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跟崔荷睡一个榻上,总觉得不妥,他不习惯跟人同塌而眠。
屋里只有一张床,看起来还挺大的,一人睡一头也不是不行。
谢翎偷偷瞥了崔荷一眼,崔荷洗净了铅华,身着一件大红寝衣,许是她的肌肤太过白皙,红色铺在她身上反倒衬得她的肌肤如雪一般刺眼。
她微微低着头,五官线条在昏暗的烛光中越发秀气柔美,一股异香从她身上传来,竟令他生出些许燥意。
谢翎坐立不安,心头有几分发热,他抬手松了松衣襟,有风灌入才觉得清醒些,环顾内室,发现窗户紧闭,一点风都透不进来,地龙还烧得这么猛,也难怪屋里闷热。
他忽然起身离开床榻,一旁的崔荷慌了,忙起身喊住他:“谢翎!你干什么去?”
谢翎回首,看到崔荷满脸慌乱,他轻轻挑眉。
她急什么?
难不成她以为他不给她面子,新婚之夜抛下她一人独守空闺,所以着急了?
如果他真这么做了,那明日之后院子里的下人就会笑话她,说她不讨侯爷欢心,不受宠爱,然后院子里的人都会在私底下议论她。
以她这么傲气的性子,肯定受不了旁人的眼光,从此羞愤难安。
谢翎察觉自己似乎拿捏住了崔荷,往日里被她牵着鼻子走的次数太多了,如今机会难得,他可得好好遛遛她,让她知晓害怕!
思及此,谢翎扬唇一笑,他故意往门边走去,余光中瞥见崔荷着急地往前迈了一步,轻声喊了他一句:“谢翎,你不许走。”
她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恳求意味,让他倍感舒爽,瞧,这不就来求他了吗?
他佯装要拉开门闩,便听到身后的崔荷着急地朝他奔来,这才收敛住笑意,折身大步往窗边走去,边走边说:“屋里太热了,只是想开个窗罢了,郡主急什么?”
他听见崔荷松了口气,不由闷声发笑,伸手就要推开窗牑,忽然看见窗户底下有黑影摇曳。
他第一反应便是,听荷院中有贼人!
他正欲推开窗户捉拿窗下盗贼,就听闻窗户底下的人在静悄悄地交谈。
“怎么没声?”
“许是前戏得做充足些,姑爷怜惜郡主呢。”
谢翎:“……”
窗户下的两个黑影正是柳嬷嬷和方嬷嬷,她们忧心屋子里的两个人初尝鱼水之欢,什么都不懂,便要听听看屋里动静,明日才好与老夫人回话。
不管他和崔荷要不要做真夫妻,被人听墙角挖掘隐私的这件事就足够他恼怒了。
可是一想到母亲他就头疼,若是他直接将两个嬷嬷赶走,母亲就会来烦他,算了,由她们去吧,反正今夜也不会有什么幺蛾子发生。
谢翎自从知道屋外有人盯着他们之后,便没了逗弄崔荷的心思,转身回到了床榻。
他坐在床沿上,思索了一会抬头看向崔荷,拍了拍身旁的榻沿,对她说道:“你且坐下,我有话与你说。”
崔荷乖乖走过来坐下,双手放于膝上,一副听君差遣的乖顺模样。
她其实已经打定主意了,往后要好好与谢翎相处,收敛自己的脾气做一个好妻子,让他对自己另眼相看!
谢翎看她这么乖巧,竟把到嘴的警告话语吞了回去,她看上去好乖,和他小堂妹听他讲话一样乖,原本想用冷硬语气敲打她一番,如今……罢了,温和点吧。
他清了清嗓子,舔着干燥的唇,压着声音说道:“既然咱们成亲了,往后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有些话我得提前跟你打个招呼。”
“咱们之前约法三章,互不干涉,今后我会想个法子解决睡觉的问题,郡主放心,今夜我是不会与你同房的。现下屋里就这么一张床,那咱们楚河汉界划分好地头,谁也不许越界,郡主是要睡里头还是睡外头?”
崔荷菱唇微张,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她神情复杂地看向谢翎,看到谢翎十分认真的模样,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
他们徒有夫妻之名,也许永远都不会有夫妻之实。
但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她没必要因为一时意气跟他对着干,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也不必急于一时。
想到这里,崔荷心情好了些许,她指了指床榻里面,说:“我睡里头。”
“行。”谢翎颔首同意了,他坐在床沿,等崔荷先脱鞋上榻。
崔荷没穿罗袜,一双玉足自绣鞋中释放出来,她脸上带着几分赧意,担心被谢翎看见,脱了鞋子后迅速收回双腿跪在床沿,伸手要去放帷幔,谢翎制止道:“不用下了,怪闷的。”
崔荷与他对视一眼,谢翎迅速移开视线,落了帷幔,他就会与崔荷困在方寸之中,那样太奇怪了,他很抗拒。
崔荷没多说什么,挪进床榻里面,拉过床尾的鸳鸯锦被盖到身上,床上只有一个鸳鸯枕,崔荷躺上去后,只余一点位置给谢翎。
她纤细的玉指攥紧了被衾,脸蛋埋进锦被中,一双杏眼紧紧地闭了起来。
床榻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谢翎脱了外裳挂在床头的衣架上,除去鞋袜也上了榻,躺在外侧。
他抓着被衾一角,正欲拉开,看见紧闭双眼的崔荷后,他又放了回去。
躺一张床也就算了,盖同一张被子算什么,他一个大男人,不盖被子也能睡觉。
谢翎果真不盖被子就这么直挺挺地躺了下来,闭上眼睛默念兵法助眠。
龙凤喜烛的灯芯被淹没在蜡烛灯油里,光线越发地暗了下来。
昏暗的拔步床里,崔荷睁开眼睛,她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向谢翎。
借着烛火的那点微弱光芒,她仔细端详着他的模样,他怎么不盖被子?
正月里外头还有些冷,屋里即便烧着地龙,也难保不会冻着。
崔荷咬着唇,往他这儿挪了几寸位置,掀开被子替他盖了上去。
带着暖意与香风的被衾将谢翎环绕,他蓦然睁开了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像是被人打通了五感。
昏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香气,暖意,如同烈火烹油熏得他口干舌燥。
特别是她身上的香气,像是无形的钩子在挠他的心肝,让他蠢蠢欲动。
他僵硬着身子望着床帏顶部,心中思绪繁杂,看不见的被子里,忽然有一双柔夷轻轻碰触到了他的手背,他如碰触到尖刺一般抽回了手。
“你做什么?”谢翎想都不想便呵斥。
崔荷咬着唇只觉得一阵羞耻,他真就这么讨厌她的碰触吗?
方才那阵燥意再次袭来,从肌肤侵蚀到她的四肢百骸,一股热意从小腹蔓延,突然生出了怪异的感觉,那种感觉只有在看方嬷嬷给的画册时有过,她觉得烦躁,便动了动身子,不料碰触到了他的手背。
没想到他竟是这般抵触,还真以为她要对他做什么吗?她决不允许自己低头向谢翎求欢,那多丢人!
崔荷咬着牙从榻上坐起,伸手就去推他:“你下去,不许躺在这儿。”
谢翎被她无故推搡发火后,也生出一股怒意,他坐起来,曲着一条腿,撑着床榻与她对峙:“凭什么我下去,是你先动手的,要下去也是你下去。”
崔荷本来就羞恼,如今被他一吼,整个人如同一只猫弓起了身子,使劲浑身力气去推搡他:“你下去!”
谢翎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暴行:“你闹够了没有!”手中的皓腕脉搏跳动不同寻常,谢翎皱着眉探了她的脉搏,眉宇越皱越深,用手背探她的脸颊,又是一阵热烫,她被人下了药?
崔荷被制止后,挣扎得越发厉害,抬腿就要踹他,谢翎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的玉足,她的玉足也是小巧玲珑,滑腻柔软。
谢翎与崔荷对视了一眼,崔荷紧抿着唇,杏眸泛着水意,无比羞赧,谢翎看到她眼底的春意泛滥,吓得缩回了手。
谢翎浑身僵硬地坐在原地,完了,他的清白不会要交代在这里了吧。
崔荷羞涩地垂下头来,双腿蜷缩在一起,不敢抬头看他,如果他想的话,要不要半推半就?他要是主动,也不是不行。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坐在床榻之上,一时之间竟无人说话。
更深夜漏,三更天的梆子响了起来。
崔荷抬头正欲说话打破此时的宁静,忽然听闻谢翎轻声说道:“暂且委屈一下郡主。”
她不解,下一瞬就被他按住锁骨的一处穴位,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和之前在巷子里的情形一样,她失去了意识。
谢翎拿过床上唯一一床被子将她包裹起来,放到了床尾。
待她清醒过来,屋内的红烛已经熄灭了。
可她依旧动弹不得,而床上的罪魁祸首睡得甚是香甜。
崔荷恨得咬牙切齿,他为了不让她打扰他入眠,竟然使出了和关衢宁一样的下作手段!
虽然他没对她做什么……
可就是没对她做什么,她才更生气,谢翎他当真对她半点兴趣都无!
崔荷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躺了半宿,穴道终于自己解开,她动了动手指,慢慢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枉她难受半宿,谢翎竟然酣然入梦,崔荷越想越气,挪坐到谢翎身边,一脚将他踹下了床榻。
谢翎不设防,狼狈滚下床榻,他屁股撞到了脚踏,疼痛难忍,回首怒瞪崔荷,就见崔荷斜卧在床沿,笑容里有几分幸灾乐祸:“谢翎,睡得可还安稳?”
谢翎:“……”安稳个屁,果然床榻之侧不能睡女人!
崔荷仰卧在床沿,挡住了谢翎的去处,拉过鸳鸯锦被盖上,阖上双眼道:“以后这床归本郡主了,没我的允许,你就睡在脚踏上吧,挺适合你。”
谢翎站起身来,盯着崔荷沉静的睡颜,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谢翎冷笑一声:“谁稀罕似的!”他转身离去,在屋里转了几圈,怒意仍未消散。
崔荷睁开一只眼,瞧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转,满意地笑了起来。
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云雾缭绕的山头被风吹散了雾霭,露出青山一角。
忠勇侯府也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天还没亮就有奴仆在院子里洒扫,笤帚声唰唰地扫过地面,吵醒了崔荷。
昨夜折腾了一宿,再加上她认床,愣是熬到天光熹微才闭上眼歇息一会,才刚进入梦乡就被人唤醒了。
“起来了。”谢翎衣衫齐整地坐在床沿,颇有几分不耐烦地推搡崔荷。
崔荷在公主府的时候都是由两个丫鬟唤她起来,她们动作轻柔,声音舒缓,哪儿有谢翎这般凶残,崔荷起床气不小,翻了个身便不搭理他。
谢翎换了个方向,坐到床头上,曲起一条腿放在床沿,撑起身子去看她,崔荷面朝床内侧躺,柳眉紧锁,红唇嘟起,脸埋在了鸳鸯枕下,一副娇憨模样。
谢翎盯了崔荷的侧脸许久,最后取过崔荷鬓边的一缕墨发去逗弄她,崔荷感到脸上有异物,伸手摸了摸脸颊,意识不清地嘟囔道:“银杏,有蚊子。”
谢翎觉得有趣,继续拿发梢扫过她的脸,从眉眼到琼鼻,再轻挠她的下颌,当崔荷转着脸躲避时,脸上五官都皱了起来,既怒又怨,偏就不肯睁眼。
“银杏!臭丫头,又偷懒,金穗,替我挠痒痒……”
崔荷说梦话的时候声音软乎乎的,似是在撒娇,谢翎挑了挑眉,唇角勾起,心中生出一股喜欢的情绪,可是这种念头一冒出来,他便迅速甩了开去。
不应该,不可能,不可以!
谢翎怒了,他怎么会喜欢崔荷,昨夜踹他那么狠,害他睡了一夜冷板凳,他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崔荷呢!
于是他坐直了身子,伸手去推她的手臂,崔荷不搭理他,继续睡得香甜。
谢翎干脆去掐她的脸蛋,指下肌肤白嫩热乎,就和白面馒头一样。
因为太软和了,谢翎有些害怕把她掐坏,只得放轻了动作。
崔荷被他揉圆搓扁,烦躁不得安宁,埋进枕头里呜咽着发出反对的声音,金穗银杏不敢这么对她,肯定是娘亲!
小时候娘亲偶尔会来绣楼里看她,见她睡懒觉就会故意掐她脸颊唤她起床,她大梦未醒,还以为在自己的绣楼。
崔荷再次翻了个身,半睁着眼看到面前有个人,想也未想便钻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身,撒娇道:“娘,我还好困,晚些起行不行。”
谢翎僵硬着身子坐在原地,怀里的身躯娇柔软糯,依赖十足,仿佛……他在西北养过的一条獒犬。
獒犬也是这么大,也是这么缠人,谢翎下意识伸手去摸她的脑袋,大掌刚落到她后脑勺,他如梦方醒,连忙收回了手。
摸她干什么,他对她绝对没那种意思!
谢翎皱着眉不耐烦地推开崔荷的脑袋,冷幽幽地对她说道:“郡主,你再不起来,信不信我踹你下床。”
崔荷意识回笼,还未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只觉得面前抱着的人身躯坚硬,腰腹平实,丝毫没有女儿家那种柔软,她抱着谁了?
这声音也熟悉,好像是谢翎!
她倏地睁开眼,连忙松开手,撑着身子坐起,往床榻里面挪了几步。
崔荷一头青丝披散在肩头,满脸警惕地看着他,像是误闯围场的麋鹿。
谢翎坐在床沿整理自己的衣襟,眉间带着几分揶揄,拍了拍衣襟上的褶皱,危言耸听道:“郡主真是睡糊涂了,忘记今日要去前院敬茶了吗,祖母和母亲在前厅等了你半天,她们对你这个懒妇颇有几分意见。”
崔荷刚睡醒,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混沌状态,他说什么她也就信什么,还当真以为自己误了时辰,新妇第一天入门,如果睡到日上三竿还不去敬茶,肯定会觉得她安阳郡主恃宠生娇,毫无教养。
崔荷急着往床沿爬过去,抓着拔步床的床柱,高声冲屋外喊道:“金穗!银杏!”
金穗和银杏正在外面烧水,忽然听闻屋里传唤,连忙起身跑到正屋,推开门后就见他们的姑爷和郡主坐在床榻上,姑爷一脸悠然,郡主一脸慌张。
金穗和银杏来到床边行礼:“郡主,姑爷。郡主怎么起得这般早,奴婢和银杏还想着过会再进来伺候。”
崔荷盯着金穗,疑惑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郡主的话,现在才刚过卯时一刻。”
崔荷咂摸着“卯时一刻”四个字,手底下静悄悄地往旁边摸过去,就在她的手指快要捉住谢翎的衣角时,谢翎已经快步抽身离去。
“谢翎!”
崔荷扑了个空,罪魁祸首噙着笑背着手,好整以暇地拂了拂衣摆,今日他换了一身利落的暗青色纹鹤箭袖常服,腰间系着黑色革带,一双玄色长靴,端的是玉树临风,倜傥俊逸。
“金穗,银杏,还不赶紧伺候你们的主子,若是误了时辰,小心你们主子发脾气。”说完谢翎便已经大笑两声扬长离去,金穗和银杏对视了一眼,姑爷笑得那么开心,看来昨夜两位主子磨合得挺好,二人对视一笑,就要过来伺候崔荷。
床榻之上崔荷被谢翎摆了一道,心中忿忿不平,咬牙切齿地骂他:“无耻之徒,混账东西,你最好祈愿自己没有小辫子被我抓住!”
金穗和银杏见状,皆不敢出声询问,这也许是小夫妻之间的……情趣?
“郡主,奴婢们伺候你洗漱吧。”
“嗯,扶我起来。”崔荷不敢再耽搁时间了,赶忙下床洗漱。
银杏出去打水,金穗在屋里替她更衣,今日给崔荷挑选了一套藕色缎织掐花对襟外裳,外面套了一件带着白狐皮毛的袄子,金穗为她扣上盘扣,洁白的狐毛衬得崔荷白皙透亮的面容越发娇妍。
崔荷坐到梳妆台前,拿起眉笔对凤纹铜镜细细描绘起来,一会见婆母,不需要画太浓艳的妆容,水粉只需上一层,胭脂浅浅涂抹在唇上,将她的气色提亮一些便可。
金穗熟练地为她绾发,今时不同往日,崔荷出阁了便不能再梳姑子发髻,青丝全部绾起,挽髻插笄,崔荷在妆奁里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一套雍容牡丹花样的头面。
就在崔荷梳妆的时候,两位嬷嬷从屋外走了进来。
“老奴给夫人请安。”
“两位嬷嬷不必多礼。”
两位嬷嬷走到床榻前为他们收拾床铺,掀开鸳鸯锦被,四处寻找那条白喜帕,柳嬷嬷眼尖,一眼便见着了,可是白喜帕上洁净干爽,一点污渍都没有,两位嬷嬷对视了一眼。
方嬷嬷心中一紧,拉开被衾去找红色床单上是否有血渍,可惜找了个遍也没找着。
柳嬷嬷收起白喜帕,笑了笑,说道:“方嬷嬷不必着急,昨夜我们守了一宿也没听见什么声响,许是两个孩子害羞,礼还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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