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宣故意追问道:“证据呢?”
扎奇朵沉默的看了他一眼,并未言语,良久之后才回道:“闻金金,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你问我要证据,我也确实有,我要跟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迟意问道。
“你们助我给兄长复仇,我就将那些证据交给你们,如何?”扎奇朵说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诈我?”谢宣好整以暇的说道。
“是不是诈你,明天见分晓。”扎奇朵也不闹着走了,独自走到旁边的巨石下坐着,仰望苍穹。
众人将目光收回齐齐的看向谢宣,似是在问他怎么办?
“扎营,休息。”谢宣吩咐道,他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搅乱西秦政局,将其分裂成数块,每块之间打的头破血流,老死不相往来才好呢,扎奇朵这个鱼饵,不错。
次日一早, 几人都沉默的赶路,扎奇朵姐弟也没再闹着离开!
临到陶州城前,扎奇朵突然找到谢宣说:“我有个侍女是汉人, 她的父母兄弟是齐国前往西域经商的商人,然而一家人都死在了丝绸之路上,只剩她一个,我救她的时候她已经虚弱的只剩一口气了,你们要的证据就在她身上, 但我在为兄长复仇成功之前, 不能将她交给你们。”
“红口白牙一碰,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迟意心直口快道。
“你!”扎奇朵对迟意的质疑十分恼羞成怒, 俏脸瞬间涨的通红, 她顿了顿愤愤的说道, “我可不像你们汉人那样诡计多端, 一件事儿能藏八百个心眼子,我说的你爱信不信。”
话音未落, 她猛的抽了马肚子一鞭子迅速窜了出去, 远离汉臣车队。
迟意:“……”
谢宣挑了挑眉脚,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李从庚看了看谢宣,又抬头望了望逐渐远去的背影,无奈的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浅笑。
迟意有些不明所以,纳闷道:“你们俩笑什么?”
谢宣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只是恰好想到些舒心的事情,没忍住就笑了。”
李从庚一脸赞同的点点头道:“我也是。”
见迟意一头雾水的模样, 谢宣终于不再逗他了, 直言道:“进陶州有好戏看了。”
昨天谢宣这边就派人去陶州城知会了一声,他们一行人将要到访。
今日谢宣的车队行至陶州城门外时, 西秦的大王子鲁柯率领一众官员在城门外迎候。
谢宣下车率领大齐使团走上前去与之寒暄客套,他与鲁柯虽然头一次见面但相谈甚欢。
谢宣等人在陶州城内的雁鸣驿馆里歇下,扎奇朵看着鲁柯等人眼睛都恨红了,手中的剑微微颤动起来,她的弟弟达西将自己的手掌附在姐姐的手掌之上,示意她不要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
谢宣等人在驿馆里休整一日,明天西秦王将在宫中设宴款待他们,以尽地主之宜。
等西秦的官员撤走之后,迟意有些不解的问谢宣道:“这西秦大王子也太高大了些,我这身量在大齐也算是魁梧的,但自觉仍然比不过他,我身长九尺,他比我竟然还高几分,真是奇特,也不知道吃什么长这么大的。”
其实谢宣也发现那大王子身高不正常且面色也不正常,西秦大王子的魁梧不像是强壮有力的模样,反而有些先天不足的模样,他甚至手头握着龙头拐杖就出来了。
一开始谢宣以为这是西秦人迎客的礼仪,后来发现却不像,因为大王子鲁柯是真的依赖那柄拐杖走路。
就在这时,扎奇朵讽刺一笑道:“闻大人就知足吧,这大概是西秦王族唯一能站起来走路的人了,可见闻大人的身价确实不菲。”
迟意:“……”
李从庚:“……”
听到西秦大王子可能是西秦王族唯一能站着行走的人时,二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意外,除了谢宣。
扎奇朵特意瞄了谢宣一眼,见他依旧一脸平静,她忽然来了好奇心问道:“你好像丝毫都不觉得惊讶?”
谢宣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们亦如此吧。”
扎奇朵点点头道:“不错,不过我奉劝你们不要吃明天的宫宴,立马休整休整,给他们留下些礼物,赶紧启程动身吧。”
“你说的不无道理,毕竟窥探一个人的秘密不容易,窥探到一族的秘密容易被人灭口,我们西去经商的那些商人恐怕有一部分是死于这个原因的吧。”谢宣分析道。
扎奇朵冷淡的看了谢宣一眼道:“听说闻大人聪慧过人,果然如此。”
“你哥哥的死也跟这个有关?”谢宣问道。
“不,那是另外一桩惨案,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扎奇朵说道。
大齐使团中其他使臣见谢宣一副要脚底抹油开溜的架势,不禁劝道:“大司农,我们就这么开溜不好吧?!这也不合乎礼仪啊。”
谢宣道:“你愿留下前去西秦王宫参加接风宴你就去吧,反正我不去,命比较要紧。”说到西秦王室的诡异,他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临安雨霁》,里面倒是把西秦王族的来龙去脉解释的很清楚,所以此时此刻即便扎奇朵语焉不详,他仍然知道的比较多,包括西秦人的核心秘密。
他刚一打开房门,心脏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西秦大王子正站在驿馆的花园旁对谢宣拱手道:“无论如何将贵客独自扔在驿馆里不是待客之道,刚刚我身体不适短暂的下去休息了一下,不过若是被父王知道了,难免责备我的怠慢,况且我和闻大人一见如故,还是时时刻刻陪在闻大人身边比较好,闻大人,你觉得呢?”
谢宣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闻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刚刚想跑没跑掉,就可想而知谢宣此刻的心情有多么复杂了,看来这顿饭他是非得在西秦王宫吃不可了,思及此处他冲扎奇朵露出一抹苦笑来。
被人监视的一天很慢就过去了,次日一早谢宣就掏出了自己的官服换上,不知真相的众位使臣都满含期待的收拾妥当准备跟着他们的大司农去西秦王官赴宴。
只有迟意和李从庚一副将赴鸿门宴的郁卒模样,二人私下里甚至商量好了好几套带谢宣跑路的方案,做足面对生死的准备,这才亦步亦趋的跟在谢宣身后去西秦王宫赴宴。
西秦王宫是用白色的石头砌成的,白屋金顶在太阳的照耀下漂亮极了,像域外仙宫,西秦人尚红色,大臣们的官服也是深深浅浅的红色,像燃烧的火团。
西秦王给谢宣接风洗尘的宴席是在一个叫南苑的宫殿里举行的。
桌案上雕着奇异的跟中原迥然不同的花纹,桌子不算大,每个人面前都有这样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子,桌子上摆满了蘸水羊肉,烤牛肉,炒波斯菜,樱桃毕罗,羊酪,酥油茶等物,十分丰盛,每个人的酒壶里装满了至烈的美酒,号称一口闷倒驴。
闷没闷倒驴另说,谢宣觉得这酒将西秦王闷的不轻,西秦王坐着软辇入殿,坐定后他的四周都落下了薄薄的轻纱,影影绰绰的让人看不清真实面目。
西秦王与谢宣等人寒暄半晌,酒过三巡之后,他见迟意高大威猛遂问道:“看这位汉使的模样不像文臣,请问是做什么官的?”
迟意道:“回西秦王的话,某在殿前司任职,确实是个武将。”
西秦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本王听说能在齐宫的殿前司任职的人,除了家世显赫外,人也要有一等一的本事,想必这位将军必是功夫过人。”
“西秦王谬赞,末将的功夫在一众将领中只能排到中等位置,十分稀松平常。”迟意谦逊的回道。
果然听西秦王道:“你们汉人贯来谦逊,有十成的本事也只说五六成,不过问题不大,光是喝酒也没甚意思,不知迟将军是否肯赏脸跟本王的侍卫比划比划?”
迟意拱手道:“献丑了!”
谢宣赶紧告诉迟意说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撤,别逞强。”
迟意眨了眨眼睛安抚道:“我心中有数。”
说着,他问西秦王讨了一把剑站在中间的空场上说道:“哪位仁兄先来?”
满殿寂静,片刻后,一个同样使剑的年轻男子站了出来,他冲迟意拱了拱手道:“在下方犹前来请教阁下高招。”
这个方犹的身材亦是十分高大,甚至比西秦大王子鲁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他看上去可比鲁柯健康多了,他用的也是剑,而且是一把重剑,通体黝黑,形制十分古拙,虽然看上去笨头笨脑的,但只要懂武的人就会知道这把剑威力无穷。
迟意与方犹二人行过礼后,战意一触即发,满殿的靡靡之音收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连绵不绝的鼓点伴随着阵阵琵琶声,竟然是汉乐《十面埋伏》。
谢宣内心冷哼一声道:“这西秦王竟然如此通晓汉乐,不简单呐。”
迟意与方犹在殿内你来我往的比试着,西秦王隔着薄纱冲谢宣举了举杯,谢宣亦抬杯回饮。
西秦王单手支颐,略感遗憾的说道:“只可惜西秦是个小国,本王亦帮不了闻大人什么。”
谢宣回道:“西秦王亲自设宴款待,闻某亦是感激不尽,看来为了奔波大齐到西域的商路保持畅通一事,还是免不了往西跑一跑了。”
西秦王笑道:“闻大人放心,别的不敢保证,只要齐国的商队经过本王的土地,保证他们不会受到一点伤害,毕竟我们两国好不容易签了银州和谈的协议,互利互惠的事儿,本王何乐而不为呢?!”
谢宣笑了笑说道:“西秦王言之有理,若西域诸国的王也如您这般英明神武,我也不必大老远的跑这一趟了。”
二人心照不宣的举了举杯,一同将杯中的醇酿一饮而尽。
说时迟那时快,谢宣忽觉眼前一暗,只听迟意冲他大喊一声:“快躲!”
第120章
谢宣猛的往后一仰, 方犹的重剑在谢宣的鼻尖前险险掠过,甚至额前的碎发都被剑气割破,在场的汉臣无不心惊肉跳, 若是谢宣稍微躲得慢了,谢宣的脑袋也早就被重剑削下来了。
“抱歉了,闻大人,本将军手滑了,您没事吧?!”方犹笑道。
谢宣将手中的酒盏掷在桌案上, 用手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烬, 意味深长的嗤笑道:“相信在场的诸位不会忘记一个叫楚怀秀的将军吧,我早些年的时候略学了几分拳脚功夫, 与楚怀秀师出一门, 算是她的师兄。”
楚怀秀是谁呀?!是当年领兵攻破肃州, 差点掏了陶州城的汉将, 在西秦很有威慑力,西秦人藐视任意一个汉人, 但也不得不在楚怀秀的威名下瑟瑟发抖。
西秦王在听到楚怀秀三个字后, 面沉似水,殿内瞬时鸦雀无声。
迟意却是怒了!
他万万不能忍受有人当着他的面将刀剑明目张胆的刺向谢宣!
比武还在继续,迟意不再留有余地,将手中的剑舞得虎虎生风,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杀意和战意。
方犹亦是越战越勇, 二人打的有来有回,但方犹举的是重剑, 在迟意的速攻下, 他渐渐的体力有些不知,手上的动作有些跟不上了。
“踹出去即可。”谢宣好整以暇的说道。
迟意点头, 铿的一声将剑收入鞘中,然后使出十成的力气将方犹飞踹出殿外,殿内众人只听得一声,嘭!众人的头皮一阵发麻。
殿外的侍卫忙将方犹搀扶起来,急道:“方将军,方将军!”
方犹坐在殿外艰难吐血,他也算西秦数得着的勇士,却在那汉将的手里如此不堪一击,怎肯甘心?!
迟意毫不在意殿外的方犹会怎样,他环视四周道:“还有谁?”
又接二连三的上了几个人,俱不是迟意的对手,这时西秦王刚想说什么,谢宣出口把话堵死道:“若有什么比试稍候几天便可,我们迟将军自打下了马之后连口肉都没吃上,身子且乏着呢。”
“其他人来也行。”西秦官员说道。
“不行,别人不会武,我们这一行人只有迟将军是武将。”谢宣睁眼说瞎话道。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觥筹交错间这场宫宴算是应付过去了。
回驿馆的路上,扎奇朵和达西凑到迟意面前道:“没想到你看着文气,居然这么能打!”
达西眨着透亮的大眼睛说道:“我可不可以拜你为师,你教我功夫好不好?”
迟意满头黑线,婉拒道:“我不收徒!”
达西依旧不死心,如果他有迟将军这般功夫,何愁阿兄的大仇不得报?!
扎奇朵眼睛闪了闪说道:“如果迟将军能收达西为徒,我有重要的情报告诉你们作为交换条件。”
“边角料我可不想听。”谢宣施施然开口道。
“我不会敷衍你们,绝对物超所值。”扎奇朵肯定道。
一行人回到雁鸣驿馆,谢宣脱去庄重的官服,换了一件轻便的宝蓝色直缀,他摸了摸自己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觉得还是有些郁闷,不过万幸秀秀此时此刻是看不到这张脸的,他心里这才宽慰了许多。
谢宣出门的时候,扎奇朵姐弟还围着迟意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他坐在八仙桌旁问道:“你们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仆人已经被她们撵下去了,此时房间里倒也算安静,扎奇朵不答反问道:“你怎么不让迟将军继续跟那些人比下去?”
“我又不傻,难道看不出他们用车轮战术试探迟意来?”谢宣继续说道,“先用几个不中用的试探迟意的功夫,然后再把重磅的派出来,西秦王阴沉的很,谁知道他留了什么杀手锏在后头,身在异国他乡我还是见好就收吧。”
扎奇朵简直对他刮目相看了,她频频点头道:“算你走运,因为你若不叫停,后头应对起来就麻烦多了。”
“哦?为何这么说?”谢宣问道。
“本来翰儿朵大草原西边生活着许多部落,不全都是西秦人,但是你们一路走过来,遇见过别的部落的人了吗?”扎奇朵又继续问道,“看到过一个羌人吗?”
谢宣闻言敛眸沉思片刻道:“西秦王哪来的实力一统翰儿朵以西的草原各部?”
扎奇朵得意的说道:“这便是我那情报的关键,还请迟将军收我弟弟为徒。”
迟意本来也不大,蓦然收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做弟子,还是有点抹不开面子的,人家都说:师父,师父,师如父。让他给一个少年当爹,他觉得他不可。
扎奇朵见状着急了,连忙说道:“迟将军莫要嫌弃,达西他有几分功夫底子在的,调/教起来不难。”
迟意将头看向谢宣,谢宣眼观鼻鼻观心,他只好干巴巴的回绝道:“你说的那些情报只要我们花些时间也能查出来的。”他还是克服不了年纪轻轻就给个半大小子当师父的别扭。
“不一样的。”扎奇朵摇了摇头回道。
“教几手功夫可以,当师父就免了,我这好友不喜欢当人师父的。”谢宣出口解围道。
达西黯淡下去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像两簇小火苗一样。
扎奇朵见迟意确实没有收徒的打算,她仔细思索了一番,这才认命道:“几年前你们齐人大张旗鼓的西征,一直从熙州打到西秦的东大门肃州,只差一点点就攻到了陶州城,西秦王仓皇出逃躲到西域一个小国去避难,回来的时候便带了许多奇异的本事,自行组建了一支重甲亲军,这支队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神出鬼没,甚少有人能摸清其踪迹,并且他们只听命于西秦王,羌人和其他部落就是被这支队伍辇的穿过瀚海大漠往更西的地方去了。”
谢宣闻言立马抓住关键道:“甚少有人能摸清他们的踪迹,那还是有人摸清过,是谁?”
扎奇朵点了点头道:“我哥哥,但他被西秦王发觉后召回陶州暗害了。”
谢宣若有所思的沉默下来,半晌后他方才开口道:“西秦王先前躲去了哪里?”
“林胡,西秦王的王后便来自林胡国。”扎奇朵说道。
谢宣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哥哥到底死在陶州还是死在林胡?这么处心积虑的将我们引去林胡,你是想借刀杀人吗?”
扎奇朵脸色一滞,眸底划过一抹窘迫之色。
“姑娘,我劝你还是少在我们闻大人面前耍花招,莫说一个你了,便是你那老谋深算的祖父都不是我们闻大人的对手。”迟意劝说道,“跟他说话隐一半透一半并不太聪明,也显得没有诚意,这样的话我们没有办法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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