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布素冷哼:“愚蠢!十四贝勒虽然年纪小,能在宫里长大,还得太上皇宠信,当然不是傻子。”
“他敢带着不足两万人往西藏冲,甚至还在最冷的时候,跟人家兵强马壮的打,除了找死,你就想不出其他可能了?”
傅尔丹也是打过很多胜仗的,虽然性子冲动了些,却也对打仗格外敏锐,闻言立刻就变了脸色。
“舅父的意思是……准噶尔故布迷阵,那边没多少人……”
那人都去哪儿了?
要么在他们后头埋伏着,要么就是跟策零在一起。
如果是六万大军,对上他们七万人,不,清军还要分出一部分保护圣驾。
六万对六万,又不如准噶尔熟悉环境,胜负不好说,输的可能性更大。
傅尔丹疑惑:“万岁爷为何不下令,叫人往博克托岭那边去探准噶尔的底呢?”
萨布素摇头,也一脸不解,“万岁爷自然有他的考量,叫咱们等,咱们等着就是了。”
傅尔丹蔫儿了,再着急也没法子,也只能等着,等十四贝勒那边传过消息来。
而胤禛没派人去探博克托岭,不是为了等允禵。
耿舒宁已经在梦中见过和通泊那个地方,在梦里是他一生的耻辱,没必要再探。
他也不准备现在就往科布多打,已知实情,想输也难,只需拦住策妄阿拉布坦那边传递消息,堵住准噶尔的补给路,等他们粮绝。
以策零和被藏起行踪的小敦多布的多疑,早晚会往乌兰布托这边打过来。
清军熬得住,没有辎重支撑的准噶尔支撑不住。
倒是也没等太久,青海就八百里加急传消息过来,叫胤禛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
允禵亲自写了密信,认下假传圣旨的罪责,直言归京后愿接受皇兄一切惩处。
策妄阿拉布坦甚至都没露面,听到大军的动静,立刻就带着人躲进了拉萨。
年羹尧带着年轻力壮的一批骑兵,急行军秘密入藏,捉拿策妄阿拉布坦。
西藏除了固始汗一万二大军留在西藏驻守,剩下的八千藏兵,还有堂侄小敦多布带领的三万准噶尔士兵,早就不在西藏了。
胤禛立刻宣召将领进皇帐议事,张廷玉和陈廷敬内阁大臣也跟着一起商议作战计划。
腊月二十三,小年一过,七万清军分成了三路。
萨布素所带领的两万人,驻守自乌兰布通到乌兰布托所有要道,堵住西藏那边传递过来的消息,设石障和突刺木栏杆并绊马绳,切断准噶尔补给。
策棱和延信分别带领两万人,悄悄绕过博克托岭,探明准噶尔驻扎之地后,左右夹击。
正月十五,小敦多布带两万人突袭乌兰布托,被萨布素和傅尔丹在克鲁伦河旁打败,剩三千小股残兵,逃向喀尔喀。
正月底,策棱和延信帅满蒙五万大军,在和通泊突袭策零带领的四万五千人。
这四万五千人,其中有三分之一都是被掳掠来的部落组成的,被策棱劝降于大峡谷内。
策零这回是输了个真切,被延信打得七零八落,带着八千余将士,真真丢下马屁和辎重,退回科布多。
策棱和延信汇合后,留下一万伤兵原地驻扎养伤,一万士兵保护,带着三万人攻打科布多。
策零和弟弟舒努被生擒。
二月十九,年羹尧带回策妄阿拉布坦的首级。
固始汗家族新任的拉藏汗鲁贝,带着噶礼的首级和三千叛军跪降大清。
留年羹尧带领两万绿林军驻守青海,允禵带着增寿,亲率一万轻骑兵,带着策妄阿拉布坦首级,押解为噶礼行了方便的张广泗以及叛军归京。
三月初,御驾亲征的胤禛也回到了京城。
康熙叫允禵推着他,带领文武百官,亲自到南城门前迎接儿子大胜归来。
见到胤禛的第一时间,康熙拍着跪地行礼的胤禛肩膀大笑。
“我儿勇武!朕没选错人,往后大清就交给皇帝你了!”
允禵和允禟等兄弟们,心下虽然都各有酸涩,可也是真服气了,都心甘情愿跪地,跟文武百官一起高呼万岁。
京城内,所有店铺都张灯结彩,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百姓虽然在城内不得随意走动,却早早就候在了道路两侧,夹道相迎。
等明黄色的圣驾进城后,所有的百姓都跪地,山呼万岁声不绝于耳,如海浪般此起彼伏,传进御驾内,叫耿舒宁耳中嗡嗡作响。
她见过很多壮观的场面,后世的阅兵仪式比现在更加宏伟震撼,可她心里的激昂却前所未有地高涨。
在给康熙行礼的时候她就极为亢奋。
进了御驾后,透过帘子看到外头数不清的人头,她忍不住握着胤禛的手晃来晃去,见了汗也没放开。
胤禛见她这坐立不安的模样,以为她是被这人山人海的阵仗吓到了。
他今日也很激动,笑着将耿舒宁抱在膝上安抚,“等你封后大典那日,人也不比这会子少多少,习惯了就好了。”
“这半年多辛苦宁儿了,回去就叫太医给你熬些安神汤喝。”
耿舒宁靠在胤禛怀里蹭了蹭,没说话。
她不是害怕,是兴奋。
自家男人在属于他的战场上打了胜仗,她相信,自此以后,他的皇位是彻底坐稳了,朝堂的风云变幻都会掌控在他手中。
那么,从此刻起,京城就到她的战场了。
第123章
准噶尔战败,除小敦多布带着三千多人溃逃喀尔喀,只等着策棱带人继续捉拿,再无人可掀起风浪。
其中包括固始汗的八千藏兵,都葬送在了北蒙。
经此一事,西藏为之震慑,实力大减,只能任由朝廷纳入大清版图。
打了胜仗,疆土扩张,解决北蒙大患,也震慑了北蒙,然是要庆祝的。
当天晚上,乾清宫就举办了盛大的庆功晚宴。
京城里有资格入宫的,基本上来了。
这侧面印证了耿舒宁的猜测,往后朝堂不会再有人敢明目张胆跟胤禛掰手腕,复归康熙时期的一言堂指日可待。
后宫妃嫔,连太皇太后和太后也在内,全都来了,乾清宫内前所未有的热闹。
有人讨巧,瞧见站在龙椅旁边的耿舒宁,提起选秀的事儿来。
“先前奴才还不懂,岁宁女官为何要将选秀张罗得那般复杂,如今奴才倒是懂岁宁女官的苦衷了。”
附和的人不少。
“是极是极,这回选秀彰显了我满蒙汉八旗贵女的风范,延晖阁女官为灾民施粥,号召乡绅和大户人家向兵部捐银捐粮,叫奴才家中几个皮猴儿都热血沸腾,争气了一回。”
“还有那官学,官学夫人不只代万岁爷启民智,还将万岁爷御驾亲征的风姿撰成启蒙故事,传遍大街小巷,如今百姓都夸赞太上皇慧眼如炬,万岁爷英明神武呢!”
“对对对,这都是万岁爷匠心独断之英明,储秀宫秀女也不遑多让,她们帮着将选秀之事传出了京城。”
“还不止,帮延晖阁女官在外省做善事,帮官学在各地推广开来,如今连江南都在夸赞大清众志成城,必能国祚永昌,各地都在筹万民伞,欲上京进献圣上……”
于太皇太后坐在左侧上首的康熙,笑着睇耿舒宁一眼。
“耿家这丫头选秀张罗得确实不错,没白费皇额娘在行宫对你的一番教导。”
胤禛笑着冲太皇太后举杯:“皇阿玛说是,孙儿多谢皇玛嬷替孙儿教出如此聪慧过人的女官,往后得劳烦皇玛嬷再多教教她。”
太皇太后笑着点点耿舒宁的方向,用蒙语道:“哀家可不敢认,这丫头啊,怕是跟皇帝你似的,自个儿长了颗玲珑心,你别叫珠玉蒙尘便罢了。”
耿舒宁脸颊微微泛红,温婉安静地羞低了头,没像过去那样巧舌如簧。
众人认可选秀一事,可不管是谁的功劳,都只认皇上的功劳。
左右结果对她百利而无一害,卖瓜的事儿交给别人,比她自卖自夸更好。
她更在意结果,笼络住第一批秀女,给选秀打好了底子,有个两三回,就方便她往里面夹带一些私货了。
眼下众人提起此事,不是为了夸赞皇上,言下之意,怕是许多秀女都攒够了功德,等着皇上兑现承诺。
耿舒宁听得懂,胤禛只会比她懂得更快,他含笑扫了垂眸装鹌鹑的狐狸一眼。
“朕自不会辜负珠玉之宝,皇玛嬷心疼她,孙儿也心疼。”
现场安静了一瞬,叫带着暖香的丝竹之音更清晰了些,沾染得殿内所有人都察觉出皇上这话里的微妙。
这位岁宁女官……不只是恩宠更盛从前,连太皇太后和太上皇都认可,脑子灵活些的不免就紧着转起来了。
胤禛又道:“我大清人才辈出,此乃大清之幸事,不只是上了战场的将士,只要是我大清子民,当有过者罚,有功者赏。”
“此事明日早朝,各位爱卿尽快给出个章程来,必不会叫有功者寒心。”
底下家里有秀女,并且已经攒够了功德的官员和宗亲,都满心欢喜。
刑部尚书家闺女办的这选秀,真是越品越有滋味儿。
不用上战场就能得功劳,以往上哪儿寻这样的好事儿去!
如此一来,底下坐着的文武官员更是没口子的夸胜仗,夸皇上,连耿氏父女都被荫及,马屁都要被拍肿了。
殿内欢声笑语,丝竹不绝于耳,一片盛世之景,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高兴得不得了。
哦不对,也不是所有人都高兴。
起码听到文武官员夸耿氏父女的后宫妃嫔,笑得格外僵硬,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她们先前还想要质问耿舒宁,一个女子,怎可跟着上战场,要问她不守女训女则之罪。
可先有太上皇和皇上金口玉言夸,后有大臣们舌灿如莲,她们也没法在这种庆功宴上找不自在。
熹嫔不动声色对着齐妃使了个眼色。
齐妃面色一沉,却没跟过去一样不屑一顾,而是看向自己的女儿怀恪。
已经十五岁的怀恪,身形瘦削,面带轻愁,被额娘瞪了第二眼,才心下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大殿中央。
“皇阿玛,女儿还没贺您御驾亲征大胜归来呢。”
“女儿和弟弟妹妹们着实高兴,在皇阿玛的治理下,大清必定河清海晏,愿我大清国祚绵长,盛世久安!”
二公主嘎珞才四岁,被奶嬷嬷轻轻推了一下,略胆怯地站出来,磕磕巴巴也跟着说吉利话。
“皇阿玛勇武,女儿祝大清在,在皇阿玛的带领下,永远旗开得胜!”
同样四岁,只比二公主大半岁的三阿哥弘旭,说话要利落多了,而且听得出已经启蒙。
“儿臣听闻百姓对皇阿玛的交口称赞,夜里都笑醒了好几次,能得皇阿玛为父汗,实为儿臣之福。”
“儿臣必以皇阿玛为表率,勤学苦练,哪怕只得皇阿玛半分神威,也要为我大清开疆拓土,护万民安康!”
年纪最小的四阿哥弘晏,轻轻咳嗽了几声,略有些青白的小脸儿,迷茫地转向瓜尔佳常在。
瓜尔佳常在鼓励似的冲他微微点头,四阿哥便冲了出去,站在了二公主身边。
他声音虽虚弱,却是所有皇嗣里最大胆的,“皇阿玛,儿臣也要跟您一样厉害,您教我们好不好?”
他拉起二公主的手晃了晃:“二姐姐……还有大姐姐,我们都要学,将来替父从军……护,护百姓安康!”
殿内响起一片轻笑声,苏常在担忧地扫了瓜尔佳常在一眼,紧紧捏着帕子不敢吭声。
倒是允禟笑着开口调侃:“好侄儿,你跟着学本事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拉着两个姐姐受风里来雨里去的那桩罪呢?女子可上不了战场。”
弘晏缩了缩脖子,更加迷茫抬头看嘎珞。
“可岁宁女官,不,不也跟着去打仗了吗?她也是女子啊!二姐姐还是公主呢!”
耿舒宁微微挑眉,来了,比她预估的还要迫不及待。
晴芳禀报说熹嫔如今压齐妃一头,迫她联手的事儿,看样子并非熹嫔的全部本事。
很显然,大半年时间下来,熹嫔连瓜尔佳常在都拿下了,竟借着四阿哥做筏子。
不愧是钮祜禄氏。
弘晏的话音一落,殿内又一次安静下来。
好些人仔细盯着看柱子看酒壶看地毯,好似头回见到那些花纹,几乎看入了迷,耳朵都成了摆设。
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比如接茬的允禟,还有他的好弟弟允俄,以及被二人夹在中间的允禵,都压不住好奇,偷偷去看耿舒宁的神色。
耿舒宁就……没什么表情,连头都没抬。
现在开口太早了,她一路舟车劳顿,累得要死,懒得跟人打嘴仗。
果不其然,太后冷哼了声,看向二公主和四阿哥。
“你们来慈宁宫请安时,皇玛嬷教你们的你们都忘了?”
“虽你们身份尊贵,却也当谨守本分,万不能恃宠生娇,丢了你们皇阿玛的体面!”
二公主嘎珞无措地看了眼大姐怀恪,眼眶子里霎时就起了晶莹,却又不敢哭。
四阿哥弘晏被额娘和宁贵人、瓜尔佳常在宠溺,因为身子弱多有娇惯,倒是胆子大些。
可当着众人的面被皇玛嬷训斥,叫已懂得要面子的小人儿涨红了脸,咳嗽起来。
一口气喘不上来,身子就软软往下躺。
胤禛猛地站起身,冷冷看太后一眼,疾步上前抱起弘晏就往后去。
“苏培盛,宣太医!”
太皇太后也黑着脸看向太后:“这是什么日子,太后说话之前不知道斟酌一二吗?”
“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太后委屈地站起身来,红了眼眶:“老祖宗恕罪,我今日得知皇帝归来,心下大喜,又吃了几杯酒,听得几个孩子如此说,也不知怎的,就说得重了些……”
允禵赶忙站起来帮额娘讨饶:“皇玛嬷,太医说过,额娘的身子最忌大喜大悲和喧闹疲乏,以额娘的仁慈心肠,绝不可能是故意的,回头孙儿就奉额娘去行宫将养可好?”
太皇太后看了眼康熙,见他面无表情却没吭声,也没再说什么,只挥挥手。
“行了,既然身子不适,就早些回宫歇着吧,别坏了这大好日子的吉利。”
太后愧疚地蹲身,“是,都是本宫的错,回头我会亲自跟皇帝赔不是,回去就把药汤子煎上,我们娘俩也许久没好好说话了。”
殿内众人赶忙起身,不管太后如何扫兴,毕竟是皇上的生母,谁也不敢置喙什么
太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脸色苍白,满脸惶恐不安,做足了可怜模样往外走。
允禵心下不忍,叫着福晋一起,送太后回宫。
待得到了慈宁宫后,太后面上的愧疚之色一扫而空,淡淡看了完颜氏一眼。
“乌雅嬷嬷,你带老十四媳妇去偏殿歇着,好好伺候。”
完颜氏撇撇嘴。
自打她不在太后跟前说皇上的坏话,进宫的时候也少了,引起太后的不满,叫她几乎步了当年乌拉那拉氏的后尘,不招慈宁宫待见。
她可不是乌拉那拉氏那种贤惠的,这做额娘的要是慈和,她保准孝顺,要是为老不尊,她才不伺候。
至于允禵……他要是敢被太后撺掇着训她,她就学十嫂,叫他尝尝鞭子和指甲的威力。
他们完颜氏可没乌拉那拉氏那么孬种。
允禵见完颜氏屁股一扭,连礼都没行,就出了门,微微蹙了下眉,却也没说什么。
府里全靠完颜氏照料,还要操心他在西北的事儿,这次回来都能看得出憔悴了不少,怨气也不少。
不管完颜氏做了什么,他实是无法对自家福晋说什么重话。
好在太后跟完颜氏现在算两看两相厌,同样一个字都不想提她。
她有更重要的事儿要说。
周嬷嬷敞开了窗户缝,防止有人偷听。
而后周嬷嬷叫人搬了炭盆进来,自个儿出去门外守着。
太后这才满脸心疼地看向风霜肃杀神色依旧未消的儿子,神色严肃——
“祯儿,你可还记得,你跟你皇阿玛北巡盛京时,那游方高增对你说过的话?”
他当然记得。
若非记得此事,在兄长登基后,才十几岁的他也不会心存不满,始终无法信服兄长,更无法压住心里的野望。
太后叹了口气,“当年乌雅家为何倾其所有,叫我入宫伺候太上皇,我早与你说过,是高僧跟你达玛法说我有凤命,我生下的孩子,以贞为名,贵不可言。”
“高僧不曾说是哪个字,开始我以为说的是你四哥,可他却胳膊肘往外拐,丝毫不惦念母子兄弟亲情,反觍着脸去捧佟家的臭脚,这些年叫咱们母子受了多少委屈!”
此事在胤禛登基之前,太后并未告诉过任何人,乌雅家知情的人哪怕梦里都闭紧了嘴从不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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