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瑜抬头和瞿奕对视一眼后,视线重新落回到夜浓脸上:“之前没听你说过呀!”
“这有什么好说的,而且我也是昨晚回去的时候才知道对面住的是他。”
阮瑜不知她是不是介意有瞿奕和汪雨苼在场所以不便细说,索性拉她去后面的休息椅里坐下。
“真的只是邻居?”阮瑜当然不信,刚刚她就在隔壁打位,多少听了几句。
夜浓知道「邻居」一词根本解释不了刚刚沈屹骁教她动作时说的那些。可他们之间早就结束了,旧事重提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邻居」一词是沈屹骁定义的,若不是被他抢了先,夜浓原本是想用「校友」一词盖过。
思绪正乱七八糟着,她胳膊被阮瑜晃了晃。
“问你话呢!”
夜浓这才回了回神:“什么?”
阮瑜情绪摆在了脸上:“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好骗是不是,还是说你对我还藏着掖着?”
“不是,”夜浓挽住她胳膊,以笑遮掩:“就是以前学高尔夫的时候见过几次,这都好多年没见了。”
见她一双审视加探究的眼神定在自己脸上,夜浓忙并起三指:“真的,从我去香港以后真的再也没见过他。”
阮瑜还想说什么,不远处的瞿奕喊了她一声。
“你在这坐着,我过去一下。”
阮瑜一走,三人位的一排椅子就只剩夜浓一人。
四米一个间隔的打位,脸不转只余光去瞄的话,根本就看不到太远。
夜浓没有刻意去看,视线往左前方一抬,见瞿奕正低头在阮瑜耳边悄声说着什么。
女人特有的第六感让她眉心微微拢起。
自然也就顾不上那么多,扭头间,视线直直落过去。
三人位的椅子里,他也只身一人。
不似刚刚那般靠着椅背,此时的他,弓着腰,双肘压着膝盖而坐。
齐冀正闷闷不乐又兴致缺缺的一个人练习挥杆。
沈屹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错误百出的姿势,想纠正都不知从哪说起好。
大概是真的看不下去了,他才无奈扯出一声笑:“好好打你的排球不好吗,非要学这个。”
齐冀扭头,无比幽怨的眼神看向他:“手把手教一个非亲非故的邻居,却不教一个放弃学业回国陪你醉生梦死的弟弟,你良心都不痛的吗?”
沈屹骁:“......”
陈年烂谷的事被他翻来覆去的说都不嫌腻,沈屹骁直起腰重新抱了臂,就那么看着他,最后把齐冀看得撅起嘴,哼了声。
随着他转身重新开始摆胯挥杆,沈屹骁无波无澜的眸底,有了浮光。
刚刚若不是他截了她的话,她是准备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他们现在的关系?
前男友吗?
还是说,她是想说他们压根不认识?
一阵难以名状的躁郁席卷心头,沈屹骁扭头看过去,刚好和那双隔着十数米远,几乎看不清眼底情绪的一双眼对上。
接到他眼神的那一秒,夜浓眼睫一颤。
来不及多想,她几乎一秒就收回了视线。
心脏渐乱,她轻呼一口气,也就是那时,汪雨苼走了过来。
但他并没有挨着夜浓身边,与她隔了一人位。
“夜总监,刚刚......”他嘴角挂着歉意的笑:“你不要误会啊。”
当然没有误会,他就是想借着教她动作揩点小便宜。
夜浓笑了笑:“主要是我球技真的很烂,汪总也是看不下去,想言传身教而已。”
被她这么一说,汪雨苼嘴角的笑又多了几分尴尬:“夜总监说笑了,我还真没见过几个女孩子能把三号木打的这么好的,”说到这儿,他借机把话题转到了沈屹骁身上:“夜总监经常和沈总打球吗?”
夜浓知道他想打听什么,但她并不想让这段关系发酵出另一层意味。
“没有。”她把话说的斩钉截铁,但也只说了这两个字。
汪雨苼以为她还有下文,静静等了几秒钟却见她漂亮的唇瓣合上,汪雨苼这才表情怔愣一瞬。
“但是刚刚沈总——”
“沈总刚刚说笑而已,”夜浓打断他:“汪总怎么还当真了?”
汪雨苼一时无言。
但他沉默并不代表就信了夜浓的话。
只是他想不通,沈屹骁这样身份的人,是个女人应该都想攀上关系,可面前这个女人,却好像急于撇远至十万八千里似的,还是说,她故意不把话说清,让他自己想?
这时,阮瑜走了过来,汪雨苼识趣站起身。
在夜浓左手边坐下时,阮瑜往沈屹骁那儿看了眼。
捕捉到她眼神,夜浓对心里的猜测愈加笃定了几分。
没等她岔开话题,阮瑜就先开了口:“老瞿说,他想约沈屹骁吃个晚饭。”
还真如她所料。
夜浓歪头看她:“是想让我去约?”
阮瑜用肩膀顶了顶她:“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让你去开这个口。”
夜浓这就不懂了:“那你跟我说是什么意思?”
阮瑜声音低了几分:“他是想问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方不方便一块儿?”
夜浓想都没想就摇头:“我晚上还有事,去不了。”
“是真去不了,还是想躲他?”说后半句的时候,阮瑜又往远处瞥了眼。
视线收回来时,听见夜浓很是轻松地答她:“好好的,我躲他干嘛?”
没躲吗?
阮瑜觉得她今天的反应异于平常,但是又说不好,但是她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俩以前是不是有过一段?”
其实阮瑜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这个猜测,只不过上次在Chris酒吧,夜浓提了有关前男友的只言片语,阮瑜这才大胆假设了一下。
见她唇角微张,一脸的难以置信,阮瑜心里突然就没谱了。
这是被她的假设震惊到了,还是真被她猜到了?
“真是前男友?”
这次,夜浓一秒都没迟疑,矢口否认:“怎么可能,你别乱说!”
阮瑜撇嘴:“既然不是,那你怕什么?”
夜浓失笑:“我什么时候说我怕了,我真是晚上有事。”
阮瑜静静看了她两秒,“行吧,你要真不想去就不去。”
其实夜浓现在就想走,但若这个时候走了,倒真显得她落荒而逃似的。
夜浓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四点了。
“你晚上去吗?”
阮瑜往瞿奕那儿看了眼:“他能不能约到还不一定呢,上次他就约过一次,没约到。”
夜浓没说话,往瞿奕那儿看了眼,刚好接到汪雨苼看过来的眼神。
那眼神,怎么说呢,很是意味深长。
想到刚刚他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夜浓心里又觉一阵恶心。
夜浓用胳膊轻碰一下阮瑜:“瞿总和这个汪总交情深吗?”
“什么深不深的,”阮瑜语气里有不屑:“你没看见我有点不待见他?”
至于为何不待见,夜浓没有问,阮瑜也没有细说。
没坐一会儿的功夫,不远处传来一声——
“哥!”
齐冀兴奋地猛一个转身:“你看见没,我刚刚那球,绝对有200码!”
声音太过响亮,传过来。
阮瑜皱眉:“不是说他是独子吗,怎么还有弟弟?”
夜浓心里疑惑的也是那声“哥”,上次在十二栋就看出两人交情不浅,却没想到两人竟然是称兄道弟的关系。
所以那晚酒醉后的事,到底与他有没有关系?
想到这,夜浓才后知后觉去细想他从汪雨苼手里截过球杆,又站她身后手把手教她的目的。
是看出汪雨苼对她不怀好意,给她解围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最后又为什么只说他们是「邻居」?
正想着,一道人影从她面前掠过。
是瞿奕。
似乎是看出沈屹骁要走,瞿奕不再有犹豫,径直走了过去。
“沈总。”
沈屹骁已经背过身去,听声回头,他立住脚:“瞿总。”
这一声之后,他朝齐冀轻抬下巴:“去门口等我。”
齐冀看了眼瞿奕,慢了两秒才走。
一共二十个打位的长廊本就客人不多,这会儿好些人都去了里面的水吧放松,更显人影梳松。
瞿奕有礼有貌,口吻儒雅轻缓:“不知沈总晚上可有时间?”
“有事?”沈屹骁礼貌却也冷清。
“想请您吃个便饭,不知可方便。”
沈屹骁没有立即回答,视线越过他肩膀,掠过去一眼,像是在回想那人的姓:“还有那位......汪总?”
见他皱眉,瞿奕秒懂他意思:“没有,是我个人想请您吃个便饭。”
沈屹骁视线又擦过另一边,落到夜浓脸上。
“上次公事在身,没能应瞿总的邀约,这次我做东。”
他挂着清淡笑意的唇角深了几分弧度:“刚好我晚上定了私厨,瞿总不嫌弃的话,就带朋友去我那吧。”
瞿奕心有为难,但若是改换场他来做东,又担心沈屹骁再次婉拒,短暂思忖后,他只能笑里含着一眼看尽的歉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下次沈总有时间,我再请沈总。”
沈屹骁看了眼时间:“七点,12栋12层,我先过去。”
说完,他浅浅颔了颔首。
“沈总慢走。”
目送沈屹骁几步之后转脚进了出口走廊,瞿奕这才压下眼底渐生的笃定,转身回去。
阮瑜已经从休息椅上起身:“怎么样?”
瞿奕朝她点了点头,看向也随之站起的夜浓:“夜浓,晚上若是没有其他重要 的事,可否陪我和阮瑜去沈总家吃个便饭?”
征询里又带有几分不希望她拒绝的意味。
夜浓微微一笑:“不好意思瞿总,我晚上还有其他约会。”
瞿奕轻皱眉心,嘴角却是笑着的:“还真是被沈总说中了。”
“什么?”
瞿奕压下眼底精明,朝她笑了笑:“沈总笃定你不会去,还笑开我玩笑,说是若能说服你,是我的本事。”
在夜浓的困惑与不解里,瞿奕无奈摇头:“没想到沈总倒是会打趣人。”
什么打趣,明明就是掐着人的软肋拿捏别人。
正想着,看见瞿奕略有不解地皱了皱眉:“汪总好像是哪里得罪了沈总?”
阮瑜不知打球时的那点小插曲,歪头看他:“怎么说?”
瞿奕看向两米远正在打电话的汪雨苼,“刚刚我问沈总晚上是否有时间吃个便饭的时候,他问汪雨苼去不去,那神色,摆明了是不想他同行。”
“你不是说汪雨苼和他没打过交道?”
瞿奕缓缓摇了摇头:“我现在也不确定了,不过,”他低声提醒:“晚上和沈总吃饭的事不要跟他说。”
阮瑜点头:“我知道。”
这一声之后,阮瑜挽住了夜浓的胳膊:“看在我的面子上,晚上你也一块儿去呗?”
这些年,夜浓得了阮瑜很多的帮助,无论是工作中的提点还是生活里的照顾,但像今天这般开口带着征询与央求的口吻让她帮忙一件事,却是鲜少的。
何况那人的态度也很明了,就是借着帮她解围这事,让她登门道谢。
这要不去,真就欠了他一个人情似的。
夜浓点了点头:“知道了。”
此时的下沉庭院里,齐冀气得把自己梳的男团发型都抓乱了。
“什么跟人谈生意,我看你就是有异性没人性!”
沈屹骁站在三米高的镜面水池前,娟娟水流声里,他好笑又无奈:“快三十的人了,能不能成熟点?”
齐冀险些跳脚:“谁快三十了,我二十五的生日都还没过呢!倒是你——”
沈屹骁眼波淡淡:“我怎么了?”
“你一个快三十的人了,该交个女朋友了。”
沈屹骁被他突然语重心长的语气惹笑,但是笑意很快就散了下去:“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齐冀心口一堵:“换个人,我还懒得管呢!”
沈屹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走了。”
“等等——”齐冀两臂一伸,堵住他路:“你跟我说实话,那女的到底是谁,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虽说齐冀只有一段短暂的只牵过手的青涩恋爱经验,但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
他确定及肯定,刚刚那个女人和沈屹骁之间绝对不清白。
沈屹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把问题反抛回去:“你希望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那自然要取决于那个女人是否清白,如果真的是齐祯口中的‘那种女人’,那自然一丁点的关系都不能有。
齐冀把话说得委婉:“你如果真的有需要,我和我哥都可以给你介绍,特别是我哥,他认识的女人多,都是正经人家的——”
“不需要。”沈屹骁打断他:“另外,别我这边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你就跑去跟你哥打小报告,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他语气平平,但不乏警告的意味。
听得齐冀心虚得直咽口水。
沈屹骁朝台阶方向偏了偏脸:“回去干点正事,别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齐冀:“......”
梦蝶山仅有三栋平墅,楼栋号却不依次而排。
十二栋是视野最好的一栋,门厅外一侧是十二米高的飞瀑水法,湍流自上而下,经台基,线条立体,垂直外壁上是全冠取材的各种植被,一眼望去,满是清幽的写意。
瞿奕比约定时间早来了十分钟。
入门厅,抬眼便见整壁的原生苔藓长江石,封闭空间内装置着各色动态蝴蝶标本。
每户配备的专属管家走过来,简短询问后,引他们三人领到电梯口。
阮瑜掩手在夜浓耳边:“和这边一比,是不是显得我那边无人问津似的?”
夜浓抿唇笑了笑:“但是你不喜欢平墅啊。”
阮瑜却摇头:“要是这里的平墅,我觉得还不错。”
可惜这边的平墅价格和别墅压根就不是一个级别。
电梯直达十二层,走出去便是宽敞的私人门厅。
铸铜子母门,门外门铃一响,门内智能可见,
沈屹骁看着视频画面里站于瞿奕身后的那张熟悉面孔,嘴角隐隐上掀。
清悦的解锁声里,门敞开,身着白色半高领软衫和黑色休闲裤的沈屹骁立于三人视线里。
“沈总。”
在瞿奕这声后,阮瑜也颔首礼貌称呼了他一声。
夜浓自然也不好落单,敷衍又不失礼貌的笑意里,一声“沈总”被她喊的游刃有余。
沈屹骁目光停在她脸上,说话声悠闲又轻慢:“夜小姐,又见面了。”
第14章
夜浓脸上笑意不减:“沈总今天帮我解了围, 于情于理我都要上门跟您道声谢。”为了拉远距离,她连“您”都用上了。
沈屹骁不露声色将目光从她脸上错开,侧过身:“瞿总、阮总, 请进。”
绕过紫水晶玄关, 一铺到底的皇家白玉大理石让这套面积过六百平的平层空间一览无遗。
在梦蝶山, 平墅相较于别墅更为稀缺, 因为可以隔窗望景。
湿地公园鸣鹭湖的夜景相较于白天, 另有一番绝美的神秘,沿湖栽种了春樱夏薇秋栾冬梅,一年四季花开不歇。当下正值栾树花开结果,簇蔟红妆点缀绿色树冠,经平墅投射的幽蓝霓束一照, 多了几分蓝调的爵士感。
“阮总在这里住的怎么样?”
沈屹骁知道那套别墅是瞿奕买来赠予她的,若非如此, 他还真不至于出手相让。
阮瑜在瞿奕身边坐下,“处处是细节, 特别是这里还提供农场里当天采摘的果蔬特供,这都要感谢沈总割爱。”
“阮总喜欢就好。”
偌大的客厅里, 黑白色调作底,点缀一些暗金元素。
看似简单的石材背景墙里,里面归列摆放着限量的手办, 拍来的藏品。
客厅局分五段式,沈屹骁用来招待他们的是落地窗最东面的休闲区,比另一侧的会客厅要小,但舒适度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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