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我陪娘去。”顿了顿,柳春香又说:“你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娘。”
六妯娌确实是合适人选,时间紧急朱凤喜也没法考虑的更周全:“行,你回屋收拾收拾,现在就走。”
等着牛车出了院,眼看就要出村子,刘娇杏喊来了吴大夫:“人呢?”
“走了,娘跟着一道去了沈家,老六媳妇陪着。”朱凤喜抹了把眼泪:“舅舅,舅舅等不得了。”她吸着鼻子:“吴大夫不好意思劳您空跑一趟,您坐着歇会。”转头朝着院里喊了句:“给吴大夫上茶上糕点瓜果。”
刘娇杏一跺脚,急了!“怎么就不等等我,老六媳妇懂什么,她怎么照顾得了娘,娘,娘……哎呀!我得去,走多久了?”想着收拾衣裳吧,又怕赶不上,一咬牙:“算了,我去看看。”
“大嫂,你别急。”朱凤喜一把拉住大嫂:“大哥他们都不知道这事,得跟他们说声,要去也是下午去,驶着家里的驴车去,你这么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兴许没事呢,沈家人看着怎么想?”多晦气啊。
当头一棒,刘娇杏稍有清醒:“行,我去镇上一趟。”
第66章
巳时过半,店里陆续来了生意,有两桌客。两桌都是老顾主,与顾元初很是熟悉,两桌并一桌,七八个围坐一起高声笑谈。
顾元正在柜台盘着店里还余多少酒,哪些酒近来卖的好,需要买进多少,哪些酒近来卖的差,还要不要买进一些,按着母亲教他的方法,拿个本子清清楚楚的记录,除了酒的多少还有进货时间价格等,列得详细又一目了然。
盘好柜台的酒,顾元正扬声喊大哥。
顾元初正津津有味的听着桌上的酒肉朋友吹昨儿徒手逮了只小贼,其过程是相当的刺激精彩,飞檐走壁腾空翻跃连隔山打牛都给吹上了,激动处唾沫横飞拍着桌子猛身站起,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吓唬人的气势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人逮一群小贼,实则是一群人逮一个小贼罢了。
假归假,十成里头估且信个两成吧,小贼定是逮着了一只,要不然也不会有钱来顾记吃饭。二弟喊他,顾元初眼神都舍不得给个,只扯着嗓子问了句:“干啥?”
“看着柜台,我去后院盘酒。”说完,顾元正就放心的放后院去。近些日子一起管着店子,大哥看似不靠谱其实也挺靠谱。
盘酒啊,不能耽搁正事。顾元初又舍不得酒肉朋友的吹嘘,听着老有意思了:“兄弟们等一下,容我说一句,咱们换个位置呗,店门口怎么样?位置敞亮光线又好,有风往里吹多凉爽啊,最最重要的是,我站柜台里也能竖起耳朵听一听,你们真是太厉害了!几日不见令我刮目相看,今儿可得好好听听你们的英雄事迹,给我个面子呗,坐门口的两桌,我给兄弟们把酒菜端过去,你们啊,只管跟过来就成。”他说着话,动作麻溜儿端酒菜,脸上不显心里高兴坏了,坐门口也好,显眼!吸引下过路的人,指不定就有人听了一耳朵生了好奇心往店里走。
顾元初是什么人,是童生啊,正正经经的读书人呢!
喝了几口酒的几人被他这么一捧,顿时就飘上了天,哪有不同意的道理,纷纷帮着端菜拿碗筷,还有实在没事可干的就挪凳子,顾元初一看,不得了哩这兄弟喝的有点高,忙拉住他的手推着人往桌边的凳子坐:“大哥,有凳子呢,用不着你费这个力,好生坐着,该吃菜吃菜该喝酒喝酒,有我呢,不用你干活。”
刘娇杏匆匆忙忙的到了镇上,慌慌急急的朝顾记去,隔了好几个店子远,就听见从店里飘出来的说话声,哎呀那嗓门大的,食味居的说书人都没他这么会说,难怪店门口围了好几个人,要走不走的样子,丈夫不会把他的狐朋狗友喊店里来祸祸了吧?想着她更着急了,小跑的往店里去。
还没到中午呢生意这么好?见着门口的两桌,刘娇杏愣了下,进了店,里面还有一桌,就点了盘排骨一盘酥豆,三人竖着耳朵听门口桌上的客人吹嘘,七个人抓一个小贼?好意思搁这胡吹海吹呢?她拧着眉头想不明白,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竟然听的津津有味,她早就看见了,一进店就看见了,丈夫上半身趴柜台上乐呵呵的笑着听的别提有多认真。
刘娇杏故意从丈夫面前走过,好家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她吸了口气往柜台进,来到丈夫身边朝着他腰间的软肉不轻不重的掐了下,压着嗓子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嘣:“这可是顾家公中的生意,别把你的酒肉圈子往店里带,小心老六媳妇抓着你的把柄,店子又回了她手里,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哭。”
“没事,他们花钱来店里吃饭,我还能赶客不成,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顾元初挥苍蝇似的挥了两下手,眼睛依着盯着口若悬河的兄弟们,心不在蔫的问:“好端端的你来镇上干什么?是不是娘想吃什么?”说到后面才舍得看眼媳妇,也就瞄一眼。
看把你能的,才当了几天掌柜就飘上了,刘娇杏翻了个白眼,懒的跟丈夫计较,扯着他的胳膊:“有事跟你说,舅舅来家里看娘,才说了几句话就有些撑不住,娘跟着一起回了沈家,我喊吴大夫去了没赶上,随娘一起去的是老六媳妇。”
能有什么事出来时还好的很,在顾元初眼里只要娘没事就都是小事,可是听着听着,他就急了!“娘就这么去了?你在这守着,我去趟后院,守着啊。”他边往后院跑边喊:“老二,老二。”声音大的连在灶上烧菜的顾元良都听见了,对着侄儿说:“你爹声音听着不对,快去看看。”顾阳德放下菜刀,拔腿就往院里奔。
正从杂物间出来,站在走廊看向朝自己跑来的大哥:“出什么事了?”
“舅舅来家里看娘,好像快不行了,娘跟着舅舅一起回了沈家,娘的身子骨才好一点,哪经得住这折腾,咱们村到宜和得有两个多时辰,有段路都没修官道,坑坑洼洼娘哪里受得住!”顾元初说完看向二弟:“你管着前店,我得回家一趟。”他不是商量而是陈述,拍了两下二弟的肩膀:“这两天辛苦你了,对了门口两桌合一桌,喝多了容易耍酒疯,我只卖半坛酒给他们,答应每人送两碗猪骨汤,记得啊,已经送完一碗。”
顾阳德还没来的及说话,就见父亲一阵风似的从他面前跑没了影。他最佩服的就是爹胖胖的身板还很灵活,不用问二叔,都听爹说了,回灶上告诉六叔一声。
顾元初刘娇杏夫妻俩从镇上回来,朱凤喜喊了老四媳妇一起帮忙,套好了牛车,又细细的收拾了个包裹,还擅自开了娘的箱子,娘命悬一线时买了半只参,还剩小截儿兴许用的上。不知舅舅家情况如何,竹篓里绑了两只鸡,鸡汤最是补。
朱凤喜坐不住站院子里往外望,一遍一遍的捋着,吃的穿的用的,还有没有漏,需要再收拾些什么,她静不下心生怕自己漏了什么,一来一回颇费功夫。
“大哥大嫂回来了。”同样坐不住慌了手脚的老四媳妇张婉桃站院门口,远远的见着一个牛车,车上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她赶紧回头对二嫂说。
“婉桃你再帮我看看,没漏什么吧?”朱凤喜扯着四妯娌的衣袖:“你再看看。”说着话,牛车进了院,不待大嫂开口,她先说:“大嫂我喊月莲帮着你们收拾了个包裹,东西应该是齐全的,现在走?还是进屋喝口水?”
顾元初往堂厅看了眼:“吴大夫走了吗?”
“没呢。”朱凤喜隐隐觉的,吴大夫不能走,可能还会需要用上他,就苦留了一番,硬要张罗个午饭。
“正好,我去问问吴大夫愿不愿随着去趟沈家,娘的病情也很凶险,好几回差点……都是吴大夫及时吊住了一口气。”娘就这么一个亲人了,顾元初想着无论如何也得把吴大夫带到沈家去。
进了堂厅的顾元初对着吴大夫说了心中所想,言语恳切。
顾家二儿媳很是苦说不让他回去,吴大夫就略有猜测,顾家长子一开口,态度谦恭,他也没怎么拒绝,只说了一个要求:“宜和早几年我去过一回,路很不好,牛车不行,到了沈家一把老骨头都得颠散了架,你家有两头驴,咱们骑驴去。”
朱凤喜听着吴大夫的话立即出了屋去屋后牵驴,刘娇杏瞪圆了眼睛,问了句:“那我呢?我不去了?”
“等信,我和吴大夫先去,老六媳妇也在,有我帮着看着点,娘你不用担心。”顾元初略略的安抚了媳妇一句,看向吴大夫躬身作请,吴大夫走前他走后,两人出了屋。
院里,朱凤喜张婉桃手里各牵了头驴。
“幸好今早喂的饱,要不然,这驴得闹脾气了,让大哥骑这头驴,二嫂你手里的驴给吴大夫骑。”张婉桃细声细气的提醒,见大哥过来后,她又说:“我装了小布兜的玉米粒,若是驴半道不走,可以拿玉米粒吊着,这驴打不得越打越倔。”要说不听话吧,磨面拉车干活时又很卖力,就是偶尔使小性子,得哄一哄。
娘十几年没有出过远门,刘娇杏担心的不行,追到了院门口:“近来早晚寒凉,娘身上火气还算旺,都说老小孩不能全由着她,娘膝盖年轻时落了病根,天冷就容易酸胀,记得多给她揉揉,手心搓热了,五禽戏也不能断。”这话好像不太妥,又说:“在屋里悄悄的练,千万不能断,娘练了这么些日子是越来越好……”
“知道了,你说我都记得,回去吧。”顾元初软着嗓门哄了句:“我会照顾好娘,放心。”
朱凤喜扶着大嫂的胳膊:“大哥你还不放心呢?要说孝顺家里他可是头一份儿。”
“舅舅病的这么重……”刘娇杏叹了口气,二妯娌也不是别人,就说了心里话:“娘病刚好,我就担心,娘受不住。你大哥是孝顺,可他是儿子啊,有时候还是会不太方便。”说着,又觉的这话委实丧气,吸了下鼻子:“算了,真有什么事,沈家会捎信来,老六媳妇眼下看着也改变了不少,这个中秋啊,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朱凤喜没说话,心里堵的慌,不知道说什么好。
妯娌俩就这么慢慢的进了院。
顾月莲和何花合力取着车套,顾金秋在旁边搭把手,取下车套后顾秀秀牵着牛往屋后去,剩下的三人抬着车套往磨房走。
朱凤喜和刘娇杏看着,妯娌俩相视一笑,沉重的情绪略有宽慰,家里的孩子长大了,眼里有活都不需要大人安排。
第67章
熬个药,秦二春往屋门口跑了好几趟,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好不容易药熬好了,自小灶上取下药罐小心翼翼的搁墙角,陶壶搁小灶上放着,灶里还有点余火别浪费了用来温水正好。她放下抹布连围裙都顾不得取,又急急忙忙的往屋前跑,只看见郁郁葱葱的竹林,她呆不住心烦意乱,想了下,朝着竹林去,过了竹林不远处有条河,河上有座桥,她就站在竹林旁等着。
怎么还不见回来!都说了不要去,喊村里顺道的给捎个信,非不听,一定要去,若是在顾家或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好!
秦二春在竹林旁站了片刻,秀眉深蹙眼里堆满了愁绪,一妇人匆匆寻来:“娘,河边风大,你身子不利索可经不得这风吹,我来等爹,你回屋歇会,远远的看到了爹,我就跑着回家告诉你。”
她是沈宝方的媳妇尤梅,家里的猪闹腾的厉害,丈夫不家只得她挑了担子割猪草,两只猪特别能吃,割了猪草剁猪草好不容易喂饱两只猪,总算不闹腾了,得了安静她擦着汗往灶间去,见着搁墙角的药罐就晓得娘定是又跑外头等爹。爹病着,一日日喝药不见好,若是娘也病倒了,她便是铁打的身子骨也撑不住家里一堆事。
“我是怕你爹在路上出什么事……”秦二春说着话低头捂住嘴,呜咽呜咽的哭了起来:“让他不要去,他不听,一定要去,这么些年他就只念着一个妹妹,什么都没他妹妹重要,大夫说了他不能吹风,还往外跑,他这是不拿自个当活人也不晓得想想我,想想这个家,他没了,这个家怎么办!心怎么这么狠啊他,为了看一眼妹妹连自个都不顾了,大夫说他还能撑些日子的,好歹能过个中秋……现在呜呜呜呜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两说了……”
尤梅能说什么?公爹的事她一个当儿媳的哪能说话,便是心里有情绪也发不得。她沉默着将摇摇欲坠的婆婆往自个身上靠,安安静静的听着婆婆哭,心里盘算着公爹的药还剩两副,吃完了还要不要买?若是公爹今儿去了,那事情可就多了去了,儿子在他舅家住,是不是得去接回来?孩他爹定是没时间,难不成她去接?她去接儿子家里怎么办?公爹什么情况一眼就能看透,顾家定会来人,娘一个人怎么招待的过来。
还是得把婆婆劝回屋里,河边风太大,她一会到村里串串门,有顺道去娘家的正好给带个信,让他舅舅送了孩子回沈家。尤梅说:“娘,回去吧。”不等婆婆说话,她扶着婆婆的身子一步步朝屋里回。
秦二春的身子本就有些虚,哭一场,没了力气由着儿媳将自己往家里扶。
尤梅将婆婆扶回了屋,伺候着她躺到了床上,提了小灶上的陶壶倒了碗温水放床边的小凳子上:“娘,你喝些水,我去竹林旁等爹回来。”说完,她出了屋轻合上房门,脚下生风的朝着村里去。
牛车缓缓停在了一户低矮泥砖屋屋前,柳春香长这么大第一次坐这么久的牛车,一路颠的她还得扶住娘,到了地方她松了口气:“娘,我缓会,就来扶你下车,你坐稳了啊,我把手拿开了。”
下了牛车的柳春香站在地上,来回甩着有些麻木的胳膊,原地蹦跳了几下,这路真的是太烂了,她这一身骨头差点散了架,又捶了下酸痛的腰:“娘,我扶你。”
顾菲菲没说话,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不能说话,来到古代这么久,最远就去了趟镇上,走的是还算平坦的官道,还想着古代的路也不是这么难走,万万没想到,出门能有官道是因为离镇上近,像宜和村离镇上足有近两个时辰,就只有一段路是官道,剩下的路都不能算路,不是有坑就是有石头,颠的她头晕眼花胃里翻腾直泛恶心,才到半路她就受不住了,想下牛车走,不是绊了树枝就是踩了坑要不然脚底被石子给硌着了,天呐,太难了,她只好又上了牛车,靠着六儿媳微仰着脸,忍,忍,忍。
柳春香扶着娘下了牛车。
扶着父亲回了屋的沈宝方让娘看着点爹,他麻利的搬了个凳子搁墙角放着,扶着姑姑的另一条胳膊。
顾菲菲也管不着后背是泥墙,就这么靠着墙,脑袋顶着墙面缓缓呼吸。她太难受了。
沈宝方进了灶屋,见小灶上放着陶壶,赶紧倒出两碗温水:“姑姑你喝水。”
顾菲菲哆嗦哆嗦的抬手想要接水,才发现她的手颤的厉害,不成不成,这样怎么接得住水,手指一点点的回缩。
柳春香从表哥手里接过水,咕噜咕噜喝,连喝了两口听着表哥的话,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娘,吓的赶紧说:“娘,我来喂你。”坏了坏了,幸好大嫂不在,准又得说我不管娘只管自己。
缓缓的,小口小口的喝了几口温水,顾菲菲翻腾的胃稍微舒服点了,只是脑袋仍晕的厉害,根本没法张嘴说话。不想喝水了,就闭上嘴微微侧脸。古代的五十岁跟现代的五十岁真的是完全没法比,她就觉的乡下七十岁的奶奶都比五十岁的老太太要硬朗,这身子骨……许是之前病的严重,要不是她穿来,明年这个时候差不多就是坟地里的一堆枯骨,她真是太艰难了。
“娘再喝点,会舒服些,我刚喝了大半碗,觉的舒服多了。”见娘闭着嘴不喝,柳春香有些着急,娘看着就不太好,不喝点水缓缓怎么行,也不知道二嫂有没有给娘放点金家嫂嫂做的桃脯和紫苏杨梅,酸酸甜甜这会吃最合适:“娘,我去看看包裹里都有什么,拿点吃的给你垫垫肚。”娘不喝,她端着碗往灶屋跑,屋外头就一个凳子娘坐着,连个放碗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搁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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