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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说(许姑娘)


“她说完后的第二日,我在正午找了好多人陪着我,去把黄莺的尸骨挖了出来,没想到它居然正好压在了祖父的棺椁上!你可以去问,咱们县衙好多人都看见了!这也太神了!!!”
而他口中神到不行的阿柿,却已经在客栈躺了好几天。
阿柿昏迷的当夜,虽然扶着腰的贾明百般表示不用为阿柿请医官,但李忠还是为她请了。
那医官七老八十,白眉毛长得能盖过眼睛,略一把脉,便笃定阿柿的昏迷是因为她身体太过虚弱,精血亏得厉害,当即开了一大篇滋补的方子。
可关于阿柿为何总喊腹痛,老医官却始终不得其解,望闻问切用了个遍,也只能看出,阿柿说痛的地方,正正好好就是梨娘那处致命伤的位置。
听过老医官的汇报后,李忠便吩咐他每日过来关照一下阿柿的病情。
来的这几日,老医官越发觉得阿柿这身子亏得太凶,可劲儿地又开了一大堆滋补的汤药,整间屋子漫满了苦药味,看得来这里探望的陆云门都蹙起了眉。
少年问贾明:“那晚分别时,她还精气尚好,怎么会突然虚亏至此?”
贾明呢,自从得知这些药的钱都会从他的月俸里扣,再看着老医官带来的流水一样的账单,已然是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仿佛更需要吃补药的人是他自己。
直到看见陆小郎君手里提着的新鲜蝤蛑,他才重新打起了精神。
“嗐。”
他似是对阿柿的情况毫不见怪。
“她能看见鬼魂,那是血脉传承,上天所赐。但强行招魂这种事却是违背自然、逆天而行,理所当然要付出代价。”
陆云门:“你们以往,也是如此吗?”
“差不多……但她倒是第一次喊疼。”
贾明琢磨着说。
“我猜吧,这是因为以往我们查的,都是陈年腐尸,不少都成了白骨。他们死了太久,大多都已经记不清死前身体上的痛苦了,更多的是心中怨恨,是那股怨气。所以阿柿在招魂过后,通常都是精力不支、心里难受,倒没见她身体上有多不舒服。而这次,鬼刚死,记忆最深的就是濒死时的疼痛,阿柿被迫感同身受,所以就觉得肚子痛了。”
他语气轻巧,并不十分在意。
“总之,招魂后的反应大差不大,就算不吃这些补品,睡几天也就好了。”
贾明说得相当没心没肺,但事实还真的如他所说,阿柿在睡了几天后,确实好了。
收到消息后,陆云门再次带着白鹞上了门。
屋子里,贾明刚把熬好的药放到阿柿的面前,就听到有人叩门。
他应声去开,谁知门甫一敞,陆云门肩上的白鹞便非常自来熟地越过了两面屏风,直接扑棱到了阿柿的面前,黄澄澄的圆眼珠专盯着她看。
见她不再像之前那样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白鹞欢快地“呦!”了一声,直接跳到了她头顶盘起的交心髻上,把她压得整个人晃出一个趔趄,撞到了放有汤药的案几。
“不能洒!”
眼看汤药即将泼出碗沿,贾明不顾自己还没好全的腰,拔腿冲了过来,将碗牢牢按住,语气紧张到声嘶力竭:“这些汤药可都是钱!”
同一时间,陆云门一个呼哨,白鹞腾飞而起,落回到了少年的手臂。
“对不住。”
陆云门走过来,将白鹞放到阿柿面前的案几上,手指在白鹞的颈后压了压。
他状似没有用力,但本来还对着阿柿发髻跃跃欲试的白鹞却顿时低下了头颅,乖乖在阿柿面前认错,连爪尖都不再乱动。
随后,长身鹤立的少年也向阿柿叉手道歉:“它见到你,总是过于活跃,我本该提早想到,将它约束好才是。”
阿柿连忙摇头,示意自己没有怪他。
但摇着摇着,她就发现自己的一缕碎发垂到了脸颊边。
她呆滞了一瞬,抬手摸了一下头顶的发髻,上面果然已经乱成了杂草。
阿柿从贾明口中得知陆小郎君很有可能会来探望她以后,刚刚特意对着铜镜、认真到鼻尖冒汗、这才梳出了一个自己满意的发髻。结果她都还没见到陆云门呢,她好看的发髻就被白鹞抓成了个稻草窝!
因此,就算对着陆云门摇了头,但她还是偷偷鼓起了脸,悄悄试着把盛满了苦药的碗往白鹞跟前推了推。
白鹞朝前凑了凑,似乎被药的苦味顶到了头,原地晃悠了一下。
随后,它扬起黄喙,对着阿柿,很响亮地“啐”了一声!
接着,不等阿柿反应,它就登登蹬地转过了身,用鸟屁股对着阿柿,坚决不理她了。
没能骗到小动物,阿柿只能自己捧起了碗。
药的苦味冲天,可阿柿却一声未吭,就算期间被苦得鼻子眉毛全皱了起来,但她还是一滴都没剩,把一大碗黑色的药汤喝得干干净净。
陆云门看着她喝完苦药后久久皱成一团的脸,主动将他手中的提篮揭开,露出了一整盘的盐渍杨梅。
那杨梅一看便是精挑细选过的,一颗颗晶莹剔透,红玛瑙一般,看着就令人口舌生津。
阿柿的脸立刻就不再皱巴了,一双水亮亮的圆眼睛简直要放出光来。
可阿柿的脖子刚朝着杨梅伸了伸,贾明的手就已经握住了提篮的把手,把东西拿到了自己怀里。
只见他笑得眼睛都要不见了:“真是不好意思,又让陆小郎君破费喽!”
此前陆云门带着新鲜蝤蛑上门时,贾明也是这样说的。
听到了熟悉的话,少年马上想起那次贾明还曾说过一句“她睡几天就好”。
如今看来,那并不是敷衍的谎话,贾明的确心中有数。
而且大概是补药的功劳,阿柿圆润的脸上养出了点小奶膘,脸颊也红扑扑的,就算刚灌完了一肚子的苦药汤,她看起来也还是朝气十足。
此时,她正望着在门口抓耳挠腮踟蹰着的青年,问道:“他是谁呀?”
一直背对着门的贾明这才回过头,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青年:“你是谁啊?”
敦实青年长着张憨厚的圆脸,两条眉毛又粗又黑,毛糙糙的几乎连成了一条。
听到贾明的问话,他登时站直!
“卑职名叫百善!自幼会些拳脚!是县衙派来保护县丞的护卫!供县丞差遣!”
这人笑起来喜气洋洋,但是嗓门巨大,声若洪钟,而且每句话的尾字都说得特别铿锵,砰砰砰砰的,士气太足,连着几嗓子,就让贾明一脸提心吊胆地捂住了胸口。
贾明仿佛受了不小的惊吓:“你说话轻点!”
百善:“是!!!”
贾明:“……”
不等沉默的贾明再次爆发,百善便掏出了一封信,双手呈上:“我过来时,县太爷听说阿柿小娘子醒了,便叫我给您带封信!”
贾明满脸诧异地接过信,像是把还要教训百善的事忘到了脑后。
而在贾明看信的工夫里,百善不时看向阿柿,目光中充满了崇敬和惊奇,紧张地直搓手。
终于,他忍不住向她凑了凑,恭敬地合起双手,声音都不自觉放低了。
“您就是传说中的……阿柿小娘子?”
阿柿看着他连成一条的粗眉毛,歪了歪头。
百善:“您真的能、能看见……吗……”
阿柿面露疑惑。
百善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苦恼挠了挠眉毛:“我忘了,您听不懂大梁话,但我也不会说北蛮话……”
阿柿求助地望向陆云门:“他是在跟我说话吗?”
经过陆云门的一番介绍和转述,阿柿很快就跟百善对上了话。
“嗯。”
她别开脸,不看陆小郎君,而是看着百善。
“我能看到鬼。”
从陆云门口中听到了答案,百善更激动了。他问阿柿:“您能帮我看看,我周围、我身上,有没有……”
他还是很忌惮、不敢直接说出“鬼”这个字。
好在陆云门和阿柿都很明白他的意思。
很快,阿柿摇了头。
“没有?”
百善不可置信。
他着急道:“您再仔细看看,真的没有吗?”
阿柿悄悄地觑了眼陆云门,随后才一脸仔细地盯住百善,铆足了劲儿般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最后,她还是摇了头。
“什么都没有。”
她看着百善:“从你的身上,我什么也没看到。”
从陆云门那里确认了结果,百善脸上的失望再明显不过:“传得那么神,还没柳娘子厉害呢!”
他的这句嘟囔,合上信的贾明可是听到了。
他耳朵一竖:“什么柳娘子?”
百善答:“几日前,县里来了一位柳娘子!据说她曾于梦中顿悟,从此常常会有魂灵附耳,将阴界之事告知于她!县里拜访过她的人都说她很灵!我昨日也去了!我刚刚走近,不等我出声,柳娘子便问我右膝是不是在阴雨时常有疼痛!她说,有魂灵告诉她,我的右膝上缠有蛇影,每逢阴雨雷动,蛇影便会惊瑟箍紧,因此膝盖便会疼痛连连!”
他一脸心悦诚服:“我少时曾在林间被蛇咬过,我识得那条蛇无毒,便捡起石头将它砸死了!它死时,那尖牙还死死地咬在我的右膝上!跟柳娘子说的,全能对得上!只要我奉上贡品,诚心祈求,她就能将我的诚意传至魂灵,将那蛇影祛除,保我康健!”
贾明按着耳朵痛苦听完,问阿柿:“他膝盖上有蛇影吗?”
阿柿:“没有呀。”
贾明告诉百善:“她说没有蛇影。”
百善:“可我的膝盖真的会疼!”
几次三番的,阿柿的神色不高兴了:“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能看出他的膝盖疼不疼?反正上面就是没有蛇,连被鬼碰过的黑气都没有。”
但听陆云门转述完柳娘子的事,阿柿却又睁大了眼睛:“她在哪儿?我能去看看吗?”
“不准去!”
贾明立马打断了她。
“梨娘案的真凶是谁、青蟹在哪,一个都没弄明白,哪有工夫管什么柳娘子?”
他叉起腰:“吃了那么多的滋补汤药,花了我那么多的钱,你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在这里坐着给我提要求?赶紧出门,跟我去趟杂耍班子……”
说到这里,他终于绷不住般,一瞬间喜上眉梢:“梨娘的案子陷入僵局,李忠终于扛不住给我批了条,同意我带你重新到发现梨娘尸体的屋子里看一看!”

虽然李忠同意了贾明带着阿柿去发现尸体的地方,但这并不妨碍贾明对李忠的不满意还有一箩筐。
这一路上,他对李忠喋喋不休的抱怨就没停过。
“……光同意我们去查案子有什么用?县衙里查到的案子的详情,所有的口供,死者跟谁有仇、跟谁有怨……他李忠一句字都不肯吐,还在信里说什么‘县丞善非人手段,自不必靠衙中卷宗断案’!我呸!这是赤、裸、裸的刁难!刁难!”
他气得直吹他水光溜滑的八字胡子。
“这次我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一定要抢在李忠前面把凶手抓住!”
带着这股子雄心壮志,贾明胸脯挺着,头也昂着,怎么看都像是只斗鸡。
见到尤金娘时,他的斗志仍旧昂扬,开口便是一句阴阳怪气:“呦,怎么劳烦尤班主亲自来接?班子里的管事呢?”
管事自然不可能出来迎人。
他在杖刑中伤得不轻,到现在都还在卧床养伤。
贾明的这话无异于在戳尤金娘的肺管子,以至于尤金娘本来灿烂相迎的笑容一瞬僵硬。
但她在问清来意后,还是殷切地主动带着他们前去,一路欢声笑语,有问必答,直到进屋前,她才软着嗓子说出了她如此行事的理由:“贾县丞,褐郎什么时候才会被放回来?”
据方才尤金娘所说,被抓去的杨褐,是杂耍班一名老工在数年前收留的孩子。
那会儿吴皇后刚于东都称帝不久,刘姓皇室宗亲接连掀了数起叛乱,世道艰难且乱,不少百姓家破人亡,南方乞儿遍地,杨褐便是其中之一。
初时,杨褐也只能如劳工般干着粗活苦力,后来尤金娘掌家,偶然看到他皮相好、也听话,便把他留在了身边,心情好时,会给他不少好处。从那以后,他的日子比起从前,便不知好了多少倍。
而那名死去的梨娘,则是尤金娘刚从别人手中买回的舞姬,进到她尤家杂耍班的时间还不足两月,跟谁都不算相熟,根本就结不上足以扯上人命的仇怨。
至于她跟杨褐有何交集,尤金娘说得更是轻描淡写。
“倒是有人看到梨娘曾几次三番想要接近褐郎。但褐郎又不愚笨,怎么会理睬那样一个黄毛丫头?八成是她对褐郎求爱不得,反而生恨,想要将自戕栽赃给褐郎。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自己不把命当命,为了一时心中的痛快,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跟在贾明身后的护卫百善很不认同:“哪有人会这样轻贱自己的性命?!”
“怎么没有?我阿娘便是。”
尤金娘笑道。
“我父亲是个入赘的,却很是拎不清身份,班子里诸多舞姬,但凡五官齐整的,他都要沾上两下。对付这种人,狠下心扒他一层皮、把他赶出家便是,我阿娘却可笑,竟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妄图用自己的命报复一个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人,还险些白白将杂耍班几代的基业拱手给一个外姓人。”
百善被她的话惊得嘴巴大张,迟迟不知说什么好。
陆云门却忽然开了口:“这件事,杨褐知道吗?”
尤金娘:“自然。一个杂耍班里的旧事罢了,又不是皇家辛秘,小郎君随意去问问,这班子里,五个人,怕是有四个都知道。”
贾明对陆云门的开口很在意,静等着他再问几句,谁知道陆小郎君只问了这一句,就又沉默了下去。
不过此时众人已经进了屋子,贾明便也不再关心旁人,只抓着阿柿问:“有看到什么东西吗?”
“只有一只红色的狐狸。”
阿柿指着笼子堆空空的一角。
说完,她向那里走去。
像是怕吓到什么,她靠近的脚步很轻很轻。
随后,她慢慢蹲下,嘴唇抿到了一起:“它后背的皮毛像是被烧没了,血和脓混在一起,溃烂了一大片,疼得连叫的力气都没有……”
贾明跟着踱了过去,捋捋八字胡:“它看到凶手是谁了?”
阿柿扭头看他,一脸“你可真奇怪”:“它只是一只小狐狸,怎么可能懂这种事?”
说完,她在挎着的小布袋里掏了掏,拿出了一根样子很短却颇为粗硕的香。
“这是安魂香。”
见陆云门也走过来,阿柿面露了一瞬间的迟疑,随后还是主动把香举给他看:“这世上有很多动物会在惨死后魂魄不宁、痛苦地留在它们断气的地方。点燃这种香,便可以帮它们解脱。”
接着,她特意加重了语气告诉他:“是我阿耶教给我的,要加我的血才管用。只有我们家的人才能制。”
陆云门认真地点头听她说完,随后也蹲到了她的身边,取下蹀躞上的火石帮她点香。
几乎是火苗刚一碰上香柱,香便瞬间燃了起来,带着颗粒的白色雾气忽地腾起,一股令人反胃的剧烈臭气顿时蔓延开来。
除了及时屏住了气的陆小郎君,屋子里的其余人都变了脸色,纷纷以手捂鼻。
百善更是没有忍住,直接“呕”了一声。
阿柿也感受到了臭气的袭来。
她在被熏得更厉害前、使劲憋住了气。
结果憋呀憋呀,憋得两腮鼓得比藏满了干粮的仓鼠还要圆。
最后,她实在憋不住了,“噗”地泄了气,也跟贾明一样,默默捏住了鼻子。
虽然事情变得很丢人,但在气味不那么浓烈后,她还是在向周围人看了一眼后,认真地向陆云门强调道:“我阿耶制的安魂香可好闻了,是我学得不好。等我多练几次……”
话刚至此,她突然像是额头被什么撞到一般,脖颈猛地后仰,双目凝住,恍若出窍!
陆云门想向她伸手,手腕却被贾明用双手握住。
他向侧一望,只见贾明几乎把他的绿豆老鼠眼瞪出了铜铃大,简直是在用着全身的力气在向他示意,示意他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阿柿。
陆云门点了头。
贾明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握紧陆云门手腕的十根手指放开,随后继续瞪着眼睛,气势汹汹去警告其他人。
在贾明的威胁下,屋子里的其余人也齐齐屏声敛气,安静地望向异常的阿柿。
而此时,阿柿空茫茫的眼睛里已经浮起了一层泪,嗓子中不时含糊地发出几声“呵呵”。
半晌,她猝然垂下了头,积满眼眶的泪水一瞬间砸下,打湿了她的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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