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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绝色反派爹(神仙老虎)


周二郎恩怨分明,上疏重罚了吴有德,对他下面的一众官员,却是酌情处理,允许其戴罪立功,恩威并重,转眼收获大批人心。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考虑,周二郎都想把禹北的事情处理好,为禹北的老百姓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
另,根深方能叶茂,禹北这块儿地以前是徐庚的势力范围,现在是时候换个主人了。
李尚书对周二郎佩服得紧,这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玩儿的叫人叹为观止,有些人他天生就是做官的材料。
李尚书也乐得配合,就当为子孙结个善缘,今年都快七十了,他是折腾不动,也不想折腾了,安享晚年别出什么大错才是他如今的第一大要务。
周锦钰乖乖坐在垫了软垫的圈椅上,让周二郎给他耳朵上涂抹药膏,是一种浅绿色的膏状物,抹上去清清凉凉的,感觉十分舒服,是周二郎修了书信派人快马到京城找端王要了治喘症的药,同时亦讨要了这种能迅速愈合伤口的药膏。
周二郎问儿子还疼不疼。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好多遍,周锦钰就笑,反问他,“要不爹你也扎个耳洞试试呗,省得你一遍遍问我,都说了不疼,你又不肯相信,”
“在耳朵上给扎个洞,都红肿流脓了,怎么会不疼,你大姑小时候被扎耳洞,哭得半条街都能听到,你就是不肯跟爹说实话。”
周锦钰叹气,“爹就不想想咱们大干朝的女子几乎都曾扎过耳洞,姐姐小的时候扎过,大姑小的时候扎过,娘也一样,人家都能忍受,我一男的,就更不怕这点儿疼了,就跟蜜蜂蜇了一下似的,一会儿就没事儿了,就是把我打扮成个丫头,有点儿别扭。”
儿子对他自己受过的罪轻描淡写,周二郎又怎么会不知道孩子这是不想让他担心难受。
擦好了药,叮嘱儿子耳洞上长肉的时候可能会有点儿痒,千万不要挠。
郎中说一般打了耳洞都是怕它又长上,像钰哥儿这种怕他长不上的从没见过,能不能完全愈合实在是没有经验,只能是观察着看。
周锦钰其实比周二郎看得开,前世不是还有潮人特意打个耳洞吗,就算是留下个记号,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谁还能过来盯着你的耳朵看不成。
门外吴知府送给周二郎的那位侍妾求见,周二郎让人带周锦钰先下去,吩咐那侍妾进来。
周锦钰曾见过那侍妾一眼,长得十分好看,他抬眼看了看周二郎。
周二郎读懂了儿子的小眼神儿,伸手捏了下他的小腮帮,轻笑,“小孩子家家的,想得倒多,别瞎操心,出去玩儿吧。”
他有时候觉得儿子过于早熟,才六岁个小娃,看见人家漂亮,就怀疑自己这个爹跟人有什么关系,自己平时和云娘当着他的面挺规矩的呀,他怎么就懂这么多?
周锦钰被下人带着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由又扫了那侍妾一眼,却是吓了一大跳,目光中露出难以置信。
“扑通!”
女人带着女儿一进门儿就给周二郎跪下磕头,吴家女眷全部被充军发卖,只有她和五岁的女儿幸免,周大人说话算话,兑现了他当初对自己的承诺。
那日,老爷交代她使出浑身解数,也一定要把新来的钦差大人给拿下,伺候得满意了,重重有赏!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老爷拿来招待贵客,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浑人没经历过。
但,出乎意料的,这位钦差大人竟然年轻俊美如斯,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衣冠禽兽,一时间竟不知道说是谁占谁的便宜了。
大人喝醉了酒,她扶他进屋,本以为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谁知道——
大人在卧榻上闭目养神,她在地铺上□□喘息,被迫叫了半宿,嗓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被逼出了气性,原本敷衍应付的表演,变得开始认真,甚至拿出了浑身的解数来挑逗。
果然大人向她投来轻轻一瞥。
他道:“挺卖力,继续。”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什么时候那根蜡烛灭了,你就可以停了。”
蜡烛熄灭的时候,她已经筋疲力尽,这位大人可真会折腾人。
大人道:“正事儿干完,现在本官与你谈笔交易,似你这般拿来招待客人的侍女,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年轻的身体,哪日人老色衰必然处境凄凉。”
“现在本官就给你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抓住了,你的人生从此便是另外一副模样;抓不住,你这辈子可能就再也不会遇到本官这样的贵人了……”
大人的条件太过诱人,许她自由身,许她金银田庄,可她所求得不过是能把亲生女儿带在身边,能听女儿喊自己一声娘亲,不想让女儿被老爷和夫人利用,落得和自己一般给人做妾的命运。
那怕是所谓受宠的妾,还不是个玩意儿,说拿出来招待人就拿出来招待人。
大人答应了她的请求,如今也对兑现了承诺,女人今天是来谢恩告辞的。
周二郎见到女人脸上一道蜿蜒红肿的丑陋伤疤,微微叹了口气,红颜貌美,投错了胎,反倒成了一种罪过,这样也好,至少以后可以过些安生日子。
周二郎道:“孤儿寡母,生存不易,本官已经与新调任的张同知打了招呼,以后若遇到解决不了的难事,可来找他。”
娘俩感激涕零,周二郎吩咐人取来五百两银票和一些地契交给女人。
女人不敢收,周二郎道:“收下吧,就当是本官送给你女儿的嫁妆了。”
娘俩儿千恩万谢地离去。
周二郎沉默良久,女子为母则刚,古人诚不欺我,这世道终究对女人太过刻薄了。
幸好自家钰哥儿不是女娃,倘若真是女娃他大抵是舍不得让她出嫁的,他自己的掌上明珠跑去别人家伺候老的小的,绝无可能!
两名钦差大人一到禹北便采取雷霆手段处理掉禹北最大的贪官,大大安抚了百姓的情绪,亦镇住了一帮敷衍了事不作为的地方官。
周二郎同李尚书分析了禹北的情况,就算追回被贪腐的赈灾粮,对禹北的百姓来说也不过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多少问题。
再向朝廷伸手显然也是不可能,最近西北那边儿不太平,派公主和亲亦不过是暂缓矛盾,说不得什么时候随便挑起个事端就能打起来。
因此,朝廷收上来的税粮,首先要最大程度保证军饷,且必须有足够的预备粮,以备必要之需。
不能指着朝廷,还能指着谁?
周二郎愁得夜不能眠,周锦钰半宿醒了起来撒尿,见他还埋首书桌,不时揉着太阳穴。
“爹,还不睡么?”
“钰哥儿先睡,爹一会儿就睡。”
“爹,我有点儿睡不着,你陪我睡行吗?”
周二郎抬头看了儿子一眼,唇角带笑,“你哪儿是睡不着,你是想让爹早点儿休息。”
周锦钰吐了吐舌头,什么都瞒不过大聪明。
周二郎放下纸笔,将书桌上的资料整理好,净了手脸,这才脱掉外衣上床。
周锦钰往里让了让,“爹,我刚才压着你的被褥睡的,里面暖和着呢。”
周二郎捏了捏他小鼻子,“小机灵鬼儿。”
周二郎觉得孝顺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有的人真得很高,就比如自家的钰哥儿,孩子的贴心真得让人觉得人间很值得。
周锦钰作为现代人何曾见过古代人民在天灾面前如此得无能为力,如此惨烈艰难,他比周二郎更想解决禹北的灾情。
不为别的,就为他脑子里装了那么多现代的知识经验,强烈的使命感让他必须得做点儿什么,否则他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大干朝的钱粮都在士族豪绅手里,老百姓大部分是连自家都吃不饱烦的,因此要解决禹北的粮食问题,都这这些土财主们吐钱吐粮出来。
可怎么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吐出来呢?

你能杀吴知府,我们同样也能弹劾你办事不力,有负皇恩。
周二郎在禹北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实际上是在给他自己挖大坑,给自己挖坑的同时也把李尚书一块儿拽坑里。
要么,咱俩一块儿上岸,加官进爵享受封赏;
要么,咱俩一块儿呆坑里被人踩。
有人看我周凤青不顺眼。
同样你李尚书一把年纪了不让贤,后面等着上位的也心急。
就问李尚书咱俩要不要齐心协力卖力干!
李尚书这两天也是急得上火,天气越来越冷,早一波逃出去讨饭的可能尚有一丝活路,留下来的人,现在出去就是冻死,在家等着则会饿死,左右都是一个死,不如奋力一搏!
各处集结起来闹事儿的民众越来越多,现在还只是多点儿散发,这要是汇聚到一块儿成了气候,禹北的局势就不可控了!
李尚书和周二郎正商议着去那弄粮食,下一步该怎么办,下面人跑来禀告:赈灾的粮食只够再发放一天了。
怎么办?!
李尚书看向周二郎,这些天他已经习惯了周二郎出主意,兴许是人老了,脑子僵化,没了年轻人敢打敢冲的锐气。
周二郎沉吟一下,道:“唯今之计,也只能让地方的豪绅士族出点儿血了。”
李尚书苦笑摇头:“他们怎么可能舍得出血?”
周二郎平静道:“有没有可能不是由他们决定。”
李尚书:???
周二郎:“尚书大人进一步讲话。”
是夜,禹北十几个豪绅大族都被饥民抢了粮食,对方不但抢粮食,进了门几乎看见东西就抢,饿红了眼的人上来就是拼命的架势,豢养的家丁护院根本不是其对手。
第二天一大早,一帮被抢了的大族哭哭啼啼跑来衙门报案,求大人做主彻查。
临时兼任禹北知府的周二郎端坐堂上,听完众人的控诉,道:“此事本官已经听说了,必当彻查,不过却不是现在,事有轻重缓急,禹北现在百万饥民饿得嗷嗷叫,本官现在身为父母官,总得先顾那些快要饿死的,你们这些家里有余粮的,也只能先委屈委屈了。”
语毕,叹口气道:“本官不怕跟你们说句实话,这才仅仅是个开始,这人要饿疯了,连人都敢吃,你们这些家里有粮的,也只能是加强护院,非是本官不管,现在是管不了,即便是朝廷出兵镇压,怕也是一时半会儿控制不住局面,诸位自求多福吧。”
接连两三日,都有豪绅士族被抢,一众人都坐不住了,联合起来,派了代表来找周二郎疏通,请求府衙出兵保护。
周二郎万分为难,道:“府衙这点子人维持一般的治安尚可,眼下这等情况,怕得是要总兵大人调派人手,只这总兵大人亦不能轻易调动人马,需要本官同总兵大人联名上奏才行。”
“诸位难道是要本官对陛下如实禀告,就说灾民饿得活不下去,抢了你们的粮食,请求陛下派兵镇压?”
几个代表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人忍不住道,“大人,既然朝廷如此缺粮,我等愿意低价卖给朝廷如何?”
周二郎摆手,“诸位能想到的,本官早就替你们想到了,亦上奏了陛下,只这北方两地今年本就没有交上多少税收,西北的蛮夷又频频挑衅,朝廷国库那点儿银子轻易动不得。”
“大人,那我等就只能坐在家中等着被抢吗?”
周二郎内心讥讽,只不过等着被抢就委屈成这样儿了,那坐在家中等死的百万灾民呢?谁又替他们喊冤。
周二郎缓声道:“本官知道你们难,可本官也难,朝廷也难,天灾面前,谁人不难。”
话音一转,“不过诸位若是愿意听的话,本官倒是有一下策。”
“大人快快请讲。”
周二郎:“本官以朝廷的名义按照市场价的八成买你们手上的余粮,不过却不能现在给你们结账,而是要分三到五年结给你们,诸位以为如何?”
你爷头的不如何!
这跟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区别。
可他们除了相信有得选吗?
况且对方也说了是分三到五年,亦不像是信口开河。
见众人半信半疑,周二郎朝着京城的方向一拱手道:“诸位不必怀疑,本官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亦不敢随便拿朝廷的名义说事儿,若本官不能信守承诺,诸位尽可去京城告御状就是了。”
周二郎的话多少打消了众人一些疑虑,可粮食送出去,拿不到现钱还是担心害怕,只是害怕也得卖,总比白白被抢了的好。
见到这些豪绅竟然真的答应了周二郎的条件,李尚书忍不住朝周二郎竖起大拇指,笑道:“周大人实在是高。”
周二郎苦笑,“没有办法的办法罢了。”
周二郎一番操作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但还是远远不够,周锦钰却是大大受了他爹的启发。
周锦钰对他爹简直不能太崇拜,爹的这番操作不就是现代“国债”的雏形吗。
在禹北可以这样搞,在整个大干朝亦可以这样搞,只不过禹北情况特殊,在其它地方却是要换种玩儿法。
这日,父子俩一同吃晚饭,饭食很简单,咸菜、馒头、小米粥还有两个煮鸡蛋。
周二郎帮儿子剥了鸡蛋,递给他,道:“钰哥儿要跟爹吃几天苦了,爹已经修书给家里,估计过几日你娘和大伯就来接你回去。”
周锦钰:“爹,钰哥儿不苦,倘若现在让钰哥儿吃什么山珍海味,钰哥儿才真是食不下咽。”
周二郎爱怜地看了消瘦不少的儿子一眼,轻笑,“好孩子。”
有些事底线可以低一些,但有些底线周二郎却宁可儿子吃点儿苦也不要逾越,外面的情形钰哥儿没见到还好说,在已经见到的情况下,若还要吵着吃这吃那,他必然是要严厉管教的。
这是人与禽兽之间的区别。
吃过晚饭,周二郎要去书房,吩咐下人带周锦钰先回房休息,周锦钰拽住他衣角,“爹,钰哥儿跟你一起去书房,我有事要和爹商量。”
瞧着儿子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儿,周二郎好笑,好像他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同自己商量一样。
“那好吧,钰哥儿跟爹一块儿去书房。”
命人在书房里又燃上一小盆炭火儿放在儿子脚底下,周二郎和儿子相对而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不管孩子同你说的事有多微不足道,在孩子那里都是顶顶大的事儿,你若敷衍应付他,下次他就不找你说了,周二郎希望自己会是孩子人生路上的指明灯,能为他照亮前面的路。
周锦钰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给他爹普及现代的国债概念。
周二郎脸上的神情逐渐认真,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儿子,原来在钰哥儿面前,他只能沦为抛砖的,都是用将来的钱买现在的粮,但儿子的眼光格局显然远远高于自己。
这要不是自家儿子,自负如周二郎,当真是要妒忌的。
刚还想着要做儿子的引路人,这谁指引谁还不知道呢,要知道钰哥儿现在才刚刚六岁,难以想象等他长大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大姐说得对,他们老周家的祖坟不是冒青烟,是着火了。
周二郎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要对儿子太过夸奖,显得他这个爹有点儿无能,点头道:“不错,钰哥儿能够举一反三,很是难得。”
周锦钰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不说,还得周二郎这个土著先想到了办法,他才反应过来想到国债的概念,实在是惭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都是受了爹的启发才想到的。”
周二郎:“……”
愧不敢当。
一封奏疏八百里加急送到安京城,出现在帝王的龙案上。
永和帝拍案而起,“好一个周凤青!屡出奇谋,实乃我大干之福!”
魏伦在旁边儿听得一惊,这评价,——实在是极高了。
永和帝颁布诏书,基本意思如下——
禹北灾情严重,朝廷现向全国一百四十府、一百九十二州、一千二百五十六县发出借粮票,凡愿意出借者,不但在五年内如数奉还全部粮食,且享受五年土地免税,借粮多者,其一名子孙在科举考试中可享优先录取权;若犯重罪,可适当减刑;
另,朝廷会颁发“积善之家”匾额,可悬挂于府门之上。
反之,朝廷有难,拥有土地万亩以上却拒不出借者,其子孙永不录用。
最后,借粮票发行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晚到没有。
与此同时大批盖有朝廷印章的借粮票发向全国各地,此票的正面内容不一,却字字感化人心,诸如:山川异域,与子同裳。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绵薄之力,积沙成塔。
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另,借粮票的反面是需各府衙根据实际情况书写的,诸如借粮数量,借粮日期,归还日期,享有权益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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