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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暗恋的死对头(海月火玉)


“他们不知按了哪儿的穴位,我如今动不了,你想让我在巷子里躺一夜吗?”
谢翎:“……”
谢翎舔了舔干燥的唇,思索片刻后认命地叹息,转过身来以手捂眼,用余光忖度她的方位,来到崔荷面前后蹲下身子,索性闭上眼睛,伸手去拉崔荷起来。
崔荷被他扶起来后,脑袋一歪,便顺势倒进了谢翎的怀里,谢翎身子一僵,下意识地伸手去推她,却意外碰触到温凉的肌肤,如羊脂玉一般滑腻,明明冰凉如雪,但是他却像是触碰到了炙火一般,掌心里越发滚烫起来。
崔荷靠在他的肩头,发出了一声轻哼,那声娇哼似是羽毛一样轻拂过他的耳畔,让他半边身子都快要酥软了,他忙缩回手,觉得自己僭越了。
又听崔荷发出一声轻笑,她说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扭扭捏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占了你便宜。”
“胡说八道什么!”谢翎皱眉轻呵,语气重了几分,他是情非得已,才不是故意占她便宜。
崔荷不吭声,就这么靠在他肩上,他周身温热的气息源源不绝地烘暖了她的身子,崔荷抬起头来看他,只能看到他眼睛依旧紧闭着,轻颤的羽睫却出卖了他。
崔荷无声笑了起来,脑袋不自觉地蹭了一下,像只乖巧的小猫,在讨主人的欢心。
他为什么不肯睁开眼睛看她呢?是害羞吗?他也会害羞吗?
“谢翎,他们按了我琵琶骨附近的穴道,要不你替我解了吧,会解吗?”
谢翎当然会解,可是解穴的位置太过隐蔽,他怎么能碰触崔荷那处。
于是他回道:“你歇息两个时辰左右,穴道自己就会解开了。”
崔荷抿唇偷笑,语气揶揄:“要两个时辰呢,我们这两个时辰就要这样度过了吗?”
她见谢翎剑眉拧起,才掩了笑意,解释道:“如果我迟迟回不去公主府,银杏和金穗就会禀报宁管事,到时候她们两个会受罚的,谢翎,你就替我解了穴道吧。”
谢翎咬牙切齿道:“穴道在腋下三寸,郡主当真要我解穴?”
崔荷恍然大悟,原来在这般隐蔽的地方,也难怪谢翎不肯,可是事急从权,她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再晚些回去,她娘肯定会派侍卫出来搜查她的下落,她可不希望事情闹大。
崔荷坦然道:“给我解穴吧。”
谢翎有些为难,他闭着眼睛怎么找穴位?可是睁开眼睛,就都瞧见了,也是不妥。
等了许久也不见谢翎有所动作,崔荷拖长着语调说:“闭着眼睛怎么解,把眼睛睁开。”
“非礼勿视,我还是闭着眼吧。”谢翎抬起手来,欲伸出去又畏缩不前,他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又如何是好,真是令人发愁!
“郡主,若我将要碰到不妥之处,您可出声制止。”
“知道了。”崔荷没好气地应道。
谢翎缓慢抬手:“可是到了?”
“没有,再下两寸。”
指尖碰触到她的手臂,他又问:“位置可对?”
“再上两寸。”
谢翎生出了一股紧张的情绪,应该是快要到了,他缓慢抬手,指尖试探着摸出,应该快到了。
“此处可对?”
“应该是对了。”崔荷看了一眼,觉得位置差不多了。
谢翎深吸一口气,不做他想,力聚指尖,朝着崔荷指点的位置轻戳过去。
指尖碰触到一堆软雪,崔荷一声微颤,尾音发着抖,已是羞得满脸通红,谢翎如遭针扎一般快速收回了手。
“谢翎!”少女压着嗓子娇声呵斥,听不出怒意,倒有几分羞赧。
“我……我不是……”谢翎慌张不已,他指尖收拢,攥紧了拳头,满脸愧疚神色,却始终不敢睁开眼,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温暖柔软的触觉。
谢翎解释不清楚了,耳尖泛着红,眉宇间皱得打了死结。
倏地,谢翎睁开了眼,不顾崔荷惊讶的神情,右手寻到穴位,迅疾地点了穴道,忙替她把衣服拢好,松开了抱着崔荷的左臂,将脸扭到一侧,冷着嗓音道:“郡主,得罪了。”
崔荷身子恢复了正常,忙拢住自己的衣服,指尖发着颤去系腰带,云霞飞上了她的脸颊,染红了眼尾。
她咬着唇去偷偷看他,谢翎脸色晦暗不明,薄唇紧抿,下颌线紧绷了起来,谢翎注意到她的目光后直起身子,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但他没有走太远,身姿挺拔地站在巷口等她,双手背在身后攥成了拳。
崔荷忙系好衣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走到了谢翎身后:“我好了。”
“我先送你回府。”谢翎头也不回地走在前头,走了一会不见身后有声,扭头去看,就见崔荷神色凄楚,哀怨万分地垂着头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谢翎停下脚步等她,待她走近了,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郡主不是急着回府吗?走这么慢,不怕两个丫鬟被罚了?”
言下之意便是说她方才又在说谎唬他,崔荷猝然抬头,一双美眸噙着泪意,幽怨地说道:“谢翎,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只会耍滑头的人?”
谢翎挑眉:不然呢?
崔荷被他用眼神质疑,心中不满,敛眸掩下失望,再抬头时眼中苦闷情绪一扫而空,转而换上了平日里骄纵蛮横的态度:“谢翎,我看你方才分明是故意占我便宜,你明明可以先替我把衣服拢好再解穴,可你偏没有这样做,被我看穿你了吧,你就是个占人便宜的小人王八蛋。”
谢翎:……
得,又当了回菩萨救了只白眼狼。
“随你怎么想。”谢翎不想与她当街争执,以后再跟她慢慢算账,“你走前头,我跟在你后面,省得你别人抓了我还找不着人。”
崔荷轻哼一声,走在了前头。
走出巷子后,便进了临安主街,热闹繁华的街头花灯未灭,还垂在木架上随风摆动,摇曳生姿。
她时不时回头,谢翎果真不近不远地跟着,崔荷想了想,跑了过去,与谢翎并肩而行,她攥着袖口,小声问道:“你跟秦柔相谈甚欢,可是有打算再续前缘?”
谢翎闷声走着,许久才问:“郡主何出此言?”
崔荷低着头,咕哝道:“你与我的婚事解除了,你不就自由了。”
谢翎不解问道:“我与你的婚事,为何会解除?”
“你不是不愿意娶我吗?”
谢翎沉默以对,抬头望向今夜的月亮,月轮皎洁宁静,他却心乱如麻,思绪像是一团麻线,怎么捋都捋不清楚。
今夜与崔荷有了那样亲密的接触,作为一个男人,他若是不负责,也未免太欺负人。
而且婚事已昭告天下,岂能轻易改变?他若退婚,崔荷又该如何自处,还有人愿意娶她?
要问他是否真的不愿意娶崔荷?他倒也没有很抗拒,只是有些难以接受他们两个死对头将成为夫妻一体的事实罢了。
娶妻意味着他将会与她共度余生,他未曾想过自己身侧之人会是崔荷,若换成旁人,他又想不出第二张女人的脸。
那个秦柔?她长什么样来着?
谢翎记性虽好,可是却怎么也记不住秦柔的脸,好像女人都长一个样吧……
若是与崔荷成亲,也不是不行……
谢翎过了许久才慢吞吞地开口道:“我可以与郡主成亲,但我有要求。”
崔荷以为自己听岔了,她不敢吭声,怕是镜花水月。
前面街头再过一个拐角就要到公主府了,他停下了脚步,打算与崔荷说清楚。
谢翎面色平静,语调缓慢:“一、婚后不许过问我的生活,我也不会过问郡主的生活。”
“可以。”
“二、不许仗着郡主的身份在谢府为非作歹。”
“你当我是什么人?”
谢翎眼皮一抬,冷淡地瞥她一眼,他对崔荷的脾性非常熟悉,她若想仗势欺人,祖母与母亲这样温和的性子只会隐忍不发。
崔荷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第三,不许肖想我。”
崔荷:???不肖想你,我嫁给你作甚?
谢翎自以为拿捏住了崔荷,略有几分得意:“以上三点,做不到,这婚事就不谈了。”
崔荷冷声嗤笑:“呵,你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我也立三条规矩,你得答应我。”
谢翎颔首,示意她说,崔荷掰着手指头道:“第一,不许纳妾,第二,不许跟我顶嘴,凡事都得依着我。”
谢翎:“……”过于憋屈,可以不答应吗?
“那第三呢?”
崔荷冲他扬眉一笑,恣意骄纵地将他的话丢了回去:“第三,不许肖想我。”
谢翎:“……”
谢翎:“击掌为誓。”
崔荷笑容里暗藏狡诈:“好,如有违约,下辈子当狗。”
谢翎:……

谢翎的手掌很大,附上去后她的手掌不过才到他的一半。
掌心纹路里散发着的热烫暖意让她心旌摇曳,崔荷收回自己的手,拢在衣摆间,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她唇角含笑,一个淡淡的酒窝在她脸颊浮现出来:“谢翎,今夜你又救了我一次。”
谢翎冷笑:“我救你的次数还少吗,每次出事都要我来救,你可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崔荷:“……”
“行了,赶紧回去吧。”谢翎抱臂在胸,目不斜视在前头开路,崔荷低着头跟上。
两个人的身影在青石板上若即若离,每逢两道影子快要粘连在一起时,谢翎的影子永远都会飞快抽身离去,无论她怎么靠近,两个影子都不会有重叠的那日,崔荷不满地嘟起了嘴,臭男人。
一路无声,两人来到了公主府后门,有两盏白玉石头灯立在门边,里面有明黄色的烛火时隐时现,明灭可见。
崔荷走到门边,抓着狮口铜环轻轻叩响,不多时便有门房过来开门,门闩被他拉开,门房拉开一条缝探了个脑袋出来,看见崔荷后拉开了大门,一脸如释重负:“郡主,您可算是回来了,大长公主发了好大的火呢。”
崔荷心叫不好,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她回首看去,原本应该站在石灯旁的谢翎早已不知踪影,崔荷抬头四处张望,街道上空荡荡的,仿佛不曾有过他的身影。
“郡主,您在看什么?”
“无事。”崔荷收回视线,提起裙摆跨过门槛,疾步往正厅跑去。
此刻院子里站着一群侍卫,手中举着火把,将院子照得灯火通明,两个丫鬟撕心裂肺的哭叫声让崔荷加快了脚步。
崔荷快步来到前院,就看见有侍卫正拿鞭子在抽打金穗和银杏,她们两个趴伏在木凳上,后背衣衫露出了猩红血迹,二人哭得小脸煞白,魂断欲绝。
“住手!”崔荷跑到她们面前,一把推开了侍卫,眼中怒火正盛,侍卫见到是崔荷,忙止住了鞭打的动作,垂着头立在一侧。
崔荷自知闯祸连累了两个丫鬟,她歉意地扫过金穗和银杏二人,扭头走进屋内。
待看见端坐于太师椅上面沉如水的母亲时,原本还有两分把握撒娇讨饶的崔荷,此时已是警铃大作,不做他想,直接屈膝跪在地上,垂着头认错:“娘,安阳知错了,不该贪玩误了时辰,您要罚就罚我吧,金穗和银杏是无辜的。”
大长公主身上还穿着今日入宫时的宫装,她正襟危坐,义正言辞,眸底冷意乍现:“奴婢不知劝阻主子,便是打死了也不无辜,主子犯了错,便由奴婢来受罚。”
一旁的苏嬷嬷出声劝慰:“郡主,您就别替她们两人求情了,大长公主知道您不见后急得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您心疼丫鬟,就不心疼一下您母亲吗?”
崔荷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母亲,她许久都未曾发过这么大的火气了,竟然连看都不肯看自己一眼。
崔荷屈膝挪到母亲跟前,一双杏仁眼里盈满了无边歉意:“娘,安阳真的知错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求您别生气了,安阳以后不敢再做这种事了。”
可惜无论崔荷怎么撒娇求饶,卖乖讨巧,大长公主都铁了心不给她面子,伸手拨开崔荷抱着自己双腿的手,严肃冷淡道:“念在你即将出嫁,不宜见血光,她们打完这十鞭便拖下去关禁闭,任何人不得探视。至于你,关在绣楼里面壁思过,若再敢踏出绣楼半步,这两个丫鬟便发派到掖庭去。”
说完,大长公主拂袖离去。
苏嬷嬷搀扶起崔荷,安慰道:“郡主莫要生大长公主的气,前些时日临安街出了几起命案,至今还没有找到真凶,大长公主是担心您出事,才这般生气。”
崔荷露出了茫然的神情,临安街出了命案吗?也难怪母亲生气,她颔首道:“我知道母亲是关心我,我不会生母亲的气。”
“那便好,从明日起,方嬷嬷会来绣阁教授郡主女诫,郡主只需安心在绣楼里听训就好,至于那两个丫鬟,我会让人好好照顾,郡主不用太担心。”
“有劳苏嬷嬷了。”
“郡主客气。”
苏嬷嬷转身出了院子,跟上大长公主的步伐,不消一会,身影便消失在了东阁。
崔荷安抚好了两个丫鬟后,便被侍卫们“请”回了绣楼。
夜凉如水,崔荷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安睡,想与金穗说说话,喊了一声金穗,回答她的只有窗外呜咽的风声,冷风吹入绣楼,卷起纱帘,顶上挂着的穗子跟着晃动起来。
因为两个丫鬟的事,崔荷一夜未眠。
接下来的几日,崔荷心不在焉,为了逃避方嬷嬷的教导,干脆装起了病。
“郡主,离出嫁只剩下三日了,你再如此这般怠慢下去,老奴便要去找大长公主了。”方嬷嬷被崔荷推脱怠慢,心中不满累积,如今眼看着婚期将近,她的女戒连第一篇都没讲完,这可怎么跟大长公主交代。
今日崔荷素发披肩,鬓间插着一支玉兰簪花,身穿一件织金纹绣蝶百花袄子,不施粉黛,显得格外羸弱,她在圆桌上托着腮,以素帕掩鼻,弱不禁风地咳嗽起来:“方嬷嬷只管教,我都听着呢,只是受了风,身子弱了些,不碍事的。”
方嬷嬷只好拿着书继续讲,看见崔荷又闭目养神了,她也不知该不该叫醒,叫醒了郡主只会虚弱地冲她笑,解释自己只是倦了不碍事,反倒衬得她的严厉过于无情。
方嬷嬷对崔荷束手无策,郡主这招以柔克刚让她无从下手,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的课业授完。但是,届时大长公主来查功课,郡主若答不出来,她也会被牵连受罚,方嬷嬷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崔荷自然是没病的,她只是不想学这种东西罢了,没病装病比真病了还累人,等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郡主,樊素娘子来求见。”新伺候崔荷的小丫鬟迎着春光踏了进来。
崔荷眼睛一睁,眼底露出喜意,高兴不过片刻,对上方嬷嬷探究的眼神,她又萎靡了下去,软软地坐在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来看我干什么,没看见方嬷嬷在授课吗?快赶她走吧,方嬷嬷最不喜欢有人来打扰她授课了。”
郡主说得阴阳怪气,方嬷嬷敢怒不敢言,再不放行,也不知小郡主还能说出什么话来编排她,于是她赶紧起身:“小娘子来看郡主了,那老奴先不打扰了,一个时辰后老奴再回来授课。”
崔荷起身相送:“不会阻碍方嬷嬷的授课进程吗?”
方嬷嬷:“……”您都把我送到门口了还说这话有意思吗。
方嬷嬷只好答道:“郡主放心,时间还是有的,老奴晚些再过来。”
走下楼梯时方嬷嬷与樊素迎面撞上,樊素步履有几分匆忙,看见方嬷嬷了如惊弓之鸟一般怔楞了一下。
“老奴见过樊姑娘。”
“嬷嬷多礼了。”樊素掩去眼底的慌乱,福了福身,让开了道给方嬷嬷离开,方嬷嬷狐疑看她两眼,冲她浅笑了一下,抱着书,拾级而下,转眼便消失在了阁楼里。
樊素不是第一次来崔荷的闺阁,崔荷喜好奢华,房中珍品众多,贵重的瓷器名画,每一件,每一幅都是出自前朝名家之手,便是一件普通的茶盏,都抵得上她祖父半年的俸禄。
踏入崔荷屋内,便能闻到一股清甜的女儿香味,不似脂粉甜腻,带着清冷的甜,淡雅又撩人。
屋内摆放的磁州窑青釉莲花鼎炉里袅袅青烟腾空而起,沉香的清幽宁谧,茉莉淡雅酥甜,混杂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独特,方才闻到的气味便是从这鼎炉里飘出来的。
崔荷迎了上来,一扫疲态,整个人容光焕发,拉着樊素的手便来到了榻沿坐下,丫鬟赶忙上前伺候。
崔荷问道:“今日怎么有空来府上看我?”
崔荷看了眼陌生的丫鬟,欲言又止,崔荷见她如此,便知道她肯定有些私己话想跟自己说,于是便把丫鬟叫了出去,掩上门后,才问道:“何事这么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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