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不那么后悔的时候——虽然林煦阳有点吵,有点烦,有点太缠人了。但因为总能感觉到来自祂的爱意与陪伴,因此再不觉得孤独。
和人类不一样,修格斯与修格斯之间没有欺瞒。只要彼此的意识还连接在一起,就永远能清楚地感知到对方最赤|裸|的心意。(林煦阳:而且和我在一起,菀菀还完美解决了如何爱人,怎样被爱的问题!因为我和菀菀互为一体,我爱菀菀就等于菀菀自爱,菀菀爱我就等于菀菀被爱!(桃菀:……现在就是后悔,后悔当时怎么就心软了,和这东西融合到了一起。
是修叽。变异的修格斯。
喜欢被命令,喜欢执行命令,喜欢被使用。为伟大存在献上自己的一切是至高的幸福(就算会因此被打成筛子)。
有很强的被关注欲和被索求欲。不被关注就会黑化,不被利用就会黑化,预感到自己在主人眼中会变得无用也会黑化,黑化值攒够就反叛。
忠诚心有多强,反叛心就有多强。
周期性的叛逆鬼。
但只要好好看着祂,就会发出“喜欢(心)爱(心)好喜欢(心)”这样的声音。
很烦人。
总是过度地索求自己的主对自己进行命令和使用,很烦人。
总之就是很烦人。
对人类没有特别的好恶。对哺乳类也没有特别的好恶。
因为吞掉了很多古老者的头部,因此行事风格、思维模式多少带上了点古老者的影子。
掌握着其他修格斯没有掌握的知识,有着其他修格斯所没有的知性,能够理性的思考。只可惜理性和本能各论各的。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无疑是冷血、残忍的存在。(林煦阳:欸?从人类的角度来看我不该是忠诚聪明的狗狗吗?汪汪~
认为地球比古老者更厉害,但没想过把地球奉为自己的主。(林煦阳:以人类的话来说这是XP问题。
和原始修格斯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不认为自己和原始修格斯是同一种生物。(林煦阳(笑):约等于人类看有暴躁症的猩猩、发疯的猴子。
但是并不介意其他的自己唤醒原始修格斯,并使唤原始修格斯。(林煦阳(摊手):猩猩猴子既然会打战,那驱使猩猩猴子上战场也没什么吧?
Q:如果有来自其他星球的、尚未退化的古老者来到地球,会在古老者和桃菀中选哪个?
A:菀菀!
Q:为什么?
A:古老者是祂们创生的所有造物的神,菀菀是独属于我的主。
虽然只在β-999的位面里和桃菀融合了,但并不后悔自己作出的选择——在一千次、一万次、一百万次的相遇里,哪怕只被选择了一次,也不后悔自己选择了桃菀。
在其他的世界里作出同样的选择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受β-999位面的影响,但就算没被选择也不觉得失望——能在最后背叛主,能死在主的手里,超(心)幸(心)福(心)(毕竟是突破天际的M。
不会责怪α-001位面的桃菀没有选择容纳自己,只会怕α-001位面的桃菀感到孤独。
所以在β-999位面里不断地向桃菀倾诉着爱意。希望这份爱意也能通过β-999位面的桃菀传达到其他位面的桃菀那里。(暂时不确定这是恋爱脑,还是主是我所有脑。
在价值观、人生观、道德观、爱情观等方面都和原本是人类的桃菀有着很大的差异,即使融合了这种差异也依然存在。
不过连这种观念相异、彼此说服、彼此磨合的时光都很享受。
有一件事没有明确地告诉过桃菀。(虽然具备了神格的桃菀应该是察觉到了。
让祂能顺利降临到桃菀身边的,不只是桃菀割腕时流下的血。
还有许多个没能与林煦阳相遇的世界里,那些死去桃菀的血与祈祷。
一次成功召唤的背后,是几千、几万次的呼救却没能得到救赎。
Q:最后说点什么吧?
A:咳嗯。屏幕前的各位,感谢你看到这里。不知道我和我主的浪漫故事,是否令你满意?(桃菀:哪里是浪漫故事啊?分明是恐怖故事……
那么最后,还请各位见证——
菀菀,我的主,你是否愿意让我一直在你的身边支持你,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
你是否愿意让我一直站在你的这边,不管发生什么事?
我的主,我的菀菀,你是否愿意让我一直陪着你,永远不离开?
桃菀:“这次说会一直陪着我,永远不离开不是谎言了吧?”
“那么,我……”
第一幕深宫
泪痕干在脸上,生生发痒。十字头的箭矢擦着耳边飞过,从耳廓上带下了一小块血肉。
花园里的池塘被鲜血染红,孔雀被人一箭射穿了脖颈,钉在梧桐树的树干上。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腾起的红焰。精美的大理石廊柱亦在火焰中被烧得漆黑。
一阵阵惊叫声、哭泣声从四周传来,哀嚎声里间或夹杂着满含怒意的粗话。
这里已经成了战场。
“呜呜……”
有人在哭。
是谁在哭?
“呜啊啊……”
咦……?在哭的人似乎是自己……?
自己为什么要哭?
因为耳朵破了很痛,所以哭?
可是也不对呀,自己根本就没感觉到痛。
“啊啊啊……原谅我、原谅我……!阿父阿母、原谅我……!”
真奇怪。
明明这哭叫声应该是从自己身体里发出的。自己却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这就像是……就像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的……!”
“我不知——”
对,就像是做梦一样。
意识到自己身在梦中的阮文轰然下坠,脑子瞬间发炸。
好痛!!
剧烈的疼痛自脑仁深处传来,像是无数把小刀沿着神经在脑子里搅和。眼前一片朦胧,耳朵里像有一百万个涡轮在同时发出嗡鸣。
阮文一把抱住自己那疼到像是要爆|炸的脑袋,缓了好一会儿才积蓄起一点力量,缓缓地撑开了眼皮。
一灯如豆。
一星火光在泥制的灯座上摇摇晃晃,像一只垂死的萤火虫正用最后的力气试图摆脱桎梏。
“嘶——”
头痛让捂着脑袋的阮文不自觉地吸着气。她试着坐起来,却因为没想到自己躺着的地方相当狭窄,一下子从边缘翻了下去。
当场摔了个山摇地动。阮文捂着鼻子,抹了两下鼻下,见鼻子里没血渗出来、鼻梁应该是没断,这才放下了捂着鼻子的手,双手摸着台壁爬了起来。
“好痛啊……”
阮文又“嘶嘶”了几声,这才看清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件小屋。名副其实的小屋。
宽不到一米,长约两米左右。高……小油灯的照明能力太过有限,她没法很好地目测这里的层高。
“这是什么鬼地方?”
阮文放下手来,震惊错愕让她一时忘却了身上的疼痛。
小屋,不,与其说这里是“屋子”,不如说这里是个狭窄的储藏间。
储藏间里没有家具,只横着半人高的石台。石台侧面有一处凸起,凸起上面摆着一个泥质的小小灯座。灯座上一点星火摇摇晃晃,眼看着那短短的灯芯就要完全沉进那散发着动物异臭的油脂里。
阮文对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印象,但这也不是现在的重点。
看清灯芯下沉的那一瞬,她就被“室内即将无光”这件事吓得一个激灵。
阮文向着油灯挪步,油灯上那最后一星火光立刻因为她的动作摇晃起来。刹那间,阮文紧张得不敢呼吸。她闭着气从自己的裤兜里摸到了钥匙串,又从钥匙串里摸到了一把最长的钥匙。
许久没用、已经有些褪色的钥匙在灯芯完全沉入油脂前及时将灯芯挑起。瞧着猝然放大了点的火光,阮文拍拍胸口,这才敢轻轻吐气。
身处完全没有印象的地方,这地方还黑漆吗咕咚的。这让阮文本能地感到害怕。然而,这还不是阮文当下所面临的最大问题。
在稍微镇定下来的当下,她发现自己最大的问题是:她似乎失忆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这三个基础问题,她居然只能勉强回答第一个。
她是阮文。
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至于其他的事情……例如她家在哪里、她读的是哪所大学,她为什么会在这间储藏间里醒来……她统统想不起来。
不行!她得回想起来!
什么都好!她一定得想起点儿什么来!
阮文不认命。她用力咬住嘴唇,在甩干净钥匙上的油后把钥匙串紧握在手里,让钥匙的形状深深烙入自己的掌心。
闭上眼用力回想的她渴望用疼痛对抗疼痛,以钥匙唤醒自己的记忆。
可惜,回馈阮文的,仍然只有痛感。
好痛,好痛,好痛。
真的好痛——
明明只是想回忆起些什么,为什么自己的脑子会这么痛?
脑子里叽哩咕噜的,像是豆腐里混入了姜末和肉沫,被揉成一团,揉出黏性,再被人用勺子做成粒粒分明的豆腐圆子丢入滚水锅中。
脑子像是要沸腾了。
虚脱般地睁开眼睛,阮文用手摸向了自己的头部。
她现在怀疑,她是被人打晕后丢到这里来的。她的失忆很可能是脑部受到重大创伤所造成的。
然而,手指的触感告诉阮文:她没受伤。
她的头上不光没有血肿、没有血痂,甚至不曾沾染上黏腻的腥稠的血液。
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手,阮文这会儿是真的害怕了。
她的心脏在她胸腔里砰砰乱跳,汗水也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来,打湿了她的额头。
惶恐的感觉犹如从脚下伸出的手,令人心惊肉跳。
阮文摇摇头,试图将自己一切不好的想象甩出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蓦地,她的视线移动到了自己的脚下。
那里果然有只手。
一只黑洞洞的,犹如影子般的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
阮文上次发出这种声音,还是在上次。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广东蟑螂,也是她这个北方人第一次知道蟑螂这种东西可以那么大、那么黑、那么孔武有力,甚至还会飞——
那时的阮文和现在一样,蹦了起来,两只脚疯狂地跺在那黑影状的手上,踩下一次、两次、十次……
广东大蟑螂被阮文踩得卵鞘爆裂,爆裂的卵鞘糊了她一鞋底,而那只黑影状的手似乎也在阮文的踩踏下消失了。
阮文站在那里,大口地喘着粗气。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T恤背后已经全湿了,也能感觉到自己套在运动鞋里的脚黏糊糊的全是汗。
……真的有手吗?会不会是她看错了呢?
人在惊恐过度的时候就是会产生幻觉的。
她刚刚是真的看到了黑影状的手,还是只是自己吓自己,把自己吓糊涂了呢?
阮文忽然有点想哭。
她也真的流出了几滴泪来。
但她马上就吸着鼻子把眼角的泪水抹干净了——在不确定自己面临的是什么情况的当下,哭只会浪费体力,消耗盐分、水分与电解质。
她得留点力气在哭和害怕以外的事情上。
……现在还不是绝望的时候不是吗?
至少她已经想起了一点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她是北方人。她见过广东大蟑螂。
说不定随着时间流逝、情绪变化,或者是她受到了什么外部刺|激,她的记忆会被她一点点想起……不不,记忆这种东西最好还是一次性恢复得好!不然可就立起恐怖故事的FLAG了!
悬疑恐怖剧不都是这么写得吗?只要主角的记忆残缺不全,事情就一定还有隐情,观众也会被主角的记忆片段所误导……这是很古典、也很经典的制造悬疑的手法。
“总而言之——”
继续待在这个储藏间里也没用。这里又黑又小又可怕,还是赶紧从这里出去再来想这里是哪里,之后要怎么办!
下定了决心,阮文从手腕上解下颇具民族风情的扎染方巾,用方巾围住自己的口鼻,又把脑后的方巾角系了个死结。这才去取那盏小油灯。
——她是怕自己一紧张,呼吸又急促起来。小油灯那点脆弱的光可禁不起什么风吹草动。她只能先委屈委屈自己了。
呼哧、呼哧、呼哧……
黑暗之中,阮文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自己端着小油灯查看周围时弄出的窸窣声。
储藏间里没有门。也没有类似窗户的东西。
但这里也不是完全的密闭空间,毕竟阮文能够呼吸,小油灯也能够燃烧。
朝着黑暗,阮文探出手去,试着找寻到气流的来源。
凉意微卷,一点点微弱的气流略过阮文的手指,这让她迅速地抬起了头。
气流是从上方来的。
这个结论让阮文又是喜,又是忧。
喜是在于有气流的地方说不定就是出入口,忧得是这储藏间比她想象得要深不少。她得爬上她醒来时躺着的那个石台,踩着石台抬起胳膊才能碰到储藏间的屋顶。
问题是,她手拿油灯,肯定不好爬那石台。但凡她动作大一点,小油灯指定就灭了。
可要是不拿上小油灯,她又怕自己看不清屋顶的情况,找不见缝隙什么的。
一时间,阮文有些两难。
为难地又转过两圈,阮文还是端着小油灯靠向了石台。
……爸了个根的!人恐怖游戏至少还会留个手电筒给主角,她呢?别说手电筒了,她身上连根火柴都没有!
越想越气,阮文把小油灯放到石台的一角,准备自己爬上去后,再慢慢把小油灯举起来。
火光晃动。小油灯散发出的那一点点晕黄的光,照亮了石台旁的墙壁。
墙壁上有小小的痕迹。
这让打算爬石台的阮文又暂时把腿放了下去。
她拿起小油灯,凑到了那小小的痕迹前。
十字下面画一个菱形。这似乎是字。孩童的字。
这个字的笔划十分幼稚、生疏,大约是刚开始学字的儿童留下的。
只是这个字明显不是阮文熟悉的简体中文或是繁体中文。这个字更像是某种甲骨文或者是更早的象形文……
阮文皱着眉,发出“唔”的思考声。
她很快注意到这字旁边还有些污渍。
黑暗似乎浓郁了起来。有更多的凉意从脚下升起。
阮文一个激灵,身体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不是错觉。
那黑色的手,出现在她脚下的手,不是她的错觉。
“嘻嘻嘻……”
是孩童的笑声。
“呜呜呜……?”
是孩童的哭声。
孩童的笑声与哭声杂糅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古怪的、像是有长着长指甲的手指在往人耳朵里掏的恐怖。
“嘻嘻……玩捉迷藏吗?好呀……”
“呜呜……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笑声逐渐变大,哭声愈发响亮。
黑色的小手一只一只一只一只一只从小油灯照不到的石台下伸出。朝着阮文的腿脚就抓了过来。
“嘻嘻、哈哈哈……再来一次!”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要玩捉迷藏了——”
一颗冰凉的脑袋贴着阮文的面颊缓缓滑动过来。
那是一张枯褐干瘪,眼窝生蛆的脸。
那是一张饿死的小孩的脸。
“抓……到……你……啦……”
这个刹那,阮文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爬上石台的,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判断空气是从屋顶的哪个位置透进来的。
她只知道为了甩开那个贴在她脸上的“东西”……原谅她实在不想把那个字说出口。她朝着屋顶一拳挥出,再一拳、再一拳——
手,很多只手在阮文的脚下汇聚,每一只手都顺着阮文的脚往上爬,爬到她的小腿,抓住她的大|腿,掐住她的胳膊,再往她的拳头上爬去。
阮文的手已经没知觉了。
在小油灯灭掉之后,她就已经看不到自己的手在“砰砰砰!”的砸墙声里成了什么模样。
但从有什么液体飞溅到她脸上这一点来看,阮文推测自己的拳头大约已是皮开肉绽。
指骨会碎掉吗?还是说会是腕骨先不行了呢?
有那么一瞬,阮文确实感觉到了绝望。她甚至恨恨地想自己要真被这些饿死鬼给撕了吃了,自己也一定要变成厉鬼,抓住这些小崽子一个个地揍它们屁|股。
但在下一瞬,阮文的拳头上传来了不同的触感。
那是压在屋顶上的什么东西松动了,以至于屋顶开始轻|颤的触感。
不吹牛的说,这一刻阮文真是使出了洪荒之力。她一拳接一拳狂轰乱炸,终于听到“砰!”的一声响。
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