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钟文霖大喝一声,将所有人镇压下去。
“王婆子!你说话要当心,我们家有什么丑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句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殷晗珠见王婆子抖了下,显然是害怕了,顿时大声道:“这位就是钟氏的族长吧?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官呢,就是岳链在我面前也没有这么猖狂的。”
村人熟悉的大官除了以前的钟毓,就是跟钟毓有亲的岳链了。
他们一听,立马对殷晗珠这个世子名头有了敬畏,这可是连岳大人都不放在眼里的贵人呢!
就是王婆子,提在嗓子眼的石头也落了下来。
钟文霖这下算是看出来了。
这王婆子今天敢来闹,合着是被殷晗珠给怂恿的。要不然给王婆子十万个胆子都不敢过来闹事。
“殷世子,犬子与你的事情,我们待会儿再商榷。我先……”
殷晗珠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利落地打断钟文霖的话:“我跟钟宏有什么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我就是好奇王婆子知道什么罢了!王婆子,你说!”
好多年没有人敢这样挑衅钟文霖了!
钟文霖气得胡子都开始发颤,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怒意!就算是钟毓以前任了高官,在他面前也不是老老实实的?这殷晗珠怎么敢!
他却是忘了。
名义上,他是钟毓的族叔,是长辈,“孝”和“敬”两个字压在钟毓身上,钟毓自然不敢对他怎么着;可殷晗珠跟他无亲无故,论身份更是他攀不上,自然不用对他有什么敬意。
钟文霖却想不通,只怒声道:“殷世子!还望你三思而行!你虽贵为世子,可这里是秀才村,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要是我就要撒野呢?”殷晗珠勾着唇角,笑得猖狂。
“我确实贵为世子,也算是微服出巡吧?这出门在外遇到不平事儿,我看不过眼就想管管,怎么着?不行?要不要我把你们这儿的县令找来,管管?”
钟文霖攥紧了手中的拐杖,陡然意识到殷晗珠地位比他高,要是殷晗珠不卖他面子,他也没办法。
这个想法闪过,活脱脱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
他难堪又气愤,不由有些责怪此时躺在床上的钟宏。
可钟宏毕竟是他的儿子,他只能阴沉沉地盯着王婆子,警告她:“王婆子,你不要乱说!”
王婆子被众人盯着,竟然有些紧张。
她陡然明白,此时的她已经被架上火堆了。
进,钟文霖不会放过她;
退,殷晗珠不会放过她;
她后悔了,不应该跟殷晗珠过来的。
脸色一点点变白,冷汗也簌簌往外冒,她咬紧压根就想这么晕过去,躲过这一茬。
正在她打定主意蒙混过关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声音,“呦,这是干什么呢?”
王婆子精神一振,猛地看过去就见岳绒和钟毓、郝文捷走了过来。
王婆子望向岳绒的眼神中不由带了哀求。
此时,她谁都不敢信,只信给她和她家峰子带来银子的岳绒。
岳绒刚跟郝文捷商量好精油和肥皂的生意,就听福顺咋咋呼呼地跑过来报喜,说了这里的闹剧。
听到还有殷晗珠的事儿,郝文捷哪里还能坐住?
钟毓也轻描淡写地说要过来看看,神色都没怎么变。
可岳绒怎么看怎么觉得钟毓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毕竟钟宏是钟毓的死对头,钟宏倒霉钟毓自然开心了。
殷晗珠一见他们,就迎了过来。
郝文捷刚要问,就见殷晗珠错过他巴巴地凑到钟夫人那里,英俊的脸上布满了……谄媚?!
郝文捷:“???”
他擦了擦眼,非但殷晗珠没变,就连自家的胖儿子保儿也凑了上去。
不是对钟毓谄媚!而是对钟夫人!
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还是说殷晗珠看上了钟夫人……不行!
就是再荒唐,宁戎伯也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不说郝文捷脑海里万马奔腾,钟毓也淡淡地扫了眼殷晗珠和郝保,对婆林山上的事情有了猜测。自从他们从婆林山上下来,对岳绒的态度就变了很多,也由不得他不怀疑。
岳绒……
他心里叹口气,这般莽撞的性子不知道还需他操多少心。
殷晗珠一阵低语,干脆利落地将他的谋划倒了个干净。
本来想着当初王婆子跟钟毓要五十两银子,他就刻意让王婆子跟钟宏要五十两银子,还说了祖坟的事情,恶心恶心钟宏。
岳绒忍不住笑。
这针对性很强了!
钟毓眼中思绪翻滚,半晌才沉淀下来。
“我本来就想恶心恶心钟宏,没想到王婆子竟然还有意外之喜!说不定王婆子手里真的握有钟宏的把柄呢!”殷晗珠有些激动。
岳绒立马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王婆子手里握着什么把柄,能不能打倒钟宏都不要紧,但这能让村人知道钟宏和钟文霖的权威不是不可动摇的。既然她决定在村子里发展,就不能让钟文霖压在头上。
她笑着对王婆子说:“王姨,你别怕。咱也不说假话,也不冤枉人,反正有殷世子给咱们做主呢!”
这话一出,王婆子顿时心安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看明白了,岳绒不会亏待手下的人。
钟文霖见王婆子神情转变,立刻意识到不好,“来人,王婆子疯癫了,把她拉下去!”
村人动了动,却没人站出来。
这次对上的可是世子啊!比岳大人官还要大哩。
“怎么着?我还指挥不动你们了?你们今年的赋税可还没交呢!”
赋税是大事儿!
总算是有人站出来了,可殷晗珠手下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手上可是有刀的,一下子又把人给吓唬回去了。
钟文霖气得差点跟钟宏一样厥过去。
殷晗珠得意地朝岳绒抬抬下巴。
岳绒好笑。
王婆子踏踏实实开口了,“其实钟毓的爹钟彦根本没欠我们家银子。是钟宏说,有他在肯定能让钟毓认下这笔账。”
岳绒看了看钟毓,见他波澜不惊,放下了心。
村人都有些愤然,这是在啃死人的骨头啊!
“住口!”钟文霖颤颤巍巍地要扑过来却被殷晗珠手下的护卫拦住了。
话一出口,后面也就顺畅多了。
王婆子继续道:“钟宏还说,岳家早就不想认钟毓这门亲事了,就算钟毓知道账是假的,也没人会为他做主;”
“后来钟宏就去镇上做了个能把书信做旧的师傅,做了那张欠条。说钟毓要是还不上银子,就让钟毓用宅子抵债;要是还上了,就让别人再做个假欠条。”
这个套路倒是跟当时钟毓、岳绒猜的差不了多少。
这个时候,钟宏终于从家里冲了出来,指着王婆子大骂:“好你个王婆子,我对你不薄吧!你竟然出卖我!”
王婆子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对我好?不过是家花不如野花香。”
“从头到尾你给过我银子吗?给过我名分吗?我家里的事儿,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要是有银子,我会住破房子吗?我家峰子会连娶媳妇儿的钱都没有吗?你竟然还有脸说对我不薄!”
这个时候钟孙氏也领着两个儿子回来了,正好听到王婆子这段话。
本来心里还有些舒服,谁承想那边儿钟宏就说,“要不是家里的母老虎看得紧,我怎么会不给你银子?我以为你是真心要跟着我的。”
扎心了!
钟孙氏恨不能一把把肩膀上的镰刀甩到钟宏头上!
她这么多年的辛苦就换来一句“家里的母老虎看得紧”!这还是人吗?她辛辛苦苦一辈子为了什么?
钟孙氏的两个儿子心里也不好受。
平日里看着亲娘忙忙碌碌,他们爹不心疼,可他们这做儿子的心疼!
这绳子一牵出来,岳绒觉得她这半个苦主就可以站在正义的立场上谴责钟宏了,要不然这样的感情戏得说到什么时候?
谁知还没等她说话,旁边的钟毓就揽着她,捂住了她的嘴。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再等等。”
微涩的药香萦绕在鼻尖,温热的手心让岳绒愣了下,将他的手拽了下来。
系统8888号吸气,骂:“死直女!活该你到死都是单身狗!”
岳绒被这话气得不轻。
偏偏她还没法反驳,31世纪的岳绒到死确实是单身,死的时候也只有桃子这个神兽在身边。突然觉得,她自个儿有点凄凉。
她抱紧了桃子,却被桃子身上的味道熏了一下,拍了它一下,“你该洗澡了!”
“嗯~”桃子撒娇。
钟毓被她挣开手,也没在意,只看着对峙的场面。
钟宏是满脸的失望和难受,根本没想过辩驳一句。
还是钟文霖踹了他一脚,冷冷朝王婆子喝道:“胡言乱语!要钱的人是你,如今竟然还要攀扯我儿!我且问你,从钟毓那里要来的钱,我儿可有拿半分?”
王婆子一慌。
她那时候缺银子,拿到银子怎么会想分给钟宏?而且钟宏当时也没要,她自然而然就没给。
“你只管说,我儿可有拿半分?”
“有还是没有!”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钟宏和钟文霖的差距了。
这种场面,钟文霖还能拽住漏洞逼得王婆子乱了手脚。
岳绒抬声:“王姨,你不必怕。咱就实话实说,给了就是给了,没给就是没给。”
岳绒这话一下子打断了钟文霖步步紧逼的节奏,给了王婆子喘息的机会。
王婆子平静下来,老老实实说:“没给,钱我都给峰子攒着娶媳妇儿呢。”
“好感值+5,现有好感值23.6。”
岳绒:“???”
她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钟毓,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在的好感值来得这么随意吗?
听到王婆子的回答,钟文霖讥笑道:“说来,你就全凭着一张嘴就在诬陷我儿?来人,拉这个女人跟我去县里,去见官!我倒要看看,县令爷还能因着权势偏袒王婆子不成?”
殷晗珠和郝文捷都沉了脸色。
这钟文霖是要踩在殷晗珠的脸面上立威!要是成了,殷晗珠的脸往哪里放?
这一说要见官,王婆子登时急了,口不择言干脆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你不能拉我去见官!钟宏当初还贪了村里人的抚恤银子,这一查就知道!”
钟文霖大惊失色,“胡言乱语!赶紧把她拉下去!”
“让她继续说!”殷晗珠肃了脸,竟然真的有了世子的模样。
就连村里人也不乐意了。
刚才的事情只是钟宏和钟毓两家的事情,跟他们没有切身利益,顶多是看个热闹。
可村里人的抚恤银子是怎么回事?
“王婆子!你说清楚,什么抚恤银子?”好事儿的钟林率先开口。
钟宏也知道事关重大,愤怒地喊道:“王婆子!你看在过去的份上,你别说了!”
王婆子本就是说漏了嘴,这个时候登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岳绒皱了眉头,正要说话却听旁边的钟毓开了口。
“我知道。”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钟宏和钟文霖登时脸如死灰,他们可是得罪狠了钟毓,只怕他们今儿给钟毓跪下钟毓也不会闭嘴的。
钟毓依旧冷着脸,可旁边的岳绒却能看得出来他有些开心,每次他开心的时候,左手小拇指会动两下。
“具体的我不清楚,但说起抚恤银子,我却略有印象。三年前,山匪作乱,军队在外抗敌无暇顾及,咱们这里应该是征了回兵。按例,募来的兵战死,朝廷会发抚恤银子。王婆子指的应该就是这个了。”
众人一片寂静。
“不可能!我家钟平肯定还活着,过年的时候还托人给我捎信了!”
“对对对,我家儿子也没事儿!毓哥儿,你别胡说!”
“是呢,去了六个人呢,总不能全死了,肯定会透个信儿的!”
王婆子垂了脸,低声说:“都不在了。听说他们被分在一处,那场仗一个人都没活下来。县里和钟宏都有文书的,我虽然不识字,但我也认得红通通的大印。那书信也是钟宏请了人写的。“
她声音虽然小,但现场还是死一般的寂静。
同样都是死人馒头,但这比钟毓的事情要严重多了。
“平他娘!来人啊,有人晕倒了!”
“我的儿子!”
哀嚎声爆发出来瞬间打破了寂静,村人中跑出十几个人愤怒地冲向钟宏,拳打脚踢,根本没一个人去阻拦。
其他村人又可惜又可怜地看着死了人的家属。
儿子死在外面,连尸骨都没带回来,还被瞒了这么久。
钟宏真是……该死!
岳绒盯着钟毓,见他淡然地看着愤怒的人群,总觉得他透着点儿高高在上。她甚至猜测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但是一直没说,只等着爆发出来,一举将钟宏摁死。
就像是捕食的老虎,良久的潜伏,只为了一击必中。
快狠准!
郝文捷看钟毓的眼神中也带了郑重。
宁戎伯确实没有看走眼,钟毓这样的人肯定会有后手。跟钟毓交好,没有错。
岳绒拉了钟毓的胳膊,挺欣赏钟毓的性格。
不过她还是喜欢当场报仇。
多爽啊!反正别人让她不痛快,她就立马反击,不能吃亏!
钟毓却还以为她是在安慰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迎着钟文霖阴森的表情突然出声:“说来,前些日子我还听说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郝文捷既然决定交好钟毓,现在立刻给钟毓搭了梯子,“什么事情,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
村人也眼巴巴地看着。
谁知道钟宏瞒了他们多少事情!他们已经不信钟宏了。
钟毓轻声道:“前儿我偶然听说村子赋税为三十五税一,可奇怪的是我一直记得咱们县的税是四十税一。”
殷晗珠一愣,勃然大怒:“胆大妄为!竟然多收税!这是欺瞒朝廷,欺瞒圣上!多出的赋税哪里去了?”
殷晗珠这么一说,村人明白了!
他们每年都多交了税!
本来应该是四十斤交一斤,可他们三十五斤就交了一斤!多交的税哪里去了?多收的粮食哪里去了?
钟林对钱财最是上心,心里一琢磨登时明白了,喊道:“咱们每年的粮食都是交给钟宏的!肯定是钟宏贪了!”
“对!肯定是!”
“去他家的粮仓看看,我跟他们家的地一样,比我们家多肯定就是贪了我们的粮!”
“去看看!”
“对!去看看!”
本来一直没做声的钟孙氏不干了。这可是关系到她和她两个儿子,她立马领着两个儿子拦住要往自家粮仓冲的村人。可面对愤怒的人群,他们也不过是螳臂当车,根本拦不住。
钟文霖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切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谁竟然将钟家的门匾给捅了下来,他目眦欲裂,突然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这跟当初岳绒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钟毓家的情况多像。
威风凛凛的族长晕倒了,可愤怒的族人却根本没看见。
钟毓缓缓走了过去。
岳绒觉得现在的钟毓很不对劲,生怕他一脚踩下去对钟文霖痛下毒手,给人留下把柄。虽说冤有头债有主,可到底有律法,私自做到底低了一层。
她拽了钟毓一把,对上他毫无情绪的眸子,温声道:“我们回去吧。这里且有得闹,别伤着你了。”
钟毓突然笑了下,将她抱进怀里,轻声道:“别怕,我不会做什么的。”
说着转身托了殷晗珠让护卫将钟文霖搬进房里,顺便再将被打个半死的钟宏也抬了进去。
回了家,看到郝文捷请的胡大夫正好到了,甚至好言好语请了胡大夫去钟宏家给他们治病。
殷晗珠将一切看在眼里,哆嗦了下。
就连郝保也瑟瑟发抖地躲在他爹身后,问:“爹,钟大人是不是早就知道钟宏做的事情?他怎么不早说?那些死了家人的人怪可怜的。”
郝文捷眼睛一瞪,抬手给了郝保一巴掌,“妇人之仁!钟毓快要病死的时候,村子的人都是怎么对他的?钟宏做错了事儿,还要赖到钟大人身上不成?”
喷了自家儿子一顿,他又嘱咐殷晗珠:“晗珠,你这蠢表哥也就罢了,以后靠着祖产也能活下去。但你不行,你是世子,以后更是宁戎伯,身后站着整个宁戎伯府,做事多学钟大人,也不要跟钟大人作对。“
殷晗珠抽抽嘴角。
有岳绒这个妖精在,他跟钟毓作对岂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第31章 喝酒
钟宏贪污的事情一经揭发, 迅速在秀才村酝酿起一场风暴,整个村子都炸开了锅。
贪污赋税和抚恤银子,两桩事让钟文霖和钟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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