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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说(许姑娘)


“你把它拿出来又怎么样?”
小郡主慢慢地抿着唇上的酒。
“我就不吃,你又能如何?”
但看着靠近她的陆云门,小郡主面上的嚣张渐渐淡去。
她捏着小杯,转身想要站起逃开,却被他抓住了拴着她的银链,失衡地跌进了柔软的毛皮里。
等她重新撑起身时,少年已经压到了她的身上。
被麒麟压在身下的小狐狸,就算已经亮出了爪尖挣扎,似乎还是没有一丝能撼动它的力量。
少年仍攥着那条束缚着她的锁链,侧首将装着苦药丸的瓶塞咬开,眼看就要将药丸倒进他自己的口中。
“陆云门!”
小郡主发间花树钗上的宝石都仿佛有了微微的颤。
“我是你的族妹!你不能这么对我!”
少年垂着眼睫,牙关咬起:“那又如何?你也从未有一时将我当成你的族兄。”
静了片刻,等小郎君唇间的那颗苦药快要碰到她的唇时,小郡主突然笑了。
她肆意地露着她的小尖牙,用手将少年唇间的苦药取下,然后把它放进了嘴里,慢慢地含着吞下。
“我才不怕吃这种苦药。我小时候可是常常拿它吃着玩。“
她盯着小郎君的眼睛。
“我是故意的。谁叫你肯不陪我喝……”
少年用力攥紧锁链,向她吻了下去。
可在他即将要吻上她的最后一秒,陆扶光却扭开了脸,有意将话说得无情又凉薄:“看世子此前在船上的行径,我还以为世子是厌我至极、想要解气一番后便与我一刀两断……”
“陆扶光。”
少年断了她的话!
“我知道因我坏了你的婚事,你心中有气。可是,崔姚毁了你与崔家郎君的婚事后,你想到的是要范阳卢氏赔你一桩更好的。而我毁了你的婚事,你被我关在这里、满嘴谎言地来哄我,能想到的、不违誓违约的法子却只有通奸。你便如此笃定,我不可能也赔给你一桩吗!”
小郡主目色渐凝,慢慢地转回了头。
芝兰 玉树的少年郎,此时终于彻底失了态。
他胸前起伏剧烈,后牙紧咬,眼睑薄红漫开,手中银链被捏得咯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但他最终还是克制地、直视着她。
“我自知道你的身份起就已决意,此次祭祀开宗堂,我会自请出宗,重回河西陆氏。”
陆扶光望着他:“你以为此事有你说的这样轻巧?你上不能辜负曾祖盼河西并入河东之愿,下不能害得河西同族无法立足,若不是犯了捅破天的大错,你这样的身份,就算扒皮拆骨,也未必能脱了身。”
“今岁不得,我便明年再求,明年不成,便后年。”
少年目光坚定,灼灼逼人。
“而且,我会一直姓陆。但你会吗?”
僵了僵,小郡主突如被蜂蛰到,决然将手中小杯捶地砸碎,在那片碎釉飞迸中奋力推开陆云门,随后腾然扑起,趁着他后仰的一瞬将他死死压倒,稳稳骑在了少年的身上!
两人上下瞬间颠倒,少年当即就要翻身而起,却被她夹紧了腰。
“别费劲了。三年前,大食国使臣带来的礼物中有一头汗血宝马,他们称那马性子极烈,稍稍近身都会被它踢伤,只有极擅御马者才能成为它的主人。皇祖母于是下旨,会将它赐给第一个能骑着它跑完一圈马场的人。当时在场数人跃跃欲试,可谁都没能做到,就连临清王都在快要跑完前被它掀了下去。你猜,它现在在谁的府里?”
小娘子伏下她柔软的腰肢。
“摔这一下,应当足够世子清醒了。我因过往之事,心中对你有愧,所以你方才的话,我都可以当做没有听到。如此,世子还要继续说吗?”
虽然这样说着,可她握在手中那捩翠融青的锋利釉片已然竖在了少年的颈上,如果他敢说一声反悔,她立时就能割开他的喉咙!
“刘或吴。”
没有丝毫动摇,大梁的少年麒麟凝然对她。
“我会助你得到那个姓。”
过了许久,陆扶光松开了手中的釉片,看着他:“你将我逼至此处,就是为了与我说这桩事吗?”
少年的睫羽终于垂下了。
他轻下声音:“原本,不该这样。”
事情本来不应如此。
可只要事关了她,事情便从来不会照他所想的进行。
对上陆扶光,他永远只能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不,合该这样。”
陆扶光轻声开口。
算无遗策的陆小郎君就是应当在她面前溃不成军,将她从未诉诸于人的想要之物奉到她的面前,向她做出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的约定。
“但是,这不过是你在求我允婚,我可没说我允了。”
她居高临下着、不提什么刘还是吴、只是轻描淡写道:“满大梁都是想娶我的小郎君。虽然挑挑拣拣下来,你如今的确能拔个头筹,但若是遇上比你好的,我随时都会忘记方才发生在船上的事。”
说罢,她从少年的腰身上起来,端丽娴雅跪坐一旁,满头朱翠华钿不见分毫曳动。
等小郎君与她面对面坐好,小郡主才尝了尝自己的唇,出声道:“好苦啊。虽然以前习以为常,但最近不知为何、有些吃不下苦了。劳烦世子去给我弄些甜的小食来。”
说完以后,她不再看他,而是低头将她原本随手放在一边的玉佩细细系到颈间,藏进了她绣满了小簇折枝花的袖衣领内。

“我与崔姚的恩怨未了,我仍不会放过她,此后定然还会出手,最多也就不祸及范阳卢氏。”
戴好玉佩后,小郡主又抬起了头。
“还有,卢梧枝知道我的身份,世子既然要毁了我的这门亲事,就将要事情做干净……”
少年轻捏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掌心翻开。
噤了声的小郡主这才发现,她的手掌上竟有一道划痕正渗着血,是她之前握着碎釉威胁陆云门时不慎弄出来的伤。
“一点小伤。又没多痛。”
对自己身体并没多少爱惜的小郡主对此毫不在意。
她甚至起了兴儿地用指尖在那伤口的血珠上蘸了蘸,将血抹到了少年的唇上,“还是说,我该装作怕痛怕得不得了的样子,缠着你,让你心疼,给我上药?”
小郎君转身去拿了药,又坐回到她的面前:“我看到你受伤,便会觉得心疼,便会想要给你上药,这与你怕不怕疼、有没有做出怕疼的样子并无干系。”
察觉出陆云门情绪有异,小郡主怔了怔。
陆云门已经低下了头,轻轻为她上药:“你不必担心卢梧枝的事。我登船前已经同他见过了。他如今自顾不暇,身上还背负着生母的冤屈,知道该如何取舍。”
“你如何说通他的?”
少年顿了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然后就被咬了一口?”
见小郎君抬首凝注着她,似是不解她如何猜到。
小郡主朝他的袖口扬了扬下巴,那窄袖的边缘赫然露着一角极深的牙印,已经淤了紫。
少年转腕掩住伤口:“我要夺他的姻缘,被他伤这一下,也不冤枉。”
他停了停,又道:“之后我会留意用药,不会让它留下疤痕。”
陆扶光嘴角扬起,正要再说些什么,一兵卫身影映到门前。
“世子,汝阳夫人听到您屋中异响,托侍婢前来问问。”
跟陆云门对视一眼,小郡主低低地“咕噜、咕噜”了两声嗓子,随后便发出了小狸般“嗷”的叫声。
那声音学得惟妙惟肖,十足能够以假乱真。
微愣过后,陆云门在她让他“快些出去”的摆手示意下走向屋门。
走着,走着,那瓣自从知道她的身份后便抽离在外的魂魄终于游游荡荡地落定回去,这段时日如在雾中发生的诸事、开始在他的心中逐渐清明。
他已经能够看得出陆扶光真心与否了。
她没有在继续骗他。
手指碰上门边的那一刻,身后小狸的叫声再一次、却也是初次清晰地在他的耳中响起。
少年低下头,终于吸进了一口鲜活的气。
小郎君离开后,坐在原地的小郡主渐却渐垂下双眸,掩住了神色。
她从不相信人。
便是常伴在她身边、为她办尽不能与外人说之事的酡颜兄妹,她也是在先是救了他们兄妹全族、又将那些族人全数留在自己永济州的别府、给足了他们恩德与威胁后才开始重用。
不这样,她怎么可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真实的一面?
小郡主的指尖无意识地碰上她藏在胸前的玉佩。
真正的她是什么样子?
阴晴不定?以恶为乐?随心所欲?自私自利?欲壑难填?
她本性如此,并不觉得这些词如何不堪。
可从幼时她接过父亲为她扑下的彩蝶、看到父亲在见到她毫不迟疑便将蝶翅撕下时的神情后,她就知道,蛱蝶藏在翅膀中那具狰狞可怖的躯体,是不应该被人仔细看清的。
所以,她一直掩藏着她尖利的口器,让别人永远只能看到她夹翅而飞时扬起的那些昳丽到如梦如幻的斑斓。
毕竟,在那些少有的、窥到几分她本性的人中,父亲想要管束她、刘初桃想要逃离她、刘明茶想要占有蚕食她的权势、吴红藤则想要获得更多的权势来将她压倒……
只要看到了她真实的模样,谁都不会长久而真心地对她好。
可如今,陆云门分明将她看得那么清楚,她映在他眼中的,早已尽是那些纤细蜷曲的足、是长着发霉般细毛的虫胸、是一段一段丑陋的腹节,他为什么还愿意对她下出如此之大的饵、只是为了一个他几乎得不到任何益处、甚至可能根本就无法兑现的婚约?
她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但无论如何,他给出的这饵,她即便不吞食下肚,也不可能放任它随水流走。
这时,陆云门的声音从隔壁透了过来。
小郡主立马紧贴上墙壁,想要听一听小郎君要如何向汝阳夫人解释。
她的眼睛在此刻有多明亮,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可那边没说上几句、小郡主还什么都没听清,陆云门便搀扶着将汝阳夫人出了屋子。
再也没有半分动静。
忽然就又安静了下来。
小郡主眉间那朵由小郎君亲手画上的芙蓉花钿随着她的颦眉而慢慢蹙起。她开始觉得无聊,然后愈发得不高兴,于是开始紧盯住房门的方向,不耐地在心里算着陆云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过了一会儿,陆云门没有回来,别的声音却跑近了。
小郡主微微侧耳,杏目中波光一晃,接着便合上了双眼。
下一刻,一只头上沾水打绺的幼小文豹顶开门冲奔了进来,先是东奔西跑越过几座大围屏,后又连着撞翻了两扇屏风,直直就要向着陆扶光扑去,而紧追在它身后的,是一个口唤”美人!美人!”的赤足小郎,他拎着湿透沉重的袍尾,在它撞开最后一扇屏风的刹那将它飞扑压住,整个人“咚”地摔在了小郡主面前!
紧接着,他还没来得及抬头,小豹猛地将圆脑袋一甩,上面的水全甩进了他的眼睛里,疼得他立马扑腾着松手捂眼。猫般大的小豹借此彻底蹿到了小郡主的膝上,舒舒服服地窝着趴下。
“美人,你为什么总……”
小郎沮丧地揉着眼睛爬起来,眼睛里的模糊慢慢散开,这才发现面前居然坐着一个人。
他猛地吸进一口气,正要大叫出声,面前珠翠华服的闭目少女便仿佛能看到般将手指竖在了唇前。
“别出声。”
美貌至极到能晃花人眼的小娘子轻轻说道。
“我不能被别人发现。”
“你……”
小郎四处张望,这才发现他闷着头追猫,竟失了方向,一头闯进了七堂兄的屋子!
可是……“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虽然又惊又疑,却还是下意识放低了声音,“这是云门兄长的屋子,这里面,应当只有他和一只小狸!”
“是啊,你们来之前,”小娘子碰了碰膝上的小豹,那小豹便立马就更黏她了,直追着她的指尖、求着她再摸一会儿,“这屋子里,只有我和陆小郎君。”
看到这一幕,小郎的眼睛顿时直了。
他养了这小豹好几个月了,好吃好喝供了许久,也只能在它睡着的时候小心翼翼抚上一下。
难道……
“你是说……”
他琢磨出小娘子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声音中隐隐有了激动,“你是狸化成的……”
“你可真好。”
双目紧阖的小娘子辗然一笑。
“其余人听到我的来历,不是不信,就是害怕,可你意识到了我不是同类,散发出来的却是善意。”
陆西雨:“我当然不怕!”
小郡主当然知道他不怕。
这位陆家八郎自小就与众不同。
大抵三四岁时,他在随母赴宴的一处园子里走丢过一回,被发现时正睡在三丈高的大梨树顶上,醒来后开口就说自己是见到了梨花精、被梨花精带上了树顶玩耍。
从那以后,别人学文学武,他却独爱谈狐说怪,熟读遍了历代志异,坚信这世间定然充满了精怪、只是自己还无幸遇见,因此日日盼着身边的草木虫兽能化出人形,瞧谁都觉得对方只要走到无人处、下一刻就会飞天遁地、驾雾腾云。
这时,小郡主不动声色地扯动了系在她足踝上的银链。
铃铛声响,果然惹得陆西雨定睛相问:“你为什么会被这链子锁着?”
小娘子道:“我原是山中野物,有幸守在一棵万年灵树旁沾到些草木精粹,开了灵智,后历经数年,尝遍千辛万苦,好容易到了可戴髑髅拜北斗的日子,我刚拜了一半,一伙盗墓的贼人闯入坟岗,挥刀就要其间鸟兽尽数轰走,见我不动,便动念要过来将我剥皮卖钱。髑髅即坠之地,是前来剿贼的陆小郎君出现,这才保我安稳度过了那夜,化身成人。天亮后,我便开始寻他,到了他的身边,为奴为婢,以此向他报恩。可等我觉得报恩已毕、想要回到山野时,陆小郎君却不肯放我走。我逃了几次,都被那只可恶的白鹞抓了回来,自此陆小郎君便不准我离开他的视线,总用这链子把我囚住,还剜了我的双眼……”
“不可能!”
原本听得两眼放光的陆西雨这时却斩钉截铁道,“云门兄长是最雅正端直的儿郎,绝做不出你口中的这等可恨事!”
嗯。果真如她之前听说的,他非常崇拜他的七堂兄呢。
那就很好办了。
“原来你是陆小郎君的弟弟……”
小郡主露出她甜甜的小酒凹,正打算再对着他
突然地,屋子里却又传出了一道声音——
“陆西雨。”
小郡主抬首睁眼,发现陆云门不知何时、竟已到了那翻倒的屏风一旁。是她闭着目一时分神了,没能留心去听附近的动静。

“七!……七、七哥……”
陆西雨也随声转过了头,满面的欢欣。但在看到兄长凛如霜雪的目光时,他顷刻就僵了起来,舌头打了结,声音也越发弱。
“出去。”
少年看着陆西雨与他相仿的鼻唇与颌骨,“我之前便说过,你们谁也不准靠近这间屋子。”
他带着她要的东西匆匆赶回,一进来便看到她在对着陆西雨笑,就像是对着曾经的他。
陆西雨是他父亲陆晴山亲弟弟的幼子,是同他血脉相连的近亲堂弟,在如今族中行八,与他容貌有似,却比他年少,爱说爱笑,总是会被许多猫狗黏着,还养有一只会唱歌的鹦鹉鸟。
不似他,身边只有只捕猎饮血的白鹞,过得孤寂又平淡,除了这张脸和他外在的身份与本领,没有半点能吸引她的天性……
“七哥,我不是故意要进来。”
心惊胆寒,陆西雨终于有了自己已闯大祸的实感,连骨头都瑟瑟地抖了起来。
少年向前,走向陆西雨:“带着你的豹子,马上……”
“你怎么回来得这样迟?“
仰脸望着他的小郡主拽住他的袍子,扯了扯。看着虽微嗔责备,眼中却是喜盈盈的。
随后,转向陆西雨时,她却又闭上了眼睛:“方才有些是我的玩笑话,请八郎君不要全当真。”
陆西雨已经回不过神了,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想问,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但有件事,他实在太想不明白:“你的眼睛……怎么只在看云门兄长时睁着?”
小娘子答道:“前面说的,虽有些玩笑话,但也只有逃跑那一段是假的而已。我化成人形后,的确是想着要为奴为婢地向陆小郎君报恩,但我到底不是人,不通人性,不解人情,行事鲁莽,野性难驯,给陆小郎君惹了许多祸,也伤了他许多次。可陆小郎君却始终待我如待隋侯之珠,珍我爱我,使我明白何为情爱,对他动了真心。可奈何狸子天性,只要瞧见了人,便总忍不住想以媚惑之。所以我便发誓,我的这双眼睛,除了陆小郎君,不会再看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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