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琛侧身漫不经心扫她几眼。
深邃的眼睛探不出任何波动,他稍抬眉稍,语气淡然。
“今天又想抱?”
姜晚笙:“?”
愣了几秒。
她磕磕巴巴,茫然反问,“啊、什么意思?”
祁琛像是没了耐心,绕开这句,转过身不再看她。
后背瘦削的肩胛骨撑起优越的线条,简单的衬衫附在外侧,干净冷欲。
恰逢此时电梯来了。
男人迈步走进去,易嘉然也亦步趋步紧跟,两人站定后余留下不知所措的姜晚笙一人在楼道里。
寂静中,又听到他声线微抬道:“不走?”
姜晚笙顿了一下,走进电梯。
门缓缓合上,她站在角落里仍被困惑占满。
默了须臾,实在没忍住,姜晚笙小声问:“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斜前方的祁琛垂眼懒散整理袖扣。
他口吻很淡:“字面意思。”
早上的疑惑与奇怪刹那间顺着他这句话找到蛛丝马迹,姜晚笙蜷了蜷手指,心绪不稳地发问。
“我……”她咽了一下口水,“昨晚抱你了?”
这话落下,祁琛还没应声。
边侧的易嘉然反应很大,像是听到什么惊天大秘密般,他双手捂住肉嘟嘟的嘴巴,不可思议地抬眸看她。
气氛莫名有些微妙的诡异。
祁琛松了松领口,这次没再完全背身,微侧了点下颌,淡淡地看她。
“不承认?”
姜晚笙大脑彻底宕机。她下意识反驳,觉得绝无可能:
“不可能,你别瞎说……”
说着说着蓦地想到那床莫名其妙出现的蚕丝被,自己也有些怀疑了,尾音渐渐发虚。
她卡顿一秒,立马换了角度辩驳,“你说话要讲证据的,不然可以告你造谣。”
“是吗?”祁琛眉梢一挑,似是来了兴趣。
“我恰好录制了一段视频,稍后发你工作邮箱里。”
没想到真的有所谓的“证据”
姜晚笙眼神怔怔,耳尖蹭地一下发烫,原本就晕乎乎的思绪瞬间搅合在一块。
她差不多明白过来了。
昨晚自己吃完药后大概是神志不清楚,继而引发了梦游。
所以床上才会腾空出来一床新被,所以她才会被被子裹成一个球,所以才会,脑袋不清醒地跑到客厅。
然后…抱了祁琛。
完全是女流氓性质,姜晚笙垂下头,抿唇不说话了。
整个人周身都浮着心虚和尴尬。
偏偏祁琛并没有因为她的慌乱就放过她。
他目光停落在她发顶,几不可察地勾唇,懒懒道:“不想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
姜晚笙此时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她小心翼翼问。
“说了什么……”
不祥的预感闪过眸底。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男人低沉清冷的嗓音,一字一顿地砸了下来。
“你说。”祁琛薄唇微扯,带些玩味,“后悔和我分手了,求我能不能和你复合。”
“……”她额角一根紧绷的弦啪地崩断。
易嘉然听到这里实在憋不住了。
捂着嘴巴的手心赶忙收紧力道,但还是从喉咙里溢出几声很轻的“唔”声。
尾音颤颤飘荡在狭窄的空间内,加重了死一般的窒息感。
红色提示灯跳动到一层。
电梯在叮叮后,往两边打开。
姜晚笙还陷在呆滞中,没有反应,停了半秒,祁琛适时提醒道:“你到了。”
她懵然抬眼,恍得回神。
看也不敢看他。
僵着身体仿若逃一般往外走,流动的空气的耳边卷过,也顺势把他最后一句话带至耳边。
“关于复合,我会好好考虑你的提议。”
“晚笙姐?”
赵权把地上的笔捡起来,递给姜晚笙,看她眼神不对,喊了喊她的名字。
“你没事吧?”
因这声,杂乱游离的思绪忽然归正。
姜晚笙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呼出一口气,靠墙觉得烦躁。
本来她还是对祁琛的话略微有些怀疑,毕竟没有过梦游的经历,她怎么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说不准是炸她,又说不准单纯是耍她。
今早来工位,坐下后稍稍精心,而后她有仔细回想。
发现脑海里确实有抱祁琛的碎片化记忆,她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是刚才听完赵权的话,她的最后一点不确定也已全然消散。
原来不是做梦,而是真的发生了。
她抱了祁琛,还求他复合……
啊啊啊啊,这也太丢脸了吧!
姜晚笙伸手揉了揉发顶,太阳穴突突地跳。
揉到一半,几个字眼兀地蹦进大脑里。
“录制了视频。”“发你工作邮箱。”
视频、邮箱。
她猛地反应过来,嘉楦的邮箱顶头上司随时都有可能会定期查看,如果被看到,那到时候岂不是所有人都看到她抱祁琛,这谣言不得满天飞……
思及此,她赶忙点开祁琛助理何喻的微信。
好像心灵默契一般。
聊天框里,对面在半个多小时前推过来一张名片。并留言——
【姜小姐您好,这是祁总的微信,后续湾城公馆设计细节还需亲自与祁总沟通。】
熟悉的头像和微信名。
祁琛的微信没换过,但四年前他和她早就断了联系。
姜晚笙想也没想就点了添加按钮。
慌乱等了几分钟,那头同意了好友申请。
祁琛:【?】
摸不透这个单字符的含义。
姜晚笙怕他不知道是自己,先是回姓名:【我是姜晚笙。】
祁琛的消息回得很快。
【求复合的。】光是简单几个字,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他那冷淡倦懒的声调和口吻。
【看你表现。】
姜晚笙感觉自己已经摆脱不掉“贼心不死”这四个字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先解决更重要的急事。
她摩挲会键盘,敲过去几个字。
【那个,视频能发给我嘛……】
片刻后,那头弹过来一竖白条。
却是一条几秒的语音。
姜晚笙点开,放在耳边。
听觉里是祁琛磁性的嗓音,慢条斯理地,像是在逗弄。
“这个,也看你表现。”
姜晚笙呼吸顿了几秒, 她盯看屏幕里的聊天框,眼神里满是茫然与凝滞。
琢磨了半天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还是想不明白,她需要向他表现什么?
虽然记忆都是空白, 不清楚昨晚具体情况与前因后果。
但梦游后随意抱人的羞耻行为,还有提复合的巨大窘迫感全然将她钉牢在原地, 以至于她现在看到关于祁琛的任何讯息都没办法理智思考。
脑子似浆糊,思绪乱七八糟的理不清,人也跟着发晕。
暗自哀叹几声。
姜晚笙索性把手机扔到一边, 不再回复祁琛的信息。
她脑袋埋进臂弯里, 红着耳根趴工位上, 装鸵鸟。
鼓噪不安的心跳还未完全平缓下来。
兀地, 一阵嗡嗡震动声再度传至耳边。
第一反应,是祁琛又发来微信。
紧张的神经重新绷了起来。
姜晚笙眉心一跳, 肩膀僵硬, 抬眼心虚瞄手机。
结果发现是阮浠的来电提醒,她倏地松口气。
站起身边往茶水间走边接通电话。
“几点下班?”听筒那头环境略微嘈杂, 阮浠悦耳的嗓音混在行李箱滚轮摩擦声响中,语速急切。
姜晚笙轻咳一声:“你不是跟你哥在海城出差,问我几点下班干嘛?”
“这不是着急见你。”阮浠笑, “你回国到现在都没好好聚一场, 今晚我有个局, 喊了以前几个朋友,你一起过来算是我给你正式接风了。”
“行啊,在哪?”
“ANA BAR, 我朋友开的。”
“不要。”听到是酒吧, 姜晚笙下意识拒绝,“我不能喝酒。”
阮浠低嘁一声, 悠悠地打趣:“少来,我还不知道你?你只是一杯倒,又不是完全不能喝。”
姜晚笙:“今天真一点都不能喝。”
她用冰凉的手背贴了贴脸颊,一点轻微的刺痛感顺着肌肤扩散开,引得她不自觉皱眉,“我智齿好像发炎了,有点肿。”
闻言,阮浠愣了愣,随即关心道:“又发炎了?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习惯了,每次都是一两天就好。”
对于智齿发炎这事,姜晚笙很有经验。
她左右都长着智齿,偏偏只有右边那颗经常发炎,每次休息不好或者吃了辛辣刺激的就会肿上个两天,倒也不严重,稍微吃点药忍过去就又恢复如初了。
“你就不能把那颗拔掉?”阮浠有点无语,“你自己说说,从小到大发炎多少次了,牙科医院一趟直接解决掉后面不省心吗。”
姜晚笙果断拒绝,压着声说:“不要,我能忍。”
她最害怕去看牙医,很小的时候因为纠正牙齿戴过半年的牙套,也不知道是医生忘记打麻药还是麻药不起作用,硬生生疼了几个小时。
自此,给她留下深重的阴影。
因而即使这颗智齿发炎无数次她也都是忍着不肯去拔,况且忍两天就能解决的事,何必特地拔掉呢。
阮浠知道姜晚笙一贯就是这么个认死理的人,看起来性格明媚阳光对什么都无所谓,但真的遇到她认定的事,执拗得像是变了个人。
犟又倔。
想到这,也就懒得再劝她。
短暂停顿须臾,阮浠又把话题带了回来。
“不喝酒就不喝酒吧,这个酒吧我早就定好了,再退太麻烦,你人来就行了,到时候给你点点无酒精饮料喝呗。”
姜晚笙点头,也觉得可以。
而且她刚才也在发愁不知道晚上该怎么面对祁琛,门对门的,很容易碰到,见到也是尴尬,还不如趁这个聚会迟点回家。
沉吟几秒,她回:“好,你把位置发过来,下班我直接打车过去就行。”
到了下班点。
姜晚笙临出发前先去厕所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镜子里,清晰映照出她的脸庞,五官秀气柔和,只铺了一层薄粉,长羽般的黑睫下氤氲淡粉色卧蚕,衬得愈加干净清爽。
不会出错的妆容,只是——
她用指尖轻轻按压苹果肌下侧的肌肤,针扎般的刺痛感比几个小时前更加明显。
仔细看,右边脸好像还有点肿。
这次智齿发炎来势汹汹,不吃药光靠硬忍看来是不行了。
眼见快到约定的时间。
姜晚笙决定先去酒吧,等局结束回去到家的时候再点个外卖,反正已经这样持续一下午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ANA BAR在康江路上,靠着新天地,道路两侧分布几十栋花园式洋房,蔷薇攀上栏杆,保留了滨北老式建筑的样式与韵味,精致与松弛完美结合,像是走进一幅怀旧画里。
最外侧全是颇有格调的私房料理和中式茶馆。
一条小巷往里拐。
却转而变成霓虹闪烁的酒吧一条街,五色频闪灯光张扬晃动,重金属音乐震耳,四处弥散着酒精的味道。
暧昧、幽暗的氛围在夜幕中缓缓升腾。
出租车开不进去,姜晚笙在巷口下车时,阮浠已经早早站着等她了。
“搞这么素?连个口红都不涂。”
阮浠迎上来挽她的手,视线顺势在她脸上打量两圈,开玩笑道,“今天走清纯人设?”
姜晚笙扯了扯唇角,撑出一个标准的露齿笑。
“阮大小姐,我是下了班过来的,难不成还化个大浓妆去公司?”
说着说着,舌尖不经意碰到智齿那块肿胀发炎处,神经突突疼,她下意识抿紧唇瓣,发出一声轻“啧——”
然后皱眉默了下来。
阮浠见状冷呵两下,语气中既有责怪又有无奈的心疼:“让你拔非不拔,疼也活该。”翻了个白眼,扯着她往前走,“进去让酒保给你拿冰块敷着能舒服点。”
“嘿嘿,嘴硬心软的小浠。”
姜晚笙讨好卖乖地笑,亲昵搂紧她的胳膊。
两人闲聊着走进酒吧。
店里人群挨挤,各种酒瓶悬空陈列在吧台,调酒师排成一排娴熟摇动银色酒壶。
冷气开得很足,揉进繁闹与喧腾。
摇滚乐和电音踩点鼓噪炸耳朵,各种香水气味混杂一块。
听觉和嗅觉瞬间感觉不适。
姜晚笙没忍住,不自禁皱了皱鼻尖,五官也拧成一团。
好在并没有在外面呆太久,阮浠开了包厢,在酒吧最里侧,算是比较清净的。
推开包厢门把手,大多数的吵嚷被隔绝。姜晚笙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
她走进去,下意识抬眼。
发现面前漆色皮革沙发里围坐着的基本上都是熟人。
有以前的初高中同学、因长辈熟络而一起自小玩大的同辈朋友、还有几个眼生的应该是其中的谁顺便带来混局的人。
总之都是一个社交圈子的。
玻璃门“咔嗒”一下阖上。
众人也都停下动作循着动静望过来,也有好几年没见了,总归是有些眼生的。片刻的安静中,满屋子的目光都凝聚在姜晚笙一人身上。
站在后方台球桌旁的男人最先反应过来,他撂下球杆,“我靠”了一声,跨步走过来语气意外道:“姜晚笙?”
“这都好几年没见了,你回国了?”
姜晚笙定睛看,眼前这人是她高中同学梁铭。
以前和他交集就不太多,只记得他和顾奕辰关系比较好。
她弯了弯唇,算是招呼。
她虽回应得不算热情,但并不能影响到梁铭对于再见到她的激动心情,仍在侃侃而谈收不住:
“你回国多久了啊,我们怎么都不知道这事。前两天我还和辰哥提起你,他可对你上心得很,这么多年——”
听到这,姜晚笙眉心不受控地拧紧。
心底浮起一层烦躁。
阮浠察觉到她的微表情,赶忙打断,她推搡一把梁铭,挥挥手:“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让她先坐下。”
梁铭拍了一下头,一脸我忘记了的表情,他笑着说:“见谅见谅。”
稍微侧身让开,好方便她们走。
姜晚笙先一步离开,找了个边角的位置窝着坐。
阮浠还没跟上就被梁铭扯了扯胳膊,他低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阮浠:“就前几天。”
“不够义气,这都不和我说。”
“跟你说得着吗?”阮浠下巴压着,警告,“晚晚没告诉她爸妈回国的事,你少多嘴。”
“我是那种人嘛。”梁铭乐呵呵挑了挑眉。
等阮浠走后,他沉思了两秒,然后转悠着掏出手机。
低头给一人发了句语音过去。
姜晚笙早就不如当年般乐于社交,面对这种场合反倒是有点疲倦,她手里捏着酒保送来的冰袋,敷在脸颊肿胀发烫的地方。
垂眼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阮浠敬了一圈酒回来,坐在她身侧,指着冰袋问:“要不要给你再换一个新的?”
“没事。”
姜晚笙托腮摇了摇头,口腔因为疼痛而略微含混不清,“我等会回去了,实在难受,想吃个药躺床上睡觉。”
看她确实不舒服也就不强求,以后机会多的是。
阮浠揉揉她脑袋,说:“我等会给你叫个车?”
“不用,我住得又不远。”姜晚笙看她两眼,“你怎么说,要不和我一起走呗。喝大了谁送你,不安全。”
听到这话,阮浠两眼半眯,在暗光下透出狡黠。
靠近,贴着她耳边说:“你懂什么,女人喝醉是最好的钓鱼时间。”
阮浠眼眸微垂,指腹点了点桌子上的手机屏幕。
“我最近在追一高冷男,一个月坚持不懈给他发信息问候早午安,今天唯一一次没主动发。”她扯唇笑,语气嗔娇,“我刚才特地拍了张酒吧照片发朋友圈,等着吧,十秒内,这男的必定按耐不住给我发微信。”
话毕,她开始倒数。
下一个数字还没蹦出来,原先黯黑的屏幕蓦地闪出亮光。
页面最顶端提示有消息弹进来。
阮浠从鼻腔轻轻嗤笑一声,她边得意洋洋地喃喃“好菜哦~”边拿起手机准备解锁。
试了三次,都是失败。
“不对劲啊……”
姜晚笙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默默从她掌心抽过手机,淡然开口:“当然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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