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她的哥哥……
每一个词她都看得明了,却在短暂的懵然间,没办法将它们连词成句。
等完全看懂后。
她紧绷的那根弦蓦地一下崩断。
姜晚笙不是没有想过,姜承赫安排的这场饭局大概率会目的不纯,不然为什么她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却不在家里吃饭,偏偏要在荣粤宴。
也有猜到过,父亲应该会为了家里公司的发展,逼她相亲。
但姜晚笙觉得无关紧要,是谁都一样,和哪一家也都一样。她只想着去搞砸这一切,只想着自己去把问题彻底解决。
她只是没有料到,祁琛会知道这件事,以及他知道以后会这样地生气。
所以,他问她,相亲是不是她同意的。
姜晚笙回答不出来,她在他面前,说不出第二个谎了。
死寂一样的沉默,答案昭然若揭。
祁琛紧紧盯着她,手背青筋暴起。
“你打算瞒我多久。瞒到这顿饭结束,还是瞒到什么都谈妥了。”
他扯了扯唇角,似自嘲,“我就这么不值得。”
“不值得你说一句真话,也没办法信我?”
姜晚笙死死咬着唇,这不是她的本意,她下意识想要解释:“不是……我只是想自己把事情都解决好,我不想你为难。”
“自己解决?”祁琛径直打断她,他反问,“要是解决不好呢?”
话落,姜晚笙哑了声。
她没想过,如果解决不好,如果解决不好的话……
“你没想过。”祁琛冷冷地总结道。
他话音平静,却透出晦
涩的寒意,“我帮你想,你会再和当年一样,轻飘飘一句,就把我甩了。”
“你结婚的时候我要用什么身份去参加?”
“前男友?家人?还是,你的哥哥。”
尾音掷地有声,飘散在空中,姜晚笙嗓子里像是被人撒了一把沙子,艰涩难耐。
她微微颤动唇缝,却说不出只字片语。
“姜晚笙,”祁琛漆黑的眸光从眼尾瞥下来,声线低哑 ,“我到底要被你玩几次?”
他站在阴影里,和她的目光对视。
雨声滴答响,音调空洞又朦胧,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姜晚笙指尖变得冰凉,心脏不断地收缩,一点点哽音溢了上来:“祁琛,我没有……我没有……”
“我不是、我真的,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泪失禁,从小就这样,一点点委屈,她就要哭出声,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片刻的时间里,祁琛没再说话。
只有啜泣声在空荡的屋内传出回音,微弱,忍耐着情绪,快要到了临界值。
泪一直在滑落,女孩的眼尾哭得通红。
倏地,祁琛走上前,他抽了张纸帮她擦了擦眼泪。
克制的力道,已经算是温和。
很轻地叹了声气,太难教了,他看着她。
“到底是你根本没想过和我有以后,还是我抓不住你。”祁琛缓缓收回掌心,声音很低,“你好好想想。”
看着他要走,姜晚笙懵了。
她下意识扯住他的衣服,“你去哪儿?”
祁琛不作回答,只是淡淡抽出手。
“你出去了还会回来吗?”
“嗯。”
虽然只有一个字,祁琛总算是给了她肯定。
姜晚笙松了一口气,她皙白的手指虚弱地蜷在身侧,细小的声音透着忐忑。
“那你早点回来。”她说,“我等你。”
祁琛又接了一杯温水,放在桌上。
随后,没看她一眼,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轻微的哒声,玄关的门被合上。
姜晚笙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
钟表一点点在转动,只是变慢了速度。
她的眼睛一点点失焦,肩颈也跟着塌陷了下来。
害怕的情绪将她整个人完全捆绑。
一模一样的对峙,在四年前发生过一遍。
那次之后,他们分路扬镳,再也不见,她不确定这次是不是要结局重演。
无法接受,再一次失去他。
她明明在努力,在勇敢,为什么还是搞砸了一切。
——“姜晚笙,我到底要被你玩几次?”
耳边一遍又一遍不断循环他的这句话。
两人当年的误会与隔阂,像早就结痂的伤口,不疼不痒没有感觉,所以让人误以为早就痊愈。
但一不小心的二次戳破,就会揭开那层痂盖。
尔后泛出痒涩、发言、疼痛难耐……
好疼,真的好疼……
自争吵后,姜晚笙就再也没看到过祁琛。
他没再回过滨江君庭,祁琛的房产定然不止这么一处,但是很明显,他是刻意不回来的,不给姜晚笙见到他的机会。
姜晚笙有每天给他发消息,祁琛很少会回复,偶尔的回应也只有一两个字。
口吻很淡,言简意赅,似是不欲多交流。
两人陷入了一种单方面的冷战。
姜晚笙知道他在生气,但不确定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气,只能靠着那句他承诺过的会回来,来安慰自己。
祁琛一向说到做到,既然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她做错了事,就应该耐心地等着。
姜晚笙对此没有怨言,但是仍然会忍不住心里发慌,不由自主地去回忆祁琛说过的每一句话,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
越想越慌,越句句回忆就越发心神不宁。
上班的时候她也是心不在焉的状态,好几次开会的时候同事和她说话,她都没听见,整个人很浮躁。
周五下班后,姜晚笙先是出门遛了狗,而后慢吞吞回到家,她呆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一个人最容易胡思乱想。
思绪乱晃的时候,姜晚笙无意识地打开手机,点进和祁琛的聊天框内。
盯着他上面冷漠的回复,她咬了咬唇。
指尖在键盘上犹豫须臾,姜晚笙打出几个字:“你下班没有?”过了几秒,她全部删除,重新编辑道:“你今天能回来吗?”敲到一半,再次删掉。
最后,她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拼音。
[我想明白了……]
到底想明白了些什么?
最近几天,姜晚笙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也没想明白,她知道他要的不过是一个答案。
如果她糊里糊涂给他一句。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争吵依旧会再次发生,次数多了,隔阂一点点加深,两人之间就会越来越远。
姜晚笙不想和祁琛变远,所以便不想敷衍他。想到这,她长摁删除键,将输入框内的文字全然清空。
刚切回到屏幕,一则通知就闪了进来。
是阮浠打来的语音通话,姜晚笙刚接通,对面的阮浠就先出声,嗓音上扬:“哪儿呢?”
“家。”姜晚笙闭眼往沙发上躺。
“不是吧姐妹,明儿周末啊,你搁家发什么呆。”阮浠啧啧两声,不可思议道,“你现在真是清心寡欲得很。”
姜晚笙不想说话,敷衍地嗯了声。
阮浠没听出来她的情绪不佳,仍在听筒那头絮絮叨叨。
“生日的时候说去瑞士就去瑞士,这就算了,回国以后也没说着联系我。什么意思啊,姐把你捧在手心,你把姐踹沟里?”阮浠语气故意夸张,“不爱了你就直说好吧——”
“小浠。”姜晚笙忽地喊她。
声音即使穿过空气也能听出低落,阮浠愣了一瞬,然后停下话音,正了神色:“怎么了,晚晚,你说。”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一个人呆着真的太过难熬,姜晚笙小声说,“我想喝酒。”
姜晚笙不喜欢酒味,过往喝酒都是被一众朋友逼着的,鲜少会听到她主动提出想喝酒。
阮浠察觉出不对劲,她问道:“出什么事了?”
沉默了许久。
就在阮浠怀疑对面的人还在不在听电话的时候,姜晚笙才徐徐开口,音色艰涩难掩,透出疲惫和无力。
“我和祁琛吵架了。”停顿两秒,她小声地补充道,“我惹他不高兴了……”
ANA BAR吧台边侧。
阮浠抿了一口帕洛玛,还没咽下去就倏地呛出声,咳得停不下来。
“咳咳咳——你说什么!?”阮浠满目怔愣,扭头看向身侧人,“你说你和谁复合了?”
“祁琛???”
姜晚笙耷拉着脑袋,没什么力气地瞥她一眼:“我就谈过一个男朋友,不是和他复合,还能和谁。”
说得也是,阮浠点点头。
兀地,她突然反应过来:“不是,重点是这个吗?!你和他怎么就突然又搞起来了?”
“我靠,你俩当年谈恋爱就吓我一跳,现在又吓我一跳,真的服了你们了!”
既然两人已经复合,祁琛这个名字就不再是一种小心不能提的禁忌,阮浠憋了好久,收不住话茬开始侃侃而谈。
“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当时我还不知道你和祁琛谈恋爱,有一天他突然来找我,就站在我家门口,冷冰冰地看着我,那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来索我命的,吓得我动都不敢动。”
“我以为我犯事了,结果他上来就问我六个字:'姜晚笙她人呢。'”阮浠靠北了一声,“我怎么知道你人呢,我是你朋友又不是你保姆。不过我感觉在祁琛眼里除了你,世界上其他人都是npc,他也不在乎。”
“那次你和他也是吵架了对吧。”
姜晚笙顺着这话稍微回忆了一下,大概想起来了点,依稀记得那是二人谈恋爱后第一次吵架。
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她习惯性把他当小狗,谈恋爱后倏然面对身份上的转变,姜晚笙那时有点不习惯。
更不习惯的是祁琛的性格,尤其是他的占有欲。
他对姜可可,是百依百顺。
但对女朋友姜晚笙,他需要她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
那次吵架具体是因为什么已经在记忆里模糊了,姜晚笙只记得她实在受不了他的占有欲,赌气之下说了一句“再也不想看见他”。
然后就一个人躲起来了。
她没去任何朋友的家里,而是去了安城,那个时候奶奶方蓉英早就去世了,两室一厅空无一人,她把手机关机,在房间里呆了两天。
那短暂的两天,她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困,迷迷糊糊睡了醒,醒了又睡,眼睛就没有睁开过超过半小时。
等彻底清醒的时候,床边坐着一道人影。
祁琛垂着头,倚靠在床边,他全身湿透了,是被暴雨淋湿的痕迹,衣领上满是泞泥,整个人狼狈不堪。
只有那张脸是干净的,他的脸色是病态的苍白,脖颈上的青筋凸起,隐着很淡的戾气。
见她醒了,祁琛站起来,微微弯腰,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他的双掌箍紧她的手背,按在床上,力道很大,姜晚笙完全无法动弹。
她闻到他身上弥留的雨水混合泥土的味道,莫名觉得阴沉,有什么东西在往下缓缓坠落。
姜晚笙眼神睁大,眸底都是讶异:“你干什么……”
祁琛的目光平和却又沉,黑得像泥潭一样深。“躲得爽吗?”他拍拍她的脸颊,低声道,“我找了你两天两夜。”
那两日恰逢台风过境,最大风速8到9级,室外风雨来势汹汹,大树树枝被大风轻易吹断。
这样的恶劣天气,祁琛竟然一直在外面找她。
姜晚笙杏眼里都是错愕:“你疯了吧!”
祁琛好似听不到,偏执地盯着她:“别不想看见我。你知道的,见不到你,我会活不下去。”
“你在说什么啊……”
“可可,以后不会让你再躲起来了。”祁琛亲了一下她,气息灼热,“不会了。”
姜晚笙察觉到不对劲:“祁琛你是不是发烧了。”
“躲到哪里,都能找到。”他一遍遍重复。
“你身上很烫,你生病了。”姜晚笙试图坐起来。下一秒就被他兀地按下去,后背重新接触到床板,她懵了一瞬,耳垂被他滚烫的唇吻了吻。
而后,她听到他在耳边很轻地问道,“能和你做·爱吗?”
“……”
“想什么呢?”阮浠猛地推了一下姜晚笙,思绪就此切断。
姜晚笙睫毛扑棱地抖动,她模糊其词:“想刚才你说以前和祁琛吵架的事。”
“哎对啊,你可以想想以前吵架最后都是怎么解决的。虽然是复合,但还是原来那两个人,解决方式都是一样的。”
姜晚笙噎了一下,以前……
以前,他从来都不给她冷战的机会,只有最后一次分手,话说到最狠,事态无法挽留。
可这次完全不一样,明明只是争吵,祁琛他好像是把事做到最绝,不见她也不回复她,她毫无办法。
“都是他来找我的。”姜晚笙敛了敛眼睫,“这次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阮浠:“那你就去找他啊。”
姜晚笙眼皮掀开,短暂的沉默,她不自禁低语:“就这么简单吗?”
“就是这么简单啊。”
阮浠看着朋友的脸,认真地说,“晚晚,虽然你和祁琛当年为什么分手我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想问,这是你们自己的事,别人不好插手,但是——”
“我们都能看出来,祁琛很在乎你。他以前看着性子冷,但是主动权其实一直都在你手上,你招招手,他就过来了。”
姜晚笙捏紧指尖,压进皮肤里。
她知道的,她当然知道他对她有多好。
“讲实话,这种关系我觉得并不对等。或许你也可以给他一点主动权,这次换你去找他,把事情都说清楚,不要想着自己憋着,更不要自己抗下所有的压力,也许你会发现事情也没有那么严重。”
阮浠很轻地捏捏姜晚笙的鼻子,笑着说:“沟通很重要!晚晚,不要逃避。”
四周安静了下来。
紧捏的指尖慢慢泛出白色。
姜晚笙忽地松开掌心蜷紧的力,她收回眼底所有的情绪,灌下桌前的那杯特调烈酒。
声音极其细小,像是在兀自低语。
她说:“知道了,我去找他。”
另一边。
已经快接近晚上十点,CBD金融中心依旧灯火通明,透明落地窗里的景象明明赫赫。
易恒集团大厦顶楼。
总裁办外秘书办公区人人惴惴不安,早就下班了,但是老板没有离开办公室,没人敢先一步离开。
这几日总经理的脸色总是冷得过分,虽然他平常也是面不露色的模样,但最近明显周身笼罩的气质愈加冷郁,像是有寒冰久久无法凿破,让人不自禁感到肃然。
身穿正装的员工互相交换眼神,却不敢出一点声音,唯有角落里的手机在噼里啪啦敲键盘交换讯息。
卫序坐专属电梯抵达88楼。
电梯门一拉开,职员都礼貌喊他一声:“卫律师。”
卫序颔首示意,而后下巴轻抬,移到总裁办的方向,问道:“他还没下班?”
“嗯。”女秘书不敢多言,“祁总一直在里面。”
卫序打量了一圈秘书和助理们,笑了声,交代:“都下班吧,不用等了。”
一众人还是不敢动。
卫序:“没事,祁总那儿我来说,下班过周末吧。”
听到他这样说,大家才放下心来,纷纷收拾东西,踏着夜色打卡下班。
径直推开最里侧办公室的门,卫序抬眼,发现祁琛正站在落地窗前,他双手插兜,姿态凛然。中央冷气呼出微弱的气体,停落在他宽挺的肩膀上。
“哥啊,你的员工们都在外面不敢动,敢情你在里面根本没在办公。”
祁琛循声望过来,淡淡瞥一眼他。
“不是你的员工?”
“得,可别给我揽责,我只是挂职。”卫序耸耸肩,“白天装着已经够累了。”
卫家和易家是世交,一个偏实业,一个偏金融,都是滨北底蕴雄厚的集团。两家经常合作,不管是生意场上,还是投资亦或是对于商圈一些规则与条例的商定上。
卫序就是卫家小辈其中之一,本来是列在掌权人的名单内的,但他人随性,不喜一沉不变,乐呵当一个律师,是滨北一堆公子哥里最不务正业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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