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胡人无奈,只好在远处拿带火的箭羽射杀他们,上面还抹了特定的药,那些癫狂的人一边杀戮一边被杀戮,一时之间林胡王宫犹如人间地狱一般。
扎奇朵小心翼翼的得到两根抹了秘药的箭羽,她自己拿了一根,将另一根递给了谢宣,几人得知这支神秘之师的致命弱点之后,心满意足的离开。
扎奇朵姐弟与谢宣告辞,她郑重其事的承诺道:“我部将永远臣服于你,感谢你助我们杀死仇人。”
谢宣摆了摆手道:“少整这些没用的,回去赶紧起兵攻打陶州才最要紧。”
“是!”扎奇朵姐弟行完礼之后翻身上马走了。
谢宣等人在西域弄了点特产,一路溜溜达达的开始返程。
他修书一封送去兴庆府,便高高兴兴的跟着迟意等人回汴京了。
迟意道:“我……我想……”
谢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去大齐带兵我比较放心,西边马上就要乱了,铁铁的兵要盯着西边随时准备介入,兀目人却是不得不妨的,如今朝廷的武将老的老软的软,就你还靠谱些,总有一天我们会再相见的,到那时你我兄弟再把酒言欢也不迟。”
迟意只好先应下来。
闻金金不日将回朝, 此消息一石惊起千重浪。
谢壑肉眼可见的心情舒畅,只是他在外人面前尚且能绷住,回到家之后完全喜笑颜开, 按住他的雪团来回给它洗澡,将一只长毛临清狮子猫搓弄的掉了不少毛,雪团儿看见他就要逃跑。
惠娘笑道:“夫君近日心情不错。”
谢壑点点头道:“那小子要回来了。”
惠娘果然眸中一亮,惊喜出声道:“真的?!”
“嗯,朝中已经收到了消息, 也就这两三天的事儿了。”谢壑道。
惠娘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进进出出了数遍,决定亲自做些小点心, 等他回来时正好吃。
河东古道上, 谢宣等人换了马车, 兴庆府派来的使团直接带了不少特产回兴庆府, 谢宣跟着迟意李从庚继续南下,还带着新收来的小跟班阿轲。
阿轲要送秦畅的尸首回故乡安置, 临走前要了谢宣的府邸住址, 谢宣道:“去熙州几重山找我便是。”
阿轲千恩万谢的扶棺走了,此时谢宣的队伍里还有一众他从西域解救回来的汉商呢,那些汉商见他给阿轲留的地址是熙州的,心中顿时化了个魂儿,都是行商做买卖的, 哪个不是溜精溜精的,虽然谢宣此行是朝汴京去的, 但熙州才是他的归宿, 那他们就不得不考虑以后的行商路径了。
对于商人来说,哪里有利益他们就在哪里, 哪里能保障他们的身家性命他们就在哪里,以后出门做生意必须得去熙州拜一拜这座真神。
这些商人在路途之上渐渐的跟谢宣告别返乡去了,队伍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谢宣、迟意、李从庚从汴京带来的使团等。
迟意不解道:“你还真跟我们去汴京?”
谢宣笑道:“我闻金金从来不食言。”既然已经答应迟意了,那便必须做到。
“我看你也是不打算长留的,到了汴京你怎么跟官家说?”迟意好奇的问道,“你知道的,官家是想留你在汴京做第二个蔺祈,到时候你怎么说服他?”
李从庚也十分感兴趣,不由得将脑袋凑近了些。
谢宣神秘一笑,却不多做解释,只道是到时候你们便知道了。
春暖花开之际,一行人终于到达汴京城下,出城迎接他们的正是礼部尚书谢壑。
谢宣乍一见他爹,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得不翻身下马。
谢壑瞅见谢宣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面上表情也很迷,他眯了眯狭长的金丝丹凤眼,嘴角微微一动。
李从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给谢宣介绍道:“闻大人,这是礼部尚书谢壑谢大人。”而后,他又看向谢壑,硬着头皮介绍道,“谢大人,这是兴庆府的大司农闻金金闻大人。”
谢宣作揖道:“谢大人,幸会。”
谢壑舔了舔后槽牙,拱手道:“幸会。”
迟意在一旁看得一阵牙酸,明明是亲父子还装模作样的客气上了。
一行人气氛很诡异的进了城,车舆上谢壑沉默着一言不发,一旁不明所以的陪同官员以为是谢壑骄矜,要给闻金金来个下马威呢,谢壑不说什么,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谢宣一向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但做儿子的总在亲爹面前有那么几分气短,现在这情况像极了小时候被突查功课,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被骂!没错,他已经做了父亲,可还是怕被亲爹骂!他爹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不假,可也相当的严格,尤其是对他这个当儿子的,想必对徒弟也很严厉,真不知道李从庚是怎么忍下来的,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
“此去西行可有何收获?”沉默良久,谢壑率先开口问道。
“救了百十来个汉商。”谢宣保守说道,“扬我大齐国威,也算不虚此行。”
谢壑点了点头道:“我听说西面乱起来了?”
谢宣回道:“是西秦发生了内乱,我们刚离开西秦他们就开打了,算来我也是个有福之人,避开一场兵燹之祸。”完全不提这事儿是他暗中挑拨的。
谢壑还能不了解他嘛,这小子分明是在跟自己低调的炫耀,他顿了顿又问道:“西边乱了,好不容易开通的丝绸之路怕是又要滞塞了。”
谢宣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没有告诉他爹,想来他爹也能猜到的,反正在他离开汴京之前,西边不能平静。
一时,众人沉默下来,期间由其他几位陪同官又寒暄了几句别的话,汴京驿馆便到了。
谢宣换了一身入朝觐见的新官服,便马不停蹄的进宫去见齐璟。
临行前,他将自己身上佩着的镇厄解了下来,命人送去谢壑那里保管。
谢壑摸着这把似乎还带着体温的短剑,心中一时感慨万千,揣在怀里先回了一趟家,亲自将它交到惠娘手上,这才安心进宫。
德政殿内,齐璟刚刚得了一场风寒,这才醒了药力便迫不及待的接见谢宣了。
谢宣收敛了许多自己的本来做派,正正经经的躬身站在殿内,将西行之事挑挑拣拣汇报给齐璟,又献上数箱美玉、香料、干果蜜饯,还有一队美貌迷人的菩萨蛮,将齐璟哄的开开心心的,御前总管也看谢宣顺眼了不少,都道是兴庆府的大司农会办事,果真如此。
齐璟亲自在琼林苑设宴为谢宣接风洗尘,百官陪同。
这是谢宣第二次在琼林苑饮酒,第一次还是他高中状元那会儿,只是彼时他爹正在兀目都城燕京,没有见识到他的风光,终究是有些遗憾的。
所以,这次谢宣举着他的酒杯来给他爹敬酒,内心十分满足,一口一个谢大人叫着,旁人倒也看不出什么来,倒是将谢壑叫出几分火气来,经过最初的拘谨,谢宣彻底放开了,见他爹想怒又不能怒的模样,他倒是玩的十分开心,可坏。
“闻大人……”谢宣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那熟悉的声音让他身形一将,他收了揶揄调皮的笑意,缓缓转过身来。
谢壑引荐道:“闻大人,这是龙图阁大学士,大齐三朝元老颜斐颜大人。”
谢宣一时心里五味陈杂,他拱手道:“闻金金见过颜老前辈,久闻前辈大名,如雷贯耳。”
颜斐目光如炬,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似是要透过他那层假脸看穿什么,像!实在是太像了,太像他那个英年早逝的关门弟子了。
谢宣被师父这顿盯视险些搞得破了功,好在颜斐及时收回了视线,他淡笑着问道:“这一路行来,辛苦么?”
谢宣老老实实的回道:“只要是做事,哪里有不苦的,但为万千黎庶计,苦中亦有乐。”
“那便好,那便好。”颜斐怅然若失的点了点头。
谢宣放下手中的酒杯,问一旁的侍从要了一杯极品普洱茶递给颜斐道:“前辈请喝茶。”
颜斐眸光一顿,似是自言自语道:“我还是中意君山银针的味道。”
谢宣回道:“酒菜生冷,饮杯熟茶暖胃,前辈钟爱的君山银针我已命人备好,隔天送到您府上,您私下里慢慢品尝。”
“哼!”颜斐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倒是将谢宣递给他的那碗普洱茶喝了个一干二净。
酒席散时,谢宣只是醉意微醺,他骑在马上慢慢朝驿馆走去。
半路上,谢壑叫慢马车,经过谢宣时掀开车帘问道:“闻大人酒意熏然,骑马前行岂不危险,何不与本官同乘一车?”
谢宣一想也是,翻身下马,一溜烟儿的钻进了谢家马车。
谢壑见他听劝上来了,便开口说道:“你且眯一会儿,到了驿馆我叫你。”
谢宣笑道:“还以为你要不由分说将我拉回谢家呢?”
“闻大人愿意下榻谢家也行。”谢壑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回道。
谢宣连忙摆手道:“那可不行!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谢壑见他难得有心虚的时候,不由得嗤笑一声。
谢宣得了便宜还卖乖道:“今天不成,等过两天谢大人不邀我入府一叙?”
“说什么?”谢壑气定神闲的看了他一眼道。
“治国经邦。”谢宣提议道。
“你我说得通?”谢壑觑了他一眼说道。
“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可说的。”谢宣摇了摇头继续道,“那……诗词歌赋?”
“记吃不记打,还没被我问够?”谢壑回道。
谢宣突然掌心一阵幻热,被他爹疯狂查功课的日子不经意间涌上心头,他甩了甩醉呼呼的脑袋,继续说道:“哈哈,难不成是父慈子孝?”
谢壑没有说话,难得沉默下来。
谢宣深吸了一口气,沮丧的说道:“父亲是慈爱的,只是儿子不孝顺罢了。”
“做好你自己的事便可,难不成你进汴京是特意向我忏悔来了?我何时嫌弃你不孝了?”谢壑说道,“家里做了许多可口的点心,过几日让从庚领着你来。”
谢宣重重的点了点头。
“驿馆到了,滚吧。”谢壑道。
谢宣倒吸一口凉气:“谢大人,注意言辞文雅,你这样说话是要许多风流名士瞠目结舌的。”
“对你不用!”谢壑没好气的回道!
谢宣跳下马车,挠了挠头,目送谢家的马车消失在街角,他这才转身推开了驿馆大门。
几日后, 恰逢休沐,李从庚果然出现在驿馆里,邀请谢宣去宁国府做客。
谢宣乍一得到消息, 像只被火燎到尾巴的小猫,急得在驿馆里上窜下跳,翻箱倒柜的。
李从庚不解,皱眉问道:“你忙活什么呢?”
“总不好空手去吧,我给大家都准备了礼物的!”谢宣回道。
幸好李从庚是文官, 坐马车来的驿馆, 但凡他今天骑马来的,还得命人特意去雇辆马车来拉谢宣搬出来的这堆东西。
兄弟俩将东西安放妥当之后, 一同乘车往谢家赶。
惠娘一大早得了消息, 亲自去厨房下厨张罗了一桌好饭。
旁人只道是李从庚从西域回来了, 要来谢家拜访, 就连卯娘也不知道她亲哥谢宣要来。
李从庚和谢宣进谢家大门时,卯娘从月亮门处俏皮的冒了出来, 眯眼笑道:“从庚哥哥, 从庚哥哥,你可算回来啦。”
李从庚目光朝谢宣的方向移了一下,果然见谢宣故意绷着脸低咳一声:“小兔子,谁是你哥哥?”
卯娘刹间愣住,歪头打量着李从庚身旁这个样貌平平的年轻男子, 声音略感熟悉,但面孔却很是陌生, 但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把她叫小兔子, 那就是她的亲哥谢宣。
她沉默住了,久久不肯说话。
“长得丑了些就不是你哥哥了吗?”谢宣局促的看了她一眼, 佯装平静的问道。
卯娘脸色涨的通红,她突然大怒,小巧的绣花鞋狠狠的踩了他一脚,道一声:“你坏!”便哭着跑开了。
谢宣在后面撵都撵不上她。
“卯娘,卯娘!”李从庚扭头道,“我去看看她,这里不用我领着你走了吧,师父师娘他们还在前厅等着你呢。”
谢宣眼底划过一道黯然,他知道先前诈死伤害亲朋好友至深,卯娘一时怪他,不想见到他,他也受得。
他望了一会儿卯娘离开的方向,抬脚去了谢家的前花厅。
惠娘早就站在前花厅门前翘首以盼了,见一个衣袍华丽但样貌平平无奇的年轻男子走过来,她微微一怔,然后转头看向谢壑,谢壑将伺候的下人都挥退了,然后牵着惠娘的手抬步走进了前花厅。
谢宣看了看左右只有他们三人便跪地行礼道:“儿子见过阿爹阿娘。”
谢壑瞧着他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实在碍眼,便道:“起来回话,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娘头一次见你长这般模样。”
谢宣站起身来,惠娘迎上前去,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破涕为笑道:“是我的儿,是我的儿!又长高了些,只是清减了不少,这一路上想必风餐露宿,十分辛苦。”
她拉着他的手掌,迟迟不肯放开,又叹道:“明明是执笔的手,怎么糙成这样?”
谢宣喉头哽咽,半晌说不出来话,眼眶红了良久,才喃喃道:“西域的肉干也太难吃了,咽一口脖子得抻长二里地,我嚼着累,便没有多吃,不是一直这样的,不信您问外祖父,他和舅舅们将我养的可好了!只是穿越荒漠太过艰苦,便没有带上他们,这手……这手也是被朔风吹的,先前可好看了。掐去西域这段行程,我在熙州过得可好了,还给你添了一个聪明乖巧的孙子,那孩子性情随了阿爹,十分文静稳重,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一句话说的惠娘薄面微红,她嗔了一声道:“越大越没有正形。”她喜欢谢壑,也喜欢乖孙,并不是因为乖孙像谢壑才喜欢乖孙的!
“说的好听,你倒是让我们见见啊,我和你娘梦里抱孙子吗?”谢壑幽幽说道。
“下次,下次便将他带来。”谢宣连忙找补道。
“这么说你还要走?”惠娘紧张的问道。
“嗯。”谢宣愧疚的点了点头,然后对他阿娘说道,“等师父过完寿辰我就启程回熙州。”
“也算有几分良心了。”谢壑点评道,“给你师父的寿礼可挑好了?”
“我将师父卖的那座洛阳宅子赎了回来,又重新装修了一番,这次便借着寿辰的机会献给他老人家。”谢宣谨慎回道。
谢壑看了他一眼,轻啜一口明前龙井道:“我还是说早了,你呀,有点良心但不多,这么些年还都只会借花献佛,你师父那宅子邸原本就是为了赎你抵出去的,你赎回来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怎么能当寿礼再献过去?!我听说你师父最近佛了,你手抄一份金刚经给他比什么都强。”
“是,阿爹教诲的是。”谢宣虚心受教。
惠娘摆摆手心疼道:“孩子这才刚到家,你别又凶他,他这么大人了,还能办不好这点事?!”
“你看你又护着他,玉不琢不成器,儿不教,不知礼。”谢壑说道。
“瞎说,后一句明明是人不学不知义,你当我没读过《三字经》?”惠娘叉腰回道。
“好好好,咱们家数夫人最满腹经纶。”谢壑气定神闲的回道。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的逗起了嘴,谢宣在一旁捂嘴憋笑。
谢壑说不过自家夫人,转头问谢宣道:“你先别笑了,我且问你,你这次出使西域为何一定要将西秦搅乱?明明西秦安定一些对熙州更有利些。”
谢宣止了笑意,正色回道:“我不是将西秦搅乱,而是要置西秦与死地。”
“哦?为何?”谢壑问道。
“父亲久居汴京,兴许还不知道西秦已经将触角伸到兴庆府了,有几个边将接二连三的非正常死亡且都不是战死的,我与平西王悄悄查出来,没有声张,我借口行走兴庆府与西域的汉商被杀而特意出使西域疏通关系,其中为了掩人耳目带了大量的钱财与绫罗绸缎和精美的瓷器。这一招瞒天过海果然骗过了西秦王,您不妨猜猜我在西域发现了什么?”谢宣卖了个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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