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再蠢的人都清楚,此事一旦被人知道,她乌雅玛禄在宫里将寸步难行,还牵扯与太子争抢皇位,被人知道了就是个死。
胤禛的出生毫无异样,允禵出生的时候,却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叫她生得格外艰难。
但这孩子落地后,没哭几声就睁开了眼,听着外头的吓人动静,反倒嘴角上扬,明显不寻常。
她认定允禵才是高僧说的那个贵不可言的孩子,比起能自己抚养的孩子,胤禛这不孝子自然入不了她的眼。
从一开始,太后就放弃了胤禛,想方设法叫太上皇选了祯字为她的十四做了名字。
对外太后直说是对胤祚的死心有余悸,非要代表着吉祥预兆的字,压着小儿子的命,叫他长命百岁。
这字与江山社稷毫无干系,康熙也不曾在意,有了太子以后,这禛和祯字的忌讳也没那么要紧,便同意了。
连允禵一开始都以为自己的名字是额娘对自己的疼爱,直到他十岁那年跟随康熙北巡,去盛京祭太宗皇帝。
允禵从小受康熙宠爱,性子也特别野,自个儿带着小太监偷偷离开盛京皇宫,出去‘微服私访’,偶遇了一个老和尚。
那老和尚看着他格外震惊,非要拉着他到死巷子里说话,引得跟随的小太监差点以为老和尚是个人贩子,想喊人。
允禵清楚记得,在自己的警惕中,那老和尚呵呵笑着摇了摇头,以快得叫人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只轻轻点了两下,小太监就晕倒了。
即便以允禵的大胆,到底还是个孩子,也吓得差点飙泪。
老和尚大概是怕引起人注意,见他噙着泪,便不再上前,只无奈地留下几句话——
“施主身具紫气,命格贵不可言,却隐见兄弟相争,此消彼长,更消磨了血脉之福。”
“若施主想保住命格,当知命、从命、惜命,万不可冲动,若迷了心窍,恐陡生变故。”
“贫僧与施主祖上血脉有缘,舍了寿数赠施主六字真言,万不可忘,万不可忘啊!”
随后那老和尚道了声佛号,转身就走,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过后允禵回到北巡队伍里,立刻就跟太后派出来伺候他的周姑姑说了。
那位周姑姑,也就是如今的周嬷嬷当即派人去找那高僧,只是再也没找到高僧的踪迹。
等允禵回京后,德妃让阿玛以盛京为中心点,下力气仔细去搜。
却只听闻,有位游方和尚在允禵遇到高僧之后的两日,就在盛京皇家寺庙里圆寂了。
因为只是游方和尚,也没引起旁人注意。
乌雅威武问过游方和尚的模样,总觉得与曾出现在乌雅家那位高僧有些相似,再不敢多生事端,赶忙回京,将此事告知了还是德妃的太后。
太后心下又喜又惊,喜的是儿子果然有皇帝命格,惊得是大儿子却是个祸害。
她立刻就将所有知情的人封了口。
小太监早在一口枯井里丢了命,倒是周嬷嬷因还算得用,人也识相,将家人都送进了乌雅家看管,得以留在太后身边伺候。
自此太后更坚定认为,胤禛不但害死了自己的一双弟妹,连最小的弟弟都不放过,抢了允禵的命格!
太后急促低声道:“他对本宫满心愤恨,眼里只有耿氏那狐媚子,对外家毫不手软,连本宫都叫他送到行宫里压制……你想想,他对你这个弟弟又能有什么恻隐之心!”
“我借熹嫔之手,给齐妃喂了生子方,暗中令人给熹嫔送消息,叫熹嫔捉住她与自家表兄来往的把柄,名声难在,她如今无子,李家没落,她只能听熹嫔的。”
“瓜尔佳氏因为出了个端和皇后,在朝中处境尴尬,也不难拉拢,瓜尔佳常在是个聪明人。”
“至于熹嫔就更好拿捏,她对本宫下药,人证物证本宫都留着呢,一旦被揭穿,即便她能保得住命,她和三阿哥的前程也就永远别想了。”
“只怕夜长梦多,时间久了钮祜禄氏若发现不对,难保不会出纰漏,此时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
允禵心口狂跳,止不住瞠目,脱口问:“额娘要杀皇兄?”
以皇兄如今对朝堂的掌控,还有皇阿玛在背后支持,只怕很难成功,一旦被人发现,他和额娘怕命都保不住。
“此事万万不可……”允禵立刻出声阻止。
太后拉着允禵的手拍了拍,“我儿不必担忧,额娘不是傻子,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即便那不孝子死了,还有三阿哥和四阿哥呢。
即便没有两个小阿哥,老爷子还在,儿子那么多,他们背后的势力都不小,难说能叫允禵继位。
她伺候康熙那么多年,在心底早对那个男人生出了深深的敬畏,不会做铤而走险之事。
“我们只需叫耿氏那贱人没法子再待在宫里,逼着皇帝亲手杀了她……最差也要叫她死在宫外,那不孝子色令智昏,定会大受打击,顾不得朝堂。”
“我们联合熹嫔,推她的儿子上位做太子,叫钮祜禄氏自个儿想法子将那不孝子……待得三阿哥继位,再拿捏熹嫔,立你做摄政王。”
以允禵如今的战功,还有过往老爷子对允禵的疼爱,只要不威胁皇位,甚至对江山有好处,康熙不会阻止。
她眸底满是冷静和疯狂,“当年多尔衮若非被女人拿捏,世宗能否继位还是两说。”
“我知祯儿你定不会被女子左右,只要筹谋得当,等老爷子殡天,就是我儿贵不可言之时!”
她手里拿捏钮祜禄静怡的把柄不少,宫里宫外都早有安排。
一旦康熙薨逝,里应外合,弄死个黄口小儿和愚蠢至极的女人还不容易?
太后没跟允禵说的是,高僧断她命格是凤命,可康熙不肯封后,那不孝子也没给她皇太后之尊,叫她生生成了京城权贵私下里嚼舌根子的笑话,简直是奇耻大辱。
好在她还有小儿子,以允禵的孝心,待得他得到皇位的那日,她定会以太皇太后之尊,真正成为大清最尊贵的女人,青史留名!
思及此处,太后看允禵的目光愈发灼热。
“宫里本宫早已安排好,宫外暂时还不宜打草惊蛇,趁着你还在京中等待封赏的时机,先想法子杀了耿佳德金,再坏了耿氏名声,其他的本宫自会处理。”
“等你回到青海,早些压下年羹尧和增寿,将兵权握在手里,一旦时机到来,立刻带兵归京!”
允禵被额娘的狂热惊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可否认,太后描绘的前景确实叫他心动,成功的几率也不算低,皇位的诱惑太大了。
但……允禵思及曾跟耿舒宁在土坡见面的事儿,好歹叫他稍微压制住了冲动,强行添了几分冷静。
对付耿舒宁不难,难的是不叫她发现任何端倪。
因为那封信,还有曾经耿舒宁对军营之事的了解,他至今还为耿舒宁的消息灵敏而心惊。
一旦耿舒宁发现背后有太后和他的影子,在皇兄跟前吹吹枕头风,那假传圣旨的罪名就是个隐患。
皇权不容他人觊觎,不管因为什么,皇子阿哥胆敢行皇帝之权,以圣旨筹谋战功,老爷子和皇兄叫他万劫不复,并不是不可能。
允禵蹙眉深思,他现在甚至质疑,当初耿舒宁找上他,到底是因为他打仗的本事强,又是皇上的亲兄弟,还是早就防着他和额娘呢?
“祯儿?十四!”太后不悦地打断允禵的走神,“你还在迟疑什么?”
“就算你忍心看着额娘被那不孝子欺负,你就愿意眼睁睁看着那畜生抢了你的命格,早晚害了你不成?”
允禵沉默片刻,面色非常难看,却还是艰难摇头。
“额娘,此事没您想得那么容易,皇兄御驾亲征大胜,又推行新政福泽万民,早就坐稳了皇位。”
“再有,皇兄手下的粘杆处,谁也不知如今扩大到了什么程度,他的心狠手辣额娘清楚,老爷子也不是心慈手软的,儿子如今也是当阿玛的人了,实在没必要冒这个险。”
见太后面色铁青,允禵立马甩开袍子跪地,反握住太后的手低声劝。
“额娘,儿子有了战功,早晚会挣到铁帽子亲王的爵位,皇阿玛……也总有百年之时。”
“那时,不管是您想出宫,被儿奉养过逍遥日子,还是叫儿逼皇兄立您为皇太后,都比铤而走险更容易些,您且等等可好?儿臣保证不会叫您一直受这份委屈。”
太后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冷冷瞪允禵。
“等?等他爱新觉罗胤禛大权在握,想将本宫幽禁在哪儿,就幽禁在哪儿?”
“还是等那狐媚子成了皇后,带着叫本宫厌恶的那些小人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
“抑或等老爷子不在了,皇帝再没顾忌,哪怕是叫你外家成为白丁,也无人敢置喙?”
她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冷冷盯着允禵骂:“看来是本宫将你养得太天真了!”
“到底得多蠢,才叫你将希望放在那冷酷刻薄,毫无孝悌之心的不孝子身上!”
允禵被骂得脸色苍白,却还是坚持。
“额娘,即便他对我们母子毫无情分,只要他不想叫御史弹劾,史书唾骂,大清以孝治国,儿臣在青海站稳脚跟,定能叫他不敢轻举妄动!”
太后急急喘了几声,闭上眼扶住额头,满脸萧索。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重叹了口气,睁开眼,满面苍白点点头。
“你不愿意就算了,你这孩子打小就主意盛,本宫也拗不过你,只要你好好的,本宫就算是叫人嘲笑至死,好歹也能闭上眼。”
允禵面色动容,眼神焦急,“额娘……”
“好了,你先回宫宴去,你皇阿玛还在宫里,在京城这段时日,你好好伺候在你皇阿玛身前,到底留下些情分,也能叫你皇兄多忌惮几分。”
“去吧。”太后摆摆手,起身往寝殿内去,“额娘累了,先休息会儿。”
等允禵离开,周嬷嬷打发徐昌去送,自个儿进寝殿伺候太后。
一靠近寝殿门口,就听到了碎裂声,吓得周嬷嬷心头一跳。
她硬着头皮往里走,就见寝殿床头摆着的茶壶和茶杯被摔得粉碎,连方几都被踹倒。
太后一脸狠厉坐在床上,脚边还有几条撕碎的帕子。
周嬷嬷也不敢叫人,赶忙自个儿将地上的狼藉给收拾了,换上新的茶水过来伺候。
“主子息怒,无论如何,您得保重凤体……”
太后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凤体’二字,厉呵:“闭嘴!用得着你提醒本宫!”
她算哪门子的凤体,到底不过是个妾室,人老珠黄,夫君再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儿子做了皇帝又怎样?从小就为了别的女人,割她这个额娘的心!
孝懿皇后从入宫起就尊贵非凡,抢她的儿子不过轻飘飘一句话。
她呢?小意温柔讨好着太上皇,却也只是妃位。
那女人生前享尽尊荣,死都死了,死之前一天还封了后。
与她不对付的几个贱人,起码儿子还孝顺,家里也都能帮得上她们,叫她们尊贵不减。
尤其是郭络罗氏,一把年纪还封了贵太妃,算起来,她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太后,位分也就堪比皇贵太妃罢了,连亲蚕礼都不能主持。
哪怕老爷子死了,还要求着那不孝子立她为皇太后。
要是她早死,只能是追封,就算活得久,也得看儿子脸色过日子,窝囊至极!
这叫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凤命,骄傲了一辈子的乌雅氏如何能接受!
气得肝疼的太后,好半天才勉强压下自己的烦躁,冷着脸将周嬷嬷叫过来。
“十四那孩子蠢,本宫却不能干看着,你这几日出宫一趟,带着本宫的懿旨去找白启……”
儿子太蠢,宫里宫外就只能靠她。
为了替允禵筹谋,她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将好些人都得罪了,连娘家现在都隐隐怪她糊涂。
这会子叫她放弃,还不如死!
等允禵被推到那个份儿上,由不得他不上进,她乌雅玛禄的尊荣谁也别想阻拦。
因为是庆功宫宴,除了早离开的太后,没人敢不长眼说什么好听的,乾清宫内满是歌功颂德的欢庆之景。
推杯交盏,互相追捧之声持续了很久才停歇。
等胤禛和耿舒宁回到养心殿睡下,都已经过了子时。
俩人一路舟车劳顿,晚上费心费力地应酬着女眷和宗亲大臣们,都累得够呛。
谁也没力气多说几句话,躺下就抱在一起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中午,耿舒宁起身时,因昨晚被几家女眷捧着,不得不喝了几杯酒,脑仁儿隐隐作痛。
巧荷捧着蜂蜜薄荷水过来伺候,“主子,陈嬷嬷就在外头候着,您看是先用膳还是……”
耿舒宁揉了揉额角,“乍暖还寒的,别叫陈嬷嬷受了凉气,叫她进来吧。”
她没什么食欲,昨天大概是被胤禛抱得紧,浑身都有些僵硬。
陈嬷嬷进门就见主子脸色过于白皙,眼下却有淡淡青黑,就知道耿舒宁这是累狠了。
她眼眶发红上前行礼,“主子随万岁爷出征着实辛苦,陈家有一套能松骨解乏的养生方子,老奴这就叫人去取,您先泡个澡,老奴配合芳香油给您揉按一番可好?”
耿舒宁示意巧荷扶陈嬷嬷起来,“还是先说正事儿,晚些时候等皇上忙完,我们俩一起就好。”
陈嬷嬷:“……”看来主子还是不累。
她也没多劝,起身坐在绣墩上,轻声禀报,“先前宫里的情形,晴芳大概都跟您说了,老奴也就不多说什么。”
“倒是京城里最近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儿,您且听老奴跟您唠叨一番。”
她前些日子得了风寒,借养病的机会出了宫,将京城的情况打听清楚,这才刚回来。
“先前您就疑惑齐妃为何要服用养子方,叫人警惕她对万岁爷用手段,可齐妃一直没动静,老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偏巧李家在您离京后没多久,因被削了官,倒举家进京了。”
陈嬷嬷压低了声儿:“陈家一直叫人暗中盯着李家,竟发现前直亲王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家的庶出堂弟博墩,与李家有来往。”
“陈家仔细查了一番,才知道,早年齐妃之父李文烨有个庶出的妹妹,被富贵人家收了房,这富贵人家就是伊尔根觉罗家的分支。”
“早前两家并无往来,后来齐妃入宫封妃,才暗中走动起来,那博墩……与齐妃同辈分,大齐妃两岁。”
耿舒宁听懂了,面色有些微妙,“你是说,博墩是齐妃的表哥?”
陈嬷嬷点头:“可不说呢,倒没几个人知道,他额娘去世得早,是叫其他妾室养大的。”
“若非陈流那小子三教九流都交了些朋友,都查不出这事儿来。”
“博墩是三等侍卫,先前在宫里当值,跟齐妃见没见过面不好说,但有了这消息,再从宫里查,我兄长倒查出些东西。”
“齐妃先前针对您,有好些消息就是博墩给带出去的。”
耿舒宁摸着下巴思索:“那跟齐妃服用生子方有什么关系?她还能有祸乱宫闱的胆子?”
就算是跟人私通,没有皇上配合睡上一睡,齐妃也不敢折腾出个孩子来啊。
陈嬷嬷年纪大,见多识广,有些头绪,“以齐妃曾经受宠的程度,若是求见万岁爷,想发生点什么总有机会,曾经在乾清宫不就……”
见耿舒宁挑着眉不以为然,陈嬷嬷又道:“抑或深宫寂寞,齐妃走岔了路,想服用的是避子方,却叫人算计了,也不是不可能……”
耿舒宁心下琢磨,宫宴上齐妃低调,怀恪公主却高调,说不定熹嫔也知道此事,拿捏住了齐妃?
她又问:“钮祜禄氏和瓜尔佳氏有什么动静吗?”
四阿哥在宫宴上说的话,没有人教是不可能的,如果是瓜尔佳常在所为,她图什么?
陈嬷嬷:“钮国公府没什么异常,钮国公的嫡女如今攒够了功德,等着封赏,钮国公也整日打马遛鸟吃酒,跟寻常一样。”
顿了下,她拍拍脑门,“对了,瓜尔佳常在的阿玛去世了,兵部侍郎阿林保大人上门吊唁过。”
瓜尔佳常在阿玛去世,家里只有女眷,阿林保就算有事儿也不会登门。
除了以侍郎身份登门吊唁,却是吊唁跟自家闺女不对付的宫妃之父,再无异常。
耿舒宁思忖,嘎鲁代是个利益至上的冷静人儿,如果熹嫔和瓜尔佳常在联手,能承诺她什么?
如今京城的形势,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因为熹嫔这动作,耿舒宁心里倒是隐约有了拿下皇后之位的想法。
她感觉脑仁儿似乎都没那么疼了,浅笑着又问:“郭络罗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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