阳鸿媳妇,这孩子中午那会又吐了,就吃了块糕,肚子一直空着呢。”说着话,将手里的针线活扔笸箩里,大步出了屋。
第13章
朱凤喜缝补好手里的旧衣裳,瞧了眼屋外的日头,起身将衣裳往床上扔,收拾好针线笸箩,边捡着身上的线屑边往东厢去,隔了好几步就出声:“春荣娘,老四回来了吗?瞧着时辰申时过半该让老四去接吴大夫过来。”
张婉桃站起身,透过敞开的窗户往外望,看着二嫂笑了笑:“去地里时跟我说了声,差不多就是这时辰回来,也该回来了吧。”她一手撑着窗,探出半个身子往院门口瞧了瞧:“不见回来我便去地里看看。”
“行。反正这事可不能耽搁了,我去灶屋瞧瞧。”
顾金秋扔了手里做了一半的布鞋,给弟弟做的新鞋子,过了农忙就要去学堂读书,可不能再跟以前似的天天穿草鞋:“娘,我也去灶屋帮忙。”
“嗯。”张婉桃应着:“我等你爹回来,一会不见回来,我去趟地里。”
才出屋,顾金秋看见对面屋里肩并肩出来的二嫂三嫂,连忙走了过去,三人一道往灶屋去。
顾元良正跟二嫂说话,见着进屋的三人,皱着眉头直挥手:“出去出去用不着这么多人,把阳德那小子给我喊过来,二嫂帮着煮个饭,剩下的用不着,我一个人利索惯了,该忙啥忙啥去。”
三小辈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面面相觑一眼,齐齐看向朱凤喜。
朱凤喜仔细的扫了眼灶屋,麻溜儿的分派活:“金秋去菜园里摘把苋菜,有两条丝瓜今儿应该能摘了,顺便把这豆角苦瓜都给洗干净。你们俩个……”她朝着俩儿媳招了招手:“去猪圈鸡圈看看,加点水,这么热的天,菜园里也得浇浇水,两头驴也去瞅一眼,刚还叫唤了几声。”
顾元良就看着二嫂三两下把人给打发,笑着竖了个大拇指。
朱凤喜乐了:“别看只是做个饭,细细碎碎的事不知道有多少,没人搭把手,一准得手忙脚乱。”她卷着袖子:“今早听大哥说,这鸡得先煮熟?我来生火。”掀了锅盖,拿起木瓢就往锅里倒水:“葱姜蒜还够不够?要不要再洗点?大蒜叶呢要不要?”锅里加了水,她就没管了,去了灶口拿起把晒干的树叶点了火往灶里放,一根根的加细柴。
“忙着呢。”走进灶屋的刘娇杏看了眼:“我去喊阳德回来。”又出了屋。
随后张婉桃也进了灶屋,不急不慢的说着话:“孩他爹回来了,套了个驴车去接吴大夫,一会就该过来了。”
“我说呢,驴好端端的叫了几嗓子。”朱凤喜笑着拍拍手,灶里堆了几个大木,倒也不用时时蹲着:“六弟这鱼要怎么整?”
顾元良给锅里的鸡翻个身,回头看了眼:“准备弄个酸菜鱼,鱼切成薄片,等我弄好了鸡就来处理。”
“我去坛里拿点酸菜。”张婉桃说了句,打开柜子拿了个碗。
朱凤喜打量着盆里的鱼:“两条鱼不够吃呢,切成薄片是不是得去鱼刺?方便娘和吴大夫吃。”
“鱼确实不够,一只鸡也不太够,除主桌外另两桌要么吃鸡要么吃鱼,这事啊交给二嫂,你看着分配。羊排萝卜汤炖了满满一大锅,尽管敞开肚皮吃。”
听着六弟的安排朱凤喜直点头:“行。回头我来安排。”
一个半大的黑皮小子跑进了灶房:“六叔,我来烧火。”刚从地里回来,满头汗水,他看了眼灶里,又看了眼锅,柴火还够:“我先洗个冷水脸,太热了这天。”
刘娇杏看了一圈:“哪儿要搭把手?”
顾元良开饭馆的刀功极为利索,三两下就片好了鱼片,朱凤喜正想着挑鱼刺呢,听大嫂问就说了句:“得挑鱼刺。”又说:“酸菜鱼和白切鸡咱们桌吃哪样?两样菜份量不太够,除主桌外女桌男桌只能吃一道。要不要问问阳鸿媳妇?她怀着孩子呢,兴许想吃点酸的开胃?”
“就留一碗酸菜鱼吧。”刘娇杏想了想觉得二妯娌说的在理:“肚皮上的鱼肉另放一个碗如何?就几根大刺容易挑,给娘和吴大夫,旁的便是有点小鱼,咱们吃的时候注意些。”
朱凤喜点点头:“行。就这么整,这刺还挺难挑。”余光见着四妯娌,忽又想起一事,便说:“老四媳妇一会吴大夫过来你帮着招待一下。对了,不能拿咱们自己喝的茶,得去娘屋里拿茶叶。”
差点忘了这事,刘娇杏开口说:“还是我去吧,我知道茶叶在哪。”
“大嫂你闻闻自己的手,多腥呢,洗了手一时半会也还有腥味。”
刘娇杏低头看了眼双手,眉头一皱,确实有腥味:“行吧,老四媳妇去,吴大夫过来了跟我说声,娘说让吴大夫帮着给阳鸿媳妇把把脉。”
“好的大嫂。”张婉桃利落的生起了小灶的火,往壶里添了半瓢井水。想着下午还没进娘屋里看看,将刚从壶里倒出来温水端着去了正屋:“娘。”一进屋,提起壶,轻飘飘的,忙将壶里灌满水,又帮娘倒了半碗水,往前轻轻的推了推:“娘。”她有些紧张,下午和闺女说着儿子读书的事做着鞋忘了到正屋看看婆婆。
顾菲菲可不知道四儿媳心里想的什么,见她连着喊了两声,轻而易见的拘谨,温和声了问:“有事儿?”
“没,喔喔有事,有事呢。”张婉桃绞着衣角:“孩他爹接吴大夫去了,这会该过来了,得向娘拿点好茶叶招待。”
“就这事。”顾菲菲笑了:“我去拿。”她站起身:“你坐啊,站着干什么。”
张婉桃慢慢的坐到了凳子上,悄悄的看了看打开樟木箱子找茶叶的婆婆,紧绷的心不知不觉松了口气,暗暗告诫自己,下回可不能再这么忘事,婆婆现在看着是随和些,万一又突然变了性情呢,得上心,万事都不如婆婆重要,一定要记得。
“在这呢,拿去吧。”找到茶叶的顾菲菲将茶叶放到了四儿媳面前,看了眼外头的日头:“还很热啊。”在屋里闷了一下午,她想出去遛狗了。
接过茶叶的张婉桃听着这话,赶紧拿起放旁边的扇子,顾菲菲见着摆了摆手:“不用,屋里头不热,我自己来就行。”正说着话,听见一声驴叫,她透过窗户往院里望:“吴大夫来了。”医术十分了得啊,她忍不住站起身往门口去。张婉桃将扇子放到一旁,跟上婆婆站到了屋檐下,等婆婆和吴大夫打了声招呼,她也跟着喊了声,拿着茶叶迅速往灶屋去,得泡茶了。
听说吴大夫来了,顾元良扔了手头的事,跟侄子阳德说:“我去看一眼,你看着点火。”
挑完了鱼刺切着豆角的刘娇杏连忙打了盆水洗手,又往围裙上擦干双手,解了围裙匆匆出了屋。
顾元杰想着先去正屋和吴大夫说话,见六弟出来,倒也用不着他,便牵着驴往磨房去。他要去卸车套。
“吴大夫您可算是来了,我今儿特意为你炖了羊排萝卜汤,一会尝尝看看我这手艺有没有进步。”顾元良一进屋就说着热络话,双手握着吴大夫,激动的不行,吴大夫被他逗得,乐呵呵的笑。
张婉桃泡来一碗茶,热腾腾飘着袅袅清香。
几句笑谈下来,吴大夫变吴伯,顾元良说:“我娘这身子骨可就交给吴伯了,吴伯帮我娘把把脉,天儿开始热,我娘在吃食方面有没有需要注意?太热的话能吃点什么解暑呢?”
“气色看着比上回好了很多。”吴大夫缓缓地说着:“我先把把脉再细细看。”
刚还充满着欢声笑语的屋里瞬间安静的都能听见呼吸声,过了会,吴大夫收回手,笑着直点头:“恢复的很好呢,这脉啊,比前些日子有力多了,很好很好啊。”接着,他问起了最近的吃喝方面。
顾菲菲回答的很认真细致,她也想知道自己要不要禁嘴,不能畅快的吃喝可真是愁死她了。
如此一番下来,吴大夫给了准话:“吃食方面倒也不太用刻意,我看呢,随心就行,别补过头了,慢慢来。”
顾元良放心了,喜笑颜开:“您老先坐着,我啊,这就去灶屋继续张罗晚饭,可得好饭好菜的招待我吴伯,我娘能有今天的安康都是吴伯医术了得啊。”他乐滋滋的出了屋。
这会儿桌上的热茶凉了不少,吴大夫端起茶碗喝了口。
顾菲菲温声道:“吴大夫我那孙媳,眼看都快五个月的身孕,不知道为什么总会隔三差五的吐,劳您给瞧瞧?”
“在哪呢?”吴大夫听着放下手里的茶碗。
在一旁候着的刘娇杏忙说:“吴大夫稍等会儿,我去喊她过来。”
金春兰有些紧张,忍不住挽上了婆婆的胳膊:“娘。”
“没事儿。”刘娇杏拍拍她的手背:“吴大夫医术好的很,看看有没有药可吃,你这隔三差五的吐也不是个办法。”
倒也不是怕,金春兰就是受宠若惊似的拘谨,她见过很多人怀孕,有一直吐到生,脸腊黄瘦成了皮包骨生的孩子也小,家里头都觉得平常……她也不是天天吐,吃的也挺好睡得也挺香,还不用过多的做活,已经够享福了,眼下还能得吴大夫把脉。到了这会,她终于明白娘为什么会喜极而泣,一个劲的说她嫁到顾家是掉进了福窝里,原先不觉得,眼看奶奶病好了,人也愈发和气,她才晓得这福窝到底有多难得。
吴大夫是第一次给金春兰看病,与顾老太太又不同些,他先细细的问起这几个月的吃喝睡觉,又问了问以前的身体状况,了解的十分清楚,不慌不忙的伸手把脉。过了一会,他收回手,笑着说:“没大碍,不妨让她跟着老太太一道吃饭。”他是知道老太太的吃食是家里的头一份,对着众人解释着说:“她身子骨比较弱,胃有些许小毛病,问题不大,不过是因着怀孕更明显些,与老太太一道吃饭,容易消化吸收其营养,便是偶尔吐,大人不会过于虚弱肚里的小孩也能长得更好。”
刘娇杏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婆婆,就见婆婆面色平常,神态温和的点点头,又对着儿媳笑了笑:“嗯,阳鸿媳妇往后的吃食就与我的一般,灶上多准备些。”她悬到了嗓子眼的心瞬间落回了肚里,至此,算是彻底的清楚,婆婆回来了!以前的婆婆真的回来了,那瞬间,她差点儿没忍住要热泪盈眶,熬了一年多总算熬出了头,可太容易了。
“奶奶。”金春兰不知道要说什么,张了张嘴:“谢谢您。”
顾菲菲感受到她的拘谨,笑着说:“安心养胎,有什么事就跟你娘说,跟我说也行。”
金春兰乖巧的点头。
因着有贵客在,主桌分菜而食,且只坐了老太太,顾元杰顾元良及吴大夫。
长媳刘娇杏次媳朱凤喜张罗着主桌的饭菜,四儿媳张婉桃领着两个孙媳摆男桌女桌的碗筷端菜上饭,四房长女顾金秋带着两个妹妹搬桌椅。
一通忙活下来可入桌吃饭,顾元初顾元正不在,顾元杰为大便是平时不主事不会说话,也得由他去正屋请吴大夫上席,弄好饭菜的顾元良随哥哥身后。
进了正屋顾元杰话不多,开门见山式:“吴大夫粗茶淡饭招待不周请上席吃饭。”
“我在屋里坐着都闻着阵阵饭香,粗茶淡饭可没这么香。”吴大夫乐呵呵的笑着,很是和气和善,起身随着出了屋。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太阳落山吹来的晚风有了丝丝凉意,吴大夫摆着手说不用送,他走路回去消消食,戏称今儿晚饭太好,撑了肚皮可不能再坐驴车了,得走走路。顾家也就没多坚持,送着他出了院门。
关于五禽戏老太太可以练,对身体确实有好处,吴大夫明儿清早过来教,用不着驴车接,早上凉快他走路过来正好。
送完客,顾元良走在母亲身边:“娘,我就回镇上了。”
“回吧。”顾菲菲没意见,她穿过来好几个月,今儿晚饭是吃得最痛快的一次,心情好,对着小儿子说:“累了吧,做了一天的饭,回头好好歇着。”小儿子的厨艺果然是很有几分好,难怪过年时能拿十几二十两银子回家,店里生意定是不差。
“那没有。”顾元良摇着头:“娘我是开饭馆的,在镇上天天围着灶台转,今儿回来给娘做好吃的,能有什么累,一点都不累。就是店子不能长久关门,开门做生意嘛,哪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有一件事,娘想吃什么,家里做不来尽管让哥哥们去镇上喊我回来,可不能委屈了我老娘。”他嘻皮笑脸的说着:“对了,娘家里的鸡蛋我拿走了,攒了两天天,一篮子都装不下,还得换小竹篓来。”
顾菲菲点点头:“拿吧,一天能捡二三十个鸡蛋,天热不耐放,你拿店里去正好。”大儿子天天往镇上跑,其中一个理由就是为了给弟弟送鸡蛋,家里养这么多鸡也是为了镇上的店子,鸡蛋跟任何菜都搭。养鸡这事也是大儿子提出来的,她充分怀疑就是为了能天天往镇上跑,这儿子田间地头的事一点都不管,幸好还有个老二老四撑着。
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她管不了,也没精力管,说他好吃懒做吧又确实是个孝顺儿子,老太太生病全靠着大房俩口子日夜不离人近身伺候照料着,二房四房老太太不愿意,总说不够贴心细致,且一大家子事情也多,总不能丢了全围着老太太,六房的小儿子倒还算周全,却远在镇上不能总是关着店子不做生意。所以有些事,真的没法说,还是老话说的妙,清官难断家务事,她能做的就是努力不偏心,一碗水端平。
顾元杰套好了牛车,停在了院门口,顾元良提着一竹篓鸡蛋往车板坐:“娘我走了,明天下午回来。”
这会院里凉快,顾菲菲牵着来福在院里遛哒,小狗对院子很感兴趣东嗅嗅西闻闻,她就跟在身后慢慢悠悠的走,可比一个人散步有趣多了,小儿子与她说话,她也没抬头,只说了句:“店里忙,不回来也行。”
“娘店里忙的话,儿就忙着挣钱钱不回来了。”
叠字都出来了,顾菲菲乐得一笑,看了眼耍宝的小儿子:“行,忙着挣钱钱。”
顾元良嘿嘿嘿的笑:“哥,走吧。”又对着院里的母亲说:“娘,儿走啦。”
小狗摇着小尾巴哒哒哒的往院门口去,顾菲菲跟在身后,来福这么快就对院子不感兴趣了?“走吧,送了你老四还能赶早回来。”
“娘,你去哪?”刘娇杏发现自己一个没注意,再看院里就不见了婆婆,吓得她赶紧四处张望,出院子了!扔了手里的活小跑的过去:“娘,等等我。”
好像吓着大儿媳了?顾菲菲愣了下,笑着说:“我就在周边走走,有来福在呢。”
“来福这是要去哪?”走近了刘娇杏发现这狗子像是想去什么地方,四脚小短腿跑得还不慢。
“不知道。”顾菲菲也正讷闷呢。
走了会,刘娇杏知道了:“娘,它这是回河田家呢。这么点大的狗子竟还认得路不成?”她也瞧出了稀奇:“咱们家鸡骨羊排的喂着,它倒是一心念着旧主家呢。”
“刚离了娘,想着念着不也正常。”顾菲菲随口回了句,颇为兴致勃勃的看着来福会干什么。
不远处低矮的三间泥砖屋,旁边还有两间更为破烂的茅草屋,瞧着像是随时能被大风刮倒,屋前还算干净,屋角栽着一棵树,树上没挂果看不出是什么树,挨着茅草屋的旁边开了块不大的菜园,菜长的不错郁郁葱葱。
来福跑到了屋前,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呢就张嘴汪汪的喊,糯叽叽的奶声。才喊了两声,屋里冲出个小姑娘,看着不高,几岁的样子可能有十岁。来福见着小姑娘迈着小短腿飞扑过去,显然也很是兴奋,小姑娘却吓着了,往后退了几步:“娘,爹,爹,胖虎儿咋回来了?不是送给顾阿婆了吗?娘快出来看看!”
这会功夫,跟在小狗后面慢慢走的顾菲菲和刘娇杏也到了河田家屋前,正巧河田与他媳妇出了屋。
“老夫人来了。”河田有些惊慌,忙推了推呆愣的媳妇。河田媳妇慌慌张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老夫人大夫人,快,屋屋里坐,杏儿快给贵人搬个凳子。”
顾菲菲笑着说:“坐屋
外挺好,有风,挺凉快。”
“给我拿把扇子。”刘娇杏发现这边蚊虫比家里要多,因着周边草木也多,她咬了不打紧可不能咬着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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