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闭眼,仿佛又看到她将那玉簪刺入心口,倒在无尽血泊之中。
芙蓉泣血,香消玉殒。
“走——”他平静地道:“你认得路。”
明锦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看到皇帝转过身子,将整个殿门对她敞开时,她才终于意识到,他是真想放了她,他不会对她做梦里那些事。
明锦感激地看着他,她的皇帝哥哥还是这般温柔,他这么保护她,她怎么能把他想的那么坏呢?
她真的是太小人之心了。
梦都是相反的,皇帝哥哥绝对不会对她做那样坏的事情。
她勉强撑起身子,从榻上爬下,拼尽全力往外逃去。
元晔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口好似碎了一个大洞,一片荒芜。
她那么好,前世,他怎么就能狠下心那样伤害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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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太后失望地看着陆聿。
他是陆氏的长子嫡孙,又是长公主之子,只要听她的话,早晚可以位极人臣,永续陆氏辉煌。
可他太不听话了,他憎恨他的父亲,怨懑她这个姑母,自以为和陆氏之人不一样,不喜这些门户私计,权谋机变,根本不能为她所掌控。
她不是没想过扶持那些听话的庶子,来制衡这个不听话的嫡子,可北朝重嫡庶,朝廷不认可,皇帝不亲近,陆氏庶子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先帝凭什么允诺陆氏嫡女为后?
不是因为嫡女姓陆,而是因为陆氏嫡女是皇帝的外甥女,弘农杨氏的外孙女。
魏国朝堂局势复杂,皇室宗亲、鲜卑勋贵、汉人世家三股势力彼此制衡。
陆氏嫡女是平衡三方矛盾的存在,可陆氏庶女算个什么东西?
满朝文武绝不答应!
陆太后需要仰仗皇室宗亲的力量压制鲜卑勋贵,也需要汉人世家的力量推动改革。
她不能触动他们的利益。
以汉女的儿子为太子,以胡女为皇后,是平衡胡汉矛盾最好的方式。一个汉女所生的下一任皇帝,才能延续汉化改革的理想。
可是皇帝不点头,她也没办法把陆氏庶女捧上皇后位。
不给皇帝想要的,他也不会给陆氏想要的。
陆聿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陆聿,你再不退,我便不会留情了。”
陆太后立在阶前,凤眸微抬,流露出几分杀意。
禁军得令,开始列阵。
陆聿阴恻恻一笑,扫视了一圈眼前黑压压的禁军,无所畏惧,他夺下近侧禁军的长戟,腾挪转移之际,禁军已经被放倒了一大片。
他踏着血路,一步一步往宫中走去。
王芸儿扶着陆太后往后方躲避,看着跟禁军厮杀的陆聿,眉目担忧,“太后,别再固执了,难道你真要看着公子命丧于此吗?”
陆太后冷冷看着火光中厮杀的人影,不为所动。
禁军轮番上阵,消磨他的体力,陆聿很快便有些力不从心,一开始还有顾忌的禁军,得了太后之令后,也不再留手,一杆刀□□入他的肩头,顿时血流如注。
“太后!”
眼见陆聿负伤,王芸儿神色愈发焦急,可陆太后还在固执己见,对她的声音置若罔闻。
王芸儿心急之际,便夺了身侧护卫的长刀,飞身入阵,她跟了陆太后二十余年,最是了解太后心性,陆聿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不想陆太后后悔。
她替陆聿挡下下一波攻击,抬刀挡在他身前,给他指路道:“华林西馆。”
陆聿眼神一动,面无表情拔下刺入肩膀的长枪,冷冷扔在了地上,继续搏杀,冲出重围。
厮杀还在继续,禁军如流水般一波接一波涌来,眼见二人真的都要命丧于此,一道清喝传来——
“全都住手!”
禁军立刻收手后退。
陆太后看着他负血顽抗的模样,终于妥协了,这是陆氏唯一的嫡子继承人,她没想过真的跟他拚命。
陆聿步步紧逼,禁军节节后退。
月色下,伤口的鲜血如清泉般汩汩流出,染湿了玄色衣袍,闪着亮渍渍的光。
“陆聿,你疯了吗?”
陆太后站在夜风之中,面如死灰,她筹谋的一切,都是为了陆氏的家业长远,他是陆氏的继承人,他会是最终获益者。
他可以位极人臣,可以权倾天下。
可为了一个女人,他就敢这般拚命?可以放弃这一切?
他就这般恨陆氏?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是你的妹妹啊。”
陆聿嘴角一动,带着说不尽的嘲弄。
是,他疯了。
早在朔州山洞中的那个雪夜,他就疯了。
他坦然面对着黑压压一片的禁军,一步一步,义无反顾的向那一片夜色而去。
另一边,明锦脚步跌跌撞撞,往宫外逃去。
媚香在她体内回荡翻涌,身上热意翻涌,脑子也似乎被烫的不大清醒,那难以启齿的地方,那种陌生的感觉,折磨的她快要站不稳了。
月亮笼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中,云彩飘过,挡住了月亮的光。
她加快脚步,想要尽快找人求救,皇帝虽然放了她,难保太后的人不会再把她抓回去。
这媚香少量摄入,并非无药可解,可若时间久了,香入骨髓,就无药可解了,她必须尽快出宫自救。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不知是敌是友,她以为是太后的人来了,下意识想要闪躲,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
“芝芝。”
那一刻,心中的巨石轰然落地,仿佛得到了救赎。
“哥哥。”
从小到大,每一次遇到困难的时候,都有哥哥挡在她的前边,拉起她的双手,对她说:“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即便她离他、弃他,伤他至深,可哥哥也永远不会丢她、厌她。
现在,她的哥哥又来救她了。
明锦踉踉跄跄向他奔去,眼角涌起了泪花。
陆聿亦快步向她走去。
夜风吹散了天上的厚云,月亮又出来了,照亮了来人的脸庞。
周围一下子都安静了起来,连蝉鸣都在此刻消音,天地间只能听见二人奔向彼此的脚步声与急促的喘息。
她用尽全力奔来,一下子瘫倒在陆聿脚下。
那一刻,有彻底解脱的释然,还有一种陌生的,渴望他的怀抱,渴望他紧紧抱住自己,再也不要放开的强烈渴念。
明锦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拽住他的袍裾一角,不由自主地沿着他的腿往上爬,用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向他求助。
陆聿僵着身子,看着抱着自己腿,往自己身上爬的小女郎,突然一动不动也动不了了。
月色下,小女郎盛妆过的容颜愈发明艳动人,红润的眼池潋滟着迷醉的气息,轻纱宫装下香肩半露,雪肤莹润,有一滴热汗沿着她皎洁的面庞滑落,一直沿着脖颈、锁骨流到那幽深不可见之处。
陆聿低眼看着她肩颈那一片洁白,意识恍恍惚惚回到了山洞中那个寒凉的雪夜。
年轻的小女郎青丝散落,身上裹着厚厚皮裘,发梢氤氲着冰雪融化的水气,她冻的发抖,睫毛上的雪珠滴落脸上。
他坐在火堆旁,烤干着她冰湿的衣裙和靴子。
小女郎依偎在他的身边,苍白的指尖,颤抖着解开了衣带。
他怔了一下。
小女郎衣衫半褪,蒙眼的绦带在颤动,鲜活的身体,仿若雪山之巅初绽的雪莲,在他眼前盛开。
“你不想要我吗?”
此刻,明锦意识昏沉,手指拉住了他的腰带,嫣红的小口再度轻启轻合,声音呜咽柔媚——
“哥哥,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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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帮帮我。”
月光隔着疏散的枝叶洒落下来,星星点点笼在她的身上,小女郎嫣唇一张一合,湿漉漉的眼池中氤氲着迷醉的月色,指尖滚烫。
陆聿的伤口还在流血,一丝一丝的裂开,疼的麻木。
她从小叛逆任性,他却是清正克己,可在那个雪夜,他也很想跟她离经叛道一次。
他们本该是兄妹,却被阴差阳错分离。
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他一次次告诉自己不能再对她心软,不能就这样轻易的原谅她,否则她下次还敢。却又无法割舍,总是忍不住靠近。
他看着月光下,小女郎那泪眼朦胧的模样,缓缓俯下身子,冰凉的手指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
“妹妹。”
明锦身上难受的紧,突然被冰凉触碰,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却还是不自觉的用脸颊蹭着他的手指。
“哥哥……”她喃喃着,“我难受。”
陆聿当然知道她难受,他微微俯下身子,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在她最痛苦,最昏沉的时刻,一字一句,冷静问她。
“妹妹,你以后会听哥哥的话吗?”
陆聿冰凉的指尖滑到她的唇上,暗哑的嗓音,带着低低的蛊惑。
明锦意识昏沉,唇上一片润泽,她现在太难受了,只要他可以救她,她一点儿都不怀疑自己会答应他所有的条件。
“听,我听哥哥的话。”
陆聿又低下几分身子,手指缓缓滑向她雪白的脖子,扣住了她的后颈。
“妹妹,你以后都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明锦的身子此刻敏感异常,他那似有若无的触碰,令她全身都兴奋地颤抖着,细碎的娇吟声从唇齿间溢出,糟糕的不像样子。
“我,我不离开哥哥。”
陆聿凝视着她那酡红的娇艳面容,向她耳边凑近,手掌扣在了她的腰上,微微用力。
“妹妹,你还跑吗?”
明锦身上被耳边那呼吸撩拨的酥酥麻麻一片,她被折磨的快要疯了,双臂沿着他的臂膀攀爬,像藤蔓一样缠挂在他的怀里,手臂有气无力的挂在他的臂膀上。
“我不跑,我再也不跑了,哥哥,求你了,救救我。”
最后一个“我”字还带着哭腔,明锦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她全都答应了。
陆聿心中顿觉酣畅痛快,在小女郎说到“求你”二字时,他已经将小女郎一抱而起,飞快向宫外奔去了。
明锦双臂紧紧缠在他的脖颈,脸颊不停的在他胸口上蹭,男子肩膀上半干的血迹染在她的脸上,和汗水混合着。
“芝芝,坚持住。”
夜风在耳边呼啸,他拼尽全力带她一路飞奔,伤口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再度撕裂,痛,并清醒。
“哥哥。”
小女郎细碎的声音,带着哽咽的隐忍。
出了宫门后,一阵清脆的铜铃声传来,一辆华丽的马车早已在宫外恭候多时了。
元季遥掀开车帘,懒懒道:“上来吧。”
陆聿没有片刻犹豫,把明锦抱到了马车上,自己也紧跟着跳上了车。
车夫立刻扬鞭纵马,马车踏着夜色,飞快离开。
明锦身子蜷缩,神情痛苦,双手紧攥着陆聿的衣摆,恨不得揉碎到自己骨肉里。
元季遥把明锦微微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从一个青瓷瓶里倒出一颗药丸,给她喂了下去,又把一瓶金疮药扔给陆聿,“快止止你的血吧。”
陆聿回神,胡乱往伤口上洒了药粉后,蹙眉看着她的动作,“你给她吃了什么?”
“清神丹,可以暂时压制她体内的媚香。”元季遥淡淡说着,“你放心,没毒。”
陆聿眉峰微蹙,一言不发。
元季遥把人放下,提醒着,“这西域奇香,清神丹只能暂时压制,若不及时散药,她会难受死的。”
“怎么散?”
元季遥掩口一笑,眼波流转,故意戏弄他道:“你一个活生生的解药在这儿,你问我怎么散?”
任是再端正自持的人,被这样调侃后,也是有几分神色破裂了。
陆聿绷着脸,用帕子给明锦擦着脸,“你应该有法子。”
元季遥神色一滞,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突然冷笑,“是,我有法子。”
陆聿手上动作一顿,方意识到失言,略不自在的避开了她的视线,不再言语。
众人就近来了三公主府,陆聿把明锦抱去房间,府医早已等候多时了,取出银针,封锁了明锦身上几处关键的穴位,防止药性扩散。
等明锦神色渐渐稳定下来后,府医便喂了她一颗药,又施针刺向另外几处穴位,逼出残药,提醒陆聿道:“这个散药的过程会比刚刚药性发作的时候更加折磨人,需要浸泡冷水缓解痛苦。”
元季遥指指屏风后的冷水桶,提醒他们早就准备好了。
陆聿嘴角扯了扯,把明锦抱进了冷水里。
元季遥退了出去。
夏夜蝉鸣聒噪,屋内也跟着燥热起来。
这散药的过程就像戒瘾,俗话说上瘾容易戒瘾难,尤其是发作的时候,就像含了一口杨絮在嗓子里,又痒又麻,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
明锦很痛苦,骨子里毛孔里都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啮着,原本燥热的体内,现在几乎是在热浪翻滚了。
她难受的落下了泪,泪珠一滴一滴落在水中,她无助的蜷缩着,身子软的已经直不起来了,软塌塌滑到了桶底,水没过头顶,一股濒临窒息的绝望感将她吞噬。
陆聿眼疾手快,立刻把她从水底捞起来,随即迈入水中,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让她靠着自己坐稳。
明锦趴在他的怀里,陆聿低眼就能看到那一截雪白的颈子,好似也被宫人扑了粉,白的刺眼,他微微蹙眉,撩一捧起水,洗去了那脂粉。
少女的身子在他掌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散药时的身子更加敏感,靠着他让她感到一股难以言述的舒适,双腿扭动着,往他身上爬。
陆聿身子绷紧,难以自制的颤栗着,竭尽全力的隐忍着,克制着。
此刻虽是小女郎在散药,陆聿却也已经被她折磨的宛如也中了药一般,血脉贲张。
明锦神志不清,恍恍惚惚中,手指碰到了他的脸,她看不清,所以努力用手记着那个人的轮廓——
“是你吗?”
她喃喃着,回想着。
“你终于回来看我了。”
她不清醒,所以直觉便格外准。
陆聿眼神颤动,心下轰然。
她安心地依偎在男子的怀抱,柔软的手臂攀上他的脖颈,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以为等到了自己的情郎。
周身的水在沸腾着。
她感觉很热,热的就像那一日在山洞里。
她几乎光着,蒙眼的绦带颤动着,男人的手掌抚过她光洁的脊背,亲吻她的脖颈,她的身子绷成了一张弓,一滴灼热的汗珠滚落在了她的胸前。
“你不想要我吗?”
“阿锦,你还太小,我们不可以。”
她亲吻他,主动去解他的腰带,如此刻一般坐在他的身上,往下摩挲。
“我长大了,早就及笄了。”
她又感觉很冷,冷的好似被包裹在漫天冰雪之中。
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追在一道挺拔的男子背影后,天上是纷纷扬扬的白雪,两旁是高高的红色宫墙。
夜色清冷,风雪簌簌,压了他们满身。
“陆聿,帮帮我。”
女子追在他身后,身上的环佩,随着脚步泠泠作响。
男子背对着他,踏着风雪,毫不犹豫的离去。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为什么要逃避我?”
女子追上他,颤抖的手指拉住了他的衣袖,阻止他的脚步。
“你比谁都清楚,太后骗我入宫,是为了让我给你的妹妹借腹生子。”
陆聿的身子僵了一下。
风雪落在女子浓密的眼睫上,凝成水珠,晶莹剔透,单薄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手指在他的袖口紧攥出了皱痕,哽咽声声地质问着。
“她们想杀了我,再抢走我的儿子,我岂能坐以待毙?”
陆聿闭上了眼,喉头微微滚动着,袍袖下的手掌微微攥起。
女子低下眼,冰凉苍白的手指沿着他的袖口,握住了他紧攥的手掌,他的手指微微粗糙,温厚可靠。
“我凭什么要为她们的荣华富贵献出我的生命?”她哽咽着,质问着,“就因为,我是个穷卖花儿的?”
陆聿猛然睁开眼,心口狠狠一抽。
他乍然转身,风雪在那一刻忽然肆虐,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看着她,女子柔弱破碎,凄然如泣,鬓间那朵嫣粉的芙蓉簪花,在风雪中颤抖。
她只是想活下去。
她有什么错?
女子望着他,眼神哀婉,泪水滑落,如怨如慕——
“你不是说会爱我,保护我吗?为什么不能一直爱我,保护我呢?”
陆聿回望着她,风雪模糊了视线,心中那最后一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
他立身清正,忠君敬上,在她过往的百般试探下,始终恪守君臣本分,未曾有过半分逾矩,却在这场漫漫的风雪中,把她拥入了怀里。
“阿锦,我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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