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尴尬后,鹿临溪选择乖乖下楼。
她迈着仿若英勇就义的步伐,蹬蹬蹬地跑到了谢无舟身旁。
好消息,今天没有15度空调。
由此可以断定,大反派的今天心情比昨天要好。
“早啊!吃了吗!”鹿临溪抬起翅膀,打了个十分标准的招呼。
“你说呢?”
“看上去没吃呢。”鹿临溪嘿嘿一笑,歪头问道,“一起吗?”
“你刚才笑什么?”
“……”大鹅止不住脚掌抠地,“那个,你,能不能,不要问我这个问题……我很难和你解释我奇怪的笑点……”
“哦?”
“只能说我想家了,想到了家里的一些事……”
鹿临溪支支吾吾地说着,抬眼见谢无舟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一时松了口气。
她小心翼翼向前靠了一些,压低声音问道:“你昨天是不是生气了?”
“有吗?”谢无舟冷冷问着。
“有吧……”鹿临溪故作委屈地小声说道,“挺明显的,吓得我昨晚都没睡好!”
谢无舟闻言,目光在大鹅身上停了数秒,忽而挑了挑眉,本无波澜的眼底竟是添了几分笑意。
“你就这点出息?”
他不过随口一句打趣,语气却已不似刚才那么冰冷。
如此看来,在谢无舟面前示弱是有用的啊。
“是啊,我就这点出息。”鹿临溪把话说得分外谦卑,“所以魔尊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这个无名小鹅一般见识了,好么?”
末了,她听见了那熟悉的,让人几不可闻的一声轻笑。
只那一瞬,她便知道,今天这孔雀毛算是被自己顺好了。
大鹅松了一口气,一下蹦到了凳子上,脖子往前一伸,将脑袋无力地耷在了桌上,小声说道:“昨晚你不在,我都没吃上东西,现在又饿又渴的……”
“也不见浮云天天这么叫。”
谢无舟嘴上嫌弃着,却还是将茶倒进碗里,推到了大鹅的嘴边。
“她什么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鹿临溪说着,将脑袋从桌面上抬了起来。
“也是,你身上半点仙气都没有,如此弱小,只怕是一天谷都辟不得。”
谢无舟说着,招呼小二过来点了些吃食。
鹿临溪闷头喝着茶水,心底却泛起一丝诧异。
在小说里,谢无舟最初便是凭着一缕若有若无的仙气将浮云寻到的。
同样是跌入畜生道,怎么谢无舟能通过仙气认出浮云,却说她身上半点仙气都没有呢?
身为女主在天界唯一的塑料姐妹花,云杪在修为上竟和女主有着那么大的差距吗?
莫非是自幼被各路仙神宠着,荒废了修炼一事?
搞半天这恶毒女配是个废材吗?
亏她还以为回归仙身后的自己会变得非常厉害呢。
鹿临溪想到此处,多少有些失落。
可失落归失落,一顿饱餐后心情便又好了不少。
她是奔着那能隐蔽气息的法宝来的,可法宝若在谢无舟的灵囊中,那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偷到的。
为了可以尽快达成目标,鹿临溪起身跳到了谢无舟坐的那根凳子上,嘿嘿笑着蹲坐在了他的身侧。
就当她想再靠近一点时,一道灵光隔在了她的面前。
谢无舟甚至懒得看她一眼:“有话说,有屁放。不用靠得太近。”
鹿临溪:“……”
行吧,反正她也没有多想和他套近乎。
既然如此,那就开门见山吧。
“我就是好奇一件事,所以想要问一下。”
“何事?”
“先前你给了田小芸一片花瓣,它有隐蔽灵息的效果,对吗?”
“嗯。”
“什么样的灵息都可以隐蔽?”
“嗯。”
难怪小说里沈遗墨非但感应不出谢无舟修为高低,还完全无法从他身上察觉到一丝灵气,原是因为他周身的灵息全都被这个宝物给遮住了。
看来只要能把那玩意儿弄到手,就不愁浮云无法悄无声息脱离他的掌控了。
鹿临溪清了清嗓,继续问道:“它是什么法宝啊?有什么来头吗?”
这话音刚落,她便对上了谢无舟向她望来的那双眸子。
“你问它做什么?”
他的语气是平静的,看向鹿临溪的眼神却让人捉摸不透。
很显然,他起疑了。
但他当然会怀疑了,一只来自天界的鹅,忽然问起了他随身的宝物,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对劲。
鹿临溪敢问,自然是想到回应之法。
“我是觉得这宝物有些眼熟,但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所以才想确认一下。”鹿临溪说着,压低了声音,“如果我没看错,那应是仙家之物吧?”
话到此处,她目光依旧不躲不闪:“仙家之物,怎会在魔尊大人手里啊?”
谢无舟:“与你何干?”
鹿临溪:“魔尊大人是不敢给我看吗?”
话音落时,鹿临溪只觉四周瞬间冷了下来。
短暂慌神后,她看见谢无舟嘴角似是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心底不由泛起一丝庆幸。
——果然赌对了!
谢无舟虽为魔尊,却也曾是神族,这在小说里都是只被提过几次,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的过往。
其实回忆小说中一些细节,不难看出谢无舟对天界较为厌恶,一向不屑于碰触天界的法宝。
那片花瓣上的灵光似月般柔和,怎么看都不像魔界之物。
既是仙家之物,还能被他随身带着,想必意义非凡。
鹿临溪有资格怀疑,这个法宝曾经的主人和谢无舟关系不浅。
当一个人心中在意之事被人提及之时,总会出现一些不同平日的特别反应。
比如此时此刻,谢无舟就明显对她来了兴致。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
那没有温度的一双眸子似要将她看穿一般,冷得她晃着脑袋打了个寒颤。
鹿临溪没有忍住,举了举右边翅膀,弱弱发言:“那个,打个商量呗……大夏天的,冷热交替对身体不好……”
谢无舟不由轻笑。
四周寒意散去之时,他于掌心幻出了那片雪色花瓣。
“给你看看倒也无妨。”
他说着,将手抬到了大鹅眼前。
鹿临溪平日里只知上班下班,连樱花和桃花都分不清楚。
此刻眼前只有一片花瓣,真要她好好分辨,多少是有点为难了。
但她不在乎,因为故弄玄虚、答非所问这种事,从来都不是大反派的专利。
“果然……”鹿临溪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她垂下脑袋,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是一副有所隐瞒,但确实与这宝物颇有关联的模样。
为了装得再像一点,她甚至在脑中疯狂回想曾经虐过自己的小说和电视剧。
想完一遍,不够伤感,又开始回想自己逝去的手机、电脑、wifi……
想着想着,她终于发出了一声足够感伤,但又不显浮夸的微微颤抖的轻叹。
“你当真识得此物?”
鹿临溪咬了咬牙,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
“你倒是说说看,它是何来历。”
鹿临溪闭上双眼,开启了已读乱回模式:“它是何来历,魔尊大人不比我清楚吗?”
谢无舟:“我不清楚。”
因为没有睁眼,鹿临溪看不见谢无舟此刻是何神情。
但他句尾略有下沉,让她有些分不清这句话的真假,且似携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鹿临溪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深吸了一口长气,逃避似的扭头拍打起一对翅膀:“你别问我了!我不看了!你把它收回去!”
谢无舟:“……”
好一阵没听见任何动静,鹿临溪又小心翼翼地追问了一句:“收好了吗?”
话音刚落,她的眼睛便不受控地睁了开来,就连脖子也不受控地转回了刚才的方向。
她看见谢无舟打了个响指,那花瓣忽然幻作一枚玉佩,系在了他的腰间。
“故人之物,别不看啊。”他脸上笑意不减。
虽是笑着,眼底却仍旧冰冷。
他说:“你若真知晓它的来历,我倒要重新审视一下你的身份了。”
那语气无疑是危险的,但鹿临溪已经彻底听不进心里了。
因为!她在狂喜!
为了藏住这份喜悦,大鹅紧咬着牙齿,憋得两眼通红。
眼眶边的毛毛都湿润了。
谢谢你,生平最不乐意成人之美的大反派。
但凡换个性子,我还真拿捏不了你呢!
大鹅迈向成功的第一步,是激反派把她想偷的东西放到了目之所及的明面上。
这第一步完成后,为了避免自己扛不住反派的威压而露大馅,鹿临溪当场便以“要给浮云送吃的”为由,卷走了桌上没吃完的糕点,朝二楼客房拔腿奔去。
其实她知道,谢无舟疑心很重,自己这点浮夸的演技是骗不过他的。
可恰恰就是因为疑心重,她越是破绽明显,他就越会往深了去想。
只要他去想,她就有机会。
至于他具体怎么想,会想出些什么,鹿临溪是一点也不在意。
反正有一点绝对错不了,那片小说里从未提过的花瓣对他而言是特殊的。
毕竟因为这份特殊被她蒙中了,他已经开始重新审视她的身份了。
跑回客房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鹿临溪不禁松了口气。
“你就慢慢猜吧。”她小声且得意地自言自语着,“就算猜到死,你也不会知道,我只是在小说评论区蛐蛐过你几次的一枚小读者。”
抬眼之时,浮云正在窗边伸着脖子打哈欠。
她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回头望了一眼:“小溪,你刚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我说我给你带了吃的。”
鹿临溪几步上前,先蹦上凳子,再蹦上桌子。
身前合拢的翅膀那么一松,里头的糕点便都散落在了桌上。
“小溪最好了!”
浮云拍着翅膀从窗边飞了过来,开开心心地吃起了今日的第一餐。
平时这个点,浮云要是醒着,其实是很喜欢守在谢无舟身旁的,因为随时都有东西吃嘛。
可她昨晚认定鹿临溪被谢无舟欺负了,于是说什么都不肯主动搭理谢无舟了。
对此,鹿临溪认为大可不必,浮云却坚定地认为这世上亲疏有别,并一脸认真地发表了以下宣言——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小溪受了委屈,我是一定要站在小溪这边的!”
“我们今晚先好好睡觉,明早再看他是什么态度,如果他不好好和小溪道歉,那我也不要和他说话了!”
“只要我们目标一致,态度坚定,他一定很快就会和你道歉的!”
这种小学生站队似的行为,让鹿临溪既觉得安心,又难免有些哭笑不得。
安心在于,浮云如今这般在意她,不管她说什么都会无条件选择信任,回头法宝到手之时,她的计划会顺利很多。
哭笑不得则在于,浮云竟然真的为了站队,连饭都不主动去吃了。
鹿临溪:“你这一看就是饿了,不能因为我,连饭都不去吃了啊。”
“那你,你刚才去,去见谢无舟了……”浮云话到此处,似被噎了一下,好用力吞咽下去,这才抬起头来,继续问道,“他给你道歉了吗?”
鹿临溪张了张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可浮云一下注意到了她眼睛边上的那片湿润,一时张开双翅,上前轻轻抱了她一下。
“不哭不哭。”她轻声安慰了几秒,忽然无比认真地说道,“他欺负你了,却不给你道歉,一定是觉得我们横竖都是要找他讨饭吃的……要不,要不然我们一起绝食抗议吧!”
“不,不了吧……”鹿临溪眼角不由抽搐。
“不会饿多久的!”浮云一脸机智地分析了起来,“你想啊,谢无舟人挺好的,你们就吵个架嘛,朋友之间吵架总要有个人低头嘛。”
“你不低头,他不会有事,可他不低头,我们会饿得很难受啊!”浮云说话到此处,似自己都被自己的逻辑征服了,小翅膀连敲了三下桌板,“所以,为了我们的身心健康,为了这朋友还能做得下去,他一定会向小溪道歉的!”
鹿临溪:“……你出院,我进去。”
浮云:“啊?”
鹿临溪:“我说,鹅是铁,饭是钢。无论如何,我们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和别人赌气,尤其是男人!”
浮云:“唔!小溪说得对!”
鹿临溪连连点头,扁长的嘴巴指了指桌上剩下的糕点,哄孩子似的催道:“快吃吧,不够我再去拿!”
浮云点了点头,没有再提绝食一事。
鹿临溪松了口气,转身跳到窗边透起了气。
大鹅看着窗外人来人往,不禁为自己的脖子和翅膀做起了伸展运动。
她可是要去偷鸡摸狗的鹅啊,运动量就算不能恢复到以前天天被赶去山上放两圏的时候,也绝对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天只会吃吃吃睡睡睡了!
就是现在,此时此刻,她要开始锻炼身体了!
半个时辰后——
两只大鹅姿势统一地卧在窗脚呼呼大睡了起来。
鹿临溪发誓,她愿随时为了计划献出生命。
——可锻炼什么的,真的比死要难QAQ!
午觉过后,浮云在一旁修炼了起来。
修炼于这位“本地人”而言,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可对鹿临溪而言,就像是要去海里捞针,全然不知如何下手。
所以人家用功的时候,她就只能在一旁瘫着。
有时她也会感慨,鹅生和人生其实差不了太多,无论有多么宏大的目标,也还是容易过得浑浑噩噩。
时间一分一秒在过,不知不觉窗外已是夜黑风高。
外头的更声打到了五更,约莫已是凌晨三四点。
一只身心健康的浮云睡得很香。
一只做贼心虚的鹿临溪偷偷摸出了房。
自从沈遗墨走后,谢无舟就又给她俩大鹅开单间了。
因为不在一间房,所以不能确定谢无舟到底睡了没有。
为了熬到这种是个人都不大可能还醒着的阴间时段,鹿临溪特意逼着自己在下午的时候多睡了很久。
虽说实在是有点睡不着,但一直闭目养神,也算是为今夜努力奋斗过了!
此刻夜深人静,大鹅悄悄走在廊道上,仔细放轻了自己的每一个步子。
当把一对翅膀轻轻搭上隔壁房门的那一刻,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为了悄无声息地推开这扇门,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已竭尽全力去小心翼翼了。
几秒过后,这扇门也确实在她高度紧张的努力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地被她打开。
然而下一秒,原本漆黑一片的房间,忽然开灯似的亮起了烛火。
鹿临溪:“……”
她的作案对象,此刻正翘着一条腿,斜靠着坐在床边。
那一身穿戴齐整的模样,哪有半点需要睡觉的样子。
他手里把玩着一根不知从谁身上薅来的鹅毛,一双好看的眸子幽幽向她看去,嘴角似有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花瓣状的雪色玉佩坠在他的腰间。
红衣之上无暇的白,很难不让人一眼看见。
只可惜,这世间所有的心心念念,于她而言往往都是——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谢无舟:“这么晚不睡,是有什么心事吗?”
他话里带着笑,语气是那种令鹅感到熟悉的阴阳怪气。
鹿临溪有心事了,她心事可太大了。
那法宝是在她看得见的地方了,可是她根本没有机会偷嘛!
她咬了咬牙,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谢无舟真TM不是个人啊!
这个点都不睡觉,他凭什么没有黑眼圈啊!
只要活着,人类总会在每一个不同的时间段里,遇上不同类型的天敌。
小学时是讨厌的男同桌,初高中是窗外的班主任,大学有难相处的室友,上了班有爱甩锅的同事和想一出是一出的领导。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做鹅以后遇上的谢无舟。
这个阴晴不定的笑面虎,不但有一万个心眼,还装着一肚子坏水。
鹿临溪敢打赌,和这家伙相处久了一定会减阳寿!
可不管再怎么不想面对这家伙,现下也还是需要先想法子糊弄过去。
“没错,我睡不着!”
大鹅挺起胸膛,一秒将偷偷摸摸切换为理直气壮。
她向前走了几步,双翅叉腰道:“我就想来看看你睡不睡得着!”
谢无舟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昂首挺胸的大鹅,轻飘飘地问了一句:“看到了,然后呢?”
化解尴尬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尴尬踢回去。
鹿临溪嘿嘿一笑,反问道:“魔尊大人也有心事啊?”
谢无舟:“那我心事可太多了。”
鹿临溪:“比如呢?”
总不能是每天想着怎么灭世,才想到夜不能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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