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地方了!
正屋两间东西厢房各三间,没建院墙就围了道矮小的篱笆,院子里有两个孩子在玩耍,三五岁的样子,衣着还算干净,小脸有点婴儿肥,大些的笑起来时尤为好看,有两个尖尖的小虎牙。
“小孩儿,你家大人在家吗?我找沈知越你知道是谁吗?”等小孩看过来,顾元初又清清楚楚的重复了遍:“沈知越,我曾同他一起读过书,我俩是同窗我姓顾。”
小孩没说话东厢房出来个年轻的妇人,站的稍有些远,眉眼谨慎话说的温顺柔和:“村里有户人家要分家,我爹和小叔去了一个多时辰还没回来呢,您有事吗?若是着急我便让人寻小叔去。”
“我有事,我有急事找他。”又不是里正,在不在的无所谓,顾元初觉的自个的事更要紧些。
“那,那您稍等,我去叫人寻小叔。”妇人犹豫了下,到底没敢让外人随便进院,还是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家里都是女眷不方便,多有得罪便让小叔赔个礼。
沈知越来的很快,跑的急风吹着头发散了下碎发,显得有点点狼狈,见着篱笆外的男子,他愣了下,总觉的很眼熟,姓顾?他出了院子走的更近了些,一眼便看出来了,旋即哈哈哈哈的大笑:“顾元初,元初兄好久不见,今儿有空来你舅家玩?”
“贤弟,我的好贤弟啊,我可想死你了!”见同窗态度热情,顾元初下了毛驴,一把抱住同窗,朝着他的后背拍了两下:“好久不见贤弟一眼就认出哥哥,哥哥心里可真是热乎。”
瞧着小叔子与那男子如此热络,年轻妇人忙往正屋去得跟婆婆说声,家里来贵客了。
“读书时元初兄待我如亲弟多有关照,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元初兄,走,进屋去,咱俩今晚可得好好喝一杯。”
“不成不成,今日不成,今日啊我是事想请贤弟帮忙。”短短几句话顾元初便知今儿借宿这事,稳了!还要去趟平福买药,他也不多寒暄,三言两语道出来意:“等忙完这茬,回头我请贤弟上顾记食馆吃饭,我家六弟掌勺,手艺很是一绝,还有今夏刚出的乌梅汤和县城的乌梅汤不差什么,好喝的很,哥哥回头请你吃好喝好,到时候咱们兄弟俩再热热闹闹的叙一叙。”
沈知越听说有事要帮忙,神情愈发激动:“元初兄有事能想到贤弟,是贤弟的福气,平福是吧,我知道,我来带路。”他连院子都不进,直接对着在院里玩耍的侄儿吩咐:“去,跟你们奶奶说声,我与元初兄有事晚饭慢些吃,等我们回来的。”
顾元初本就存着蹭饭的心思,舅舅家看着就穷,估计没什么饭菜,他在同窗家吃饭,正好可以带些回去给娘。
两人边走边说,原有些生疏,随着话越说越多氛围也越来越亲近,到平福的医馆时,就如同回到了读书那会,他们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几人一伙走到哪都是最耀眼的存在,高声阔谈肆意大笑,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们身上,那时候的日子过的好不惬意快哉!
买好药往回走,夕阳西下明亮的天光笼了层淡淡暮色,两人说起了近况,说起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发生了什么事……
回了宜和村,沈知越知晓顾母也在宜和村,执意要与元初兄去沈舅舅家。
素菜容易烧,不费什么时间,柳春香想好菜色,忙活完灶上琐碎,等大哥回来后她再烧菜,素菜现炒现吃最好,四个老人都垫了碗鸡汤,吃饭用不着太急。
大哥没回来,灶上没事,柳春香解了围裙进屋陪陪娘。大嫂待娘可是搁眼皮子底下瞅着,便是干活也会时不时的跑屋里瞅两眼,原先觉的她偷懒耍滑,拿着孝顺当借口,现在想想倒是她门缝里看人,也难怪大嫂看她不顺心。
柳春香在屋里陪四个老人说话,她当了十几年的掌柜嘴皮子最是利索,四个老人谁也不落,哄的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在屋后赶着两只母鸡进笼的尤梅听着屋里飘来的阵阵笑声,很是羡慕,觉的弟媳妇性子是真真的好!姑姑得这么个好儿媳,是积了三辈子的福呢。
顾元初牵着毛驴和同窗还没走近,远远的就听见自舅舅家响起的阵阵笑声,细细一听娘也在笑,顿时就乐了:“不知道说的什么,笑的真开心。”到了屋门前,他扬声说话:“娘,舅舅舅娘我们回来了,吴大夫我抓了药回来。”
沈宝方大步出屋,接过表哥手里的药,看到一旁的沈知越对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虽是同村其实并不熟,平日里很少打交道。
“回来啦。”顾菲菲心情极好,说话时眉眼含笑,见到陌生的男子,不待大儿说话,她便笑着说:“是你同窗吧,长得真精神。”
好慈祥的老太太。沈知越看愣了眼,待老太太说完话,他才慢半拍的说:“正是正是,见过伯母我姓沈上知下越。”
“知越,这名取的真好!”顾菲菲乐呵呵的又夸了句。
秦二春和大外甥说了两句,又过来与里正家的二儿说话,多少带了点拘谨:“屋里说话吧,外头起了风,有些凉。”
顾元初扶着母亲:“娘我们进屋,咱们进屋说话。”他朝灶间看去,大着嗓门嚷了句:“老六媳妇我不在家吃饭。”然后嘿嘿嘿的笑,有点小得意:“娘,我去知越贤弟家吃饭,他家备好的饭菜,我带些回来给你尝尝鲜。”
去别人家吃饭还往外带,顾菲菲很不赞同的看了眼大儿:“你舅舅家也张罗了好饭好菜,我用不着你带,你是去别人家做客,可不能太胡闹了。”她小声的说着,话里话外都很温和。
“伯母无事的,元初兄不是别人,带些饭菜给伯母尝尝理应如此。”沈知越笑着说:“只是伯母许久未归家,也不好扰了伯母与哥嫂的团圆,明儿请伯母一定赏脸,去我家吃个粗茶淡饭,年少读书不懂事多亏了有元初兄。”
有人帮着说话顾元初挺直了腰杆,底气很足没脸没皮的说:“这是贤弟的一番心意,娘你就在家等着,舅舅家的饭菜好,你也少吃点,各家饭菜各不同,尝个新鲜多好。”娘好像还是不怎么赞同,他腆着个脸笑:“娘,若真不行,我不带便是了。”
“随你。”顾菲菲倒也不是生气,就是觉的会不会失了礼,可看着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不管了,她也管不着:“想带就带,我吃不了多少。”到底有些不放心:“你留着点分寸。”
顾元初笑,笑的很是灿烂:“娘我晓得,你在家里吃饭,我随贤弟去他家,吃了饭就回来了。”刚和舅娘说了声,还没告诉舅舅,进了屋,他又和舅舅嘀咕了两句,吴大夫自然不能落下,笑嘻嘻的说了会话,俩人才离开沈舅舅家。
吃完饭,吴大夫不用别人熬药,他亲自来,药熬好后顾元初正好回来。
熬好的药放桌上凉一凉,太烫,那药味儿光闻着就有些犯恶心,顾菲菲默默的坐远了些,坐到了哥哥的床边。
“这是一剂猛药,药效烈,你这身子骨定会承受不住,这时候就得看你的意志力,熬过了一切好说,熬不过可能今晚就去了。”解释了下,吴大夫问:“这药,喝还是不喝?共有三剂,今晚,明天中午,明晚。”
沈有后坚定的说:“我喝。”
“哥,我有个事正好要跟你商量,年底要在镇上开个店,我想盘个火坑,我只见过不知道怎么弄,你是泥瓦匠我跟你说一说,兴许就能折腾出来,这事我信不过别人,乡下小地方还没火坑呢。”顾菲菲之前确实是在想这个事,只是没确定要不要找哥哥,哥哥没正经学过,就是做短工时跟着老师傅们偷学了点皮毛,可能他也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看着看着就给琢磨会了。盘火坑她知道原理要怎么盘从哪下手,她是真不懂,最好是找个有经验的老师傅,眼下却顾不得,先说出来撑一撑哥哥的意志力。
妹妹的事在沈有后心里向来最是重要,妹妹极少开口,虽不知火炕是个什么东西,他却已经打定注意一定要折腾出来,妹妹信不过别人,只相信他。
“等我病好些,我去顾家找你。”
就这还想着干活?吴大夫瞄了眼顾老太太,多少能猜到她的一点心思,没有说什么,只说:“药端过来。”
“哥,记得吧,春上我就是这么熬过来的,一次又一次,哥你也可以。”顾菲菲没忍住紧紧的握住了哥哥的手,握了下,才松开往旁边退了退,把位置留给已经红了眼眶快要哭出来的大嫂。
“别说话,喝药。”吴大夫很是无情的挤走了已经站到了床边的秦二春,这个太会哭容易影响病人的情绪:“一口气喝尽,打盆温热水来,出了汗给他擦一擦,汗出的越多越好。”
尤梅转头就往门口跑,站在门口的柳春香侧着身子让了让。她不想往屋里去,如果可以她还不想娘呆里面,里面有点闷,全是药味不舒服。
沈有后很听话的一口气喝完了温热的药,那药味冲的……差点让他张嘴吐了出来,幸好他及时闭上了嘴,腊黄瘦干的脸皱成一团,看着有些扭曲狰狞。这药……是什么药?苦涩辛辣呛得鼻酸眼花。
“留宝方在屋里,其余都出去。”吴大夫将空药碗往后递。
顾菲菲见大嫂已经傻了,向前一步接过药碗:“宝方媳妇来扶你娘出去。”
“娘碗给我。”顾元初从母亲手里拿过空药碗,路过桌子时顺手提起带回来的饭菜。
站在门口的柳春香接过大哥手里的空碗:“要不要留个人在门口?”她不留,目光往大哥身上看。
顾菲菲觉的这话有道理:“元初你留门口等着,外头风大,我们就回屋里坐着等。”这话是对被宝方媳妇扶着的嫂嫂说的。
“我留也行,这饭菜还是热的,娘你吃点。”顾元初将用布包裹的饭菜放到了老六媳妇手里。
回了隔壁屋,顾菲菲晚饭吃的挺好,老六媳妇手艺好,素菜也炒的很是脆嫩可口:“先放着吧,我吃不下。”
想也知道娘这会没心思吃饭,柳春香没有多说什么:“娘我去端两碗温水来。”
“去吧。”
等待总是煎熬,不知过了多久,顾菲菲完全没有时间概念,就觉的好漫长,隔壁没有一点声响,她心里慌,总想过去看看,又硬生生的给忍住了,大嫂比她更慌,她若稳不住大嫂怎么办?
今晚夜色很美,中秋将近,不仔细看月亮就是个白玉盘,很漂亮,满天的星星一闪一闪,也很漂亮。
“娘,没事了,舅舅睡着了,吴大夫说能睡是好事,明早再过来看。”顾元初进了屋,没往里走,堵着门缝不让夜风往里吹:“吴大夫累了,我得带他回里正家睡觉,娘,有什么事你喊老六媳妇。”
虽不知时辰,顾菲菲却晓得定是很晚了,倦意浓她特别想睡觉,听着大儿的话,精神了一点点:“去吧,路上小心,路不好走骑毛驴过去,一定要照顾好吴大夫,劳他受累了。”
“我晓得,娘你也早些睡。”确实急,说完话顾元初就出了门。
听说丈夫睡着了,浑浑噩噩的秦二春挣扎着要站起来,只是坐的久,她身子虚一时间差点摔倒,幸好尤梅一直在旁边守着,及时伸手扶住了她:“娘我扶你过去。”才到门口,就见丈夫欲要推门,见着他们出来,让了让道:“先扶娘回屋睡觉,我看眼姑姑。”
顾菲菲在屋里说话:“我很好,你帮你媳妇扶着大嫂回屋,看看要不要泡泡脚。”她膝盖还好,六儿媳时不时的给她揉一揉,还挺暖和舒服。
得姑姑提醒,扶着婆婆坐到床上后,尤梅摸了下婆婆的脚,冷的像块冰:“宝方快去烧水,得给娘泡泡脚,这么冷钻进被窝冻了爹也不好,娘你先靠床头坐着,我拿个衣服给你暖暖脚,泡了脚再睡。”
这边,顾菲菲脱了外衣已经躺到了床内,这床还算宽敞,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娘,没事我便吹灯了?”
顾菲菲应了个嗯。
油灯熄灭,屋外的明月与星星透过厚重的窗纸照进了屋内,漆黑的屋里笼着淡淡的阴影。
一觉睡醒屋外天光大亮,顾菲菲笑着和六儿媳说:“糊窗纸有窗纸的好,屋里不亮,猜不到时辰,以为还早呢。”
“可不是,我刚迷迷糊糊的醒了,瞅了眼,灰蒙蒙的以为还早。”大清早的娘心情挺好,柳春香也跟着高兴。
沈宝方尤梅俩口子早早的就醒了,屋里屋外的忙碌着。
“熬了粥?”柳春香进灶间,一眼就看到了灶上的红枣粥,一时没转过弯来,舅舅家还有这稀罕物?念头而起她明白了,定是二嫂给收拾的,要说家里谁最操心最周全,非二嫂莫属,就这细致劲儿,太难得了。
尤梅说:“是姑姑喝的红枣粥,表哥给了宝方,宝方拿了让我煮,也不知煮的对不对,春香你帮我看看。”姑姑来了家里,她才知道富户原来吃个早饭都这般讲究,江米镇上有买,价格比寻常米要贵好几倍。包裹里还有芝麻糊,开水冲泡着喝,是姑姑中午用来垫肚的,她揭了盖子远远的看了眼,黑黑的不好看,闻着却香,她赶紧盖好盖子,重新将包裹系好。
柳春香走过去细细看了看:“煮的很好,再添一点水。”太稠了,哪是粥都快煮成软饭了:“我来吧,你忙早饭。”
果然没煮好。尤梅浑身透着窘迫与尴尬,往后退了两步,看着表弟媳忙上忙下,那细致认真的劲儿,她有些自惭形秽,她待婆婆可从来不曾这般上过心。想着,她赶紧走开了些。
没想到早饭还能喝到红枣粥,顾菲菲觉的家里的几个儿媳真的是,都相当的孝顺都是极好的,得待她们更好些,要不然,夜里都睡不踏实。
顾元初和吴大夫在里正家吃了早饭过来的,昨夜带回来的饭菜,柳春香没让娘吃,当然她自己也没吃,都是好饭好菜尤梅舍不得吃,分了给婆婆和丈夫,沈有后喝的是红枣粥。
昨儿一剂猛药效果似乎不错,今天沈有后说话咳嗽声明显少了些,干枯的眉眼隐约可见丝丝精神气,也可能是妹妹在家,他太高兴了。
中午沈知越来请顾菲菲去家里吃饭,昨儿有说,顾菲菲便也没多推辞跟着去了,柳春香随同,一起的还有吴大夫和沈元初。他们一趟,沈家瞬间变的冷清,刚还笑语连连呢。
秦二春感叹了句:“杏丫是个有福的,生的儿子个个孝顺,娶进门的儿媳也顶个的好,春上没见着这六儿媳,今儿见着了,竟也这般孝顺周到,太难得了。”
沈有后听着眉眼都是笑,没说话,却很是高兴。
尤梅则有些好奇婆婆说的话,六表弟媳这般好,难不成姑姑家的其余儿媳都这么好?也都这般细致好性情?那得是什么样的儿子才能娶得到这么好的媳妇,她想,姑姑定也是十分的好,要不然怎会都这般孝顺她呢,她暗暗奢想着,不知有没有机会去趟姑姑家。
在里正家吃午饭的回来的,吴大夫进灶间熬药,今儿不用吴大夫多说,待沈有后喝完药都很自觉的出了屋。
今儿天晴,阳光有些晒同时又有阵阵凉风,坐屋檐下还是很舒服的,顾菲菲就没回屋里。
第70章
秦二春搬了个凳子坐门口守着,时不时的扭头往屋内看。房门窗户大敞,屋内很是亮堂,只是床在房间最里面,又有床帐遮挡,她看不太清躺在床上的丈夫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只见儿子一遍又一遍拧着巾帕给丈夫擦汗,竖起耳朵屏住呼吸细细听仍听不见一点动静,越是没动静,看又看不真切,她反倒愈发想往屋里去,同时很是明白她绝对不可以进屋,惹了吴大夫不高兴怎么办?才喝了一碗药,过了一夜,丈夫的病就好了些许,不能进去,一定不可以进去。
“大嫂我想问你个事。”老是往里看总有控制不住的时候,顾菲菲没办法只得找个话题勾住大嫂:“村里为什么这么穷?好些都是茅草屋,经不得风吹雨打到了冬天可怎么办?好些个小孩子光着脚穿着破了洞的衣裳到处跑,也没见有个大人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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