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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绝色反派爹(神仙老虎)


“凤青明白,多谢王爷体谅。”
周二郎深施一礼,敛下的眉眼中阴郁如墨。
什么前世孽,今世还,也就只有小鱼相信这些骗人的鬼东西,画地为牢,自己折腾自己。
怨有头,债有主,若他周凤青前世造孽,那就找他算账好了,即便是小鱼自愿,又凭什么加诸到小鱼身上,说白了,还不是欺负老实人,大的拿捏不住,拿捏小的。
这么说来,天道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的伪君子,弱肉强食才是这世间真正的运行法则,上辈子拿他没办法,这辈子也一样,他周凤青何惧之有!
端王领着周凤青进屋的时候,萧祐安并没有回避,正跟周锦钰在那儿下棋。
“钰哥儿棋下得不错。”
萧祐安道。
周锦钰:“钰哥儿以前应该经常下棋的,虽是重新学,可好像本能地就知道该怎么落子,有时候还会冷不丁想起一两句爹以前的教导。”
“爹好像说过,下围棋最重要的是学会取舍。”
萧祐安轻笑:“那钰哥儿是怎么理解你爹说的取舍二字?”
周锦钰想了想,道:“简单说取舍就是计算能力,比如说推演出十步以内的变化,是一种取舍;而推演出二十步以外棋局的变化,可能就是另外一种取舍了。所以人人都知道下棋要有大局观,落到实处还是要看计算能力的强弱。”
“说得不错,那钰哥儿大概能推演到多少步以外?”
萧祐安好奇道。
周锦钰抿着嘴儿笑,不说话。
萧祐安:“钰哥儿笑什么。”
周锦钰:“这是个秘密,不告诉外公。”
萧祐安就笑,“我猜钰哥儿的推演能力定是比你爹还强。”
“外公不要瞎说。”
说着话,周锦钰下意识回头儿看了一眼,却在目光对上身后站立的周二郎时,愣住了。
周二郎强忍住眼中的湿意,朝儿子笑了笑。
周锦钰看看周二郎,又看看端王,道:“爹,这位是?”
端王一时不好回答。
“钰哥儿不记得我了么?”
周二郎冲儿子笑道。
周锦钰挠挠头,“见到叔叔觉得很亲切,钰哥儿长得和您有些像,您莫不是钰哥儿的伯伯或者是叔叔?还是……钰哥儿的舅舅?”
周二郎摇摇头,“钰哥儿猜错了,都不是。”
听到他这话,端王眉头紧皱,就要开口,就听周二郎笑道:“我是钰哥儿的启蒙先生,钰哥儿的琴棋书画可都是我教的呢。”
心像刀割一样难受,表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替端王解围,周二郎抓住提篮的手指紧握,对端王的恨意快要压抑不住。
听到周二郎这话,周锦钰却是脱口而出,“先生是不是喜欢穿白衣?”
周二郎的眼泪绷不住,轻声道:“正是。”
周锦钰忙从榻上要下来要给先生见礼,周二郎下意识上前一步,蹲下身子,拿起地上的小靴子要为儿子穿上。
“咳,咳咳。”身后的端王轻咳了两声。
周二郎的手顿住。
取舍,取舍,这是他教儿子的,他自己首先要做到,但他娘的他做不到!
端王欺我太甚!
可为了下一次顺利看儿子,他得忍啊,真你爷头的忍——无——可——忍。
周锦钰怎么能让先生替他穿靴,忙从周二郎手上拽过自己的小靴子道:“钰哥儿自己会穿,怎么能劳烦先生。”
周二郎低下头去,默了一下,哑声道:“好。”
周锦钰看到一滴眼泪掉到先生的膝盖上,慢慢洇染开。
周锦钰是失忆了,他不是傻,非但不傻,还是比一般人都聪明的孩子,穿越以后和这具身体相结合,他比前世还要聪慧得多。
作为一个夫子,他再怎么喜欢自己的学生,也不可能会毫不犹豫地上前为学生穿靴,这是仆人或者是极亲近之人才会做的事。
而且眼前这人对他来说不光是让他觉得熟悉,还让他很想靠近,看到他哭了,自己心里也莫名难受。
周锦钰感觉自己的眼前有一大团的迷雾,他总感觉他爹喜欢穿白衣,可现实中的爹却喜欢穿黑衣。
他能感觉到爹很宠着他,也很爱他,但又觉得总有哪里不对劲一样,至于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
周锦钰有一种直觉:眼前的这三个人一定对他隐瞒了什么。

第178章
心中再多疑惑,周锦钰却是个谨慎的性子,既然有意瞒着他,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他有自己眼睛去看,有自己的脑子去想,总会慢慢弄明白。
倒是眼前这个夫子,身上全是破绽,或许从他入手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想到此,周锦钰伸手拽了拽周二郎的衣角,这是他平时同周二郎撒娇讲条件时的习惯性小动作,习惯到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周二郎的目光落在儿子抓着自己衣角的小手上,不管是小鱼还是钰哥儿,小时候都喜欢拽他的衣角,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爹,爹的叫着。
周二郎默默伸出手,轻抚着儿子的小脑瓜,温声道:“怎么了钰哥儿?”
周锦钰眨着黑亮的眼睛仰头看他,“先生今天是来给钰哥儿上课的吧,钰哥儿的功课全都忘光了,先生要重新教我,今天我们学什么?”
周二郎很想趁机和儿子多处一会儿,那样孩子或许记忆就恢复得快一些。
他的大手在儿子的头顶停住,低头冲儿子笑道:“钰哥儿的身体才刚刚恢复了一些,功课咱们先不着急,等改日先生再来为你上课。”
周锦钰听周二郎的意思是要告辞,莫名就不想让他走,脸上浮现出不情愿来,就要开口要他不要走,今天就开始上课,周二郎却在儿子开口前,抢先出声。
“先生知道钰哥儿是个好学上进的好孩子,不过你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宜过于劳累,身体才是学习的本钱,这样吧,等下次王爷觉得钰哥儿的身好一些了,先生再来府上教你,可好?”
周锦钰脸上的表情,周二郎如何能看不真切,孩子是不想让他走。
可他不得不走,才见一面,钰哥儿就同他如此亲近,他若再得寸进尺,端王必然反悔。
端王现在就是想要钰哥儿永远也想不起以前的事来,钰哥儿若是记忆恢复得太快,谁知道这个丧心病狂的王八蛋会不会给钰哥儿喂些让人失忆的药。
端王没有亲手养大钰哥儿,他根本不知道孩子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才平平安安活到今天,他没有切切实实付出过,不会真正的去爱护钰哥儿。
好一句他落水失忆了,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你端王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多么轻描淡写啊。
你可知道失忆对一个人来说该有多痛苦,失去过去,失去自己,独自一人置身迷雾中,前后左右皆为白茫茫的空白,不知来时路,亦不知前往何方,自己的一切皆由别人来告之,别人来支配,这种恐惧是一个孩子能承受的吗?
他的钰哥儿凭什么要遭受这一切?
为什么啊,钰哥儿的善良就是原罪吗?
周二郎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和周锦钰一样长而密的睫毛低垂下来,掩盖住瞳仁深处的难以抑制的恨意。
他抬头浅笑,冲端王一拱手,“王爷,看到钰哥儿身体转好,在下就放心了,家中还有事,今日就先行告退了。”
“嗯,你下去吧。”
端王一挥手,视线冷冷地射向周二郎,他恼怒周二郎的奸诈,可周二郎的分寸感又让他没有理由冲周二郎发飙。
当真是如鲠在喉,上不来,下不去,噎得人难受。
本来嘛,周二郎可以随便编造任何一个身份告诉钰哥儿,可他偏偏说他自己是是钰哥儿的先生。
是先生就免不了以后要授课,授课那可就见面的机会多了,当真是狡诈如狐,一不小心就会被他钻到空子,反咬一口。
周二郎想要再回头儿看儿子一眼,一咬牙忍住了。
他目光看了一眼萧祐安,复又低下头,默然,后退几步,一转身,毅然决然地出了内室。
逆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光线太强烈,反叫他一身白衣没有地上的影子显得真切。
周锦钰站在原处,望着周二郎挺直的背影发呆,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片段。
“靠墙站好,不准偷懒!”
“爹陪着你一起站,你站多久,爹翻两倍。”
“坐如钟,站如松,形态是给别人看的,更是提醒钰哥儿你自己的,我们身体弱不代表没有骨头,没有精气神,钰哥儿的身体积极向上了,咱们的精神也会跟上,同样精神积极向上,也会反应给身体……”
画面中的人,看不清样子,却是一袭熟悉的白衣,一根木簪挽住乌发。
而现实中的爹极少穿白衣,他贵为王爷,也从不会用木簪挽住头发。
他们的声音也不一样……
周锦钰努力想要看清画面中人的样子,却感到一阵头痛欲裂,眼前一黑,他忙伸手扶住了旁边桌角儿,他有一种本能的直觉,他若晕倒,爹一定会迁怒那位先生。
萧祐安坐在周锦钰的对面儿,看出他的不对劲,忙过来询问,“钰哥儿哪里不舒服,告诉外公。”
周锦钰冲他调皮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外公,你听,咕噜咕噜叫呢,早上吃得少,钰哥儿饿得眼都花了。”
“来人,去厨房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小殿下要少食多餐,是不清楚,还是没把本王的话当回事儿。”端王不悦。
周锦钰没想到自己随便扯了个谎话,却是连累了无辜之人,忙道:“爹,不怪他们,是钰哥儿早上没胃口,吃得不多,所以才会饿得早。”
他眨了眨眼,道:“咦,这里不是有先生带来的臭豆腐嘛,先生说是我以前爱吃的小食,正好尝尝。”
说着话,周锦钰打开周二郎临走时放下的保温食盒,食盒共分两层,上一层是扣在小碗儿里的臭豆腐,下面一层却是一个九连环。
周锦钰忍不住拿起那九连环,端详半天,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什么玩具一样,不会玩儿,他把九连环暂时放到一边,把装有臭豆腐的小碗儿端出来。
“好呛人的味道。”
周锦钰闻到臭豆腐的味道,吸了吸鼻子,咧着嘴儿笑,“有点臭,我以前竟然喜欢吃这个吗?让我尝尝闻其来臭,吃起来什么味道。”
他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儿,送到嘴边儿,他又不吃了。
“钰哥儿怎么不吃了。”
萧祐安笑着瞅他。
周锦钰眼睛眨了眨,随后摇摇头,“没怎么。”
说完他把夹起的臭豆腐送到外公嘴边儿,“外公你先尝尝。”
“钰哥儿吃吧,外公不吃。”
“外公你吃。”
小孩儿期待的小眼神儿看着萧祐安。
萧祐安拒绝不了,闭着眼睛咬过臭豆腐,囫囵吞枣般的咽了下去。
完了,他假模假样道:“臭,亦是美食的最高境界之一,臭豆腐,臭鳜鱼,螺蛳粉,只要你能忍得了他不太讨喜的气味儿,就能品尝到这世上最极致的鲜香——来,修远,你也尝一块儿。”
端王哪吃过这种东西,皱着眉头就要拒绝,却听周锦钰道:“爹,你快尝尝,外公都说好吃,味道一定好极了。”
钰哥儿一片孝心,萧祐安都眼睛不眨的吃了,端王自然不能被比下去,强忍着不适吃了“好不好吃?”
周锦钰问。
端王点点头,“嗯,还行,挺好吃。”
周锦钰笑了笑,心里的迷惑更深了。
他闻到这臭豆腐味道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被爹发现,爹最讨厌他吃臭豆腐。”
可他刚才不但没有阻拦自己吃,他自己还咽下去了,并且说味道还不错。
周锦钰没有和任何人说,随着他身体好转,他脑子里时常蹦出一些破碎的片段,虽然看不清那些片段中人的样貌,可是和现实中端王这个爹很不一样。
还有王府的一草一木,他没有一丝丝熟悉的感觉,他的家不应该是这样子的,他以前睡的床好像很破,睡觉的时候总会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
他好像不应该是自己睡一张床上,他的身边应该有人,那人不知道是哥哥还是爹,总是不让他趴着睡。
他也不应该是用王府里那样的牙刷子刷牙,好像是有人把软布裹在小手指上给他擦。
总之他感觉自己和王府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周锦钰心里渐渐有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大胆猜想:莫非他像爹给他看的那话本子里的男主角一样,是从小被抱错的孩子?
端王是自己的生父,而养父养母另有其人?
那自己的养父养母到底是谁?
爹为什么不让见?
自己的养父会是刚才的那位先生吗?
不然他为什么看着自己的时候,眼里一直藏着眼泪,而自己心会疼。
周锦钰心里有太多的疑惑和不解。
周二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的端王府,直到坐回到自家的马车上,才敢放任自己,他双手遮脸,放任自己的情绪在手掌的遮掩下发泄。
前世,他的小鱼风华少年,却与青灯古佛为伴;
千年以后的小鱼,想都不用想过得一样辛苦。
这一世这好容易转世重生回到自己身边,却又活得战战兢兢,儿子从自己身上得到一些偏爱,却又满心愧疚,觉得是他偷来的。
即便如此,命运却仍然不肯放过他,又叫他落水失忆,小鱼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怎么能禁得起这样折腾。
前世今生,他周凤青当真一开始就是大奸大恶之人么,前世不提,单论今生。
他周凤青解禹北之困,挽救了禹北数十万条人命;抗击蛮族,换来边境人民数十年安宁;又解决中原黄河之水患,保一方百姓平安。
比起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清流伪君子,他难道不是大慈大悲吗?
历来变法之臣,几乎个个下场凄惨,前有商鞅被五马分尸,后有王莽惨遭分尸食肉。
他不知道吗?
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推行田税改革,让天下的土地归天下人所有,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人人有饭吃。
比起那些个只会搭个粥棚,施舍几碗清汤寡水给人,以换取自己慈善之名的沽名钓誉之辈,他才是从根子上解决百姓之疾苦。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学得文武艺,卖予帝王家。
他苦读圣贤书,最初的理想是要建立不世之伟业,可现实呢?
现实是他的文武艺若想卖出去,先要学会阿谀奉承,圆滑媚上。
回顾前世,他周凤青最大的错就是已经攀登了九十九步,却没有勇气迈出那大逆不道的最后一步!
曹魏代东汉,西晋代曹魏,套路都一样,不过是把“篡位”变成“禅让”,名正言顺!
当然,大前提是前朝民不聊生!

第179章
马车缓缓驶过朱雀长街,哒哒的马蹄声淹没在一片车水马龙,安京城的繁华让置身其中的人很容易就产生大干朝上下合该全都如此的错觉。
真正的民间疾苦?
周二郎嘴角扯出一丝嘲讽,他为什么要殚精竭力挽大厦之将倾,破而后立不更好吗?
乱吧,乱吧。
不乱如何打破现在的朝堂格局。
乱了才有机会让自己这样的新势力趁势崛起。
像上一世那样搞肯定不行,小鱼也好,钰哥儿也好,还有死脑筋的爹和大哥都会痛苦,虐了他还不痛快,一个个的又跑去自虐为他赎罪。
问题是他用不着!
他所图之事他们永远也理解不了,史书皆曰始皇残暴,不解其所做之事功在千秋万代,只知歌颂高祖假惺惺的“三让其位”。
始皇如此,他亦是,至亲至爱之人都无法理解他,更不要提世人。
周二郎长指遮眉,发出一声喟叹。
古来圣贤皆寂寞,世上无人知我周凤青。
周二郎回到家里,云娘从丫鬟手里接过新沏好的热茶递给他,“我让人找郎中开的清火茶,现下天气干燥,夫君喝一些没坏处。”
“有劳你费心。”
周二郎伸手接过茶杯,他低头轻呷了一小口,称赞道:“茶不错。”
说完,他又抬起头对着旁边伺候的两个小丫鬟随口吩咐:“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都先下去吧。”
丫鬟应声退下。周二郎冲朱云娘轻笑道:“急景流年都一瞬。往事前欢,未免萦方寸,转眼之间你我夫妻竟已经成亲十年。”
“二郎……”
朱云娘忽地心生忐忑。
周二郎打断她,“云娘,嫁给为夫这些年辛苦你了,二郎霸道无理,唯我独尊,对家人还好些,而面对你——”
周二郎顿了顿,轻声道:“某种程度上,二郎把你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认为你是我的女人,理所当然为我所有,一切归我掌控,却忘记了男人女人其实都是人,夫为妻纲本就是男人强加给女人的,从未问过女人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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