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农家老妇(兮知)

顾菲菲躺在床上呆愣愣的看着灰扑扑的床顶，她这身子骨能吃蒸的小酥肉吗？谈不上油腻也说不得重口吧？应该能吃一点点的吧？好想吃。
满脑子全是蒸的小酥肉，嘴里哗哗儿的分泌口水，她吸溜了两下。
先起床，甭管能不能吃先让儿媳们做好，不能吃就少吃两口，能吃就多吃两口。
顾菲菲打开房门，刚站到屋檐下，好大儿凑了过来，笑的一团和气：“娘，今儿醒的早些，是熏香不好用吗？这可是镇上最好的熏香了，等到了县城我再找找有没有更好用的香。”
“睡得挺好。”顾菲菲慢悠悠的伸展四肢，顺便做做扩展运动：“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一道蒸酥肉，特别好吃，就给馋醒了。”
“蒸酥肉？”顾元初想了想：“娘，你仔细说说，是什么样的蒸酥肉，我吃过好几回，味儿都不太相同。是想吃老六做的蒸酥肉？镇上什锦楼的蒸酥肉还不错，爹比较喜欢，再有就是县城的蒸酥肉，这天儿热怕是不好带回家来。”
老六做的蒸酥肉，可是令老太太记忆犹新，顾菲菲打了个哆嗦，忙摇头拒绝：“不要老六做的蒸酥肉。”
顾元初笑了：“还想着娘是不是这一年多吃的过于清淡，有点想吃重油，老六做的蒸酥肉确实比较腻，娘想吃什么样的蒸酥肉，我去给娘寻摸寻摸。”
“不用，让她们做。”顾菲菲就想现在吃：“你去喊老二媳妇老四媳妇过来。”
“娘，她们不会做，喊她们还不如把老六喊回来，好歹会点，娘指点两句，说不定就做出合适你吃的口味。”这事顾元初清楚的很：“一年三节的饭，哪回不是老六掌勺，这硬菜啊，她们没吃过压根不会做。”
顾菲菲停了手上的动作，看向旁边的大儿：“真不会？”
“娘你等会，我去喊她们过来。”顾元初大步往灶屋去，几步路就到了门口：“老二媳妇老四媳妇去娘跟前，娘有事问你们。”抬着手往后挥了挥：“快点的。”心里头琢磨着事，又匆匆的去了东厢，没瞧见老四，恰巧见二弟从对面的西厢出来：“老四呢？”
顾元正想了想：“应该在猪圈。”瞄了眼正屋，屋檐下三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就见媳妇摇着头看向身边的老四媳妇，本来他是不管这些，又想着娘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便往东厢走了走：“是不是娘有甚事？”
“哟。”顾元初吊儿郎当的拍了拍二弟的胸口：“心热乎了？罕见的问起了娘的琐碎……”他挑着眉正准备打趣几句，就见二弟的脸说冷就冷，一脸你不说我就走的神情：“行行行不逗你，娘想吃蒸的小酥肉，这玩意儿家里人怎么做的出来，她们都没有吃过，光听娘嘴上说两句就能成？肯定不成啊，我寻思着老四牛车赶的又快又稳，趁着天早去接了老六回来，自爹过了后娘生了场病，就没张嘴说过想吃什么，做梦给馋醒了，得多想吃啊，再难也得给娘整出来，让她解解馋。”
“我去套牛车，你把四弟喊到牛棚去。”
顾元初乐呵呵的笑着：“行勒。”
正屋屋檐下，朱凤喜张碗桃很是忐忑不安，一个绞着双手，仿佛手不是手是个/大/麻花，一个捏着衣角，恨不得将衣服揪出个洞来。
瞧着俩儿媳浑身掩不住的窘迫紧张，顾菲菲颇为意兴阑珊，开口安抚：“不会做也没什么，今儿早饭还是红枣粥。你们忙去吧。”
朱凤喜张碗桃相互看了眼，又抬头看了看婆婆，顾菲菲对她们笑了笑：“去吧，别耽搁了活。”
婆婆是真的没有生气，妯娌俩悬在嗓子眼的心瞬间落回了肚里，也没说什么，一前一后的回了灶屋。
刘娇杏不敢站太近，装模作样的搁灶屋门口扫地，竖起耳朵却是什么都没有听见，瞅着两妯娌似乎也没讨着好，便愈发的好奇，等她们进了灶屋忙凑过去问了问：“娘喊你们去干什么？”
朱凤喜叹了口气，三两句就把事情说明白了：“要是六弟在家就好了，会做蒸酥肉，虽说娘不喜欢吃，好歹也有做蒸酥肉的经验，再听娘指点两句，八成就能做出娘喜欢吃的蒸酥肉呢。”她嘀哩咕噜的说着，有些心不在蔫，还在琢磨着蒸酥肉的事。
看的出来娘很想吃，今儿比往常醒的要早呢。
“既然这样去镇上把六弟喊回家不就好了。”刘娇杏随口说着，话出来后，原没往心上去倒是落在了心上：“你们说对不对？把六弟喊回来给娘做蒸酥肉不过份吧？”心里喜滋滋，这会可轮着她出风头了：“我去跟娘说说这事。”
不太好吧？张碗桃有心想说两句，见大嫂一脸欢喜，话到了嘴边又吞回了肚里。她若是开了口，大嫂准得说她。他六叔要开门做生意，主厨走了店子的生意怎么办？要她说，也可以让娘去镇上，他六叔忙里偷闲的给做道蒸酥肉。
眼看刘娇杏都快走出灶屋，朱凤喜才慢半拍的说了句：“大嫂这主意真不错。”她往门口去：“原先娘不喜吃蒸酥肉，因此家里也不做这菜，眼下娘馋蒸酥肉，待六弟做出娘喜欢的口味，我跟着学一学，回头啊娘再想吃便不用麻烦六弟特意为着这事回家。”
刘娇杏瞪了眼走到身旁的二妯娌，提醒着她：“这主意可是我出的，你别瞎显摆。”
“知道知道啦。”朱凤喜笑嘻嘻的应着：“一会大嫂开口说，我就在旁边描补一两句。”
“这还差不多。”
妯娌俩同时出了灶屋，留在原地的张婉桃看着她们亲热的背影，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又没法细细来形容。
“……老四赶着牛车去了镇上，咱们离镇上近，就一会功夫，老六就随老四回来了，娘你饿了就吃口粥垫垫肚，一会老六回来了，你跟他细细说要吃什么样的蒸酥肉，今儿不做出娘想吃的肉，一准儿不让他回镇上，平时难得他回来，也该他过来给娘尽尽孝心。”
刘娇杏和朱凤喜刚走了几步，就听见顾元初在说话，听完他的话，刘娇杏得意的看了眼朱凤喜，哈哈哈的笑出了声：“娘，我正想着这事呢，孩他爹就给张罗了，六弟回来一趟也好，顺便教教老二媳妇，下回娘想做蒸酥肉就让老二媳妇来，省得六弟来回跑。”
顾菲菲本来已经放弃了这念头，虽有点不甘不愿，没办法啊，不会做能有啥招儿，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大儿子就给安排的妥妥当当，她嘴角的笑止都止不住，甚是畅快，她点着头：“嗯。可以，挺好的。”老有老的好啊，全家的头一份。

第10章
灶屋里堆着不少食材，开饭馆的总得多备些，今儿突然说不开店，柳春香拿了个小竹篓往里放鸡啊鱼啊肉啊青菜等：“娘不是最讨厌吃蒸酥肉吗？怎地突然想起要吃这个？元良这些个菜啊肉啊，我分成两份，你往家里拿一份，今儿不开店，我就带两孩子回娘家，也有好些日子没回去，菜啊肉啊我带一份回去，留些放得住的，咱们明儿开店用的着就不往家里拿了。”
顾元良正和四哥说着话，问着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媳妇冲他说话，他扭头朝着灶屋嗯嗯几声算是应了这事。
顾元杰哪知道什么具体情况，只晓得一件事：“娘昨儿做了梦，梦见蒸酥肉，特别想吃，给馋醒了。”
“不对啊。娘向来不爱吃这油腻，好端端的怎么还做了梦给馋醒了？”顾元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四哥，你说会不会是爹给娘托梦馋蒸酥肉？我记得爹生前就喜欢吃这个菜。娘看着怎么样？可还算精神？昨天让大哥二哥带回的莲子糕娘尝了吗？合不合胃口？”
昨天傍晚顾元杰压根就没在院里，他在屋后牛棚忙着呢，哪晓得娘有没有吃，若不是六弟说起，他都不知道有莲子糕。今儿早上直接从牛棚走的，都没见着娘，遂干巴巴的回了句：“不知道。”
“不知道啥啊？”顾元良就烦他四哥说句话都不清不楚，要他多说两个字忒费劲：“哥，我问了这么多？你就拿三个字打发我呢？”他不高兴的嘟哝：“惜字如金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在我四嫂跟前也这样呢？”
柳春香提着竹蒌出来，往桌上一搁：“东西我都拾掇好了，做蒸酥肉需要的调料都在篓子里，你们是现在走还是一会走？我得回屋里收拾收拾，你们要走就直接走，用不着跟我说，我收拾好了就带俩孩子回娘家，吃了晚饭再回店里。”
顾元杰拿起放桌上的竹蒌往肩上一挎，看了眼一旁的六弟。顾元良能说什么，对着媳妇点点头：“现在就走，你去忙你的。”
上了牛车，顾元杰驶着牛车缓缓出了镇子，走了没多久，便到了村口，抬眼一望便看见了自家院子。顾元良跳下牛车，像个没长大的小孩般一阵风似的往院里跑，没进院子就听着他响亮的嗓门：“娘，娘！儿回来了。娘，儿可想死你了。”
光听着声儿还没见着人，顾菲菲就打了个哆嗦。粘人精回来了。
“娘。儿回来给你做蒸酥肉。”顾元良进了院子，大步朝着母亲走，走近了，非常自然的伸手挽住母亲的胳膊：“娘，你想吃什么样的蒸酥肉？我把店里的菜拿了一半回来，今儿关店，吃了晚饭才回镇上，好好陪陪娘，有大半个月没回来看娘，娘瞧着精神了些，看样子大哥把娘照料的很好。”
顾菲菲抓着六儿的手往下扒拉：“挽着胳膊太热。”说着，见四儿拎着个竹蒌进来：“我先看看肉，首先不能太肥，二分肥八分瘦左右最好。”
“是条五花偏肥。”顾元杰回答着，人走到了母亲身边，从竹蒌里拿出偏肥的五花，数着篓里的菜：“还有两条鱼，一只鸡，两三斤的羊排骨。一叠豆腐皮，一块白豆腐，几截莲藕，一些豆角蔬菜等。”
“太肥太肥。”顾菲菲摇着头，看一眼都觉得腻：“留着你们吃。”
顾元良连忙说：“这肉确实肥不合适娘吃，娘你等会，我去买肉，买一条你绝对满意的肉，做出道好吃美味的蒸酥肉。”说完，他就风风火火的出了院子。
在屋里的顾元初听着院里有声，才出来就见六弟像是被狗撵了似的，眨眼间就跑出了院子，他都来不及说话，只得看向院里的母亲和四弟：“干啥呢他？这么急急慌慌。”
“买肉呢。”顾菲菲应了声，指了指四儿手里的竹篓：“带回来的肉我不喜欢，太肥。”
顾元初走到四弟身边，看了眼竹篓，满意的直点头：“今儿菜色丰富，可以敞开肚皮吃个痛快。”又说：“娘，难得有鱼有肉还有鸡羊，喊吴大夫过来吃个饭如何？顺便再给你把把脉，一天比一天热，你身子虚贪凉恐受不住，看看有什么可解暑的法子。”
“嗯……”顾菲菲思索着：“可以。正好问问五禽戏我能不能学，听说学了这个能强身健体。”
“老四啊，听见没，这事得搁心里。”顾元初拍拍四弟的肩膀：“吃了早饭，我跟你二哥就得往县城去，请吴大夫吃饭的事就交给你了，还有五禽戏的事别忘了。”对着弟弟吩咐完，他又转头看向母亲，乐呵呵的笑：“娘，若是能学，等儿回来跟娘一道，我也学学这五禽戏。”
顾菲菲瞅着他胖胖的一身，很是赞同的说：“你确实该跟着学一学，太胖了，不好。”
顾元初笑的眼睛眯成了条缝，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可见其心情开心的不得了：“学，跟着娘学，减减这一身的肉。”
一旁的顾元杰见母亲和大哥有说有笑，晓得这里没他什么事，沉默的提着竹蒌往灶屋去，搁下竹蒌，从后门出去了屋后的牛棚。山坳里的几块地不太肥，得埋些牛粪养养。
顾元良买了肉回来，热热闹闹的拉着母亲往灶屋去：“你说说想吃什么样的蒸酥肉，我跟着学一学，看能不能做成。”
顾菲菲哪里会做蒸酥肉，她就只会吃。嘴上指点两句倒也可行，她见外婆做过很多回，还挺有印象：“去皮，肉切小段，放料腌制。”放的什么料，她站在灶台看了又看：“花椒粒捣碎，细粉儿状，洒上一点点就行了。”葱姜秋油都还算齐全，连酒都有，闻一下，有点冲，还挺香不知道什么酒：“几滴酒去去腥。”
秋油便是酱油。
顾元良老老实实的照着母亲说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瞧着母亲那认真中带点研究和好奇的姿态，颇为忍俊不禁，心想母亲病了一场倒是越活越年轻，少了固执多了随和。爹泉下有知，也该高兴了。
在灶屋呆了会，顾菲菲没了什么兴趣：“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炸完一回放着晾晾油再炸

第2回 。”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反正外婆就是这么做的。
“娘，我晓得，您啊，就安心等着吃吧。”顾元良心里还挺有把握，毕竟他做的蒸酥肉不算差，算是店里的热菜，送着娘出了灶屋，他笑嘻嘻的对着众人说：“嫂嫂们，我多炸了些，一会儿大家伙儿都尝尝。”
“六弟怎么没把媳妇孩子带回来？”朱凤喜开口问着：“上回也没见回来，好些日子没见，怪想她的。”
张婉桃笑着说了句：“金秋还以为明月今儿会回来呢。”
“没呢。店里不开门，难得休息，他们娘仨回了柳家。”顾元良伸手往锅里去，搁热油上方试了试，觉得温油差不多倒了腌了肉，哆嗦着放，不容易结成块：“嫂嫂们也歇歇，今儿我来掌勺。”又对着不远处的刘娇杏笑了笑：“大嫂把阳德借我烧火呗，这小子烧火真不错。”
“行啊，我去把他喊过来。”刘娇杏二话没说就往外头去。
很快顾阳德来了，在灶屋忙活的女眷也各回了各屋忙别的琐碎。
蒸小酥肉做好，顾元良端着大步往正屋去：“娘。蒸酥肉来了，你先尝尝，是不是这么个味儿，不对，我继续改。”他将碗放到了桌上，轻轻的推到了母亲跟前：“有点烫，娘你慢些吃。”
顾菲菲掩不住的高兴，浑浊的双眼略显明亮，先闻了闻味，抬头对着小儿子笑：“真香，没有一点肉腥。”
“是母亲提醒的好，放了一点点酒去腥，捣碎的花椒粉比花椒碎更增香。”顾元良乐滋滋地说：“我尝了几块炸好的小酥肉，外头裹的粉又酥又脆，满满的油香，里头的肉特别鲜香，孩子们都爱吃，我就没有蒸。娘，你要不要也尝尝没蒸的小酥肉？”
“没差多少，就是这味了。”顾菲菲吃得很开心，拉着小儿子的手，眼里像是闪着光：“就是这味了，真好吃。”
顾元良愣了下，随后握着母亲的手说：“娘，往后有什么想吃的，你尽管告诉哥哥们，我随时回来替你做。”
“好孩子。”顾菲菲满脑子都是外婆，竟也学起了外婆的话，拍着小儿子的肩膀喊他好孩子，话一出口内心起了阵阵酸涩：“吃饭去吧，忙了一早上。”
顾元良本来不想走，他看出来了母亲情绪不太稳定，听着说话带了颤音，该是想起了父亲，他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出了屋。他就知道，母亲定是想起了父亲，哪能不想呢，父亲待母亲，一辈子就没让母亲吃过苦受过委屈。都说顾家的儿郎对媳妇好，搁在心里放着，都不过是受了父亲的影响罢了，便是如此，也只得十分之一二。

第11章
今儿的早饭难得的丰盛，有炸酥肉，大清早的吃肉便是地主家也少有，杂粮馒头配着绿豆稀。
顾元初一口一块，嘎吱脆满口香，越吃越得劲，对着老六竖起大拇指：“这酥肉味儿美！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六啊，经娘随口这么一说，你这炸酥肉就是镇上的头一份，你之前的蒸酥肉跟这完全没法比，我在县城吉庆斋吃的炸酥肉也就这味了，小小的一盘。”他拿着双手比划了下：“得三十六文呢，尝个味儿就没了。”
隔壁桌的刘娇杏拿眼瞟了瞟不远处的丈夫。还没喝上酒呢，才吃了几块炸酥肉，瞧着就要飘上天了！她翻了个白眼，从县城回来时，特意千叮咛万嘱咐不该说的不能说，她是藏住了事，转眼自己倒是漏了个干净。
顾元良拿筷子敲了敲盆边，瓷器发出脆响，他得意的笑，一脸的灿烂：“我就买了两斤肉，都用不着三十六文。大哥以后你想吃，尽管到店里来，我炸一斤酥肉条只收你三十六文如何？”他放下碗筷，学着大哥刚刚比划出的手势：“多了不说，这样的盘，我给你满满三盘。”
“好你个小六儿，我还想着这弟弟没白疼，知道哥哥好一口炸酥肉，以后去了店里敞开了肚皮尽管吃，没成想，你这还要收我钱呢！”顾元初伸手对着六弟指指点点：“个没良心的，白疼你了这么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